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顧盼掂量了一會,說道:“不會。” 她能有什么辦法呢……任務(wù)第一,面對這樣子的任務(wù)對象,她也很無奈啊。 不過給晏寧修添點堵,她還是能做到的。 她淡淡地補充:“我沒有那種將辛辛苦苦培養(yǎng)出來的珍寶親手毀掉的嗜好?!蓖A藥酌?,顧盼主動伸手環(huán)上晏寧修的后背,“不管你信不信,寧修,我還是挺喜歡你的。” 聽見“喜歡”這個詞,晏寧修手下一個沒控制好,差點沒把顧盼的細腰給折斷。 但這點疼痛對顧盼而言還在忍受范圍之內(nèi),是以她的話音里不見半點顫抖,穩(wěn)穩(wěn)地接道:“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我的喜歡通常來得快,去得也快。對你的喜愛是真的,這份喜愛很短暫也是真的,但是這已經(jīng)是維持時間最長的一次了……寧修,答應(yīng)我,別讓它變成厭惡,好么?” 也就只有顧盼才能把這么渣的語句說成表白似的話了。 晏寧修越發(fā)用力地擁緊她,仿佛是回應(yīng)一般,顧盼置于他后背的手亦微微收緊,但力度相比起來卻輕了許多,更像是無言的安撫。 “你說話,還真會戳心窩……”兩個人在走道上相擁,天花板上的燈早就熄滅了,在一片黑暗里,晏寧修低沉的聲音淌過,夾雜著苦笑一樣的情緒,“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就聰明地用這個東西來吊著我……太狠了?!?/br> 顧盼在他懷里蹭了蹭,像一只曬飽了太陽的貓咪似的,倦怠地闔上眼,喃喃道:“這樣不是很好么,一張紙罷了,根本一點約束力也沒有。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你繼續(xù)做你的大明星,我繼續(xù)當我的經(jīng)紀人,什么都沒有變?!?/br> “……沒變?”晏寧修將她的腦袋從自己懷里扒拉出來,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仔仔細細地描畫過那精致的眉眼,“無論我要什么,你都肯給?” 顧盼只用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來回應(yīng)。 晏寧修啞著嗓子問:“我要你的喜歡永遠持續(xù)下去,你能做到?” 顧盼踮起腳尖,本來搭在他后背的雙手不知何時攀上了肩膀處,借力將自己拔高,然后找準了他唇瓣的位置,垂著眸,輕輕地在上面啄了一下。 “別太貪心了?!彼肿牧艘幌?,在晏寧修反應(yīng)過來,即將捕捉到自己的剎那逃開,撇過臉,漫不經(jīng)心地道,“以后的事,誰能說得準呢?!?/br> …… 最后,顧盼還是被晏寧修按在門上親了許久,才算是暫時安撫住了這頭發(fā)瘋的惡狼。 但這點付出得到的回報是巨大的,晏寧修勉強答應(yīng)了不再去計較解約的事情,劇情總算按照原本的軌跡繼續(xù)發(fā)展下去了。 哄走了晏寧修,顧盼臉上的所有情緒都消失殆盡,她沒有去管被親得紅腫的嘴唇,淡定地走進家中,把門一關(guān),就找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是我,我看中了一個挺有潛力的新人。沒錯,寧修是走了,但我總不能不工作吧……嗯?”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問了什么,顧盼眉眼彎彎,笑了起來,“對,她叫蘇雪?!?/br> 蘇秋語發(fā)覺自己重生后,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都保持著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 她猶記得自己死亡的那一幕,鋼絲斷裂,她失去依托,重重地摔在地上,鮮血模糊了視線,慌亂的腳步聲嘈雜……那些情景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明明已經(jīng)死去,她為什么又會生龍活虎地站在這里? 蘇秋語任由身邊的化妝師在自己的臉上擺弄,只怔怔地望著鏡子里陌生的容顏。 這個少女才二十出頭,正是青春最盛的年紀,不用特別裝扮就像花兒一般嬌艷。更何況她本身的底子就極好,五官精致,這具身體自帶的嫵媚與符合年齡的純真交織在一塊,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氣質(zhì),非常能吸引別人的注意。 淺棕色的長卷發(fā)垂落在胸前,淺淡的發(fā)色更襯得她肌膚瑩白如玉。 這是比之前的她年輕了十歲,且美麗了數(shù)倍的軀殼,但蘇秋語非但沒有欣喜若狂,反而覺得像是做夢般,極不真切。 她為之奮斗了一輩子的演藝事業(yè),以及她好不容易勾搭上的好友……全都化為泡沫消散了。 年輕貌美又有什么用! 蘇秋語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漂亮的桃花眼里極快地閃過一絲冷光。 幸好她本身就是影后級別的人物,扮演起來也并沒有被人識破,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打聽,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同樣是娛樂圈里的人,不過她演技不好,除了美貌簡直一無是處,于是她的經(jīng)紀人只能安排她在各種影視劇里擔當花瓶。 這次蘇秋語是來試鏡的,經(jīng)紀人給她選好的角色是劇中一個用美色勾引男人的模特,按理來說是十分適合原身的,但蘇秋語怎么可能甘心演這種角色。 她要演,就得演女一號! 況且……蘇秋語心思一轉(zhuǎn),忽然想起了之前閑聊時,從經(jīng)紀人口中套出的信息。 據(jù)說,顧盼跟晏寧修鬧翻了,兩個人已聲明解約……這對蘇秋語而言倒是個好消息,她早就看那個男人不順眼了! 唯一令她有點憋悶的是,五年過去,當初那個小后輩居然也混成了影帝,而自己卻被迫刪檔重來!哪怕她再怎么想跟顧盼搭上話,但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都是癡心妄想。 最快捷的途徑就是紅起來!唯有她紅了,才有可能接觸到顧盼! 被這種迫切的心情所驅(qū)使,蘇秋語被人領(lǐng)進房間,站在導(dǎo)演面前時,便面帶微笑,鏗鏘有力地說道:“我是蘇雪,今天來試鏡的角色是女一號張雅?!?/br> 坐在正中央的導(dǎo)演還沒發(fā)話,忽然從角落里傳來一個低啞的男聲:“你說你叫蘇雪?” 蘇秋語這才意識到這個男人的存在,順著聲音傳出的方向望去,看清了那人容貌的剎那,她的瞳孔不受控制地一縮。 這個人…… 男人站起身來,朝著蘇秋語走了兩步,像是沒睡醒似的,渾身透著懶洋洋的氣息。他的動作引來了導(dǎo)演的注目:“小晏,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标虒幮揶D(zhuǎn)眼就來到蘇秋語跟前,他隨意地掃了一眼,仿佛看不見蘇秋語瞬間緊繃的身子,帶著笑意說道,“蘇雪對吧?其實說起來,你應(yīng)該喊我一聲師兄的。” “不過,是被逐出師門的師兄?!标虒幮拚Z氣非常和藹,不管怎么聽都是對后輩的關(guān)懷,但蘇秋語是什么人,她立刻就聽出了被晏寧修掩飾得很好的……敵意。 她努力壓下看見熟人的震驚,作出一個十八線演員看到影帝該有的驚喜表情,羞澀且不解道:“前、前輩,您說笑了,我怎么敢高攀您……” 晏寧修輕笑一聲:“看樣子,你還不知道那件事呢?!?/br> 蘇秋語不太滿意他的態(tài)度,但一想自己在別人眼里就是一個后輩,只能忍氣吞聲:“還請前輩明示?!?/br> 晏寧修盯著她,眼里不受控制地升起嫉恨之情,這絲情緒極淡,蘇秋語看見了,也只以為是看她不爽:“顧盼……她簽下了你。” 第45章 王牌經(jīng)紀14 蘇秋語怎么也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提起顧盼的名字。 她還在愣神中,就感覺到晏寧修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用一種慢悠悠的語氣點評道:“外形倒是不錯的,果然是她喜歡的類型?!?/br> 晏寧修這話乍一聽似乎沒什么毛病,但身為被點評的當事人,蘇秋語卻明顯感受到了一絲挑剔之意。 “你……”就在蘇秋語想著該怎樣應(yīng)對時,晏寧修又開口了。她抬起頭,只見到了男人俊朗的側(cè)臉,晏寧修看向別處,仿佛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見過她么?” 晏寧修口中的“她”指的是誰,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在蘇秋語的了解中,這具身體應(yīng)當是沒有機會見到顧盼的,但不知為什么,在否認的剎那,她卻鬼使神差地換了種回答:“見過。” 晏寧修“嗯”了聲,又不說話了,仿佛剛剛那個問題真的只是隨口一提而已。他不出聲,作為一個小新人的蘇秋語自然也只能跟著沉默,最后還是這部戲的導(dǎo)演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張望了許久,頂著奇怪的氛圍,擦著汗打圓場:“沒想到蘇小姐竟然是小晏的熟人,你們兩個撞到一起也算有緣,這樣吧,你隨便挑一段來試試,讓小晏來給你搭個戲?!?/br> 隨便挑一段來試戲已經(jīng)可以說是變相的放水了,這個導(dǎo)演顯然以為晏寧修是有意提攜她,所以才想要賣個人情。蘇秋語在心里皺了皺眉,正覺得晏寧修不可能輕易應(yīng)承下來時,他卻點頭道:“可以。” 蘇秋語頗為訝異地睜大雙眼,只見晏寧修很是紳士地比了個請的手勢:“雖然情理上講是同門師妹,不過我也不會因此而放低要求。” “既然是她看中的人,我想——總不能在第一關(guān)就倒下吧?”他微微一笑,語氣意味深長。 這下蘇秋語萬分肯定了,晏寧修的確是在針對她。不是蘇秋語,不是蘇雪,而是“被顧盼所簽下的新人”。 她看上去十分慌亂無措地擺擺手,咬著下唇羞澀地推卻道:“晏前輩,您太看得起我了,我、我還什么都不知情呢……” 在極度的緊張下,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裙擺,又好像是意識到這個動作出賣了自己內(nèi)心的不安,她不好意思地抿起唇,改為不停地將鬢邊的碎發(fā)別到耳后。 晏寧修冷眼觀察著她的舉動,心里面對于她的本來就低得離譜的評分,瞬間又下降了好幾個百分點。 這么點小事就慌亂成這樣……到底哪點值得被顧盼另眼相待了? 盡管內(nèi)心的怒氣不斷積攢,晏寧修面上仍是一派關(guān)心后輩的溫和模樣,甚至在聽到蘇秋語的話后,還抬手鼓勵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沒事,放平心態(tài),你就照著感覺來演就好,我不會為難你的?!?/br> 蘇秋語仿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身子,不動聲色地避開他落下來的手,裝作深呼吸的樣子,在原地醞釀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望著他說:“那就請您多指教了。” 晏寧修微笑:“一定?!?/br> 事實證明,晏寧修說的“不會為難”全都是屁話。等蘇秋語隨便翻到劇本中的某一頁,征得導(dǎo)演同意正式進行表演時,他的笑容就盡數(shù)收斂,不帶切換地就進入到演戲模式中去。 這樣子的晏寧修給人的感覺十分危險,蘇秋語頓時條件反射地被激起了斗志,幾乎在同一時間亦擺好了架勢。 她在死后直接重生在了五年之后,中間這段空白時間她是缺席的。對于蘇秋語來說,最后一次見到晏寧修時,他還是個青澀的小鮮rou,雖然天賦高,但缺乏經(jīng)驗,她能夠輕而易舉地用自身的氣場壓制住他。 但是重新面對五年后的晏寧修,蘇秋語才有了一種真切的感受,他已經(jīng)是名副其實的影帝,與過去那個小輩不可同日而語,假如還用以前的心態(tài)來對待他,慘敗的只會是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后,蘇秋語果斷收起了輕視之心。心態(tài)一變,她臉上的神情亦隨之轉(zhuǎn)變,那些羞澀與慌張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全神貫注。 然而,即便是認真以待,蘇秋語還是對晏寧修那種發(fā)狠的攻勢有些招架不住。 他這根本就不是對戲,而是要把自己徹底打壓下去! 如果站在這里的是真正的蘇雪,就憑她那點三腳貓演技,絕對會在晏寧修的故意為之下被帶歪節(jié)奏,以至于錯漏百出、潰不成軍。 還好單論演技,蘇秋語還是非常有自信的,在察覺到晏寧修在特意帶節(jié)奏之后,她就沒有再繼續(xù)掩飾下去了,也顧不上去管自己還是個新人的設(shè)定,直接拿出了真正本領(lǐng)來。 不就是仗著影帝身份打壓她么?她當年封影后的時候,這人還不知在哪個角落里待著呢! 晏寧修敏銳地發(fā)覺面前的女子氣勢變了。 剛開始她還是個柔若無害的小白兔,這時就撕下了偽裝,露出了駭人的獠牙來。 這個認知讓他心下一凜,對著臺詞的同時,打量著蘇秋語的眼神里帶上了些許探究。不得不承認,盡管自己再怎么不待見她,也不能抹滅她的精湛演技。 完全沒有一個新人應(yīng)有的青澀之感,相反卻是行云流水,若非年齡擺在那兒,晏寧修都要懷疑蘇秋語是不是打娘胎里就開始練習了。 而且……他不易察覺地皺起眉,與眼前這個人對戲時,他總有那么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某個時刻,他也曾經(jīng)這樣針鋒相對地跟另外一個人演過對手戲。 房間里坐著的導(dǎo)演和一眾評委默默地看著這兩個人使出渾身解數(shù)過招,雖然看上去給人酣暢淋漓的快感,而且戲劇性的張力把控得十分精妙,但看著看著,總給人一種錯覺……他們倆并不是在演戲,而是真的想從對方身上撕咬下一塊rou來。 這種如影隨形的敵視感穿插在他們的每一句臺詞、每一個動作中,甚至眼神偶爾的交匯,似乎都能看見四濺的火花,房間里被這詭異而凝重的低氣壓籠罩著,使得導(dǎo)演如坐針氈,好不容易挨到試戲結(jié)束,他終于松了口氣,連忙對蘇秋語道:“那個……蘇小姐,今天就先到這里吧,感謝你的演繹,過兩天出結(jié)果后,我們會派人通知你的?!?/br> 蘇秋語入戲快,出戲也快,不過幾秒就又變回了羞澀狀態(tài),垂著眸輕聲道:“好的?!闭f罷,她還偷偷瞄了晏寧修一眼,在對方看過來時,朝他笑了笑,補充了一句,“謝謝晏前輩的配合,是我獻丑了。” 實際上根本沒討到便宜的晏寧修:“……” 雖然蘇秋語的表現(xiàn)出乎他意料,但晏寧修很快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嘆道:“她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你太謙虛了?!彼麑徱曋K秋語,又似乎是在透過她看著另外一個人,“假以時日,你的成就不會在我之下?!?/br> 他說得十分平靜,但眼神里卻是幽幽的暗光,蘇秋語定神去看,那抹暗光卻如同幽靈鬼火般轉(zhuǎn)瞬湮滅。 速度太快,蘇秋語壓根來不及分辨出那眼神里充斥著的究竟是何種情緒。 “我送你出去?!蓖A藭虒幮藓鋈惶嶙h,他向房間里的評委們打了聲招呼,率先繞過蘇秋語,走向門邊,邊對她說道,“正好,讓你了解一下你未來五年的經(jīng)紀人?!?/br> “哦,也不對?!彼麛Q開把手,淡淡地糾正道,“現(xiàn)在說五年還太早了,如果你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晏寧修轉(zhuǎn)過頭,意味不明地瞟了她一眼:“記得與我分享一下經(jīng)驗?!?/br> 蘇秋語有些不明所以,但晏寧修扔下這句話后,就緊閉起嘴巴,在他的帶領(lǐng)下,兩人穿過擠滿了等候試戲的演員的走廊,期間晏寧修目不斜視,將那些演員投來的驚艷目光通通忽略掉。 倒是蘇秋語接收到了來自各方的怨念視線,覺得很是驚奇。 這些人不會把她當成靠著晏寧修走后門的關(guān)系戶了吧……嗤,倒貼給她都不想要好么! 兩個人各懷心思,但表面看來倒是相安無事、氣氛和諧,但這種和平的氣息只保持到酒店大堂,就土崩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