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你不必再說,我意已決。你定下的二十人也不必再改,你既如此看重此人,到時回去的時候,讓他直接跟在阿燃身邊就是,我會在信中給父親提一提?!?/br> “仲兄不可!這人脾氣執(zhí)拗,很是不服管教,只怕……” 謝逸皺眉看向謝放,不悅道:“不過一個小小的百夫長,四弟何至于失態(tài)如此?” 謝放已看出謝逸動了真怒,也知不能再改:“兄長說得是,去了帝京說不得機(jī)會更多,方才是我想岔了?!?/br> “贏了!贏了!我們百夫長贏了!”遠(yuǎn)處震耳欲聾的呼喊聲,打斷了謝氏兄弟的對話。 謝逸側(cè)目望向遠(yuǎn)處,抿唇而笑:“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去!” 晚夏的黑夜,十分漫長。 天亮的很早,啟明星掛在東方,在還有些黯淡的天空中閃閃爍爍,景陽宮的眾人已走在了上朝的路上。 今年春日,陛下得知太子手腳舊疾難愈,伴其一生。特地頒下恩旨,著東宮內(nèi)廷行走可乘宮輦,是以,每每東宮上朝總是擁簇數(shù)十人。 如今的朝堂,御座在上,階梯之下,朝臣之上,擺著太子的座椅。也是當(dāng)初陛下不朝時,特地給得恩旨,如今一并被保留了下來。 今日的朝堂與往日里大同小異,依然還是些干旱減稅救災(zāi)的瑣事。攸關(guān)百姓的生計的大事,在朝堂上反而不算什么,不管多緊急的折子,總要議上幾日才有章程。太子回朝后,很是禮賢下士,做出的決策也以平衡為主,當(dāng)然對民生大計還是十分在意的。 只是,今日不知為何,自早朝開始皇甫策面上便遮掩不住的不耐,抿著唇一言不發(fā),眼神半垂著,不知神思何處。不管下面的人吵成怎樣,連眼神都不曾多給一個,就連陛下幾次問詢,都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熬過了早朝,皇甫策連朝食都不曾用,一直枯坐在花園角落,那雙清潤的眼眸毫無焦距,眉頭緊蹙,很是煩憂。清晨的陽光正好,不熱也不燥,打照在身上,有種懶懶的微醺,讓人昏昏欲睡。 柳南將軟毯搭在了半瞇著眼眸的皇甫策身上,小聲道:“殿下進(jìn)去睡嗎?” “什么時辰了?”皇甫策迷迷糊糊的開口道。 柳南輕聲道:“巳時了,御花園東林桂花開的正好,今日貴妃娘娘邀了王二娘子與賀、陳、劉幾位娘子到宮中賞花,中午還有賞花宴?!?/br> “誰讓你來說的?”話語中顯出了興致缺缺的慵懶。 今天的皇甫策身著純白色的隱紋廣袖長袍,側(cè)臉在晨光晶瑩剔透的,細(xì)細(xì)的絨毛都仿佛帶著光澤。輕笑之間,微勾起的唇角,有種說不出的魅惑與干凈。整個人似乎籠罩著淺淺淡淡的光澤,溫潤如暖玉。那隱在陰影中的容貌若隱若現(xiàn),俊美無儔,宛若天人。如此美好的人,即使笑著也緊蹙著眉頭,有種淺淡的憂郁,不但不影響這人的容貌,反而又在無形中多了幾分勾魂奪魄的清魅。 柳南笑道:“貴妃娘娘派人來說的,正月的幾次的宮宴,到四月陛下的萬壽宴,幾家娘子都只遠(yuǎn)遠(yuǎn)的見了殿下一眼。殿下的生辰就在下個月了,怕是娘子們也是想見殿下了,貴妃娘娘趁此機(jī)會,單請了幾家姻親……前日奴婢去王府送翠玉,王二娘子還問了殿下的飲食起居,想必心中是極惦記的?!?/br> 皇甫策側(cè)了側(cè)眼眸,望向花圃的一側(cè):“繞了那么一個圈子,這是要說什么?” 柳南眼神微動:“殿下最近神思不屬,也可去東林走走,桂花香味有寧神靜心的功效,權(quán)當(dāng)散散心?!?/br> “韓耀何在?”皇甫策抿了抿唇,“外書房都還有誰在?” “幾位大人還在商議賑災(zāi)之事,韓大人也幾次問起殿下,奴婢見殿下精神不濟(jì),沒有通稟?!?/br> 皇甫策緩緩的閉上了眼眸:“讓韓耀過來。” 柳南點頭稱是,揮手讓一側(cè)的宮侍去通稟了:“殿下要用些膳食嗎?昨晚也沒有吃什么東西,今晨又滴水未進(jìn)……” “闌珊居那里可有消息?”皇甫策停頓了片刻又道,“賀府可有消息傳出來?皇叔那里呢?安定城派出的人,都還沒有回來嗎?” 柳南笑意微僵了僵:“賀大人能有什么消息?幾次旁敲側(cè)擊,說來說去總是說賀家二娘子的事。安定城的人手,是韓大人的部曲,想必總該有些消息。陛下的太極內(nèi)殿跟鐵桶一樣,不管如何,只要是陛下不愿意告訴您的,貴妃娘娘也探聽不到……” “是嗎?前幾日皇叔招去的太醫(yī)都怎么說?”皇甫策瞇了瞇眼,面上看不出半分的喜怒來。 第57章 第三章:千金縱買相如賦(8) 如今的殿下,再沒有了闌珊居的陰郁不安,動輒大怒,看起來明朗和悅。又因一直將養(yǎng)得當(dāng)?shù)木壒剩嫔苍桨l(fā)的好了,大部分時間看起來懶洋洋十分無害,發(fā)起火來也不溫不火的和善的緊。 這大半年的時間,東宮之位越發(fā)的穩(wěn)固,柳南越發(fā)摸不清皇甫策的脾氣了,那種風(fēng)輕云淡溫潤如玉之下,隱逸著說不出的陰霾與暴戾,讓人一日比一日的心驚膽戰(zhàn)。再沒有朝夕相伴的柳南知道,如今眼前的人,經(jīng)歷了這許多陰暗與磨難,心中卻是半分的溫情與軟弱都沒有了。 經(jīng)歷了死里逃生,從谷底艱難的爬上來,再次手掌權(quán)勢后,竟只剩下了冰冷絕情,談笑風(fēng)生間取人性命,罔顧了舊日的人情世故。前日不過是個宮女弄臟了一個扇套,當(dāng)日當(dāng)值的一宮人,竟全部杖斃。可最讓人懼怕的的并非是杖殺宮人的命令,而是下那道旨意時,那冰冷唇角顯現(xiàn)的絕情,與冰封在眼底的無情,讓人不寒而栗。 “太醫(yī)們都被陛下圈在太極殿外殿,連家都回不去,且都是宮中擅長婦人病的。太極殿的外殿那個原本與敏妃關(guān)系好的宮女,也被擢升為太極殿內(nèi)殿的五品女官。剛晉升的敏妃竟是誰都不曾得見,貴妃娘娘幾次召見,被陛下親自回了。下旨說,以后沒有陛下的特許,誰也不許召見敏妃?!?/br> “最多不過是那宮女有了龍嗣,看皇叔如此在意,若是個皇子還好,將來若是個皇女,豈不是會更加的失望?”皇甫策渾不在意的垂眸低笑。 柳南點頭符合道:“想來是如此,只是不知敏妃有孕多久了,竟是半點風(fēng)聲都沒露出來。陛下當(dāng)真好手腕,在貴妃娘娘眼皮子底下竟……想那敏妃從個外殿的宮女晉身,這般的手段真真不可小窺。貴妃娘娘自嫁給陛下,從王府就是獨一份,風(fēng)光至今,這也是踢到鐵板?!?/br> 皇甫策半垂著眼眸:“世上的事,變幻莫測,誰又能真正的笑上一生?……莫說以后,誰又能猜出來明日的事?” 柳南側(cè)目看向站在臺階下的韓耀,小聲道:“殿下,韓大人來了?!?/br> 皇甫策并未抬眸:“讓他進(jìn)來,你去將前日才進(jìn)貢那套茶具拿來,讓人擺上茶爐?!?/br> 柳南頷首稱是,與韓耀擦身之間,使了使眼色。韓耀挑了挑眉頭,隨即垂下了眼眸,走了上去,卻站在了下側(cè),躬身道:“臣韓耀拜見殿下。” 皇甫策未抬眸,好半晌才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道:“聽聞你這些時日與賀東青走的很近,怎么?有了什么孤不知道的事嗎?” 韓耀躬身道:“賀大人有意同臣拉近些關(guān)系,怕也是為了在殿下這里好說話。” 皇甫策低低的笑了起來:“哦?他有什么話,不能自己對孤說?還要經(jīng)過你來說?” 韓耀躬著身,額頭已溢出了細(xì)碎的汗水,從衣袖中掏出一張地契來:“賀大人聽聞殿下幾次提起闌珊居,讓臣將地契獻(xiàn)給殿下?!?/br> “阿耀怎不起身?同孤越發(fā)的生分了。”皇甫策抬起眼眸來,瞇眼望向韓耀手中的地契,溫聲道,“闌珊居的地契為何不是在賀明熙的手中?” 韓耀半垂著眼眸,雙手恭敬的將地契遞給了皇甫策,這才起身:“闌珊居一直都是賀氏的產(chǎn)業(yè),當(dāng)初賀大娘子出宮,本打算住自己的宅院的。陛下覺得不妥,賀東青怕惹惱了陛下,只將閑置的闌珊居給了賀大娘子居住,但地契還一直在賀家?!?/br> 皇甫策將地契看了幾個來回:“他給你地契的時候,都說了什么?” 韓耀微抬眼眸,瞄了眼皇甫策的側(cè)臉,看不出喜怒來,斟酌了片刻,輕聲道:“賀大人說,殿下住了那么久,想必有些割舍不下。本也是打算放在賀二娘子的嫁妝中帶去東宮的,但離婚期還要一年半之久,怕下人們亂動了殿下的東西和擺設(shè),現(xiàn)在就給殿下送來?!?/br> 皇甫策冷笑道:“呵,賀東青倒是乖覺??蛇@話卻說得不對了,孤會貪他家女兒的嫁妝嗎?柳南找找看,東宮產(chǎn)業(yè)可有地段差不多比闌珊居大些的宅院,賜給賀二娘子添妝?!?/br> 柳南忙將煮茶的一套安置好:“有是有,但只給賀氏一人添妝,怕是…………不患寡患不均?!?/br> 皇甫策懶洋洋的笑意消失了,緊抿著的唇角,整個人有種難以描述的冰冷薄情:“莫不是本宮還要一人送去一套宅院給那些不相干的人添妝嗎?” 柳南道:“其他人自然不用殿下費心,奴婢這是怕王二娘子會胡思亂想,誤會了殿下的心意……” 韓耀道:“殿下送出宅院雖事出有因,但回禮到底重了些,太子妃又不知其中內(nèi)情,即便不問,只怕也會自傷許久?!?/br> 皇甫策閉了閉眼眸,緊蹙的眉頭,眉宇間露出了濃重的疲憊,輕聲道:“悄悄的給賀大人送去,不要聲張了?!?/br> 韓耀坐到了茶具前,垂眸道:“今日殿下似是神魂不屬,早朝時幾次走神,不知所慮何事?” 皇甫策不知所以的輕笑了一聲:“你不是自詡最了解本宮嗎?何不猜一猜呢?” 韓耀輕車熟路的煮著茶,沉默了片刻,才道:“前幾日太極殿里連招幾位御醫(yī),甚至從宮外找了幾個穩(wěn)婆養(yǎng)在太極殿的外殿里,敏妃有孕十有八九是真的?!?/br> “即便有妊,與東宮何干?先不說那孩子生不生下來,即便生下來,皇叔已這個歲數(shù),那孩子能不能從貴妃娘娘手中長成還是個事?!?/br> “說到底還是陛下子嗣,殿下不可小窺。若是皇女自然怎么都好,是個皇子的話,若貴妃娘娘能想開,將這孩子抱養(yǎng)膝下,日久天長了,那些人難免會生出異心來,只怕……” 皇甫策笑了一聲:“那些人何時沒有過異心?不過都是些墻頭草罷了?!?/br> 韓耀垂眸,輕聲道:“權(quán)勢熏心,時事弄人,汲汲營營這一生,都不過為了一條更好的出路。不管什么心,都是殿下現(xiàn)在最需要的。萬不能坐視此事發(fā)展下去,若是個皇子,年歲雖小,但小有小的好處……那些人依從殿下身邊,何不是為了將來分一杯羹?” 皇甫策沉默了片刻,蹙眉許久,才開口道:“你派出安定城的人手,可有消息?大半年都過去了,為何遲遲不回帝京?” 韓耀微微抬眸,望向皇甫策,片刻后道:“殿下不必?fù)?dān)憂,她自來就是有個有主張的人,如今這帝京中變幻莫測的,不甚安穩(wěn),倒不如讓她住在安定城里逍遙自在?!?/br> 皇甫策瞇著眼望向韓耀,緊緊抿著唇,似乎極力隱忍著什么,沉了一口氣:“話雖如此,你派去的部曲何在?讓他自己來回孤?!?/br> 韓耀驚訝的抬眸,片刻后,笑道:“都是鄉(xiāng)野粗人,怕污了殿下的眼?!?/br> 皇甫策輕點了點頭:“如今日日面對一群居心叵測的豺狼,孤尚且不怕,會怕鄉(xiāng)野粗人污了眼?當(dāng)初孤在闌珊居時,在有些人眼中,怕是連鄉(xiāng)野村夫都不如?!?/br> “臣不知殿下要見他,前日打發(fā)他去城郊的莊子,若是殿下要見,可待到明日,臣將人領(lǐng)來?!?/br> “呵?是交代好怎么回話,才領(lǐng)過來嗎?” 韓耀端起煮好的茶遞了過去,溫聲笑道:“殿下想到哪里去,入宮的規(guī)矩是要教的,但是回話自然不必了,他說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就夠了?!?/br> “你還要騙孤多久!”揮開了韓耀捧著的茶盅,guntang的茶水灑了韓耀滿手,即便如此,皇甫策都不曾解氣,那雙本該溫潤似水的眼眸中,溢滿了暴怒與火焰,“一次又一次,孤都選擇相信你,不管別人如何質(zhì)疑,都做視而不見,可這般的小事,為何要一直欺瞞于孤!安定城里真有賀明熙嗎?你真的知道賀明熙在何處嗎?!” “殿下?!”韓耀不及查看手上的傷勢,蹙眉道,“臣早知殿下知道后,必然會大發(fā)雷霆,與其大海撈針的讓殿下日日煩憂,倒不如……可殿下是如何知道這些?” 皇甫策冷笑:“如何知道?莫不是這天下,只有你韓耀一個人得用嗎?多少次了?自出了闌珊居,你多少次自作主張肆意妄為,孤何嘗同你計較過?可你一次又一次的將孤當(dāng)做童稚幼兒哄騙戲耍!莫不是當(dāng)真以為,孤念著舊情,不會對你如何!” 柳南忙道:“殿下有話好好說,怕是韓大人也有迫不得已的地方……” “住口!你與韓耀乃一丘之貉!只怕此事你也早已知情!那日高鉞說話時,你可是一點都不驚訝!你是不曾想,孤這幾日都不許你出外院,來不及通知韓耀!到底他是你的主子,還是孤是你的主子!若非是你與孤患難走過來,你以為孤會輕饒你了嗎!” “殿下!奴婢對殿下忠心,蒼天可見!”柳南跪在身來,俯在低上,“當(dāng)時奴婢雖是知道消息了,可正是春末,殿下又是三天兩頭的生病,奴婢是怕殿下得了消息,太過焦急再有不好……這才讓韓大人先瞞著殿下。” 皇甫策冷眼看向柳南:“呵,看不出來主意還是你出的,好好,你還有這個膽子!這么說來,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主意了?” 韓耀跪下身來:“并非如此,當(dāng)初殿下病得厲害,是臣讓柳南先瞞著殿下。本打算待到殿下大好,也該找到賀明熙的行蹤,到時候再一并稟告殿下。誰知道她竟是如此聰明……不但躲開了臣的追查,只怕高將軍和陛下也不曾有她的行跡。只因一直找不到,也怕殿下知道了更是心焦,這才不得不一直欺瞞至今?!?/br> 皇甫策側(cè)目看向韓耀,許久許久,笑了一聲:“說起來,你們都是好心,識破了這些,倒是孤不知好歹了?!?/br> 韓耀道:“臣與韓家對殿下的忠心毋庸置疑,所做所想均是一心為了殿下打算。如今太子妃尚未入宮,明年開春直至此時尚有半年之久,莫說半年,即便只有月余,三五日,都會出現(xiàn)變數(shù)。殿下又是心直無毒的性子,那些人到時候再看出些許端倪,且陛下對賀明熙的事十分關(guān)注,只怕也會注意到殿下異?!?/br> 皇甫策深吸了一口氣,許久許久,起身扶起韓耀來,有些無奈又有不甘的開口道:“不管如何,你都不該欺瞞于孤,不管何種目的,不管多小的事,一次又一次,總有一日會將孤的耐心與信任磨盡?!?/br> 韓耀垂眸頷首:“臣惶恐……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東宮的一舉一動萬眾矚目,王大人何等精明,若當(dāng)真他對殿下的心思察覺半分端倪,只怕許多事又會千回百轉(zhuǎn)。如今我們看似強(qiáng)勢,已是十拿九穩(wěn),可王氏勢力不可小覷,事有萬一……” 皇甫策閉了閉眼眸,眉宇間盡是疲憊之色:“柳南去拿些傷藥來,給阿耀帶走?!?/br> 韓耀輕聲道:“殿下不必憂心,高將軍也派出去不少人,臣也在私下尋找,若有消息,定會第一時間稟告殿下的?!?/br> “韓耀?!被矢Σ叱聊似?,極輕聲的開口道,“莫要再辜負(fù)孤對你的信任了,你不會想看到孤對你失去信任的樣子,孤也不愿你見到……” 第58章 第三章:千金縱買相如賦(9) 漠北的夏夜,寧靜安逸。 自古以來邊境之地便沒有夜市,甘涼城家家戶戶早早的熄了燈,一片漆黑的城樓上,漫天的星斗越發(fā)的明亮悠然,即便只站在閣樓的平臺上,也有種手可摘星辰的飄逸。 一場酒宴,傍晚時分喝到此時,院中的人都已醉的東倒西歪,明熙一人站在這閣樓邊緣,望著宛若隔了一層紗明月,心中有種說不出是放松安然。 甘涼城明明是苦寒的地方,時不時還要苦戰(zhàn)一場,可不知為何自來了此地后,明熙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內(nèi)心的疲累與困惑,仿佛也隨著漠北的野風(fēng)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