嗯，長命百歲對她來說不是什么難事，夏小喬偷笑著跟大家碰杯，愉悅的一飲而盡。

    “哎，張?zhí)焱?，那姓杜的三人，到底什么路?shù)？”幾杯酒下肚，那個輸了錢的中年漢子就跟張大海打聽。

    張大?；氐溃骸跋拐垓v的路數(shù)。說他們龍頭老大倡議要結(jié)個什么盟，選盟主出來維護(hù)武林秩序，約束江湖人士，少摻合朝廷和劉起俊他們的事。要我說，有個屁用，江湖人士要是能乖乖聽話，也就沒有‘俠以武犯禁’這個說法了。”

    坐在中年漢子旁邊的青年人接口說：“就是！再說摻合又怎么了？現(xiàn)下兩邊征戰(zhàn)不休，誰也壓服不了誰，苦的還是老百姓！咱們江湖中人，習(xí)得一身武藝，想去做幾件既能揚(yáng)名、又于百姓有益的事，有什么不好？”

    周大娘聽了就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當(dāng)然沒什么不好了！那你怎么不去？小飛燕，你可在我店里窩了三個月了，到底惹了什么禍，還不說？”

    青年人有點(diǎn)不高興的說：“都說了別叫‘小飛燕’！”又看了夏小喬一眼，一本正經(jīng)的說，“叫大名，項(xiàng)飛！”

    “哦，原來你大名叫項(xiàng)飛啊！”周大娘說著轉(zhuǎn)頭跟夏小喬介紹，“小妹子對江湖中的事情還不大了解吧？這位項(xiàng)少俠呀，是江湖中有名的俠盜，有個外號叫‘梁上飛燕’，說他輕身功夫好。你當(dāng)心著些呀！”

    項(xiàng)飛立刻說：“夏姑娘你別聽周大娘說，我只偷貪官污吏的不義之財！”

    張大海忽然插嘴：“你莫不是真的惹了什么大禍吧？大當(dāng)家昨日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在這里?！?/br>
    “你怎么說的？”項(xiàng)飛立刻緊張起來。

    張大海道：“我當(dāng)然實(shí)話實(shí)說，我從不跟大當(dāng)家撒謊。”

    “你這么一說，明日他非得跑了不可?！敝艽竽镄Φ馈?/br>
    項(xiàng)飛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卻不再說話了，只喝酒吃菜。

    倒是一直忙著吃東西的宣謀忽然慢悠悠開口問張大海：“那你們大當(dāng)家是什么打算？皇帝和劉起俊兩邊要不了一兩年就會分出勝負(fù)，無論哪一邊一統(tǒng)天下，休養(yǎng)生息之后，都不會容忍你們的存在?！?/br>
    張大海聽了這話，臉上笑意散去，露出幾分苦惱之色，卻并不正面回答：“這我哪里知道？我只是個粗人，大當(dāng)家怎么說，我就怎么做?！?/br>
    他居然還說自己是粗人？要不是不熟，夏小喬幾乎都要嚷出來了。她現(xiàn)在是真的對這個桃園寨感到好奇了，宣謀說的沒錯，桃園寨再怎么說也都脫不開一個“匪”字，還殺過郯國官員，萬一朝廷真的剿滅劉起俊，恢復(fù)侯氏統(tǒng)治，對桃園寨或剿或撫，總是不可能任由他們成為法外之地、國中之國。

    張大海顯然深知這一點(diǎn)，所以他臉上有難以掩飾的苦惱，他既然能想到，他們那位大當(dāng)家更能想得到。

    “我倒是有個主意，”宣謀忽然笑起來，那笑容莫測高深，還有點(diǎn)邪氣，“不若你們趁此良機(jī)，舉旗造反，做那只黃雀?！?/br>
    張大海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要當(dāng)你當(dāng)去！你以為扯旗造反那么容易呢？尸山血海成一人功業(yè)！”他一邊說一邊搖頭，還連喝了好幾杯酒。

    周大娘就插嘴說：“吵什么？人各有志。要我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天無絕人之路，桃園寨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不會沒有好結(jié)果的?！?/br>
    宣謀只冷笑一聲，也不再多說，專心吃飯了。

    其余人趕忙打圓場岔開話題，又約著下午繼續(xù)賭錢，問張大海要不要一起，張大海卻說還有事情，吃過午飯就走了。

    夏小喬也沒有再跟他們賭骰子玩，而是從周大娘那拿了本黃歷，去教閑下來的小櫻桃識字。

    這樣閑閑散散的又過了兩天，她內(nèi)傷已經(jīng)大致痊愈，就在張大海又回來客棧后，問他大內(nèi)侍衛(wèi)還在不在。

    “正要跟姑娘說，因?yàn)闈}川大捷，苗長青那幫人都撤了。我恍惚聽說屈政亮要親自去潁川督戰(zhàn)，想在過年前把商都也攻下來。他們暫時顧不上這邊了。”

    夏小喬聽說他們走了，立刻就跟周大娘告辭，說要回鄉(xiāng)去。

    “知道你歸心似箭，jiejie就不留你了。只是祭拜完了親人，記得回來過年。不要太過傷懷，生死輪回不過就是這么回事，人人都有那一天，或早或晚罷了，傷心也于事無補(bǔ)。好好活著，保重自己，才是你地下的親人想看到的?！?/br>
    夏小喬點(diǎn)點(diǎn)頭，握了握周大娘的手：“多謝jiejie。那我這就走了，盡量趕回來跟你們一起過年?！?/br>
    周大娘送了她出去，她又跟宣謀、項(xiàng)飛等人說了一聲，然后就離開齊家莊全力趕路，當(dāng)晚就到了她生長到九歲的德章鎮(zhèn)上。

    作者有話要說：　　懶得放防盜……

    ☆、晉江vip

    夜幕低垂, 北風(fēng)呼嘯, 夏小喬戴著面具迎風(fēng)獨(dú)立，望著那條泛著晶瑩雪光的平坦大路, 卻遲遲沒有動作。

    今夜正逢月圓，皓白月光照著一棟棟冒著炊煙的房屋，遠(yuǎn)遠(yuǎn)看著如同水墨畫一樣靜謐美好。讓夏小喬更加不敢走近。

    這樣安靜美好的小鎮(zhèn), 每一點(diǎn)昏黃的燈火下, 都有一家人團(tuán)團(tuán)圍坐，說些鄰里之間的長長短短，談?wù)劽鞔旱拇蛩? 教訓(xùn)幾句不聽話的孩子……。

    可惜并沒有任何一盞燈與她有關(guān)。夏小喬踟躕良久，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在這樣的時刻靠近自己舊居，先進(jìn)了德章鎮(zhèn)，到鎮(zhèn)上唯一一間小客棧投宿。

    她進(jìn)門時還特意看了看, 可惜從年老的掌柜到十來歲的小伙計都是生面孔，雖然口音聽著親切，卻并不是她記憶中認(rèn)得的人。

    小客棧是個三進(jìn)院子, 前面兩進(jìn)做了店面，夏小喬要了一間東廂內(nèi)清凈的客房, 又點(diǎn)了一碗湯面，要坐在前面吃。

    老掌柜就坐在爐火旁打量她, 并不委婉的問她從哪來，一個單身姑娘怎么這個時辰才投宿，外面不太平呢。

    “急著趕路, 想著今晚總能到鎮(zhèn)上，就沒在別處投宿。”夏小喬微笑著答了，又問老掌柜貴姓，是德章鎮(zhèn)本地人么。

    老掌柜胡子稀疏，滿臉皺紋，聞言嘆道：“這里哪還有幾個是本地人？當(dāng)初差不多都死光了，我是北面小王莊的，姓黃。亂民來時，恰好在山里砍柴，才逃得一條命?！?/br>
    夏小喬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那么當(dāng)初亂民過去之后，官府有出面慰問、給無辜慘死的百姓收尸么？”

    “有是有的，不過他們過了六七天才來，那時天熱得很，尸體早都臭了，只能堆到鎮(zhèn)西田里一塊燒了，隨便埋了點(diǎn)土。頭兩年兵荒馬亂，也只能就那么著了，活人飯都吃不上，能想起祭拜的又有幾個？后來換了個縣官，才叫人在這幾個死人多的鎮(zhèn)各立了一塊石碑，好叫人知道去哪里祭拜親人?！?/br>
    夏小喬細(xì)問了兩句焚尸地點(diǎn)，老掌柜比劃著說了，又問她：“姑娘是來尋親的？尋的是哪一家？”

    她沉默了一會兒，感覺喉嚨里被什么東西哽得難受，好半天才能答：“是姓夏的。”

    老掌柜想了想，沒想起哪一個姓夏的，就說：“許是我不知道。明日姑娘過去瞧瞧，那碑上倒是寫了些名字，不過聽說是不全的。如今還有人張羅著起個廟，一起供奉香火，就是沒人出錢，建不起來?！?/br>
    夏小喬謝過老掌柜，吃了面，先回房去休息。等到月亮偏西，四處都靜悄悄的，除了偶爾幾聲犬吠再沒其他聲響的時候，她輕手輕腳的開門出去，翻過院墻到了街上，按照老掌柜指點(diǎn)的方向，徑直縱躍而去。

    越往小鎮(zhèn)邊緣走，光線越亮，月光與雪光交相輝映，加上夏小喬本就修煉得耳聰目明，很快就看到了矗立在曠野里的石碑。

    她腳步一頓，停下來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會兒，才勉強(qiáng)按捺住心中洶涌的情緒，飛身靠近。

    石碑約有兩人高，做得頗為粗糙，上面既無螭首，下面更無龜趺。碑面上只簡單雕刻了一段文字，大概記敘了刁民作亂、燒殺搶掠，致使無辜百姓受害，鎮(zhèn)上十室九空，多慘至滅門，無人收殮下葬，因此由官府出面焚燒掩埋、造碑供紀(jì)念的經(jīng)過。

    背面則如老掌柜說的那樣，刻上了遇難百姓的姓名。夏小喬跳起來攀上石碑借力，一列列看過去，發(fā)現(xiàn)石碑上多是刻的“某某人一家?guī)卓凇弊謽?，只寫了戶主名字，饒是這樣，上面粗看之下也有至少上百個名字。

    她一個一個細(xì)細(xì)看下來，到第四列終于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夏宇舜一家五口。

    夏小喬左手顫抖著輕輕撫過這幾個字，心中難過至極，眼睛卻干干的，并沒有淚水流出來。

    “爹，娘，哥哥，嫂嫂，小喬回來了?！彼谜菩陌粗@幾個字，低聲喃喃，“小喬長大了，能照顧自己了，會好好活著的。聶桐也很好，他比我有本事，也許能像他先祖那樣成仙活個幾百年呢……”

    夏小喬絮絮叨叨說了些修真界的事，最后才道：“爹，娘，哥哥，嫂嫂，我給你們報仇了。那個帶人殺進(jìn)我們家的惡魔何梁，我把他的頭割了下來祭奠你們?！?/br>
    說完這句，她從青囊里拿出保存完好的何茂勛的頭顱，端端正正放到了石碑頂端，然后從石碑上跳下來，又拿了早就買好的香燭紙錢出來，在石碑腳下雪地上插好香燭點(diǎn)燃，焚化紙錢，絮絮叨叨的又把她回到下界以后見過經(jīng)過的事都說了一遍。

    等她說得口干舌燥，把該說不該說的話都說完，東方已經(jīng)見亮，月亮也快西隱，夏小喬這才站起身，望著石碑說：“本來想給你們好好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重新起墓的……，不過現(xiàn)在這樣也很好，不但一家人在一起，左鄰右舍也都在，熱鬧得很。爹，娘，哥哥，嫂嫂，我先回去了，睡一覺再來看你們?！?/br>
    說完她就飛身回了客棧，一路并沒驚動人，只引來幾聲狗叫。

    她回到房中脫了外袍，先運(yùn)功一個周天，讓真氣充沛，緩和手足的冰冷僵硬感，然后果真睡了一覺，等醒來時，卻是被外面路上的喧鬧聲吵醒的。

    夏小喬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去，見客棧店里坐著幾個人正大聲議論，就問老掌柜：“出什么事了嗎？”

    “姑娘起來了?！崩险乒窨纯赐饷?，低聲說，“今日有人去祭祀先人，發(fā)覺石碑上頭竟多了個人頭，嚇得立刻報給了里正、游徼。游徼正帶著人拿梯子去取那人頭，聽說石碑下面有人燒了香燭紙錢，所以大伙都猜那人頭估計不是什么好人的?！?/br>
    店中一個雙手插袖、穿布衣短打的中年人就插嘴：“里正喊了人去報上縣衙了，我聽他們說，縣上都在傳那個殺千刀的何梁死了，被人割了首級，里正和游徼都猜那人頭莫不就是何梁的。”

    消息傳的還真快，夏小喬又問：“那現(xiàn)在還能去看熱鬧么？”

    “姑娘你可別去！”老掌柜忙阻攔，“嚇到你可不好，你吃點(diǎn)什么？”

    夏小喬就順?biāo)浦鄢粤嗽顼?，然后才出門去石碑那邊，結(jié)果到了那里卻發(fā)現(xiàn)何茂勛的頭顱還放在石碑上面，鎮(zhèn)上居民圍成一圈看熱鬧，只有幾個人攔著不叫大伙接近，說是要等縣衙的人來看過再說。

    她站在后頭看了一會兒，算算距離，縣衙的人最快也得中午才能到，就轉(zhuǎn)身離開，按照記憶往自家原本住的地方走。

    到路口轉(zhuǎn)了個彎，夏小喬看到一處熟悉的小院，院中三間破舊土坯房，外面的籬笆倒還是新扎的，這里原來是會編花籃的春兒jiejie家，她站了一站，凝神運(yùn)功偷聽里面的人說話。

    先是幾聲咳嗽，接著是個男子聲音：“要不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吧？”

    接著咳嗽的人回話：“看什么看？不過是老毛?。∧睦镉绣X看大夫？”卻是個老婦人。

    沒一會兒房門打開，走出一個身材瘦小的陌生男子，看起來約有二十七八，身上衣服打著補(bǔ)丁，看見夏小喬這樣一個姑娘站在他家門外，不由多看了一眼。

    “大哥，勞駕問一句，原本住在這里的張家還有人么？”夏小喬一時沒忍住，開口問道。

    那男子疑惑的問：“你是誰？”

    夏小喬頓了一頓，答道：“我原本住在這鎮(zhèn)上過，認(rèn)得張家的jiejie?！?/br>
    “沒人了，春兒讓那群喪盡天良的畜生擄走了，誰知道是被吃了還是被糟蹋死了……”男子一臉的麻木，“我是她表哥?！?/br>
    夏小喬站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語，男子顯然也不喜歡提這個，出來關(guān)了院門，就往熱鬧處去了。

    等那人走了，她又呆呆站了一會兒，才繼續(xù)往前走。經(jīng)過了字寫得很好、每年都幫人寫春聯(lián)的于秀才家，又經(jīng)過了手特別巧、做衣服很好看的李嬸嬸家，喜歡養(yǎng)狗養(yǎng)鴨子大白鵝的趙老伯家……。夏小喬卻再沒停下來過，她不想再聽到任何可怕的消息了。

    終于，她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熟悉的老槐樹。八年一晃而過，老槐樹卻沒什么變化，甚至并沒有變得更高更大，仍是只比院子圍墻高了半個樹冠……不對，她記得這邊圍墻當(dāng)時被那些發(fā)狂了的亂民推倒了呀！再往院中看時，房屋頂上的煙囪也正冒出縷縷青煙，顯然里面正住著人！

    夏小喬按捺不住，快步靠近院落，在確定無人注意之后，運(yùn)氣翻過圍墻，直接落在了老槐樹上。

    冬日的槐樹葉已經(jīng)落的差不多了，但是這株老樹樹枝比較濃密，夏小喬藏身上面，要是不仔細(xì)打量，一時也不易發(fā)覺。

    她縮在枝椏里頭，將莊院仔細(xì)打量了一遍，發(fā)現(xiàn)不但圍墻重建翻新了，就連屋舍也有修補(bǔ)的痕跡，起碼屋瓦是換過的。

    正想趁前堂無人潛進(jìn)屋去，就聽見有兩個人從院外走過，接著打開大門進(jìn)來，一邊走一邊說：“老爺這兩日就到了，你留心打聽那邊到底怎么回事，要真是何梁的人頭就太好了，等老爺回來祭拜義兄一家，也可告慰亡者?！?/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寫的好卡啊，都到這時候了，新文那邊又更不了╮(╯▽╰)╭

    ☆、晉江vip

    話說完, 人也走了進(jìn)來, 正是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老的穿一身整齊棉袍，少的穿短打, 身上棉襖雖然是布面的，看起來卻有八成新，且兩個人氣色不錯, 臉上沒有常年吃不飽的困頓饑餒之色, 神情也不像夏小喬剛剛見過的大部分人那樣充滿愁苦。

    少年人聽了老者的話應(yīng)了一聲，又問：“爺爺，這次大公子能回來么？”

    “八成回不來, 朝廷收了潁川，大公子必定公務(wù)繁忙?！币焕弦簧僬f著話進(jìn)了中堂旁的耳房。

    夏小喬凝神聽他們說話，兩人卻沒再談及主人家，只說些灑掃庭院、采買木柴之類的瑣碎事。

    她聽著兩人沒有出來的意思, 前院也再沒有第四個人在，就跳下老槐樹，翻墻出去, 打算先回去跟老掌柜打聽，等晚上再過來探一探。

    夏小喬回到小客棧時, 店中堂內(nèi)已經(jīng)沒了人，老掌柜正靠著火爐打瞌睡, 見她進(jìn)來就問她嚇著沒有。

    “沒有，我就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看不清呢?！毕男绦χ矒崂险乒? “說是不拿下來了，等縣衙的人來了再說?！?/br>
    老掌柜點(diǎn)頭：“是呢，是呢，亂動可不好?？熳聛砗缺瓱崴?，烤烤火。”

    夏小喬就自己倒了杯熱水捧在掌心，坐到老掌柜旁邊，問他：“我回來時繞著鎮(zhèn)子走了一圈，看見有一家莊院格外齊整，院子里還有一棵好大的槐樹，老掌柜可知道那是誰家？”

    “唔，你說謝家？”老掌柜眼里露出羨慕之色，“那是京里大官的舊宅，跟我們老百姓不同的。”

    京里大官的舊宅？那明明是夏家祖宅，自從夏小喬曾祖父起就住在那里了！她更不記得自家有哪一門親戚是姓謝的！

    “京里大官？是做什么官的，老掌柜知道嗎？”

    老掌柜道：“說是屈丞相的親信，什么官，咱們也鬧不清。不過肯定是大官，本縣明府見了那謝家老爺都客氣得很，說起來謝老爺快回來了吧？自從那年何梁作亂，幾乎殺光了這十里八鄉(xiāng)的老百姓，謝老爺把那宅子重新修起來、留了人看守打掃之后，就每年都回來過年。是個樂善好施的好人吶，這鎮(zhèn)上許多窮人都等著謝老爺回來了，施舍米糧好過年呢！”

    聽說是個好人，夏小喬心里好受了一點(diǎn)，她又多問了幾句，老掌柜卻知道的不多，他是慘禍發(fā)生后第二年才搬來的，那時候謝家早把莊院修葺好了，留了專人看房子，之前的事通通不曉得。

    夏小喬也就沒再多打聽，回房去呆到夜深人靜后，又偷偷潛出去，到了舊居外，探查到里面人都睡了，才悄悄翻墻而入，小心進(jìn)了前廳。

    今晚月光仍舊很亮，夏小喬進(jìn)去后，第一眼發(fā)現(xiàn)堂內(nèi)布置與她幼時記憶差相仿佛，鼻子就是一酸。

    但她隨即就發(fā)覺一點(diǎn)不對勁，北墻長案上擺著香爐和幾盤鮮果，在這些后面竟赫然供奉了數(shù)個靈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