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很快道人就打了一桶井水起來,讓我和松子雙手捧著喝。出于禮貌,畢竟最早也是自己要求要喝水的。我就捧起一點(diǎn)開始喝,可是當(dāng)水入口之后,卻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有些水臭味,但又有點(diǎn)區(qū)別。 于是我忍不住皺眉。我的這個表情似乎是被道人看見了,他笑了笑說,二位慈悲大概是覺得這水有味兒是吧?其實(shí)我們也覺得了,就在前陣子不久,也不知道為什么水就突然變成這樣的味道,原來我們?nèi)∷鹊臅r候,井水是甘甜可口的??赡苁巧嫌斡幸恍┩临|(zhì)改變吧,酸堿失衡后,影響了這里的水質(zhì)。 松子卻突然問道,請問這位大師。這水變成這個味道的準(zhǔn)確時期,大概是什么時候?道人翻了翻眼睛,似乎是在努力回想。松子搶先說道,是不是差不多有一個月左右了?那位道人說道,是的,大概就是這么個時間,請問這位慈悲是如何知道的? 他的眼神透著一種疑惑,或許此刻又開始懷疑我們是不是和那群打砸宮觀的人是一路子了。松子說道,沒什么,瞎猜的。別在意,哈哈,別在意。 天色已經(jīng)漸漸晚了下來,松子又東拉西扯地和這個道人說了一些別的沒有意義的話,但大多數(shù)語句是在鼓勵對方要堅持。說早晚有些不公平的事情是會撥亂反正的,咱們就該好好活著,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千萬不要提前放棄。我相信這些話是松子和我的心里話,也相信松子這么說,其實(shí)是為了給對方留下好感,因為他也應(yīng)該猜得到,我們是沒有可能不被發(fā)現(xiàn)就下到井底的,所以提前跟對方搞好關(guān)系,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夠給我們行個方便。 隨后我們辭別道人,離開了長春觀,開始踏上回家的路。 走到半路上,天色就變得有些黑了,只不過這些天我們都知道秦不空會在家里準(zhǔn)備吃喝,也就不擔(dān)心待會會餓肚子。在路上的時候我輕聲問松子。你后來跟那個道人說那么多,到底是為了什么?松子告訴我,因為先前問了問那個道人水開始變味的時間,那個時間大概就是我們?nèi)齻€人開始著手闖七煞關(guān)開始的時間。這就證明在我們開始闖關(guān)的時候,雖然是挨個來,但其實(shí)早就已經(jīng)觸發(fā)了其他的關(guān)卡,否則沒有理由我們在破“魑”、“魅”的時候,這“魍”就提前出現(xiàn)了異狀。 我點(diǎn)點(diǎn)頭,的確剛才松子這么問的時候,我也想到了這一點(diǎn)。只不過因為松子在身邊,我覺得既然我都能想到的話,松子自然是想得到的,也就沒好意思開口罷了。松子接著說道,而后來我跟那道人東拉西扯。想必你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們要找到埋藏在這里的秘密,地面是絕無可能,所以那東西只能在井底,除了井底,不會有別的地方。 松子說,千年之前布陣的那位前輩高人,選擇的地點(diǎn)都是一些靈氣之處,此地留存千年且有靈氣的,就只有那口惕己井,所以在這一點(diǎn)上,我基本上是非常確定的。我說這個我贊同,畢竟也沒有別的選擇,就算是錯我們也不能放過這個線索。松子接著說,所以我跟那道人說了很多,是因為我覺得早晚都要讓他們知道這件事的一部分,否則我們怎么才能找到東西,在人家的地盤上。 我問他那你剛才為什么不直說?松子說道,這件事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參與,秦前輩雖然是發(fā)起者,但是今天他也沒來,既然咱們是一個團(tuán)隊,有些事情我們自然不能擅做決定,我遲遲沒有跟那個道人提起,是想要先跟秦前輩商量一下之后。再找一個合適的方式去說。 松子的考慮非常細(xì)致,換了我肯定想不到這一點(diǎn)。于是我對松子說,剛才那個道人,看樣子雖然未必是這長春觀當(dāng)家作主的,畢竟現(xiàn)在也只有那么幾個道人在留守而已。但是在留守的這部分人里。他應(yīng)該是管事的一個。 松子說是的,所以這件事回頭跟秦前輩說一下,看看他有什么意見吧。 我其實(shí)很擔(dān)心秦不空知道這件事之后,按照他的脾性,他一定會不顧他人。硬闖宮觀。反正在他的眼里,那些個道人壓根就不是他這種術(shù)士流派的人的對手,更何況秦不空自來都認(rèn)為對付活人比對付死人容易得多。 可是當(dāng)我們把這件事告訴了秦不空之后,他卻出人意料地同意了松子的提議,他是這么跟我們說的,反正早晚都得打洞,畢竟在人家的廟里頭,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知會一聲。既然都要說,那也不必說假話,如實(shí)告訴他們即可。只是咱們雖為闖關(guān),但闖的是什么關(guān),關(guān)后藏了些什么,還是能不提就不提吧。這些正兒八經(jīng)的道門中人,估計也沒見過這種場面。 言下之意,先禮后兵,說到底秦不空還是盤算著終有硬闖長春觀的打算。而同時也把我和松子諷刺了一番,意思是我們倆不算是正兒八經(jīng)的道士。 于是大伙盤算了一番,打算第二天再去拜訪。秦不空說他也跟著去,還能多個人幫忙拿鐵鍬鏟子什么的。我說你是不是瘋了,你起碼也得等人家同意了再挖吧,你當(dāng)是你們自己家院子?。侩m然秦不空不太情愿,但最后還是放棄了第一天拜訪就帶著工具去。 可是第二天我們?nèi)说搅碎L春觀門口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昨天還緊閉著的大門,今天竟然大大敞開著,難道說是要開門迎接香客了嗎?于是我們?nèi)齻€人懷著納悶,就走進(jìn)了宮門之內(nèi)。 朝著主殿的方向走去,因為那里應(yīng)該道人最多,可是在我們靠近的時候,卻聽到從主殿內(nèi)傳來一陣吵鬧的喧嘩聲。 宮觀之地,自來都不允許如此喧嘩,是會擾了神仙的,于是我們頓時覺得不對,就湊過去看,結(jié)果看到七八個道士正齊刷刷地跪在三清塑像之前,并不是我們以往參拜神仙的姿勢,而是各個都雙手伏地,低著腦袋,一副正在悔過的樣子。而在他們身后,站著十幾個身穿黃綠色軍裝,挽著袖子,帶著紅色的袖章,高舉拳頭正在呱啦呱啦說著什么的人。 這些人我太熟悉了,或許我記不住他們的臉,但對于這一副從老革命電影里學(xué)來的振臂高呼的姿勢,我能夠無比準(zhǔn)確而迅速地判斷出,他們是領(lǐng)袖的衛(wèi)士,是我們的克星。 第八十四章 .不再冷靜 幾年之前,我人微言輕,師父也教導(dǎo)我別惹事。于是我被抓捕的時候一度反抗,但終究還是屈服了。這段回憶,將會是我終生的奇恥大辱。而現(xiàn)在的我,論本領(lǐng)比當(dāng)初高強(qiáng)了很多,只是一直走在陰陽道上,對付鬼怪也從不留情。原本在見到這群人的時候,我以為我會習(xí)慣性地害怕,就好像一個從小就怕黑的人。未必長大后就不怕黑一樣。 可是那一刻我并沒有,反而是因為立刻聯(lián)想到這群家伙又在欺負(fù)出家人,心中無緣無故冒出一股火氣來,我從來都不是個喜歡惹是生非的人,但是在那個時候,我竟然有些擔(dān)心事情鬧不大,于是我無法泄憤。 人的情緒總是這樣,當(dāng)在毫無思想準(zhǔn)備的時候突然這樣的情緒大面積涌出,就很容易讓人做出一些沖動的事情。眼看這群小毛孩子當(dāng)中,有男有女,除了極個別穿著不一樣的服裝之外大多數(shù)都和那個振臂高呼的人一個打扮。守在門口的幾個人,甚至在手里還拎著一根近兩米長的鋼釬。 自打前年國家開始調(diào)整革命方向開始,派別之間的武裝沖突就從此少了,至少開槍開炮這樣的事情就鮮少發(fā)生了。但那并不代表派別不復(fù)存在,他們依舊深入到每個城市尤其是大城市的骨血當(dāng)中。沒有槍炮,就開始互相開嘴炮,吵不出結(jié)果,就開始互毆。而今由于政治環(huán)境的和緩,這些人眼看派別間的斗爭總是不了了之,爭不出個輸贏,就又把矛頭,對準(zhǔn)了手無寸鐵的人民。 當(dāng)憤怒沖上頭的時候,我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正想要大聲呵斥眼前的這群小畜生,卻在還沒開口的時候,就被松子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我轉(zhuǎn)頭看他的時候,他皺著眉對我輕輕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讓我不要當(dāng)出頭鳥,而我轉(zhuǎn)頭再看秦不空的時候,他那種冷冰冰的眼神再度出現(xiàn)在眼睛里。我一下子就理智了下來,雖然我們?nèi)齻€人,就算不把松子算在其內(nèi),單單憑我和秦不空,對方這群小畜生也是綽綽有余了,我們甚至都不用拳打腳踢,我只需要召喚兵馬,秦不空只需要放出蠱物,就能玩死這群家伙??墒羌热磺夭豢斩挤€(wěn)著不動,我也按捺下我的情緒,不讓它爆發(fā)出來。 這時候,一個粗魯?shù)穆曇舫覀兒暗?,你們是什么人?來這里干什么?由于廟里本來就安靜,于是此人這種粗暴的聲音出現(xiàn)的時候,就顯得特別的大。而這一聲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我們?nèi)齻€。 我們?nèi)瞬患s而同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忘了過去,看到一個身穿黑色中山裝的外套,手沒有伸進(jìn)袖子里,而是將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肩頭。里邊穿著一件白色襯衫。梳著中分,戴著眼鏡的男人,正在一邊提著褲子,一邊站在我們身后,一臉兇神惡煞的看著我們。 這人看上去可能比我還小了幾歲,從他的打扮來看,似乎是這群人里的頭目。而他正在提褲子的動作,說明他可能剛剛找了個地方撒了泡尿。而我們?nèi)齻€人望向他之后,也都沒有說話,松子可能是因為膽小。也可能是因為這方面的事情見識的少,于是稍微往我身后躲閃了一下,秦不空依舊是一種冷冰冰的眼神看著對方,而我的眼神大概還充滿了怒火。 眼看我們不說話,那人又上前了一步。揚(yáng)起下巴,囂張跋扈地說,問你們話呢!聽不懂還是啞巴?。繐Q了從前,我大概會默默走掉,反正我如果想離開,這里的人也沒有可能攔得住我。但此刻我站著不動,非但如此,我甚至還刻意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子,正面對著他??稍诖巳诉@句話問完了之后,原本站在門后那兩三個提著鋼釬的人。竟然走到了我們身邊,將我們?nèi)齻€人呈包圍的姿態(tài)圍在了中間,其中一個人甚至還用鋼釬比較鈍的那一頭在我的背上抵住然后推了一下,隨后在我耳邊對我大聲說道,問你話呢!你是聾子還是啞巴??! 我怒火中燒,要不是看秦不空都沒作反應(yīng)的話,這個沖著我大喊的人,估計會被我一頓爆揍。我壓著火,只是在那家伙第二次打算把鋼釬頂上我的時候,我一把抓住了他的鋼釬不放手,不讓他捅到我,也不讓他縮回去。 眼看我似乎有還手的舉動了,原本在主殿內(nèi)那七八個人也都魚貫而出,把我們圍了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七嘴八舌地朝著我們大聲呼喊著。我一句也沒聽清這群人到底在叫喊些什么,但是從他們這群男男女女兇巴巴的表情來看,似乎說的也不是什么好話。我正氣不打一處來的時候,松子突然大聲說道,各位同志!你們別誤會!我們只是游客!游客??! 我心里呸了一聲,心想著小子還真是沒種,身為一個玄門中人,你還害怕這群小癟三啊?于是我轉(zhuǎn)頭對著松子瞪了一眼,松子滿臉都是害怕,看到我的眼神??桃饫@開了。這時候秦不空突然開口說,年輕人,別這么叫叫嚷嚷的,讓我老人家聽了好不舒服。說罷他伸出左手的小拇指,在自己的耳朵里鉆了幾下。那意思就好像是這群人太沒禮貌,耳屎都震出來了。在他抬起自己左手的時候,我分明地看見他的左手拇指上,掛著一只蠱鈴。 于是這下子我有些消氣了,因為我知道秦不空是一個絕不肯吃虧的人,眼下的場面,如果不還擊的話,恐怕肯定得吃虧。于是他早就把蠱鈴攥在了手里,這意味著這些小王八蛋就要倒霉了,這下爽了吧,惹錯了人,我就等著看好戲吧。 想到這里的時候我就把我的情緒給收斂了起來,然后松開了抓住鋼釬的手。秦不空說道,孩子們,我們只不過來這里到此一游,如今這興致都被你們給攪亂了,我們還怎么繼續(xù)參觀下去???我心里覺得有點(diǎn)好笑,秦不空那流里流氣的語氣和這不慌不忙的語速,哪怕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也覺得挺氣人的。這時候其中一個軍裝打扮的人大聲說道,有什么好參觀的?這里的一切都是四舊,是人民的敵人! 秦不空指著那個說話的人說,小伙子,你可不要亂說話哦,我就是人民啊。我怎么沒覺得這些東西是我的敵人?那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里裝的全身屎,他竟然聽到之后對著秦不空這個我們在場最老資格的神棍振臂高呼道:“立四新!破四舊!封建迷信要打倒!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在喊道“橫掃”二字的時候,這家伙竟然一個跨步,在胸前揮出雙手,還當(dāng)真擺出了一副要“橫掃”的姿勢。看得我真想給他的襠下一記大力金剛腿。而最離譜的是,當(dāng)這人高喊完這一句的時候,身邊的近十個人,同時高舉著拳頭,跟著齊聲喊道“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坦率地說。我直到今日也不理解這些人當(dāng)初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動作,因為這種革命電影里學(xué)來的動作,此刻看上去是那么的蠢。 “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這群孩子一聲接著一聲地喊著,似乎大嗓門能夠助長他們的氣焰,而秦不空此刻彰顯了他老流氓的本性,于是他站在人群中,慢慢舉起雙手,開始給這些家伙打拍子,就好像是一個交響樂團(tuán)的指揮一樣,最好笑的是他那張大胡子臉上。竟然還學(xué)著那些指揮家一樣,出現(xiàn)入戲極深陶醉無比的表情。于是這一下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許松子也是憋了很久,在我笑出聲之后,他也跟著搖著嘴巴,痛苦地藏著掖著地笑。 秦不空這挑釁的動作,以及我們這不合時宜地笑,看樣子是激怒了這群家伙。有可能是最早引發(fā)沖突的人是我,于是我再次成了眾矢之的,剛才那個用鋼釬捅我的家伙又捅了我一下。然后罵道,笑什么笑!快給我跪下! 剛才那一下,我算是有防備,所以雖然這一捅雖然并不痛,但我覺得是非常侮辱人的。而現(xiàn)在的這一下,卻是在我正在發(fā)自內(nèi)心地發(fā)笑的時候突然捅了過來,力氣比先前要大了不少,我沒有準(zhǔn)備,一下子就感覺到腰間一陣微微痛感。這下子我就徹底忍不住了,再度一下子快速轉(zhuǎn)過身子,在那家伙正想要把鋼釬縮回去的時候,我雙手一起用力,再次死死地抓住了這根鋼釬。 倘若說早前我抓住鋼釬那一次,還能理解成人在遇到緊急情況下的自保,而現(xiàn)在這一下雙手抓握,毫無疑問,就是赤裸裸地挑戰(zhàn)了。那家伙縮了幾次手都無法將鋼釬奪回去,惱羞成怒地對我仰著下巴大聲喊道:“狗日的!你還挺橫的嘛!” 我手上用力,抓著鋼釬一下子朝著我的方向拉扯了一下,這家伙猝不及防,就被我拉到了身前,我望著他咧嘴一笑,然后我脖子朝后仰了一下,接著猛地朝前用力,將我那性感的大額頭,狠狠一下子撞到了這家伙的鼻梁上。 動手了,那就沒退路了。我承認(rèn)我心性不夠沉穩(wěn),這次先動手,其一是因為他讓我跪下,而我以前跪過,發(fā)誓絕不再跪。其二他嘴里不干凈,竟然罵孟冬雪是狗。 第八十五章 .泄憤之舉 這猛力地一撞,讓我的腦門心子隱隱作痛,不過因為腦門子只有一場皮,所以除了腦袋有點(diǎn)暈之外,痛感倒不值一提。反倒是被我撞上鼻梁的這家伙,頓時鼻血直流,嗷嗷叫著倒在地上。 眼看我先動手了,周圍剩下的七八個人就再也待不住了。紛紛推搡起我來,另一個手持鋼釬的人甚至直接朝著我刺了過來,只不過這次他不再是用鈍的那一頭,而是尖銳的一頭刺了過來。 這個性質(zhì)就有些惡劣了,我雖然動手打人是我不對,但是這家伙的行徑簡直就是要我的命啊,這甚至連自衛(wèi)都算不上,而是蓄意傷害了呀。難道說披上這身不是軍人的軍裝,手里拿著本紅寶書,就可以為所欲為,武力至上了?還有王法嗎? 王法當(dāng)然是有的,不過得看對誰。在一些被默許的暴力下,我雖然懂得玄術(shù),但也依舊是個手無寸鐵的受害者。于是我立刻朝著邊上一躲閃,但我知道那有些徒勞,因為我們?nèi)齻€人依舊被層層包圍了,估計是躲不開了??删驮阡撯F即將刺到我的時候。那家伙的手竟然一下子定住,就好像被什么東西用力拽住了一樣。 他滿臉詫異,大概是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鋼釬刺不出去。而同樣詫異的還有我,在場能夠幫助我的,僅僅只有秦不空和松子,松子都還幫不上什么忙。于是我轉(zhuǎn)頭看著秦不空。他透過那滿臉大胡子朝著我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神里滿是狡黠,而我也注意到起初他套上了蠱鈴的手指,此刻正在微微搖晃著,發(fā)出細(xì)微的,叮鈴叮鈴的聲音。 于是我才明白了。秦不空是使喚了自己的蠱物,替我阻攔了這一根鋼釬,而他那輕松甚至是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似乎是在告訴我,今天爺幾個就好好收拾下這群小畜生,算是為民除害了。于是我心里一陣高興,肆無忌憚地開始朝著那些推搡我的人揮起拳頭來,起初的幾下我還是吃了虧,挨了幾下拳頭,但由于眾人扭打成一團(tuán),秦不空則拉著松子悄悄退到了人圈之外,接著晃動自己的蠱鈴。 我知道蠱物是幫著我的,奇怪的是那些人看上去就馬上要打中我了,但是拳速卻突然停頓了下來,和那個手持鋼釬的家伙一樣,好像手臂被什么東西給拉住了一般,然后每個人的眼神里都充滿了訝異。而我卻管不了這么多,既然我又了一個看不見的幫手,那為什么不趁此機(jī)會出出憋在心里好多年的一口惡氣? 我承認(rèn)我有些泄私憤,畢竟當(dāng)年抓捕我的并非眼前的這群人。而只不過因為他們是一類人,所以我也就一便痛恨了。我迅速就占據(jù)了上風(fēng),而由于這口惡氣憋了太多年,以至于我下手有些沒輕重,很快那七八個人當(dāng)中的四五個男人就被我打翻在地,剩下一群女的在邊上叫叫嚷嚷,畢竟是女人,即便心里想沖上來為理想而搏斗,但看我這么“厲害”也就不敢輕舉妄動。 而就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個女的甩著自己的大屁股就往長春觀門口跑了過去,那樣子似乎是要逃跑去求援,在她剛剛跑到門口的時候。秦不空打了一個響指,木門就哐當(dāng)一聲迅速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這一招其實(shí)和我初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耍的招數(shù)一模一樣,只不過當(dāng)時是為了在我面前顯擺,現(xiàn)在卻是在幫我罷了。 那逃跑的女的顯然不明白這一切是怎么發(fā)生的。凄厲地叫喊著,然后跟個貓似的瘋狂地?fù)现T。我當(dāng)然不會動手打女的,即便我對眼前剩下的幾個女人一點(diǎn)都沒有好感,看著地上那些被我打翻的男人們,我又走上前補(bǔ)了幾腳,直到我解氣,然后伸腳踩在那個看上去是頭目的眼鏡男的臉上,微微用力,然后彎下身子對他說,你剛才不是問我是誰嗎?現(xiàn)在我告訴你,我就是你要打的牛鬼蛇神,你來打我一個試試? 這個小頭目被我踩住之后。驚慌地哇哇大叫,很顯然此刻他已經(jīng)明白今天這場架大概打得和以往有些不同,以前他們大概會以多欺少,盛勢凌人,今天總算是碰到釘子了。而且他們這些被我撂倒在地的人,一定心里都清楚,今天之所以被打敗,還來自于一股神秘的力量,一股他們看不見的力量。 我聽他哇哇大叫著,語氣中充滿了驚慌。秦不空在一邊幸災(zāi)樂禍地抿著嘴笑著,看上去非常享受眼前的這一幕。松子站在秦不空的身邊顯得有些尷尬,他似乎是覺得我這么做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而那些原本整整齊齊跪在正殿內(nèi)的長春觀本來的道士,此刻就然都站在蒲團(tuán)跟前看著我,幾個人湊到一起,似乎雖然同為玄門中人,他們也對眼前這一幕不明所以。 于是我松開腳,接著一下子把地上這家伙抓了起來。然后對他說,你現(xiàn)在帶著里的人,全部給我到正殿里面對那三尊神像跪下!如果你們想要逃走或者反抗,我保證你們的社會主義理想從今以后只能到墳?zāi)估锶ハ肓?!說完我朝著秦不空使了個眼色,他微微點(diǎn)頭,撤掉了蠱物,但依舊還鎖死了長春觀的木門。 這群人大概知道我不太好惹,硬碰硬的話只能是自己吃虧,于是那個眼睛男在我松開腳以后,全身發(fā)抖地拉起了其他躺在地上的人。我朝著那幾個站在一邊驚恐萬分的女衛(wèi)兵們走了過去,在經(jīng)過她們身邊的時候,我突然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呱的一聲咳出一口痰來,這突如其來的一咳嚇得這幾個小女生蹭蹭地就朝著那個頭目跑了過去。而那個一直在撕心裂肺地叫喊著,想要把木門刨個洞出來的女人,我則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我覺得再我的潛意識里,估計也是一個人格分裂的人。既然松子和秦不空在這群人看起來是沒有參與其中的,所以黑鍋還是我一個人來背了得了。反正都要背鍋。那就背得徹底一點(diǎn),變態(tài)一點(diǎn)。于是我嬉皮笑臉地湊到那顧念的耳朵后,故意壓著嗓子,發(fā)出了一陣變態(tài)般的yin笑,一邊笑一邊說,你還不給我滾回去的話。我就要… 說到這里,我開始搓我的手,一副色情變態(tài)的樣子。我當(dāng)然不會這么做,只是為了嚇唬嚇唬她,但這姑娘似乎也是個貞烈的女子,她竟然反手一下子撓到了我的脖子上,然后就好像個瘋子女人似的,一邊大吼大叫,一邊張牙舞爪地朝著大部隊逃了過去。 這一抓還是有點(diǎn)疼,雖然沒有破皮但似乎已經(jīng)起了幾道血印子。我壓著所有人到三清像前跪下,這些人哭的哭喊的喊,一個個還身上發(fā)抖。我的兵馬在祖師爺跟前是不敢現(xiàn)身的。所以我也沒別的招數(shù)可以收拾這幫小混蛋,于是我兇神惡煞地對他們說,給我老老實(shí)實(shí)跪著,道爺什么時候讓你們離開,你們才能什么時候離開! 戴眼鏡的小頭目用顫抖的聲音問道,誰…誰是道爺?我呼啦一下子一巴掌扇到了他的頭頂上,凌亂了他那一頭俊美的中分,然后我說道,你瞎啊?剛才被你們逼著下跪的那些道爺! 隨后我告訴那群在邊上的長春觀道士,這群小兔崽子,需要給他們一點(diǎn)苦頭吃,大家都出去吧。讓他們跪在這里,祖師爺教教他們怎么做人。 昨天給我們開門指路的那個道人滿臉都是驚慌,但是又不敢說話太大聲,于是他把我拉到一邊,輕聲而焦急地問我說,這位慈悲。這…今天鬧的是哪一出???本來這群孩子鬧一會兒就會走了,咱們觀內(nèi)還能換來數(shù)日太平,你這么一搞,咱們又不敢不放人,回頭再帶一群人來砸廟怎么辦?道人看上去非常焦急,我也心里有些內(nèi)疚,剛才只顧著出氣泄憤,卻忘了吧這一茬考慮進(jìn)去。 而秦不空卻走過來說,這位師傅,你放心吧,我保證這群小孩兒不敢到處亂說,我們會保護(hù)你的道觀的。道人疑惑地望著秦不空,上下打量了一番,秦不空是少數(shù)民族,個頭比較高大,道人看了一會兒后,開始拱手行禮,然后問秦不空道,還沒請教,這位老先生是? 我說,這位叫秦不空,身兼道、巫、佛、儺、法等眾多師承,是一位暫住在本地的高人,同時,嗯…他也是我的老師。我刻意沒說“師父”二字,不是因為不認(rèn)秦不空,而是師父這兩個字對于我來說意義非凡,而今我們又在道觀的三清像跟前,所以一時遲疑了。 道人肅然起敬,但他顯然也不知道秦不空是誰。這種規(guī)模較大的道觀,道人們的學(xué)習(xí)相對系統(tǒng)獨(dú)立,對于我們江湖術(shù)士一流的,許多都覺得那是旁門左道,至少在那個年代,互相的交往是非常少的。 秦不空倒也沒介意我沒提“師父”二字,只是擺擺手對道人說??傊憔筒挥脫?dān)心遭受打擊報復(fù)了,遲點(diǎn)我們跟你說完事情,你就可以下令放人,臨走前我姓秦的會給這群兔崽子每人下個蠱,他日如敢胡言亂語,吃虧的可就是自己。 道人雖然滿臉疑惑不解,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別的解決辦法,更何況我們剛才那番陣仗,其實(shí)也解了他的心頭之恨。不過他點(diǎn)點(diǎn)頭之后又問秦不空,敢問這位高人,你說找我說事。不知是何事啊? 第八十六章 .殺雞儆猴 秦不空倒也不客氣,今日初次拜訪就大鬧清凈地,如今還這么直接的告訴對方是要來說事的。而這一切在來之前,秦不空甚至都沒跟我和松子商量過,我們還在絞盡腦汁想著怎么跟人家一地之主開口比較合適,現(xiàn)在也好,秦不空的和我的出手,也算是解決了道觀里的危機(jī),算起來,他們還是欠了我們一個人情。 于是秦不空就拉著道人到一邊低聲說著去了,我和松子則沒有跟過去,因為如果我們倆胡亂插嘴的話,也許會讓人家覺得我們是早有預(yù)謀一般,搞不好還會覺得這些跪在三清像跟前的人,都是我們找來配合演戲的。 松子問我脖子上的傷疼不疼,我說有一點(diǎn),這家伙竟然湊過來嘟著嘴巴給我吹氣,我一下子讓開了,并警告他從此不要再干這樣的事,因為我的脖子非常敏感。 過了一會兒之后,秦不空站在門外朝著我和松子招手,意思是讓我們過去。于是我和松子就走到了他身邊,和那個道人站在一起。道人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所以我們也不清楚剛才秦不空的一番竊竊私語。到底有沒有說動對方。 秦不空對我和松子說,剛才已經(jīng)跟這位吳師傅說過了,吳師傅的意思是不反對我們尋找東西,但是他不是太明白我們到底要找什么,我解釋著費(fèi)勁,還是你們倆來說吧。我心里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心想你這死老頭既然說不明白剛才還逞什么強(qiáng)啊。于是望著吳師傅一臉擔(dān)憂的模樣,心想大概秦不空跟人家解釋的時候,說得有些不清不楚,于是我按照我對整件事的看法,重新闡述了一次給吳師傅聽。 大致上我說的是,我們正因為某些原因。需要尋找一個封印。而找到封印的條件又很多,其中一個就藏在這惕己井底下,由于已經(jīng)封死了,我們?nèi)绻苯觼硗?,無論到哪里都說不過這個理由,所以想在此刻征得長春觀道人的同意。 我跟吳師傅強(qiáng)調(diào)道,除了挖掘東西之外,我們不會做任何其他有損道觀的事,并且在挖完之后會給道觀修補(bǔ)好。倘若吳道長還有什么擔(dān)憂的話,大可以親自跟著我們一起觀摩,只需要萬事小心就行。 我提到了萬事小心四個字,意味著我在告訴他,這其實(shí)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這我可是真的沒撒謊,這才闖過了兩關(guān),都已經(jīng)把我們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這么說完之后,吳師傅才算是明白了我們的需求。他思索良久,大概是在考慮要不要答應(yīng)我們。在他思考的過程當(dāng)中,松子又補(bǔ)充說道,這件事關(guān)系到一方水土的安寧,我們做這件事都不是在為自己,而是在為這一方太平,希望吳道長能夠慈悲為懷,答應(yīng)我們的請求。 也許是松子說得比較懇切,吳師傅在思考一會之后,還是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不過對我們有兩個要求,第一是除了他之外不要讓道觀內(nèi)的別的道人知道這件事,因為人多口雜,如果傳了出去,只怕是又要惹出是非。第二個是在我們辦完之后。需要仔細(xì)跟吳師傅說明一下來龍去脈,將來若是有必要,這件事也是發(fā)生在道觀歷史里的。而他拒絕了觀摩,只是說如果我們需要任何幫助,只要道觀能夠提供的,都會不遺余力。算作是報答了今日的解圍之恩。 本來以為困難重重的一次勸說,卻沒想到這么順利就達(dá)成了,于是我不得不暗暗慶幸今天的沖動,也并非全無作用。起碼如果我們?nèi)巳绻诘烙^沒遇到危難,沒有出手解圍的前提之下的話,人家是有一萬個理由來拒絕我們。 由于沒有攜帶工具,我們當(dāng)天依舊無法開工,跟吳師傅說好次日再來,也借此機(jī)會給他一夜考慮的時間,如果有什么別的擔(dān)憂,大家不妨在這件事開始之前說在明處。而吳師傅也終于明白了昨天我和松子拜訪道觀,其實(shí)并不是為了觀光。而是為了考察地形。他問我們,打算從什么地方開始挖掘。松子告訴他,為了不影響現(xiàn)存道觀的布局,就打算在“嘆龍井”和“惕己井”直線距離的中間開挖,一方面不會破壞道觀現(xiàn)在井里的水質(zhì),一方面也躲開了那顆老樹的樹根,并且到時候回填,只需要在地上補(bǔ)好磚就行了。 松子似乎對這一切早有安排,只是碰巧對方問起,于是就說了出來。 在臨別的時候,秦不空依舊一副老流氓的樣子,走到正殿的三清像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而那些被罰跪的人,一個個萎靡不振,似乎今日之事,大大超過了他們的理解范圍,完全顛覆了他們隊紅寶書以及這些年的思想建設(shè)的認(rèn)知,他們嘆氣的嘆氣。哭的哭,我心想其實(shí)這樣也就算了,小懲大誡,將來希望這些人別再拿了雞毛當(dāng)令箭,無法無天,胡作非為了。 秦不空在三清像前跪下,恭敬行禮,畢竟他身上是有一部分道門師承的,這一跪也算是名正言順。只見他大聲對著祖師爺說,今日弟子大鬧殿前,實(shí)為無奈,為保我道門清凈太平,今日特將一眾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晚輩罰跪神前,罰則有度,我們不可濫殺無辜,只是今日之事若然傳揚(yáng)出去,必然引起道門之大禍。故弟子不才,需在這干人等身上種下巫蠱一味。為的是保守今日之秘密,此眾人若是他日以任何形式口傳,留書傳與他人,巫蠱即可發(fā)作,生不如死,有如此燭。 說完秦不空指著案臺上的一盞并未點(diǎn)燃的燭臺。輕輕搖晃了一下蠱鈴,之間那燭臺開始震動般地晃動了起來,接著砰的一聲悶響,燭臺倒地,而那根粗壯的蠟燭,則好像是里頭放了個鞭炮似的,一下子炸開,碎屑粉末飛濺到眾人身上,嚇得那些小年輕們殺豬般的大喊大叫起來。 我明白秦不空的意思,他之所以在三清面前說這些話,卻用了巫門的法子,意思是這件事其實(shí)是他秦不空的個人行徑。沒有使用道術(shù)約束他人,自然也就跟道門無關(guān)。而那段爆炸的蠟燭,我相信也絕非蠱物所致,而是秦不空用了別的小伎倆,因為秦不空除了善用蠱術(shù)之外,還有很多江湖技藝在身上。 不過秦不空的這一番殺雞儆猴還真是有用,說罷他就挨個給這些人種蠱,秦不空在給每個人種蠱之后,大聲呵斥道,你們這些小娃娃,一個個比我徒弟的歲數(shù)還小,卻如此大不敬。以前是你們沒遇到我這樣的人。要不然你們哪有機(jī)會活到今天! 他語氣嚴(yán)厲,甚至是我這樣跟他朝夕相處的人,也很少看到他這么嚴(yán)厲的樣子。他大聲說道,我們玄門中人和你們一樣,也希望國家太平,人民安生??赡銈冏约合胍幌?,這些年你們都干了些什么,讓你們熱愛的國家太平了嗎?你們不信神不信佛,這沒人覺得你們不對,那為什么別人信神信佛,就踩到你們的線了?你們可以不信,但絕不能不敬! 坦率的講,那一刻是我覺得秦不空最帥的一刻。 秦不空加重了語氣說道,小年輕們,今日之蠱,不信的人大可以試試,膽敢吐露一字,我保證你們的余生將會過得極其沒有生活質(zhì)量!我秦某人在這個行業(yè)里混了一輩子,言出必行,誰有膽子,歡迎嘗試! 說完這句,他突然伸出雙手,將手指上的蠱鈴晃動了起來,那群跪著的人隨著蠱鈴的搖晃開始不斷尖叫起來,每個人都感覺好像在自己的背心咬了一條蜈蚣,想要反手去抓撓,卻感覺始終差一點(diǎn)才能抓到,眼前一幕,可謂是群魔亂舞,慘叫連連,我和松子在一邊看著,都忍不住默默打了個冷戰(zhàn),我慶幸當(dāng)初對秦不空大不敬的時候,他沒有用這招來懲罰我,要不然的話,估計此刻的我也早已變成行尸走rou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