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第86章 第四章:辛苦梅花候海棠(7) 帝京這日著實難過,先是陰了半日,午后的小雨淅淅瀝瀝又下個不停。秋末的細(xì)雨,已寒意深重,禁軍所里因沒什么人氣,顯得更加的冷清了,偶爾有人匆匆經(jīng)過,除了盔甲的摩擦聲,沒有半點暖意。 高林已喝到第三杯茶水了,幾次站起身來,想著人去催促一下,又忍住坐了下去,端起了茶盞遮住了焦躁。 直至一陣盔甲聲傳來,高鉞頂著細(xì)雨,帶著左右副手快步走了進(jìn)來,高林這才雙眼一亮,驟然站起身來,可看了眼他身后的兩個人,又坐了回去。 高鉞將手中的佩劍給了身后的人,蹙眉道:“父親怎么過來了?” 高林笑了笑:“太子的生辰宴取消了,為父繞了一圈,特地來看看你,說起來你已快一個月不曾回家了?!?/br> 高鉞垂了垂眼眸,正色道:“宮禁事務(wù)十分繁重,且自得知敏妃有孕,袁副將也已兩個月不曾著家了。近日里敏妃快要生產(chǎn),陛下睡不安穩(wěn),時常召見,有時甚至是半夜時分……” “知道知道?!备吡中χ驍嗔烁咩X的話,“為父不曾怪你,只是今日既是入了宮,宴席又取消了,回去那么早也無事,正好也有些家中的事和你商議商議?!?/br> 高鉞側(cè)了側(cè)眼眸,左右副手緩步退下,直至兩人消失在院門處,高林才再次開口道:“方才朝臣們都在傳,敏妃在御花園內(nèi)跌了一跤即將生產(chǎn),此時可有消息了?” 高鉞搖了搖頭:“我也是才從太極殿那邊過來,太醫(yī)說頭胎還沒有那么快,可能要還要等上許久。” 高林挑眉,沉默了半晌,點頭道:“陛下和太子都在那里嗎?宮中近日可有什么不同?” 高鉞蹙眉:“陛下與太子兩看生厭,滿朝皆知,哪里會有什么不同?聽聞敏妃跌倒是太子著人送去太極殿的,陛下不曾回來,太子不敢離開。” 高林點了點頭:“如此說來,倒是巧合了?你說……敏妃跌跤會不會與太子有關(guān)?” 高鉞搖了搖頭:“袁副將已在調(diào)查此事,我雖不曾深問,但該是與太子無關(guān)的,當(dāng)時嬪妃所在之處離太子甚遠(yuǎn),且太子若當(dāng)真想要動手,萬不會等到孩子足月,又在眾目睽睽之下?!?/br> 高林垂眸沉思了片刻:“自查敏妃有孕以后,太極殿乃至整個宮中都被你把控的嚴(yán)嚴(yán)實實,以前便是想動手也無甚機(jī)會。今日陛下好不容易將敏妃帶了出來,雖是風(fēng)險巨大,可也不能放過這唯一的機(jī)會……若只是跌倒,只怕還達(dá)不到目的,你說太子親自將敏妃送去了太極殿,你說那些穩(wěn)婆和幾位太醫(yī)可靠與否?” 高鉞側(cè)目道:“父親多慮了,太醫(yī)被陛下圈禁了月余,后來也是誰都不敢見。那些穩(wěn)婆本就是可靠的人,且她們的家人如今都陛下手中,該不會有意外的。以我對太子的了解,他雖是有些……也不會對個尚未出世的孩子下手,不說如今,想必以后也不會?!?/br> 高林不明所以的笑了一聲:“你別把太子想那么干凈了!自□□伊始,我高氏追隨皇甫氏左右。皇甫氏子嗣凋零到這般程度,是為何故?阿鉞可不要小看了皇甫氏,他們對別人狠,對自己人更狠?!?/br> 高鉞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父親放心,如今宮中一切盡在掌握,太子若想從宮中下手,該是翻不出風(fēng)浪來。” “呵呵,這是自然,你自小就讓為父十分放心,但凡交給你的事,何時做不成過。”高林端起茶盞,看了高鉞片刻,嘆息道,“阿鉞啊,你過了年就二十四了,眼看著年歲也不小了,近日你母親給你相看了幾戶人家,其中有一兩家為父也很滿意。你有空也回去看看畫軸,若無意外,咱們開春先將婚事定下?!?/br> 高鉞緩緩垂眸:“父親幫我謝夫人掛心,只是來年春天怕正是混亂之時,父親何必如此著急我的婚事?” 高林不以為然道:“怎么不著急?你年歲大了不說,你下面幾個弟弟年歲也不小了,即便不著急娶親,他們也要定親!多子多福,我高家別的事小,承嗣才是頭等大事,朝中之事永遠(yuǎn)忙不完,你推了一年又一年,到底何故?” 高鉞蹙眉,不以為然的開口道:“我高氏又不是名門望族,何須墨守成規(guī),父親若是著急,讓弟弟們先定下親事就是?!?/br> 高林重重的將茶盞放在了桌上:“什么不是名門望族就不用墨守成規(guī)!嫡長子不成親,哪有后面人的事!每每一說此事,百般推諉,你母親甚至和你說不上話!若你心中有了人選,直說就是了,莫不是為父與你母親是那不通情理之人!會逼迫你娶不喜歡的人不成!” 高鉞深吸了一口,緩緩的坐到了高林的對面,沉默了片刻:“父親既如此說了,我也就不隱瞞?!?/br> 高林挑眉,看了高鉞一會,輕聲道:“即是自己看中了,早該和你母親說。你若不愿和她說,也可以給為父說,莫不是父親還會阻止你娶喜歡的人不成?” 高鉞道:“她非士族,也非什么庶族新貴,乃一介孤女,身無恒產(chǎn),只是帝京里普通的百姓人家。父親若是愿意,我也愿意即刻成親,不會推諉半分?!?/br> 高林一怔,輕聲道:“結(jié)親結(jié)親,結(jié)門當(dāng)戶對兩姓之好。父親倒也不會對這娘子有什么意見,只是這般家世的娘子即便是你心儀之人,將來嫁到我家來,她自己也不見得能抬起頭來,你又何必勉強(qiáng)?” 高鉞不驚訝,也不生氣:“是以我不會勉強(qiáng),只是心有牽掛,才不愿早早成親?!?/br> “二十有四,不早了。不過你既然喜歡她,也不是沒有辦法?!备吡殖聊似?,輕聲勸道,“顧氏有女,年約二八,容貌姝麗,性情溫和。你若娶了她,將來若要納妾,以顧氏的脾氣,你心儀之人也不會受什么委屈?!?/br> 高鉞倒也不惱,正色道:“父親心中已有人選,又何必來問我?可你相中了顧氏,但顧氏也不見得相中咱們。三個月前,這禁軍統(tǒng)領(lǐng)之職還是顧澤中,如今換成了我,只怕顧家不會那么喜歡。” 高林微微一笑:“阿鉞,你還是年紀(jì)太小了,不懂這里面的彎彎道道。正因為這禁軍統(tǒng)領(lǐng)換成了你,你又有陛下面前獨一份的信任,你母親剛放出你要相看人家的消息,已是有好幾家士族趨之若鶩,這顧氏、李氏都是一等的士族,最得為父的滿意?!?/br> 高鉞抿著唇:“如今我所能依仗的只有陛下的信任,可父親就不怕我選了這兩家人,會失了這份信任嗎?” 高林有些不悅:“此話怎樣,婚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不是陛下還想左右你的婚事不成?” 高鉞搖頭:“陛下并無此意,可顧氏乃榮貴妃之姻親,這些年顧澤中一直以榮貴妃馬首是瞻。李氏那就更不能了,李氏與賀氏有姻親,太子側(cè)妃賀二娘子之生母出身李氏嫡支。我與顧李無關(guān),陛下必然百分百的信任我,敢將整座大雍宮的護(hù)衛(wèi)交于我??扇粑遗c顧李任何一家結(jié)親,只怕陛下心中不會毫無介蒂?!?/br> 高林緩緩垂眸,沉默了片刻:“你說的這些為父如何想不到?可世家的姻親,歷來盤根錯雜,陛下當(dāng)真是信任你,想必你娶了誰,不會那么重要?!?/br> 高鉞道:“父親還是不明白,高氏深受先帝隆恩,我當(dāng)年又是太子伴讀,父親也有從龍之恩,這些年陛下雖不曾虧待我高氏,但不算特別重用??筛赣H想過沒有,為何偏偏會在太子回朝后,陛下反而對我越發(fā)的重用了呢?” 高林瞇眼思索了片刻:“這也是為父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按道理說陛下該是覺得你和太子更親近才是?!?/br> 高鉞道:“我雖是太子的伴讀,但自小獨來獨往,對誰都不甚親近,想必陛下也有些了解。最重要的是,我高氏寒門庶族的出身,與世家沒有多深的牽扯,幾位姑姑不曾嫁到士族里去,姊妹尚小還不曾敲定人家。我母親不是世家女,如今的高夫人也不是世家女,放眼整個朝廷,看起來與世家無甚關(guān)系,又位高權(quán)重的似乎只有我高氏?!?/br> 高林側(cè)目瞇眼看向高鉞,許久許久,點點頭:“雖有些道理,但慕容氏與世家也牽扯頗深,陛下與榮貴妃乃發(fā)妻,又何必如此防備士族。” 高鉞道:“慕容氏和士族牽扯的再深,可慕容氏依然只是跟著大雍朝起家的新貴,三代或是五代都不會成為士族。陛下當(dāng)年結(jié)親,當(dāng)真就沒有士族可以選擇了嗎?父親也是從□□時,就跟在祖父身邊,歷經(jīng)三朝。從□□到先帝再到如今的陛下,看似尊重士族,可又有哪位陛下真正的重用依仗過士族?” 高林半垂著眼眸,沉默了片刻,驟然睜大了眼眸,輕聲道:“阿鉞說得對!李氏與顧氏這姻親都有些不合適,最少現(xiàn)在不合適?!?/br> 高鉞點頭道:“父親明白就好?!?/br> 高林茅塞頓開,笑了一聲:“依阿鉞所言,開春后,說不定會亂上一亂,即已等了那么久了,再等上一等也無妨的?!?/br> 高鉞點頭稱是:“父親可還有其他的事?” 高林看了高鉞一會,試探的開口道:“可你方才說的心儀之人,為父以前怎么一點都不知道……你整日不是在營地就是在禁軍所里,這人是如何遇見的?” 高鉞道:“機(jī)緣巧合罷了。父親放心,我明白輕重,一如你所說,不管喜歡于否,待娶親之后再納為妾室也無妨。” 高林聞言十分滿意,頷首道:“我高氏也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若阿鉞當(dāng)真喜歡的話,不必委屈自己,外面買一處宅院先放進(jìn)去就是了。你已這個歲數(shù),莫不是為父還會苛求你不近女色不成?” 高鉞道:“我會處理好的,不會讓父親與夫人難做。” 高林滿意的大笑:“自然自然,你自小懂事,從不曾讓為父費心過,若你幾個弟弟如你這般,父親也就知足了!” 第87章 第四章:辛苦梅花候海棠(8) 剛至申時,天仿佛要黑透了。雨越下越大了,短短半個時辰的功夫,早上還繁花錦繡的御花園已是殘花斷枝凋零了一地。 因要一直觀望產(chǎn)房等消息的緣故,太極殿偏殿沒有放下遮擋的門簾,寒意深重的秋風(fēng)夾雜著雨水,一陣陣的吹進(jìn)來。 柳南跑了幾趟,這才給屋內(nèi)燃上了炭火。泰寧帝雖不冷,但太醫(yī)的幾次的診斷都曾呈上御前,斷不會在此事上過于苛責(zé)皇甫策,反而讓皇甫策坐到了靠里的地方。 許是已過了最緊張的時候,也許是離產(chǎn)房有些遠(yuǎn)了,聽不見屋內(nèi)的□□與慘叫了,此時叔侄兩個面上都顯得很是平靜?;矢Σ唠m穿著厚重的袞服,烤著火又裹上披風(fēng),可唇色依然蒼白的厲害,臉色也有什么血色。 泰寧帝雖不苛責(zé),但也不會心疼,悠悠哉的抿了幾口熱茶,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自來到這偏殿,不知是因為方才在院中最后對話的不友善,還是兩人都累了,近兩個時辰里,叔侄兩個沒有一句話的交流。 六福端著托盤走了進(jìn)來:“陛下,小廚房里熬了些枸杞參湯,您與太子殿下多少用一些吧?!?/br> 泰寧帝蹙了蹙眉頭,長出了一口氣:“先放著,朕沒甚胃口。“ 六福為難道:“自辰時到此時,陛下米粒未沾,如此下去怎么成?方才老奴去問過了,這婦人產(chǎn)子有快有慢,一天一夜也屬正常。陛下吃些東西,才會更有精神不是?” 泰寧帝正欲說話,卻見皇甫策裹著披風(fēng)起身,從托盤上端了一盅參湯:“無甚,皇叔若沒有胃口,孤有,這一盅雞湯,孤替皇叔喝了就是?!?/br> 泰寧帝挑眉?xì)獾溃骸半藓螘r說給你喝了,也不怕毒死你!” 皇甫策嗤笑了一聲:“什么時候毒都不晚,你此時又不敢毒,萬一皇叔命不好,生個女兒,把孤毒死了,只怕皇叔自己得先痛哭一場,死都不不敢死,生怕見了□□和先皇沒法交代?!?/br> “好好!你最好祈求是個女兒,否則你可沒有機(jī)會坐在此處同朕貧嘴了!……”泰寧帝見皇甫策都不抬眼眸,話說了一半反而沒什么意思,可又出不了這口惡氣,唯有看向六福,怒道:“湯不是給朕的嗎?!” 六福忙道:“有有有!還有還有!老奴這就去端!” 皇甫策將盛出來的那碗湯,放在泰寧帝面前的桌上,又徑自的端起了盅,慢條斯理的開口道:“皇叔想喝直說,何須如此?” 泰寧帝看著那碗湯,喝也不是,不喝不是,可片刻后不知想到何事,不禁又笑了起來:“人若太聰慧了,不見得是好事,慧極必傷還是其次,怕就怕聰明反被聰明誤。你越是有恃無恐,跌下去時,想明白時,才會越是恨自己……” “生了!生了!”這高亢的喊叫,打斷了泰寧帝的話,對面一直緊閉的房門打開了,孫太醫(yī)快速的走了出來,站在長廊上高聲喝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喜得皇長子!” 泰寧帝頓時滿臉喜色,再顧不上其他,驟然站起身來,不顧大雨朝對面跑去。六福拿起雨傘就追了上去。皇甫策的拿湯匙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的繼續(xù)喝了著盅里的湯。 泰寧帝直至跑到廊下才回過神來,看向站在門外的孫太醫(yī):“可是母子平安?” 孫太醫(yī)垂了垂眼眸,輕聲道:“自是平安,陛下若不放心,可親自看一看?!?/br> 六福忙道:“陛下,產(chǎn)房乃大兇之地,最是血腥……” “朕乃真龍,還怕這些?”泰寧帝打斷了六福的話,快步走了進(jìn)來。 孫太醫(yī)快速跟了進(jìn)去,將房門牢牢的關(guān)上。 一直觀望著對面的柳南忙道:“殿下,陛下進(jìn)去了?!?/br> 皇甫策垂著眼眸,喝完了湯,才慢條斯理的開口道:“這是皇叔的長子,自然很重視。母妃曾說過,當(dāng)年孤出生后,父皇也是第一時間就進(jìn)去看望我們母子的……生分也是后來的事?!?/br> 柳南嘆息:“說來也是,先帝大婚四年無子尚且如此,何況是陛下都這個歲數(shù)了,想一想陛下也是可憐……古人說得對,娶妻娶賢,當(dāng)初也不知是怎么娶了貴妃娘娘那樣的,他們哪里是夫妻,簡直是冤家,來討債的?!?/br> 皇甫策抿唇一笑,點頭贊同道:“這話說得對極,若無相欠,如何遇見?皇叔上輩子定然欠了榮貴妃許多許多的財帛,這一生才榮華富貴的供養(yǎng)她,還她?!?/br> 柳南點頭道:“殿下最近抄了些佛經(jīng),這說起話來,總帶著那么幾分禪理。若是如此說起來,那你和王二娘子一定欠了彼此不少,不然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那么多年,最后還是您們兩個在走在了一起了。” “哦?孤與她的親事,不是水到渠成嗎?將來必然不會像皇叔與榮貴妃那般的,這又如何說得上誰欠了誰呢?”皇甫策側(cè)了側(cè)眼眸,喜怒不顯的開口道,“孤可還記得,在闌珊居的時,你極力勸孤與阿雅在一起,如今說這話又有什么講究?” 柳南笑道:“哪能有什么講究??!奴婢就是感嘆殿下與王二娘子緣分深重??!想想您與王二娘子從小遇見,斷了三年,且能再續(xù)前緣,這固然有殿下和王二娘子之間的情誼,可也得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啊!殿下與王二娘子當(dāng)初分開時,不曾有任何名分,咱們在闌珊居近三年不見天日,又怎敢想王氏嫡女那般的年紀(jì)還不曾下嫁?” “又是茹素,又是癡等,她待殿下如此的深情厚誼,世間少有。殿下也不曾負(fù)了這份癡情,未復(fù)位就許下親事。這般的波折,又這般的糾纏,才走到了這皆大歡喜的地步,想一想當(dāng)真讓人感嘆,不是殿下欠下的,就是她欠了殿下,不是說相欠才能糾纏嗎?” 皇甫策緩緩垂眸,抿唇道:“你覺得阿雅很心儀孤嗎?” 柳南忙道:“這是自然啊!殿下這般的人品,這般的身份,與王二娘子實乃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若非心儀殿下,哪能等個了無音訊的人,那么多年啊!娘子們的好年歲可全在那三年里了。” “想一想,這世間只怕很少有人能做到這般地步了,還好殿下好好的,若再過幾年殿下若無消息,只怕王二娘子會如何想不開呢!奴婢可聽說了,南梁那邊還有什么冥婚,就是不管生死,都要將兩人綁在一起,只怕下輩子遇不見呢……呃!呸呸!瞧奴婢這臭嘴!” 皇甫策側(cè)了側(cè)眼眸,似乎很不以為然,嗤笑了一聲:“你可是越來越諂媚了?!?/br> 柳南有些委屈的開口道:“哪能??!奴婢雖是不會說話,可這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啊!人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這話實然都應(yīng)在殿下身上了??!” 皇甫策望向門外的大雨,無喜無怒道:“你這還叫不會說話?這話應(yīng)在孤身上,又是怎么一說?” 柳南道:“殿下在闌珊居里,與娘子朝夕相處,是兩人最好的三年。論起家世與相貌來,娘子不輸王二娘子多少,雖是脾氣壞了些,暴躁了一些,但也對殿下好不遮攔的真心真意,也可謂煞費苦心的討好了。要奴婢看呢,有時候娘子做的那些事,雖看似蠻橫,實然也……即便鐵石心腸也該融化了。可惜那般的手段,那般的磨纏,那般的搶奪,最后卻讓殿下竟是越發(fā)的厭惡,可見緣分這東西當(dāng)真奇怪的緊?!?/br> 皇甫策仿佛聽見了柳南的話,又仿佛不曾聽見:“世事哪能盡如人意,總得有人失望的?!?/br> 柳南嘆了口氣:“在闌珊居時,奴婢與裴達(dá)雖是嘴上不說,但我倆心里一直都覺得你和娘子得糾纏一輩子呢!門當(dāng)戶對,又無甚阻礙,娘子若一心一意的不肯放手,單殿下的這份良善和不忍,你們可不是得一輩子在一起??!闌珊居也好,殿下出來也好,娘子那樣的性格,哪里會忍讓退縮半分,肯定將殿下霸占的死死的。這人生能有幾個那般時光的三年,可惜誰也沒想到,最后你們兩個竟是干干脆脆的分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