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這時，一道火焰從那只喪尸背后憑空劈下，烈火灼燒之處，那只喪尸哀嚎著化為灰燼。

    方瑤愣了愣，隨即欣喜地喊道：“蕭穆！”

    在喪尸背后繞出來的，正是方瑤心心念念的蕭穆，他冷著一張俊臉，手上還燃著火焰，宛如天神降臨，站在了方瑤面前。

    方瑤沒有留意到他有些難看的臉色，匆匆迎了上去，眸中全是喜悅：“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沒事！”有蕭穆在身邊，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方瑤?！本驮诜浆帤g喜雀躍之時，蕭穆忽然開口問，“你有沒有見到其他人？”

    方瑤一頓，猛然想起了那個被她一把推開的女人，隨即若無其事道：“我一路走來，都沒有看到別人，剛剛差點就被這只喪尸追上了，幸好你趕了過來……”

    她伸出手，想要去拉蕭穆：“我們走吧，到別處去找找？”

    然而，蕭穆一側(cè)身，不動聲色地避開了方瑤伸來的手。

    “蕭穆？”方瑤的笑容僵了僵，手尷尬地凝在半空。

    “方瑤?！笔捘掠謫玖艘宦?，不知道是什么緣故，方瑤竟隱隱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失望。

    “我全都看見了?！彼又f。

    “什么？”方瑤心中升起不好的預(yù)感。

    蕭穆周身的氣壓急速下降，帶來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他盯著方瑤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看見了，你把她推了出去，擋住了喪尸的攻擊?！?/br>
    他問：“方瑤，為什么要跟我說謊？”

    第111章 末日曙光09

    “蕭穆……你, 我聽不明白……”方瑤臉色有些發(fā)白, 但還是強撐著鎮(zhèn)定的模樣, “什么叫我說了謊……”

    蕭穆定定地看了她幾秒，眼中那股失望之色越發(fā)濃重了，這種神情令方瑤不由自主地低下頭, 避開了他的審視，臉上飛快閃過一絲不自然。

    “方瑤, 你是隊友，所以我必須優(yōu)先對你負責(zé)?！笔捘鲁聊税肷? 再次開口，聲音低沉而冰涼, “但是我不需要一個拿普通人來擋槍的隊友，你明白么？”

    “那個研究員是我們的任務(wù)對象，我想你應(yīng)該清楚，我的隊伍一向強調(diào)任務(wù)至上，但你在推她出去的時候, 想過這點沒有？”蕭穆的用詞越來越嚴(yán)厲，“你今天為了逃跑, 可以拿普通人來擋槍，明天呢？你會不會就為了自己活下去而將別的隊友推出去？”

    方瑤的唇抖了抖，始終沒有吭聲。

    “這次我救了你，但下不為例?！?/br>
    蕭穆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似乎要透過她的外表看進內(nèi)心里去，盯得方瑤渾身發(fā)寒, 甚至腳跟動了動，往后挪動了一小步。

    蕭穆似是沒有察覺她這個小動作，轉(zhuǎn)過身朝街道上走去，聲音輕輕飄來：“方瑤，回到基地后，你先自己冷靜一下，這段時間就不要跟著出任務(wù)了?！?/br>
    這句話實際上是相當(dāng)于變相地驅(qū)逐了。

    基地里的異能者是通過外出完成任務(wù)來獲取必備的資源，如果一個小隊表示不需要你跟著一起出任務(wù)，那就是委婉地在說，你該收拾包袱滾蛋了。

    “蕭穆！”在方瑤的眼里，蕭穆的背影高大，充滿了不容抗拒的威嚴(yán)，她心中一慌，趕忙追了上去，喊道，“你不能這么做！”

    蕭穆沒有回頭，像是聽不見一樣，繼續(xù)向外走去，腳步沉穩(wěn)。

    “蕭穆！這不是你一個人能決定的！”方瑤緊追兩步，伸手想要拽住他，但蕭穆一側(cè)身，輕而易舉就躲了過去，方瑤不禁拔高音量，聲音里滿是不解，還隱隱有著些許不甘，“那只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你就為了這件事，要跟我鬧翻？”

    蕭穆淡淡道：“不是鬧翻，但你需要冷靜一下，我不可能放任一個不安定因素在我的隊伍里。”

    “你！”方瑤的胸前急速起伏了幾下，因為羞惱，臉頰染上薄云，她眼見著蕭穆走出小巷，似乎是要往之前她扔下那個女人的方向走去，開始口不擇言，“你現(xiàn)在過去有什么用！以她的能力，九成是活不下來的了，你與其白費功夫，還不如去找找其他人！”

    蕭穆反問：“她活不下來，不是因為你的緣故么？”

    他終于回頭施舍了方瑤一眼，那雙黑眸里蘊藏的寒意令方瑤一顫，手指一個打滑，就與蕭穆的衣袖擦過。

    方瑤愣了愣，好像非常驚訝自己居然會被他震懾住，說話時帶上了一股子恍惚的味道：“她這樣弱的人，就算是救回來又怎么樣，她還是要靠著別人來保護，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力量注定是活不長久的，還不如在一開始早早就死掉了呢……”

    她的前世就是赤裸裸的印證，那時候她手中一點依仗都沒有，需要搖尾乞憐，憑著別人的大發(fā)善心才賴上了一個實力不錯的隊伍，在末世中茍延殘喘了一年。

    但是最后……最后，她還不是淪為了可以隨意丟棄的廢品？哪怕死了，都只得到那些人一句“留著這個女人那么久，白費了那么多糧食，她總算能派上點用場，算是死得其所了”，所以憑什么呢……

    憑什么要為了那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來質(zhì)疑她？

    蕭穆皺了皺眉，本來他是該生氣的，但是看見方瑤臉上那種恍在夢里的飄忽神情，不知怎么的，心中涌上一股無可奈何。

    他忽然覺得，無論如何，他都是沒法說服方瑤的。她就好像是陷進了一個怪圈中，在自己設(shè)定下的牢籠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找不到出口。

    以前他很少關(guān)注隊友的私事，所以等到方瑤鉆進牛角尖里出不來了，他才發(fā)覺為時已晚。

    作繭自縛。

    他在心中默默地評價道，也懶得再去嘗試跟方瑤說話，快步走到了之前顧盼和那只變異喪尸激斗的地方，看見現(xiàn)場一片狼藉，但無論是人還是喪尸都不見了蹤影。

    還是來晚了一步……

    蕭穆站在原地，感到有些為難，就他本人而言，在沒有看到尸體之前，他還是傾向于相信顧盼仍然活著的，但是要在一個陌生的鎮(zhèn)子上找人會花費很長時間，再加之這里處處透露著詭異，他也必須為小隊的安全考慮，盡快撤離這里。

    可那個研究員的價值巨大，就這么放棄他也不太樂意……

    身后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方瑤走到了他身邊。

    她的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此時音調(diào)冷靜地對蕭穆說：“別看了，人都不見了，兇多吉少，我們?nèi)グ阎軕?yīng)他們找到，就離開這里吧。”

    蕭穆轉(zhuǎn)過頭來，方瑤毫不退縮地迎上他打量的視線，唇角一勾，彎起一個不怎么真誠的弧度。

    “怎么了，你猶豫什么？團隊安全才是你最應(yīng)該考慮的事情，不是么，隊長？”方瑤特意加重了“隊長”兩個字的讀音，她從來都是直呼蕭穆的姓名，此時說出隊長一詞，腔調(diào)竟有點怪異，她似笑非笑地睨著蕭穆，“走吧，其他人還在等咱們呢。”

    ……

    不知是何緣故，找人的過程異常的順利。

    蕭穆兩人先是在一個廢棄停車場中找到了躲藏起來的周應(yīng)，順手就撬了一輛帶鑰匙的車開走，沒兜多久，就碰見了同樣在找人的另一輛悍馬車。

    整個過程中，他們只碰見了零星的喪尸，連一只變異喪尸都沒見著。

    之前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喪尸群就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重新隱藏了起來，蕭穆等人雖然覺得這個情況不太對勁，但仍是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一口氣沖出了清河鎮(zhèn)，重新開回了高速公路上。

    “老大，顧博士呢？”周應(yīng)仍舊負責(zé)開車，這輛臨時搶過來的車上只坐了他、蕭穆和方瑤三人，另外兩人在后車座上，一人占據(jù)了一邊，皆是別過頭看著窗外，涇渭分明。

    自從上車后，這兩個人就一言不發(fā)，無言的沉默在狹小的車廂中發(fā)酵，帶來極度壓抑的氣氛，被他們這種冷凝的表情所影響，周應(yīng)大氣不敢出，直到車子上了高速，他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他透過后視鏡瞥了這兩人一眼，方瑤似乎神色一動，但再望過去又沒看見什么，仿佛這只是他的錯覺，倒是蕭穆回答了他：“走丟了?！?/br>
    “……丟了？”周應(yīng)有些奇怪，雖然直覺不應(yīng)該追問，但他還是忍不住，“可是老大，顧博士不是我們的任務(wù)對象嗎？我們……不去把她找回來？”

    這句話不知觸到了那塊地雷，蕭穆忽然輕輕哼了聲，音色冷得像冰。

    周應(yīng)渾身一個激靈，頓時乖乖閉上嘴巴。

    好吧，他懂了，老大心情不好，看來那個顧博士失蹤的事有內(nèi)情……而且看老大和方瑤互不理睬的姿態(tài)，說不定是跟方瑤有關(guān)系呢。

    周應(yīng)在心中搖了搖頭，不該問的還是別多問了，方瑤的事，就交給老大去處理好了，畢竟他作為一個好隊友，就應(yīng)該聽從隊長的指揮，不是嗎？

    車子開出去沒多久，油表上就顯示快到底了。

    周應(yīng)看了一眼，對后方說道：“老大，車子快沒油了，我們得找個加油站。”

    蕭穆托著下巴望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聞言只是回了句：“你去跟其他人說一聲，找個加油站停下?！?/br>
    周應(yīng)應(yīng)了聲，搖下車窗，沖著另一臺悍馬喊話。

    從頭到尾，方瑤都沒插過一句話，她面無表情地發(fā)著呆，手指輕輕地摩挲著腕上那只鐲子，顯然也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高速路上的加油站分布得很密集，沒過多久，兩輛車就在其中一處服務(wù)站停了下來。

    在周應(yīng)忙著從地下抽油的時候，蕭穆打開車門，打算到外面走走。服務(wù)站里還矗立著一棟兩層的建筑，在末日降臨前，那里曾經(jīng)是供過路的車輛休息和用餐的地方，蕭穆正想進去，忽然神色一肅，手上飛快凝聚出火焰，對準(zhǔn)了那棟建筑的大門，冷冷道：“出來！”

    “老大，怎么了？”

    其他人一驚，紛紛亮出武器，慢慢地聚集在蕭穆周圍，嚴(yán)陣以待。

    “里面有人。”蕭穆吐出這一句。

    “人？不是喪尸？”周應(yīng)很是驚訝，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那棟建筑，“這破地方還會有人？”

    蕭穆沒理他，繼續(xù)向著里面說道：“別讓我進去把你拎出來！”

    安靜了半晌，里面?zhèn)鞒鲆粋€帶著笑意的女聲：“別這么緊張嘛，我只是肚子餓了，進來找些吃的而已。”

    這個聲音很熟悉，蕭穆怔了怔，就看見大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從門后轉(zhuǎn)了出來。

    “蕭先生，你們來的挺慢呀，我都在這兒等你們半天了?！?/br>
    她笑意盈盈，但雙手都以一種不正常的角度彎曲，軟軟地垂在身側(cè)。

    “你沒事……”蕭穆在看見她的一剎那，就舒了口氣，嘴角下意識勾起微小的弧度，“那就太好了?！?/br>
    畢竟是自己的隊員害得她身陷險境，而且礙于形勢還不能去營救，蕭穆心中一直縈繞著一股憋悶之氣，此刻見她完好無缺地站在面前，壓抑許久的心情終于明朗了些許。

    “你是怎么……”他剛想問問顧盼是怎么逃出來的，又為什么會先他們一步到達這個加油站，目光倏地一凝，就定在了她的身后。

    在門后的陰影處，緩緩走出來一個身材修長的陌生男人。

    他穿著普通的襯衣，身上干干凈凈的，沒有一點灰塵，對于男性而言過分漂亮的臉上不見絲毫表情，眉眼亦是冷淡，宛如一張行走的白紙。

    迎著眾人或詫異或戒備的視線，他近乎無聲地走到顧盼背后，手臂一抬，冰涼的手指輕輕地搭在她的后頸處。

    “你等的人來齊了？”他的聲音同樣不沾染煙火氣息，像是白開水，“那就走吧。”

    第112章 末日曙光10

    “顧姐, 你這手到底是怎么弄傷的？”顧盼找了塊干凈的空地坐下, 蹲在她對面的是一個戴著圓框眼鏡的年輕男孩, 他臉上是略帶稚氣的好奇，一看就知道末世前是還未畢業(yè)的學(xué)生，他的雙手交疊置于顧盼的手肘上方, 掌心處散發(fā)出柔和的光芒，歪著頭問她, “這傷有點嚴(yán)重啊，虧顧姐你能忍了一路, 照理說老大不會讓你去戰(zhàn)斗吧？”

    顧盼感受著源源不斷的熱流涌進折斷的手臂中，斷裂的骨骼一點一點被修復(fù)好, 雙手的知覺正在慢慢恢復(fù)，不由感嘆治愈系異能的神奇。

    她聽見男孩的問話，抬頭沖他笑了笑，溫聲道：“疼也只是一瞬間的事，熬過了最壞的那陣, 后面的也就麻木了?！?/br>
    她想了想，又笑道：“如果你習(xí)慣于控制自己的身體, 就會發(fā)現(xiàn)大部分疼痛都是能避免的——比方說，你把自己的手腳想象成一根竹子，斷掉的時候就是喀嚓一聲?！?/br>
    那年輕男孩一副悚然的模樣，顯然是照著她的話去想象了一下，結(jié)果眼神里流露出像是被狠狠蟄了一下似的神色。

    顧盼輕輕勾了勾手指，驚喜地發(fā)現(xiàn)雙手又能重新活動了, 看著年輕男孩的眼神越發(fā)柔和：“謝謝你了，你的異能幫了大忙?！?/br>
    男孩撓了撓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還、還好吧，我打起架來不太在行，也就當(dāng)個后勤?！?/br>
    顧盼站起身來，拍了拍蹭到白大褂上的灰塵，盡管這件衣服歷經(jīng)波折，已經(jīng)臟得快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但顧盼還是習(xí)慣性地做出了這個動作。

    “這樣的分工不是挺好么？”她隨意說道，“隊伍的最大優(yōu)勢就是發(fā)揮各人所長，你做得很不錯了?！?/br>
    顧盼給了年輕男孩一個微笑，然后向著蕭穆走去，他正依靠在油箱上，垂眸望著其他人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