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于是我也不問了,有時候孩子的固執(zhí)和父母的慈愛,卻會因此害了孩子的。 我走到屋外,騰出她們給田小芳穿衣服的時間,雖然看不到心里挺遺憾的,不過也趁此機會到屋外透透氣,因為屋子里那味道的確是挺難聞的。 村長和田德平肩并肩蹲在自己家門口抽旱煙,那模樣很像是在大便。我走到他們身邊,他們問起我情況如何,我也坦言現(xiàn)在有一些線索,但是一切都還不明朗,還得等田小芳醒來以后再調(diào)查一下。然后我順便地問起田德平,你平日里在村里來來回回的,有沒有看到過一個穿著像解放前的老人,手里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的? 我試圖在田德平身上獲取一點線索,畢竟他常常在村子里來回走動,而且他是田小芳的爸爸,命脈上來說,理應(yīng)也是接近的。沒準就真的看到過呢?田德平想了想說,那還真是沒有過,不光如此,自己回想起來,村里似乎都沒這么號人物才對。 他告訴我,自己在村里做了個小官,村子也并不大,也就二十來戶人家,每家人自己都認識,而且除了嫁出去和娶進來的,大多數(shù)人家也都是在這里生活了好幾輩人了,自己還從沒見到過我說的那兩個人。 于是又卡住了,我也就不再繼續(xù)問下去。過了一會兒,田家小女兒來門口叫我說jiejie醒了,告訴我可以進去了。于是我走進屋里,雖然我早已見過田小芳,但對她來說,卻是第一次見我,我不得不稍微自我介紹了一下,告訴她我是她爸爸請來幫忙的,不過稍早的時候我看到她身子這一段,我就略過不提了。 讓我意外的是,田小芳聽說了我是學(xué)道的人之后,并沒有和許多進過城的姑娘一樣,對我的職業(yè)懷著懷疑或是瞧不起,她閃爍的眼神就好像終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這讓我更加確定,我從她身上能夠得到很關(guān)鍵的信息,并且這些內(nèi)容她自身是一早就知道的,而當家里人問起的時候,她卻避而不答,這說明這些內(nèi)容是不敢跟家里說的。 這姑娘有秘密,心里藏了太多秘密,會害人的。 第四十八章 .自殺的人 由于田小芳在之前的十多天時間里,都不曾跟家里人談?wù)撨^這個話題,此刻也許也不太愿意被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知曉,于是我請?zhí)锛倚∨畠汉退齧ama暫且回避一下,我需要跟田小芳單獨談?wù)劇?/br> 很顯然田小芳是知道一些情況的,于是我也懶得拐彎抹角了。我就直接告訴她,你meimei曾經(jīng)在十天前,看到過一老一小兩個人從門前經(jīng)過,并且我的水碗圓光術(shù)也恰好顯影了這一點,你能告訴我,那兩個人是誰嗎? 可能是出現(xiàn)這個癥狀太久的原因,田小芳神情已經(jīng)有些開始恍惚了,顯得比較情緒化和敏感,她聽聞我說田家小女兒也看見了,趕緊問我meimei有沒有事,我說meimei好得很,你不用擔心。田小芳告訴我,她每次發(fā)病的時候,都不記得自己做過些什么,但是在平靜下來后,她對于之前那一小段記憶的空缺,還是有一點印象的。她之所以害怕,也正是因為自己看到的那兩個人,的確就和meimei口中描繪的人一樣,不過她卻說,那個小孩子不知道是為什么會出現(xiàn),倒是那個老人,自己覺得可能和幾個月前發(fā)生的一件事有關(guān)系。 我打斷她說,幾個月前,你好好回想一下,是不是在立夏那段日子附近?她說是的,那段日子自己還在城里。如此一來,時間上就跟我起初的起卦吻合了。 田小芳說,那個老頭,很早以前就是這村子里的人,是村里最大的一個地主。自己小時候沒什么印象,不過自從解放過后,就再也沒見到過這個人了,直到去年的春天,自己在跟著隊伍搞文化活動,在城里路過一個市集的時候,看到了這個地主。他好像是從解放后就到了城里生活,在擺攤賣熱糍粑。 在重慶,有一種小吃,叫做“熱糍粑”,是將大大的糍粑塊切成小湯圓的大小,然后在混合了白砂糖的黃豆面上拌一拌,就可以吃了。這種小吃和北方的驢打滾很像,香甜可口。而在解放之后,很多以往在農(nóng)村有土地的地主,因為土地被分給了老百姓,自己以往靠收租生活的來源就被切斷了,于是這些地主或投奔親戚,或進城也做起了老百姓?!按蛲梁溃妨蛹?,分田地”,是我小時候跟其他小孩玩耍的時候,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順口溜。 田小芳說,自己當時看到這個地主的時候,并沒有一下子認出來,而只是覺得眼熟,自己好奇就去買了一點熱糍粑,買熱糍粑的時候,卻反而被這個地主給認了出來,說你不是田德平家的閨女嗎?怎么你也進城來了?所謂他鄉(xiāng)遇故知,大概就是指的這種。 不過即便如此,田小芳還是沒想起這個人是誰,但是她現(xiàn)在知道這個人和她是一個村里的。于是在有一次給家里寫信的時候,提到了這件事,田德平在回信的時候就告訴她,這是村里以前的大地主,解放之后就占了他的房子,分給窮苦人住了,這人也就沒在這里了。除此之外田德平也沒有說更多的內(nèi)容,卻就因此告訴了田小芳,這個人,以前是個地主。 田小芳說,她是她們“隊伍”里的文化宣傳,日常的工作,就是給老百姓宣傳一下口號,背背領(lǐng)袖的語錄等,但是那天當她得知這個賣熱糍粑的人就是自己村里的地主的時候,一時沖昏了頭,就跟組織上匯報了這件事。 說到這里的時候,我大概已經(jīng)能夠聯(lián)想到一些后面的情況了,眼前這個虛弱的女人,這個我正在搭救的女人,恰恰是我當初害得我顛沛流離的同一批人。他們用對國家效忠卻類似宗教式極端的思想,把舉報一些以前或許有罪的人,當做是立功的表現(xiàn),只覺得如此一來會為主義的道路鏟除障礙,卻從未思考過這些“罪人”們的人生,以及在經(jīng)歷了這一遭之后,他們的何去何從。 悲催的歲月,我雖然心里感嘆,也對田小芳這個女人頓時全無好感,不過一碼歸一碼,人我還是要救的,即便他們曾經(jīng)給過我切身的傷害,但說道根子上,她跟我一樣,不過是一個時代的犧牲品罷了。 見我默不作聲,田小芳也接著說下去。很快組織上就抓捕了這個人,并且開始游街,批判。我想那情況應(yīng)該跟我當時遭遇的差不多。田小芳也因舉報有功,被組織上表揚了一把。不過她說,這件事自己卻一直沒有告訴家里人,只是那個地主和自己非親非故,抓了他,對田小芳來說,不會有任何人情上的過不去。 我試想了一下,地主因為自己被抄家,然后流落到城里繼續(xù)生存,這原本算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了,而他繼續(xù)做生意,說明他還算是挺過來了。這人一輩子,如果連續(xù)遭遇兩次來自同一批人的打擊,還是會很容易走上絕路的。于是我問田小芳,這地主后來是自殺了嗎?田小芳低頭不語,我一下子發(fā)火了,一腳踢在床沿上,讓她快說,她才哭著點頭說,后來有一次跟隊伍里的戰(zhàn)友聊到這件事她才知道,那個地主被抓進去后,堅持了十多天,然后就自己在豬圈里上吊自殺了。 回想我在被關(guān)押的時候,條件還算好。有些隊伍據(jù)說還會讓“犯人”睡在豬圈牛棚里,意味著他們畜生都不如。別說這地主了,就算是換了我這么臉皮厚的人,估計也會想不通。人在想不通的時候就容易鉆牛角尖,越走越窄,到最后就走了絕路。 盡管田小芳一直在跟我解釋說,她最初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自己也是在這個地主死后很久才知道這件事,當時心里邊還是挺內(nèi)疚的。我心里罵道,你內(nèi)疚個屁,這還只是這一個地主,鬼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因為你們這群王八蛋多少人用同樣的方式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甚至是當街都有人被打死,你們還把人命當條命嗎? 田小芳說,這件事過去了很久,城里的活動動靜也越來越大了,自己受傷就是因為如此,當天和自己這幫人一派的隊伍和另外一個隊伍發(fā)生了槍戰(zhàn),自己從組織上獲得一些敵方的情報,在去送情報的時候,被自己人的流彈給打中了小腿,原本只是射穿了肌rou,但是自己摔倒的時候重心不穩(wěn),就把腿給摔斷了。田小芳嘆氣說道,這也是報應(yīng)吧,我也算因禍得福,能夠回家里來躲避風頭,誰料到回來之后就屢屢出現(xiàn)這樣的事,看來是我自己的罪,我再怎么躲也是逃不掉的。 是的,逃不逃是你的事,逃不逃得掉,是鬼的事。眼下的這些線索拼湊出來,情況基本上完整了,之前田小芳第一次發(fā)病的時候用竹竿抽打槐樹,這種方式近乎于變態(tài)的虐待,我估計她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首先是受到鬼魂的影響,而槐樹是比較招鬼的,田小芳抽打槐樹,就好比當初那些刑訊逼供的人抽打那個地主一樣,甚至連身份都不曾改變。所以我猜測,當時那個地主,一定被人吊打過,并且打人的工具,極有可能就是鞭子或者竹棍。 然而地主是自己把自己吊死的,上吊一定是拴住脖子讓自己窒息而死,這也對應(yīng)了之前的卦象上,其中一個指代脖子的部分。而田小芳中了流彈的時間,就是大約個把月左右,這個時間距離地主死的時間已經(jīng)很久了。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jù)表明,她的中彈受傷,和地主的亡魂有關(guān),但是自打田小芳回村之后,地主的鬼魂隨之也跟著來了,這意味著從死亡的時候開始,地主的鬼魂就一直不曾遠離過田小芳,這就表明,它認為田小芳是害死他的其中一個人。 這顯然是個危險的信號,如今田小芳雖然虛弱,但并不糊涂,但如果我不管,或早或晚,她必死無疑。因為自殺的亡魂是沒辦法按照常規(guī)在四十九日內(nèi)自行離開的,即便是這些日子里它已經(jīng)報仇,到了四十九日之期,它也超脫不了。因為自殺和殺人是同罪的,都是在剝奪生命。所以自殺的人怨氣極重,即便有行里人在,也是很難超度的。久而久之,戾氣不消,冤有頭債有主的規(guī)則對于這樣的冤魂來說已經(jīng)沒有束縛力了,害死了田小芳,還肯定會害到她的家里人,甚至于全村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問田小芳,從你記得起開始算起,是不是每次發(fā)病之后,你都能夠看見那兩個鬼?田小芳說是的,不過跟meimei說的不一樣,她看見的那兩個人,都是出現(xiàn)在自己窗戶口。我指了指窗戶說,你的意思是說,它們就站在窗外嗎?田小芳說是的。 我心想差不多了,點頭說道,也許我有辦法收拾這兩個鬼魂。田小芳問,怎么收拾法?我告訴她,就在這里等它們,等你發(fā)病,它們就會來了。 第四十九章 .五方米陣 由于沒有人知道田小芳發(fā)病的頻率,所以我也無法預(yù)計到底要在這里呆多長時間。加上今天我來之前她已經(jīng)發(fā)作過一次,所以很有可能今天就不會再發(fā)作了。想到這里的時候,我讓田小芳自己好好休息,于是就走到外面,告訴田家小女兒,照看好她jiejie,一旦發(fā)病,立刻告訴我知道。 我走到外面院子的時候,田德平一臉焦急地看著我,那意思似乎是在問我,情況有沒有進展,女兒有沒有救。進展是一定有的,也是可以救的,不過和田小芳問話的這段過程,卻讓我感到唏噓。不得不說這就是一場因果報應(yīng),只不過在田小芳的身上發(fā)生得特別早罷了。 于是我大致告訴了一下田德平事情的原委,以及我現(xiàn)在基本上確定造成她女兒現(xiàn)在這模樣的,是解放前村里的那個大地主。因為這件事起初也是田德平在信里告訴田小芳的,雖然并不是有意要害人,但終究是間接造成了地主的喪命。他聽我說完,久久不語,很顯然,田德平對我沒有說實話,因為他肯定知道自己女兒在城里的那段日子是在做什么事,而這些,早在昨天他第一次來找我的時候,就應(yīng)該跟我說明。 許久以后,田德平一拍大腿,懊惱的說,自己養(yǎng)了個蠢女兒,只想著給組織立功,卻不想想因此害了別人的命。他還說,女兒對這個地主沒有多大印象是真的,因為那地主是民國初年出生的人,歲數(shù)比自己都大了十多歲,不過自己小時候,家里的父輩的確是祖祖輩輩給地主家種地的佃戶,到了自己這輩,雖然依舊是在種地,但是那地主卻并不為難人,如果哪家佃戶因為收成不好而耽誤了交租子,地主也都可以延后再收,為人還是比較和善。以前這山里鬧過土匪,還是地主自己拿錢請來的時任國軍某師某團來剿匪的。老百姓家里誰有個生瘡害病,或者紅白喜事,地主也都在幫忙,總的來說,除了地主這政治成分不好之外,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人。 我哼了一聲說,說那么多也沒用了,這人死了就是死了,區(qū)別只在于怎么個死法。這地主是受不了這份屈辱,懸梁自盡,并且懸梁的地方是在關(guān)押犯人的豬圈里,本來就污穢潮濕,加上自縊身亡,這怨氣重得很吶,我這可不是在幫你女兒,我是在幫你們家,假如我收拾不了這個地主的鬼魂,你們家就等著倒大霉吧。 也許是我自己有過一段相似的經(jīng)歷,所以我在跟田德平說這番話的時候,終究是帶著自己的情緒的。眼下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等。 于是當天相安無事,我也就糊里糊涂就把時間給混了過去。村長說第二天家里還有事,于是當天連晚飯都沒吃就駕著馬車離開了。田德平估計心里也知道我對這件事有些不高興,于是晚上還特意炒了一盤臘rou。要知道在農(nóng)村,這可是只有過年才能吃的東西,我心里明白他的討好,當天晚飯后,我問田德平拿了一小袋大米,在田小芳的窗戶外面,畫下了一個螺旋狀的米陣,并在米陣的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上,刻意將米撒的多一點,然后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點上都擺上了一根蠟燭,在中間的點上插上三根香,但是并沒有點燃。 這套米陣我用得比較少,因為有點麻煩,必須要有充足的時間提前準備才行。而在這個行業(yè)里,如果遇到一兩個兇猛的鬼魂,哪里還有時間讓人慢吞吞地做這些準備?于是設(shè)好米陣后,我讓田德平把家里的雞鴨都關(guān)進籠子,別破壞了我的陣,接著就回屋打坐,然后睡覺。 我算生活習(xí)慣比較規(guī)律,所以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床。住在農(nóng)村的好處在于,每天都能夠呼吸道第一口最新鮮的空氣,而壞處則在于,總是要跟別人搶茅坑。我是習(xí)慣性早上拉屎,而田家小女兒大概也有著習(xí)慣,而且她比我先進茅廁,憋得我在茅房外撅著屁股來回的走,那樣子就像快生蛋的母雞。而那天,一個上午也沒有發(fā)生什么怪事,田小芳也許是因為知道我這個可以幫助她的人來了,情緒似乎也好了不少。 吃過午飯,田德平習(xí)慣性地蹲在院子里抽旱煙,我閑著無聊,于是就再問了他一些關(guān)于這個地主的事。而且這次我提到了那個小男孩,從田家小女兒的描述上來看,那個小孩穿著和這個時節(jié)不相宜的衣服,而且很臟,還沒穿鞋。加上地主的穿著其實此刻看來也并非是喪服,的確就是解放前那些地主的裝束,看得出地主雖然死了,但是對自己過去的榮華富貴,還是念念不忘的。于是我問田德平,那個小男孩是誰? 田德平說,這個他就的確是沒什么印象了,按我說的來看,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但是咱們這村雖然也談不上多富裕,最窮的也不至于窮到連鞋都穿不起的地步。不過田德平告訴我,也許村里的老人還會記起一點,問我要不要去找老人問問看。我說現(xiàn)在先不忙,我如果走了,你女兒遇到事情怎么辦? 就這么呆坐到差不多下午兩點,我都有些昏昏沉沉想要睡覺了,這個時候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腳步聲,那聲音特別焦急,而且速度挺快。田家小女兒沖到了門口跟我說,大哥哥,我jiejie發(fā)病了! 我立刻跟著她跑進了屋里,卻發(fā)現(xiàn)田小芳發(fā)病的模樣和我想象的還真是有點不同。她的嘴巴大大的咧開,能夠看到里邊的牙齒,不過牙齒卻是緊緊咬合的,看上去像是在笑,但嘴角偏偏是朝下的。她的鼻孔不斷隨著急促的呼吸放大縮小,眼睛睜的大大的,但是卻在翻著白眼,沒有被捆住的右手呈爪狀用力朝著自己腹部的地方扭曲著,腳也繃得直直的,卻好像是在用力,似乎是想要坐起來或者翻個身一般。她的脖子還不斷朝著其中一個方向一頓一頓地偏著腦袋,但是偏動的幅度特別小。她的頭和屁股支撐著床,整個上半身在用力地往上挺,背后和床鋪有了一個較大的空隙,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扭曲,非常痛苦。 我本來以為他們所謂的發(fā)病,就類似抽筋一類,沒想到竟然如此可怕,這也說明那個地主的鬼魂對她的影響以及相當之深了。于是我伸出右手捏了個二指決,用力將手指壓在田小芳的眉心正中,一邊把她往下按壓,一邊口中念道:“眾生多結(jié)冤,冤深難解結(jié)。一世結(jié)成冤,三世報不歇。吾今傳妙法,解除諸冤業(yè)。聞?wù)b志心聽,冤家自散滅!急急如律令!滅!” 當念道最后一個“滅”字的時候,我語氣加強,手指按壓的力度也加深,并順勢抬起右腳用力跺在地上,腳掌落地的時候,和“滅”字喊出的時間理應(yīng)一致。這段咒稱為“解怨咒”,對于驅(qū)邪驅(qū)鬼并沒有多么大的功效,但是它如果用于報怨報仇的時候,就非常有用了,一方面能夠?qū)υ┗赀M行一定的勸告作用,另一方面,能夠減輕被害者在受到這股怨氣影響時,痛苦的程度。 念完這段咒后,我抬起手指,田小芳的眉心已經(jīng)被我的手指壓出兩個有些烏黑的指印。通常來說,人在收到風寒侵蝕的時候,皮膚會特別容易淤青,而這些淤青一旦出現(xiàn),則表明體內(nèi)的濕氣就排除了體外。中醫(yī)療法上的刮痧,拔罐,其實就是這個道理,用外力的刺激來讓皮膚將體內(nèi)的寒氣排出體外。而不僅僅是寒氣,邪氣陰氣,也是可以透過這個方法進行適當?shù)呐艤p。也正因為田小芳額頭的淤青,這意味著,陰氣就在她的周圍,那代表著地主的鬼魂此刻已經(jīng)回來了。 于是我趕緊重新沖到屋外,點燃了米陣上的四根蠟燭和三支香,并將我的鈴鐺口朝下立著,放在了米陣的范圍內(nèi),然后我又再次回到田小芳的屋內(nèi),繼續(xù)對她進行念誦解怨咒,這個過程持續(xù)了差不多十分鐘,田小芳已經(jīng)憋得滿頭都是汗水,衣服的胳膊肘、腋下,領(lǐng)子,都因為被汗水打濕的關(guān)系形成了深色的水斑。接著,她慢慢平靜下來。微微睜眼,虛弱地挺起身子,用一種無助、害怕、但又不敢不看的眼神,望向窗外。 此刻的田小芳,似乎完全忘記了我和田家小女兒還在屋子里,她視若無人地張望著,就好像窗戶外面有什么東西一樣。就在這個時候,我的鈴鐺突然傳來一聲輕輕地響動,我趕緊把頭湊到窗戶上一看,四根蠟燭全滅,鈴鐺被什么東西給碰翻了,倒在一邊,那三支香卻頑強地燃燒著,只是火星子很亮,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鼓風吹氣一般。 很好,這下逮住你了。 第五十章 .蹤跡難尋 我之前擺下的這個螺紋狀的米陣,加上香燭之后,那么在鬼的眼里看來,就好比一個誘餌,它們會自然而然地靠近。然而陣法本身的目的就是為了迷惑、管束敵人,好讓它們在我的控制之下。蠟燭熄滅,鈴鐺倒地,火星子變亮,這三種情況若是單一發(fā)生,都有可能是別的外力所致,但若是同時出現(xiàn),那就必然是受到鬼魂的影響。 然而我說逮到了它,其實也不盡然,它依然可以自由行動,只不過已經(jīng)被我抓到了它的蹤跡,我從現(xiàn)在開始,就能夠找到它何去何從。畢竟我還有一些疑問未能解開,其一是那個小男孩到底是誰,其二是它們?yōu)槭裁磿霈F(xiàn)在門外這條路的盡頭。 我知道,此刻我雖然看不見,但是在田小芳的眼里,地主和小男孩的鬼魂現(xiàn)在就站在窗外。于是我伸手從包里取出一面小銅鏡,和一般的八卦鏡不同,這面鏡子并沒有凹進去,而是一面平整的鏡子。除了材質(zhì)是銅之外,別的地方和一般鏡子沒有區(qū)別。我將鏡子鏡面朝著戶外,放在了窗戶沿上。 這面鏡子,和民間所傳的“照妖鏡”作用差不多。在農(nóng)村的許多地方,人們會習(xí)慣性把一面小鏡子懸掛在自己家的門上或者窗上,為的是防止那些路過的孤魂野鬼進入屋子里。因為鬼魂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可悲,它們害怕死亡,卻偏偏已死,所以它們絕對不愿意看見的,就是自己死后的樣子。鏡子的作用就是要讓它們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樣,自己嚇走自己。 我這么做的目的也是一樣,加上我的銅鏡原本是師父給我的,做過一些特殊處理,如此一來,對鬼魂的震懾就會更強烈??墒钱斘覞M心以為這一招足以嚇跑這兩個鬼魂,好讓我跟蹤到它們的蹤跡的時候,突然一股劇烈的窒息感撲面而來。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你剛剛洗了一把臉,臉上的水還沒干的時候,一股子劇烈的大風迎面而來,不但瞬間吹干了臉上的水分,還因此給皮膚造成一種驟然的緊縮感。那一瞬間,我甚至是呼吸不暢。 我知道這不對勁了,我好像非但沒有嚇退鬼魂,反而激怒了它。情急之下我趕緊蹲下身子,迅速在心中默念金光咒,可在我一段還沒念完的時候,一股力量迎面而來,加上我是蹲著的關(guān)系,于是我立刻就被這股力量推翻在地。 倒地的時候,我感覺有人勒住了我的脖子,我本能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卻什么都沒摸到,那股力量漸漸加強,我的喉嚨變得特別不舒服,眼睛里看到的光線漸漸變得有些黑暗模糊,就好像有人卡住了我的脖子,我無法呼吸后造成大腦缺氧,以至于眼仁充血影響了我的視力一般。我當時心里非常害怕,思想?yún)s因為慌亂而無法集中,耳朵里除了田家小女兒那驚恐的尖叫之外,還有一種“咔咔咔”的聲音。 這種聲音,聽上去像是從嘴里發(fā)出來的,就好像是狗發(fā)怒的時候,不斷低聲怒吼和咬合牙齒發(fā)出的那種聲音,我知道如果我再不逃脫的話,也許小命就此跟世界說再見了,于是我憋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快速把金光咒念完。 第一遍結(jié)束后,那種壓力小了不少,于是我再連續(xù)念了兩遍,身上的壓迫感突然就消失了,我感覺好像有一股風從我的身體離開,朝著窗戶而去,在路過窗戶的時候,那面我立在窗沿上的銅鏡,就倒了下來。 隨著這股壓力的消失,我的視力和聽覺也開始恢復(fù)正常。但由于之前太過驚險,即便此刻田家小女兒還在我身邊驚恐地尖叫著,我依舊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強烈而快速的心跳聲。這時候田德平和他老婆也都沖進了屋子,他老婆一把抱住自己的小女兒,田德平就伸手扶起倒在地上的我。 這一切的發(fā)生,從頭到尾大約只有十幾秒時間,速度太快導(dǎo)致我還有些恍惚。田家小女兒大概是看到我倒地的一幕,所以嚇得失聲尖叫。而床上的田小芳,則已經(jīng)在這期間沉沉睡去,絲毫沒有被我的動靜所影響,就好像一個吸食鴉片的人,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田德平扶起我以后,著急地問我倒地發(fā)生了什么事,我說遇到反抗了,不過沒有大礙,就是摔了一下。話剛出口,才發(fā)現(xiàn)我的聲音已經(jīng)沙啞。想必是剛才那股窒息感造成的,聯(lián)想到這個地主是自己上吊死的,所以剛才我被卡住脖子的感覺應(yīng)該就是當初他上吊時候的感覺。 吊死鬼,在中國古代稱之為“縊鬼”,死相猙獰可怖。索性剛才我倒地的時候,眼睛里沒有看到這個鬼的樣子,否則視覺上的驚嚇和身體上的壓迫,只怕我是挺不過來了。雖然能夠被我的三段金光咒所壓制,可按照這個鬼魂的能力來說,如果想要整死田小芳這樣一個弱女子,應(yīng)該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可為什么這么長時間以來,它卻只是嚇唬田小芳,而沒有奪她性命?難道說,它是因為仇恨太深,不能讓田小芳一死了之,而要慢慢摧殘折磨她而死嗎?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種吞了異物卻又沒有下咽的感覺。于是我走到屋外,撿起被碰翻在地上的鈴鐺,拔起那三支香,已經(jīng)燃燒了差不多一大半。我將這三支香插在了田小芳房間外的墻角,就開始請出兵馬來。 這次的兵馬兵分兩路,一路留在房間里護住田小芳,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的兵馬到底有沒有能力對付這地主的鬼魂。另外一路,則帶著我去尋找此刻地主鬼魂的蹤跡。 我原本以為,它就留在附近,誰知道,這一路追尋煙霧,我卻走了很長時間,長到我中途甚至重新?lián)Q了三支香。田德平一直跟著我一起,作為村里的公社主任,跟在我身邊能夠給我省去不少的麻煩。畢竟這山村里的人突然看見一個陌生的小伙子拿著三支香在路上走,一定會傳言的,到時候別事情沒辦妥,我就又被當做牛鬼蛇神給抓了,那多劃不來。 隨著這條路越走越遠,田德平就告訴我,看樣子這條路是去這地主家老宅子的路。我問他那老宅子還在嗎?他說解放后就拆掉了,現(xiàn)在附近都是農(nóng)田,具體的老宅子在什么位置他也印象不深了,畢竟都過了二十年了。我心里有點奇怪,這吊死鬼復(fù)仇,回老宅子干什么,但是當下我也想不出更多的結(jié)果,也就只能一路跟著走。 最后兵馬帶路的煙霧停止了下來,我四周一看,發(fā)現(xiàn)附近有大大小小的幾個墳?zāi)?。田德平告訴我,這回肯定沒錯了,地主家的老宅子他年輕的時候也曾經(jīng)來過,屋后的小山坡上,就是他們家的墓地,據(jù)說是傳了好幾代人,家族里的族長和子孫如果死了,就會埋葬在這里,和祖宗在一起。田德平指了指我們上山的方向說,那個地方,就是地主家的老屋,那房子當年可氣派了。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發(fā)現(xiàn)那就是普通的農(nóng)田,而且經(jīng)過這十多年,倘若地主真的在這里埋藏了什么東西,也早就被當初開墾田地的人拿走了。那地主的亡魂為什么會在這里徘徊?是因為他也是家族子孫,雖然死在豬圈里,但也希望能夠回到這里來安葬嗎? 我開始仔細觀察這些墳?zāi)?,墓的修建方式和一路上看到的別的老百姓的普通墳?zāi)惯€是有很大不同,這些墳?zāi)苟加械窕ǖ哪归T,做工比較精致,而且個頭都比較大,和老百姓那種隨便壘個土包還是不同。從墳?zāi)怪車碾s草生長狀態(tài)來看,這里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人來祭拜過了。 田德平說,這地方以前還好,地主走了以后,這里的老百姓覺得他人還是不錯,知道他回來一趟也諸多不便,在這附近種地的村民就自發(fā)每年幫忙掃掃墓,說是掃墓也不準確,畢竟誰也不會無緣無故給地主家的祖宗燒香,頂多只是看到雜草長高了,擋住了墓碑,于是就幫忙清理一下。這是農(nóng)村的一種習(xí)俗,他們覺得墓門就是死人的房門,墳?zāi)乖谛W(xué)上也稱之為“陰宅”,如果門被雜草擋住,這會讓鬼魂找不到回家的路,到處游蕩就會害了別人。 然而這大大小小七八個墓,我卻在最角落里,找到一個小小的墳?zāi)?,沒有墓碑,也沒有墓門,甚至墓邊也沒有雕花,如果不是那和其他墳?zāi)挂粯拥氖^,做了墓頂,我還真是挺難察覺這是個墳?zāi)?。一般來說,舊社會的大戶人家,墓葬基本上都比較集中,就如同眼前這些墓一樣,最大的是族長,大的是家中長輩或者男丁,小的是姨娘夫人等,可是這個墓的個頭比其他的都小很多,似乎不是女性的墳?zāi)?,而是一個小孩的。 會是地主牽著的那個小孩嗎?我撥開雜草稍微靠近了一點,突然發(fā)現(xiàn),在墓前插著香燭燒盡的小棍,地上還有一些被風吹雨淋,早已腐爛的紙錢。 第五十一章 .無名墳?zāi)?/br> 這說明,有人曾到這里祭拜過,并且是不久之前。這個墓的墓頂,石頭的顏色等,都明顯比其他的墓要新一些,所以我斷定,這個小小的墳?zāi)?,是這七八個墓里,最末一個修建的。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有些興奮,因為自打到了這里以后,那個地主牽著的小男孩到底是誰一直讓我苦思無解,而問了田德平這樣的老村民,也都不知道。于是此刻我開始固執(zhí)地以為,我找到的這個墳?zāi)梗褪悄莻€小孩的墳?zāi)埂?/br> 在農(nóng)村有著這樣一個習(xí)俗,如果一個孩子未成年就死去,稱之為“夭折”。而夭折的孩子通常會被老人形容成上輩子修為不夠,沒能夠完整的修成今生為人,所以始終是長不大的。于是在處理小孩子的喪事的時候,農(nóng)村流傳著非常多的劣習(xí)。 例如水葬,放在竹排上順水而下,翻沉在水里就算是投胎了,殊不知這樣做對亡魂極其不好,生生地把一個鬼魂束縛在水里,與世隔絕,不見天日。還有一種則是帶到山林里隨便挖坑埋了,之所以要在山林,也是為了不見天日,且山林里的墳?zāi)闺y以尋找,活著的人不容易找到墳?zāi)梗瑵u漸也就淡了牽掛。 等等劣習(xí),在對待兒童的亡魂上,是極為不公平的。而眼前這個墳?zāi)梗m然和其他大墓葬在一起,但是也沒有刻碑,意味著這個孩子是無名無姓之人,這樣的孩子即便是有一個好端端的墳?zāi)?,到了城隍,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城隍不收,走又走不了,回又回不去,自然而然的,也就變了孤魂野鬼,從此以后都在周圍晃蕩,直到有一天耗盡了自身,從此魂飛魄散。 我問田德平,這個小小的墳?zāi)?,可能就是你女兒看到的那個小孩子的墳,你知道這里頭埋的是誰嗎?田德平搖搖頭說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地主是家中獨子,娶了老婆,自己也有孩子,但是當初他們是一起離開的村子,走的時候那孩子還活生生的,而且是個女孩。早在地主離開村子以前,這個小墓就已經(jīng)在了,只是咱們山里人見識少,只知道這是墳?zāi)梗瑓s沒想過埋著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不過田德平說,雖然如此,但他可以幫我去問問別人,這里的農(nóng)田是村里的一個村民在耕種,他認識這個村民,可以去叫來打聽打聽。我看了看天色,當下的時間差不多是下午4點多,距離天黑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于是我想這樣也不錯,如果這個村民知道一些情況,可以節(jié)省我不少時間,起碼節(jié)省了我自己去費心調(diào)查的時間,于是我答應(yīng)了田德平,讓他去幫我把那位村民請來。 在等待田德平的時間里,整個墓群和山上,就只有我一個人。我的兵馬香已經(jīng)燒盡,兵馬也算完成了使命把我?guī)У搅讼乱粋€線索跟前。山上沒有水源,所以我也沒辦法再用水碗查一次這個墓究竟是不是那個小孩子的墓,只能在一邊踱步走來走去,以此打發(fā)時間。 好在村里人的腳程都比較快,不久田德平就帶著一個稍微年長的村民過來了,這個村民雖然年紀不小了,但身體還算健朗。田德平簡單介紹了一下,只不過他并沒有告訴村民我是修道之人。于是我問了下那個小墳?zāi)沟那闆r,看看村民知道點什么,村民告訴我,這里的墳平日里都是他在幫忙整理雜草,簡單打掃,只是最近這幾年就一直沒工夫?qū)iT來做,而那個最小的墳?zāi)?,自己到是看到過有人在每年的十月初一,都會來祭拜。 十月初一,那是寒衣節(jié)。在有些地方又稱之為“寒食節(jié)”。是每年給亡人送御寒衣物的日子,因為天氣轉(zhuǎn)涼,害怕亡人沒有衣物過冬。寒衣節(jié)跟清明、中元并列為中國民間三大祭拜亡人的日子,通常在這一天會到亡人的墓前,燒去一些紙糊的衣服鞋襪。 我問這個村民,來祭拜的那個人是村里的人嗎?現(xiàn)在還能夠找到嗎?村民說就是村里的人,是田某某家的寡婦,解放前她和她丈夫一個是給這地主放馬的馬夫,一個是在地主家做事的女仆。我又問他,那這個墳?zāi)估?,埋的是什么人,就是那個寡婦的丈夫嗎?村民搖搖頭說不是的,他的丈夫在另外的地方埋葬,這個墳里,聽說是一個半大的小孩。 如此一來,墓主人的身份就被我確認了,正是那個地主牽著的小孩。從田氏姐妹的形容來看,這個小孩穿著破爛,是窮苦人家,那為什么這樣的孩子會跟地主這種大戶人家的前人埋在一起?地主的鬼魂是來找田小芳報仇的,為什么又牽著這個孩子的鬼魂?這個寡婦只是在地主家?guī)蛡蜻^,原本沒理由來上墳祭拜,而既然她來了,為什么又單單只祭拜這一個墳?zāi)?,別的墳?zāi)苟疾宦劜粏枺?/br> 我雖然年紀小,沒見過太多這種家長里短,但我也不難想象得出,假如沒有猜錯的話,墳?zāi)沟暮⒆樱瑧?yīng)該就是這個寡婦的孩子。而這個孩子的爹,應(yīng)該就是那個地主! 舊社會的地主階層,很多都會有類似的情況。而且在那個混亂的年代里,鄉(xiāng)村地主倘若有個三妻四妾的,也是比較正常的一件事。說不定這個地主哪天就跟家里的女傭看對了眼,然后生下了一個小孩,但卻礙于家族顏面無法給這個孩子家族的身份,只能讓女傭當做沒爹的孩子來撫養(yǎng)。而后來孩子夭折了,但那終究是自己的孩子,而且是個男丁,所以就跟家族的前人葬在一起,不過孩子雖然歸了祖宗位,但卻依然是無名無分的,于是連墓碑也沒有雕刻。 如此一來,就一切都能夠說得通了。地主的鬼魂回到這里,并始終在這附近徘徊,必然他心里也是在意這個孩子的。 當下時間漸晚,算上下山的時間,到村里差不多天也快黑了。于是我謝過了村民,就跟田德平一起下了山,一來是我需要證實我的猜測,假如去年那個寡婦還來給孩子祭拜過的話,那她一定會心疼孩子的亡魂游離在外,更不要提是跟一個吊死鬼在一起了。二來是我就算膽大,也不敢天黑后在黑漆漆的墳地里待著,那種安靜詭異的氣氛我在第一次跟著師父去挖修女墓的時候就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