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見著莊澤卿一行人,這列浩大隊伍皆打馬停下。 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王罡眼尖, 立刻對宣帝側(cè)身輕語,“皇上,是禮部尚書莊大人府中的公子?!?/br> 宣帝頷首, 莊允德的長孫在京中小有名氣, 未及弱冠便著論數(shù)篇, 還是林老太傅的得意弟子。他曾看過此人所作的《水調(diào)論》,確實才華橫溢,銳氣無匹。以文載志, 以文論德,宣帝對莊澤卿的印象頗佳。 “既在比試中,不必多禮。”宣帝注意到他身后侍衛(wèi)馬上掛的眾多獵物,頓覺莊澤卿文武俱佳, 不由目露欣賞。 注意到這點的莊澤卿面上從容,暗自哭笑不得,看來是被皇上誤會了。他雖然馬上功夫不錯,卻也不可能這么短的時間有如此多的獵物。可是此時也不好冒然出聲解釋,若是皇上知道這根本不是自己特意獵來的,全靠表妹的好運氣得之……咳咳咳。 宣帝還要開口,忽然角落里的簌簌聲引起他注意,視線隨之轉(zhuǎn)去,立刻便看見了一個倒地的竹簍和……露在外面的一雙小鹿皮靴。 小靴子眼熟無比,還在微微抖動,明顯里面躲著某個不敢出來的小東西。宣帝不由瞇了眼睛,目光沉沉望向莊澤卿。 不過莊澤卿顯然乖覺得很,下一瞬就含了笑,上前幾步拿起竹簍,溫聲道:“澤卿方才行獵中,忽然碰到一稀奇無比從未見過的動物,命人小心抓了過來,裝在這竹簍中,正準(zhǔn)備帶回營中讓眾人好好看看?!?/br> 宣帝:…… 莊澤卿續(xù)道:“此物渾身雪白圓潤,如團狀,小巧可人,性喜撲咬,偶會發(fā)出如小兒般啼叫聲。澤卿思來想去也不知為何種類,既是碰見了,便正好獻與皇上。想來皇上身邊能人眾多,定能認(rèn)出此物。” 這睜眼胡說八道的功力讓知道內(nèi)情的海天幾個侍衛(wèi)差點就信了,齊齊向莊澤卿投去欽佩的目光,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胡扯。 他們本以為宣帝會不悅,甚至朝莊澤卿發(fā)怒,沒想到竟緩和了臉色,甚至露出笑意,十分配合道:“那便呈上來吧?!?/br> 莊澤卿似乎料到了這個結(jié)果,深深一笑,幫簍子里的小團子將靴子往里放了點,真的遞了過去。 里面的知漪全然不知道自己被哥哥裝在竹簍里“賣”了,買主還正是此時她最怕見到的皇上,她正在竹簍里搖搖晃晃暈暈乎乎呢。 竹簍里面放了一層草,外邊由柔軟的枝條編織而成,團在里面倒不怎么硌人。 宣帝令人將所得獵物牽下去,著令今晚舉宴,以今日所得獵物為賞,隨后便進了帳篷。 知漪感覺外邊安靜下來了,還以為躲了過去,剛想探出小腦袋來就被響起的聲音嚇回。 出聲的人是候在營帳外邊的安德福,他見宣帝身旁侍衛(wèi)拎了一個小竹簍放在案上還很是奇怪,“皇上,這……” 宣帝未置一言,先行去屏風(fēng)后換衣,安德福便湊上前小心一瞥,頓時訝異地瞪大了眼睛,手指抖了又抖,就差沒把兩只眼睛摘下來擦一擦再看了。旁邊還未退下的侍衛(wèi)立刻憋著笑,小聲道:“安總管,你可小心些,聽說里面的東西會咬人?;噬险f了,這是今日捉到的新奇品種,要做晚上的壓軸菜,等仔細看看才能決定用什么方法烹調(diào)?!?/br> 安德福:……繼太后娘娘之后,皇上你也變了…… 他不免同情地瞥了眼竹簍里的小姑娘,先是被太后娘娘當(dāng)禮物放進錦盒里,現(xiàn)在又被…… 同情過后,安德福想想,也忍不住笑了??吹叫蹞Q了身青色錦服走來,立刻斂了笑意,上前伺候著端茶遞水,順著方才侍衛(wèi)說的話兒,聲音不大不小地問了幾句,無非是些故意逗弄知漪的話。 果不其然,知漪聽懂幾句后終于忍不住了,竹簍里窸窸窣窣傳來聲音,似乎是小姑娘在里面轉(zhuǎn)了個身,然后冒出小腦袋,上面還頂著好幾根綠草,奶聲奶氣急急道:“不吃,酣寶兒,不好吃?!?/br> 在宣帝身邊待了這么久,安德福自然會演戲得很,此時故作詫異道:“姑娘怎么在這里面?皇上不是讓人帶姑娘在外圍玩著嗎?” 知漪頓時心虛了,剛好對上宣帝投來的視線,“呀”得又飛快蹲下去,幼嫩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不是,酣寶兒。?/br> 這前后自相矛盾的小模樣兒讓帳內(nèi)的幾人都默不作聲彎了眉,只因有宣帝在場不敢笑出聲來。 “知漪?!毙鄄惠p不重的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過來。” 帳內(nèi)一時沒有動靜,片刻后,頂著雜草的小姑娘慢吞吞、慢吞吞鉆出竹筐,然后耷著小腦袋挪到宣帝面前,粉嫩的臉蛋上多了幾道被葉片邊緣劃出的劃痕。 若是太后在場,早就心疼地?fù)нM懷里讓人拿藥膏來擦了,宣帝卻似沒瞧見一般,又不說話了。 知漪對對rou呼呼的小手指,半天小心揪住宣帝腰帶,“皇上?!?/br> 小姑娘仰起頭來,圓滾滾的眼睛似會說話般期盼地望著宣帝,似乎在讓他不要生自己的氣。 昨天安德福就代宣帝就對小姑娘言簡意賅說過,不能進圍場,頂多只能在外邊草地上玩;不能離開墨竹和那幾個侍衛(wèi);更不能因為有人要帶自己騎馬就跟著人跑了。 畢竟這些……之前都有過先例。 宣帝一直沒反應(yīng),看不出什么表情,小姑娘等了會兒,又小心扯了扯腰帶,可憐巴巴的模樣就是安德福瞧著也心疼極了,想著他們皇上怎么就這么能忍呢,再等會兒姑娘都該哭了。 就在安德福差點要開口時,宣帝終于抬手示意旁人出去。 安德福自是擔(dān)心得很,生怕他們皇上拿出平日對大臣的冷臉來呵斥小姑娘。但他也不敢違抗命令,猶猶豫豫地出了營帳,還不停地對知漪眨眼,示意著什么。 直到站在了外邊,安德福也沒離得太遠,側(cè)著身子似乎想聽到里面的動靜,一只耳朵就差沒豎起來聽了,看得旁邊的侍衛(wèi)眼角直抽抽。 斷斷續(xù)續(xù)的,安德福也不知道里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似乎期間有過幾次小姑娘軟綿綿叫“皇上”,而他們皇上呢……好像說話了,又好像沒…… 眼見落日漸沉,暮色將至,安德福心中真是抓心撓肺的……畢竟來之前太后千叮嚀萬囑咐了,讓他一定要照看好了知漪。若是知漪年幼調(diào)皮惹了皇上生氣,他也得看著點。 現(xiàn)在想想,太后娘娘真是太瞧得起他了啊。 宣帝主帳離其他營帳都有一段距離,周圍立有重兵把守,此時空地上按照宣帝的吩咐已另外布置好了一個極為寬大的帳篷,陸續(xù)擺上案桌瓜果,外間亦燃起篝火,逐漸喧鬧起來。 安德福遙望過去,便看見白日行獵歸來的官員們帶著家眷陸續(xù)落座。 這次秋狝宣帝特地說了可帶任意家眷同往,實則這也是宣朝歷來的慣例。真正論起來,宣朝對女子并不十分嚴(yán)苛。先帝寵愛驪妃,因驪妃抱怨女子拘束過多十分可憐,還特地為其冒天下之大不韙強行去掉了許多針對女子立的規(guī)矩。如女子到了年紀(jì)后必須纏足,又如夫婿死后不得二嫁…… 其中種種,有好有壞,有矯枉過正亦有真正破除陋習(xí)。不過絕大多數(shù)人將驪妃視為妖妃,針對先帝因她而改的規(guī)矩自然是貶大于褒,有些人甚至因此對家中妻女立了更嚴(yán)的規(guī)矩。 不過十多年過去,不得不說如今的宣朝女子其實承了不少恩澤,畢竟若是以往的這種宴會,許多未出閣的貴女是不會被父兄帶出來的。 而現(xiàn)在的秋狝,諸多官員府中的公子少爺都會參與行獵,女眷們觀獵,若是哪位夫人為自己女兒/兒子瞧上了誰,回京后便可著人上對方府中商議提親。所以每次皇家舉行這種大型圍獵過后,也會造就不少姻緣。 此刻無需行獵觀獵,個個都換上了華服美裳。金雕玉帶,點翠珠環(huán),于燈火映照下美不勝收,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大抵便是如此。 安德福望了會兒,終于記起他們皇上還得參宴的事來,再往里面一瞧,營帳竟然正好就打開了。 秋夜生寒,宣帝披了件流云紋滾邊大氅,大步朝外邁來。安德福不動聲色用余光瞥去,心中著急地瞥了半天,隨后才在墨蘭的示意下往宣帝身后低頭瞧去。 這一瞧,差點沒忍住笑噴出來。 原來小姑娘被換了身內(nèi)侍服,戴了頂青色小帽,腦袋后一只小辮子搖來甩去,看上去完全就是個才進宮不久的小公公了。 只是這小公公實在小得很,帽子歪歪斜斜地蓋住了大半。兩只小手努力地托起皇上那件大氅避免它沾上塵土,小臉蛋憋得紅通通的。安德福覺著,怕是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吧。而且同時還要努力噠噠噠提腳跟上皇上的步伐,當(dāng)真是手忙腳也亂。 又是這么一個小個子,跟在皇上身后被一掩,連人都瞧不見了,別提還要服侍皇上。 心知這怕是皇上罰姑娘的法子,安德福自然不會冒然上前幫忙,只能看著小姑娘邊邁著小短腿努力追,邊托著大氅對他們皇上軟軟叫喚,“呀,慢,慢點點……” 第34章 酣公公 每逢秋狝冬狩,狩獵第一夜都會舉宴同慶,同時清點獵物,拔得頭籌者重重有賞。所以此時擺宴的大帳外堆滿了各色獵物,只待稍后著人點數(shù)。 大帳內(nèi)擺有案桌約三十方,一桌可坐三至五人。宣朝以右為尊,是以作為以右至左,從上至下按官位品階依次排開。為首的是資歷最老的兩位殿閣大學(xué)士——孫弘文與林山,隨后有林太傅、李太傅,各部尚書侍郎侍中,領(lǐng)武大臣,將軍提督等……其家眷或坐于旁坐,或于身后另擺小桌。 眾人正左右寒暄交談中,便聽得內(nèi)侍尖利的聲音,紛紛起身見駕,垂首俯視地面不敢直視圣顏。 本想著數(shù)十丈的距離,以皇上的步子很快便到了,不料皇上走得比平時要慢上一半。叫有好奇者不禁垂目斜望過去,這一看才知,皇上身后竟還墜了個小小的身影,頓時讓他們微微瞪大了眼睛。 再仔細一瞧,原來是個托著皇上大氅跟得搖搖晃晃的小公公。 只是……不少人咂舌琢磨著,這小公公看起來最多不過四五歲大的模樣吧,怎么皇上居然留了這么小的公公服侍。瞧這走兩步扶一下帽子再提一下腿氣喘吁吁的小模樣,還真讓人捏了把汗。 一時間,眾人皆側(cè)目望去。 放在平日,近百人的目光齊刷刷望來,知漪定會害怕地抱著人不放。但宣帝的大氅于她來說實在太重了,光托住這個小姑娘都要顧不上了,哪還記得去注意旁邊。 走著走著,小靴子都松了,知漪急得滿頭冒汗,沓著小靴子“蹬蹬蹬”,包子臉上的軟rou也跟著動了動,因著身子太圓差點沒一路滾過去,可見平時確實吃得有點多。 大帳正前方立有特為宣帝備的楠木寶座,兩旁有三道小階,這階梯對宣帝來說只一輕輕提腳的事。但忙著托大氅的知漪沒瞧見,靴子還松了,當(dāng)即“呀”一下絆倒在地,整個小腦袋埋進大氅中,只剩一雙小腳在外面蹬著。 帳內(nèi)不知何處響起了極小的“撲哧”聲,很快就靜了下來。不少人望著摔倒在地的小不點心生同情,想著定是要被皇上罰了。 宣帝腳步果然頓下,轉(zhuǎn)過身來,但并非像他人想的那般處置小公公,而是俯下身,將被埋住的小不點輕輕一提,提了起來。 許是從未見過宣帝這般溫和好說話的模樣,正盯著的人眼睛都瞪圓了,心中猜測是皇上今日心情太好還是這‘小公公’身份特殊,只可惜轉(zhuǎn)瞬他們皇上就坐了下去,那小公公也跟著站在了寶座右側(cè)。 很快有內(nèi)侍在外邊清點傳唱獵物數(shù)量:“都統(tǒng)李澤,野兔兩只,獐子兩只?!?/br> “宣威將軍邱鐘,母鹿一只,雉雞五,狐二……” …… 統(tǒng)共清算下來,自然還是武官所得獵物更多,最為杰出者乃此次布圍時左翼前哨的一個小統(tǒng)領(lǐng),因他竟大膽深入內(nèi)圍,得獵了一只棕熊。此人生得膀大腰圓,聲如洪鐘,且有八尺之高,走進帳內(nèi)領(lǐng)賞的瞬間就遮住了門邊的所有燈火,虛虛望去只能看見一個黑如壓頂?shù)挠白印?/br> 知漪正好奇地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這人,小胳膊突然被輕輕碰了一下,安德福含笑道:“姑娘,該您斟酒了?!?/br> 說完遞來一個小酒壺,知漪抱著倒也不是很重,只是要穩(wěn)穩(wěn)地斟入玉杯就有點困難了。 宣帝難得露出笑顏,大力嘉獎了幾句那位統(tǒng)領(lǐng),賞下一柄重八斤七兩的寶劍,劍身長約三尺,耀著鋒銳銀光。劍鞘雕有游龍,綴以大小不一的五色珍珠,看起來極為奢華。 統(tǒng)領(lǐng)當(dāng)即激動地臉色漲紅,立刻跪地謝恩,將寶劍舉過頭頂。 與此同時,知漪往上瞄了瞄,發(fā)現(xiàn)宣帝沒有往自己這邊看,頓時安下心來。因著案桌和她差不多一樣高,便踮起腳來努力提著酒壺往玉杯里面倒去。 酒是醇正的寒潭香,甫一倒入杯中,馥郁香氣頓時飄散開,帶著絲絲寒意,淡色酒液盛在黃玉杯盞中,被襯得愈發(fā)晶瑩剔透。知漪邊倒著,眼睛也隨之亮了起來,好不容易扶正的帽子歪在旁邊也沒管。 安德福在旁邊看著很是著急,這酒都淌到桌子上了,我的小主子哎,您這是倒酒還是灑酒呢。 倒了一半,杯子沒滿,酒壺卻空了不少。知漪自己終于也發(fā)現(xiàn)不對了,歪了歪腦袋“咿”一聲,這才瞥見幾壺要流下小案的酒。左瞧右看沒找著東西,最后干脆小身子往上一趴,把自己當(dāng)成擦桌的布來了。 安德福:……姑娘您還真是不心疼自己啊。 正好宣帝起身與諸位大臣一同飲酒,安德福便小心將人從桌上抱了下來,幫著理了理亂糟糟的兩袖和青色小帽。只是袍子前面都濕漉漉的了,渾身透著一股酒香。 哭笑不得地止住了小姑娘還要撲上去的舉動,安德福終于明白皇上這不是罰姑娘,是在罰他啊。光這么一會兒間他這心就七上八下跳了無數(shù)次,生怕這位小主子在諸位大人面前鬧出什么笑話來,再多點時辰他豈不要被嚇?biāo)馈?/br> 想了想,皇上除了說要姑娘服侍斟酒也沒吩咐過其他,安德福決定還是讓這位主子歇歇,對大家都好…… 他彎腰低聲道:“姑娘,要不您先去換身衣裳再來?這濕衣裳穿著當(dāng)心著涼。” 知漪搖搖頭,眼睛亮晶晶地也不知在想什么,抱住椅柱不撒手,“酣寶兒,不走。” 安德福一瞧,試探道:“惜玉可在營帳里給您備了不少點心呢,您不想去嘗嘗?” 小姑娘頓時猶豫了會兒,下一刻小鼻子動動,那股酒香又飄了過來,立馬堅定了,抱著椅子不動搖。 安德福也看不出緣由,只得囑咐了另一個小內(nèi)侍看好知漪,轉(zhuǎn)頭自己親自上前服侍宣帝。 宣帝當(dāng)然不是真的想罰知漪,只是讓她記住教訓(xùn)罷了。畢竟小姑娘實在太好哄,只要稍微認(rèn)識的人表露出善意,再拿什么新奇的玩意兒去誘哄,保證什么都不管立馬就跟著人跑了。 太后倒是不覺得這有什么嚴(yán)重,道等知漪再大些便好了,況且平時都會有一堆宮女嬤嬤們跟著,無需太過擔(dān)心。而宣帝今日見著小姑娘被人輕易帶進圍場后,卻是另有思量。 所以對于安德福明顯給知漪放水的行為,宣帝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秋狝當(dāng)中,宣帝便沒有拿出在朝堂上冷厲的模樣,變得親和許多,甚至多次目露笑意,讓在場眾人漸漸放松下來,真正開始享受這次晚宴。 晚宴的主菜自然是白日所得的各色獵物,蒸煮煎炒各式都有,另有御廚直接在大帳外架起烤架來,上面串著清理好內(nèi)臟填塞了香料和菇子等菜蔬的全鹿、全羊,外表涂了一層蜂蜜,不一會兒便烤得滋滋作響,通體金黃。陣陣rou香飄至帳內(nèi),令人口舌生津。 正好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便有人提議去帳外繼續(xù),得了宣帝應(yīng)允后各在一名內(nèi)侍帶領(lǐng)下于帳外落座。 宣帝方才飲了五杯寒潭香,不多不少,剛有酒意,“安德福?!?/br> “皇上?!卑驳赂C惿锨埃盎噬嫌泻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