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好個大膽的丫頭!竟想將禍水引到她身上么?阿嬌不悅的看著跪地的主仆,百靈出聲道:“蕊女使說話要注意分寸!什么叫殿下旨意,殿下可沒有旨意要傷害尹美人!更何況,尹美人素日是活潑爽直了些,卻也不是不顧腹中皇子的人。蕊女使這話,是怪責皇后殿下和尹美人么?” 衛(wèi)子夫驚懼的拉住蕊芯,道:“妾有罪,沒能好生管教宮人,求殿下恕罪!如今尹meimei生死未卜,皇嗣不知是否保住。妾不為自身分辯,只請殿下降罪!” 她這樣一味認罪,分明是讓阿嬌進退兩難。事情沒有查清,如果貿(mào)然將罪責推到衛(wèi)子夫身上,她這個皇后豈非是非不分?而蕊芯口口聲聲看見是凝香推搡尹氏,這樣一來,又有了皇后故意陷害寵妃的嫌疑。 “衛(wèi)氏,你這是要逼宮么?”阿嬌眉宇間漾起微怒。 衛(wèi)子夫好像沒看見阿嬌的怒意,依舊凄然道:“殿下息怒,妾不敢令殿下為難。所以才出此下策,若尹meimei之事必要有人來承擔罪責。妾只愿以一己之身,換永巷的安寧。” 阿嬌氣惱起來,正要再說什么,只聽外邊一陣吵嚷,劈頭而來的是皇帝的雷霆之怒。 “怎么回事!”皇帝怒意沖沖的聲音震撼所有人的心。他本坐擁美人,正愜意的享受旖旎時光,沒曾想皇后身邊的大長秋求見,竟是這樣的事!他沒敢告知上位長輩們,因為太知道皇太后盼孫兒的心,不忍叫她聽見這等事。 一路上,皇帝都希望像之前落水,是個意外中的萬幸。但御醫(yī)聽聞皇帝親臨,正好出外說下情形。他清楚聽見御醫(yī)顫抖著聲音,拱手恐懼道:“陛下,尹美人小產(chǎn)了。”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皇帝幾乎要支持不住,打晃的手下意識扶住距離他最近的人,這才穩(wěn)住身子,他用嘶啞的嗓音,如同失去幼獸般痛苦道:“好好兒為何會小產(chǎn)?到底是怎么回事?。 ?/br> 衛(wèi)子夫沒哭哭啼啼跑去皇帝跟前做戲,她知道皇帝震怒,這時候誰撞上去,就算無辜之人,也必受牽連。她迅速站起身,軟語道:“陛下千萬要保重龍體。”伴隨恰到好處的嚶嚀聲,強忍不讓眼淚落下來,整個一柔弱哀傷,為皇帝的孩子哀傷,絲毫沒有醋妒和不該出現(xiàn)的欣喜。 皇帝兀自抓著穩(wěn)定身體的手,緊緊收攏五指,完全沒意識到那人的痛楚。他只顧著情緒的發(fā)泄,繼衛(wèi)子夫的孩子小產(chǎn),這是第二個了。從他十六歲即位,還是太子時便娶妻,到如今一個子嗣也無,還是上天的懲罰?想到此,皇帝灰了心,滿面的蒼白。 衛(wèi)子夫看著皇帝渾然不知慌亂時抓住了阿嬌的手,現(xiàn)下里依然緊緊的抓著,那感覺似乎沒有一個人能破壞兩人這樣詭異又和諧的世界。她的心頭掠過一絲憤恨,原來在這樣痛苦的時候,他只想著她,他唯一的皇后。 皇帝抓的太緊了,緊的阿嬌的右手指尖是不健康的青白之色,她覺得自己的手已經(jīng)麻木了,這會子就算有人拿刀割破她的手指,也沒什么痛感了。 “請陛下懲罰賤婢凝香!”家人子中走出一名女子,她低著頭,半點看不清容貌。殿選那日所有家人子站在一起,阿嬌都有個大致印象,但那些得寵后很快沉寂下去以及還沒臨幸的家人子,已是記不太清了。阿嬌只覺眼熟,卻不知那女子是何人。 皇帝神色一凜,皺起眉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立起身,面容如蓮花般清秀可人,實實在在的濯清漣而不妖。生的不驚艷、不傾城,獨有一種凌冽的美。 “回陛下,妾是家人子陳氏?!?/br> 有華裳還未褪去的震驚在,皇帝并沒有太關注陳氏的清麗,他不解道:“為何要懲罰凝香?”凝香是皇后的宮人,皇帝下意識看站在他身邊的阿嬌,這才發(fā)現(xiàn)一直給予他力量的那個柔夷,是阿嬌的。有些尷尬,又有些說不清的情緒,他松開了手,什么也沒說。 陳氏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心緒中,言辭懇切道:“陛下,賤婢凝香推搡尹美人,才導致尹美人小產(chǎn)滑胎!” “什么?!”皇帝陡然大怒,轉眼間怒火更勝一籌。他逼視阿嬌,道:“凝香是你的宮人,梓童作何解釋?!” 阿嬌不卑不亢福福身道:“僅憑陳氏一己之言不作數(shù)。” 蕊芯趕緊插話道:“陛下,奴婢在衛(wèi)夫人近前伺候,親眼看見凝香推搡尹美人?!?/br> “蕊芯,不得胡言!”衛(wèi)子夫誠惶誠恐,慌亂呵斥自己的侍婢。蕊芯委屈的看著衛(wèi)子夫,只得吶吶不作聲, 皇帝凝了神色,指著蕊芯道:“子夫你不必攔她。蕊芯,當時是什么情況,你詳細說說看?!?/br> 阿嬌眸色微動,沒做聲,靜靜聽蕊芯敘述當時情況。蕊芯乍著膽子說了一通,比之前在皇后面前控訴的更加詳細。衛(wèi)子夫兀自垂淚,不再阻攔。 皇帝越聽越氣,直到話尾結束面色鐵青,“凝香呢?!” 阿嬌道:“在殿外跪著,未經(jīng)傳召不敢入內(nèi)?!?/br> “把她給我?guī)нM來!” 皇帝一聲令下,左右宦官宮人押著凝香入內(nèi),凝香已是面無人色,瑟瑟發(fā)抖的跪在眾人面前,驚懼交加。 “凝香,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皇嗣!”皇帝怒極,在上座幾乎要坐不住。 凝香嚇得哭出聲,“求陛下明鑒,奴婢沒有,奴婢沒有推搡尹美人!” “怎么?你還敢狡辯嗎?”皇帝指示左右,“給朕掌嘴!” 第26章 心生歹意 長白不得已,走上前去劈手給了幾個嘴巴。在皇帝面前,他不敢托大,下手極恨,凝香的臉頰當即腫起來,嘴角破裂出血,兀自嚶嚶哭泣不止,模糊著聲音道:“陛下,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衛(wèi)子夫給陳氏一個眼色,雖輕而快,卻被阿嬌逮個正著,這讓她心頭冷笑,看來此事就算不是她衛(wèi)子夫一手謀劃的,便是跟著踩一腳。陳氏上前道:“陛下,這賤婢不嚴刑拷打怕是不說實話。您想,區(qū)區(qū)奴婢,又不是尹美人宮中的人,要說平日里受什么委屈也不存在。定然是有人指使!” “有人指使?”皇帝用眼角余光掃了一眼阿嬌,“怎得皇后執(zhí)掌永巷,還有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出現(xiàn)?” 這事與她無關,阿嬌并無半分心虛之色,聽聞怪罪,只離座道:“永巷中出了此等事故,確是妾的疏漏。陛下心疼妾,命衛(wèi)夫人協(xié)理,沒曾想,妾和衛(wèi)夫人均出了紕漏。” 衛(wèi)子夫一愣,旋即恨得咬碎銀牙跪下,“是,陛下,是妾的錯,不能為陛下和皇后殿下分憂,還出了這樣的事?!?/br> 阿嬌見衛(wèi)子夫乖覺認錯,接著道:“不過既然都說是凝香的錯,凝香也算當事人了,判罪之前也得容人分辨一二吧?!?/br> 這話說的有理,也沒有為自己的宮人分辯什么?;实巯肓讼氲溃骸拌魍茸掳?,衛(wèi)姬也不要跪著了。朕倒要聽聽這賤婢有什么話說。” 阿嬌依言坐下,衛(wèi)子夫謙卑恭謹什么也沒說,但可見她眼波中透出的情緒并不是那樣平靜,還是有漣漪。畢竟這是一場賭博,就賭皇帝信誰。原來的她是堅信皇帝厭棄了皇后,必然想將她打入萬劫不復之地。但是,自從皇后有了變化,那一年的冷落,這些時日的種種,她突然不是那么確定了,狐疑了。 話說凝香見有轉機,皇帝愿意聽她辯解,趕緊膝行幾步,道:“陛下容稟。當時宴會結束后,夫人們陸續(xù)離開。衛(wèi)夫人在前,尹美人在后。尹美人念著陛下,孕中多思,同衛(wèi)夫人有了些誤會?;屎蟮钕略诤螅乱廊颂仆涣诵l(wèi)夫人,便叫奴婢近前勸一勸。奴婢依然而去,沒說兩句話,忽覺尹美人朝奴婢倒過來,奴婢下意識想扶住尹美人,卻沒扶住,尹美人這才摔了。陛下治奴婢失職之罪,奴婢別無二話。但奴婢真真沒有謀害尹美人,更沒有謀害美人腹中皇嗣?!?/br> 陳氏聽完輕淺一笑,“你是說我和蕊心姑娘冤枉你了?” 凝香哪里敢同陳氏拌嘴,只哀泣道:“求陛下明察?!?/br> 各說各話,皇帝良久未言。他應該去相信衛(wèi)子夫,相信家人子陳氏,好好給皇后一個教訓。但是阿嬌正冷靜的看著他,去了濃妝艷抹,那樣清秀婉約,又有大家閨秀的名門氣質?;屎笤趺磿プ瞿菢拥碾缗H事?可是尹氏在病榻上嬌弱的哭泣,他不得不給尹家一個交代。 被冷落許久的李御醫(yī)開了藥方一直候著,此時聽完這些話后,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冷汗?jié)裢傅馁N身小衣粘在身上無比難受。他拱著手走到皇帝面前道:“陛下,臣有一事啟奏!” 李御醫(yī)的話猶如朝平靜的湖面投入一塊巨石,掀起波濤。 皇帝的臉色難看至極,半晌沒說出一句話。本打算借機發(fā)揮的衛(wèi)子夫完全沒想到出了這么個茬子,當即瞠目結舌。阿嬌出言,劃破靜的詭異的場面。 “李御醫(yī),這話可不是瞎說的。你可否確定尹美人體內(nèi)有涼性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