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你就說你知不知道吧,剛才灌了我五杯?!眳蔷沃掷锏姆丶?,在蔣曉魯眼前轉(zhuǎn)了三轉(zhuǎn):“我也不為難你?!?/br> 蔣曉魯還算對三國挺有研究,她媽改嫁給老鄭以后,鄭和文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就是精裝版四大名著,其意為好好讀書,咱中國的文化不能丟。 蔣曉魯那段時間等著上小學(xué),性格內(nèi)向又軟弱,每天把自己反鎖在小臥室里面也不愿意出去,沒事兒就趴在床上看書。 她媽嫌她不懂事,訓(xùn)她:“也不知道怎么是這個蘑菇脾氣,大字不認(rèn)識幾個天天躲在屋里,吃飯也不動地方,你倒是出來?。 ?/br> 蔣曉魯急了,趴在門口反駁道:“字兒不認(rèn)識我會看圖!” 就這一句話把鄭和文逗樂了,看出蔣曉魯骨子里帶著點男孩性子,心生喜歡,隔天下班又弄來了一套三國的小人書。 全都是帶畫兒的。 送給她的時候還很慈祥:“慢慢看,好好看,看完了鄭叔再給你弄別的。” 蔣曉魯就捧著這套小人書度過了整整一個夏天,看煩了,就拿張紙在上面畫猴子,畫張飛,畫李逵。 無聊的時候連下面的注解都不放過。 所以還頗為自信,清咳兩聲,答道: “cao在古代有掌管權(quán)勢的意思,他家里想讓他當(dāng)官,將來帶兵打仗,所以叫曹cao。” 吳井神秘?fù)u搖手指:“錯!” “啊?”蔣曉魯蹙眉,不服:“不可能?!?/br> 一旁的寧小誠笑意漸深,低著頭不說話。 吳井也學(xué)著蔣曉魯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道來:“曹cao那當(dāng)宦官的爺爺不能生育子嗣,生理有缺陷,這男人一旦生理上有問題心里多少都有點變態(tài),于是就把他家那幾口人的名字都改成了跟那事兒有關(guān)的?!?/br> “你看啊。”吳井滔滔不絕,誘導(dǎo)著大家伙:“曹cao他爺爺叫什么?” 吳井拿起蔣曉魯一只手,在她手心里寫了一個“疼”字,又問,“他爸爸呢?” “曹嵩?!?/br> 蔣曉魯已經(jīng)明白吳井想干什么了。 話未等說完,蔣曉魯猛地合上掌心,憋紅了臉。 一個意味深長的歷史笑話,在座幾位已經(jīng)樂出了聲兒,吳井依舊漾著笑:“你看你急什么,我說這都是有科學(xué)依據(jù),正了八經(jīng)書里記載的?!?/br> 蔣曉魯更加不忿:“你這是歪曲歷史!” “行了行了?!睂幮≌\這時打斷吳井,從座位中傾身把蔣曉魯?shù)氖謴膮蔷中膬豪锢鰜恚鈬溃骸鞍涯隳且欢亲恿髅v史收起來吧,別看見姑娘就恨不得把初中看那點雜書全抖落了?!?/br> 吳井得意:“少裝,論當(dāng)流氓你是祖宗,我這點兒東西都是跟您學(xué)的?!?/br> “來吧meimei,愿賭服輸?!边汉戎丫票?jié)M,吳井給蔣曉魯勸酒:“剛才哄著你們開心,好歹你也意思一杯。” 蔣曉魯很大方的喝了一杯,依然執(zhí)著和吳井掰扯。 “你知道石景山為什么叫石景山嗎?” “因為有山唄?!?/br> “錯,因為當(dāng)年唐僧取經(jīng)被那王八甩進水里濕了經(jīng)文,他們在那兒晾過經(jīng)書,濕經(jīng)濕經(jīng),就是這么來的。” 寧小誠坐在旁邊寬容笑笑,就聽,也不搭腔。 幾個人天南地北什么不著邊際就侃什么,最后吳井問:“咱倆說了這么半天,我還不知道你是什么路數(shù)?!?/br> 蔣曉魯拄著腮幫子,扭頭瞅著吳井,半天才答:“幫人理財?shù)??!?/br> 這速度,顯然是喝多了腦子有點木,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喲,現(xiàn)在這行不好干吧?”吳井很感興趣,和蔣曉魯攀談起來:“都是各大銀行放貸指著錢能生錢填利息的,現(xiàn)在真手里有點存款的誰敢放你們那兒投資?!?/br> 真有大手筆的,人家早在十年前就炒房產(chǎn)了,靠拆遷在家躺著數(shù)錢?,F(xiàn)在干金融還能發(fā)家的,吳井嘴一努,指寧小誠的方向偷著跟蔣曉魯說:“甜頭都讓這些王八蛋嘗了。” “你這一年,能撈個二三十萬都算多?!?/br> 吳井的話說到蔣曉魯心坎兒里去了,聯(lián)想到本來下半年的肥rou讓別人吃了,蔣曉魯悲從中來,也不知道是碰了她哪根神經(jīng),她傻了吧幾地坐在那兒不動了。 “哎。”吳井還跟哥們似的摟著蔣曉魯,想趁她犯呆的時候多套兩句話,在她旁邊低語道:“你告訴我你那好姐們是干什么的?給透露點兒。” 寧小誠在旁邊聽,邊聽邊抽煙打發(fā)時間,吳井油嘴滑舌看著不學(xué)無術(shù),實際上鬼心思多著,前面跟蔣曉魯鋪墊那么多純屬廢話,這才鋪到正題上。 誰知。 這話問完,蔣曉魯眼淚竟然唰地一下,兩顆金豆豆直眉楞眼就掉下來了。 吳井嚇壞了,怕?lián)?zé)任,趕緊躥起來喊:“小誠!小誠!““趕緊看看你弄來這姑娘,別喝出什么毛病了吧?” 寧小誠一皺眉,聞聲把煙頭趕緊在煙灰缸里滅了。 把蔣曉魯?shù)哪樛约哼@邊一掰—— 第十三章 有的人借著酒勁兒撒潑耍渾說胡話,有的人趁著酒勁兒干些猥瑣不齒之事,這是酒品下等的。 有的人喝多了就安安靜靜躲在角落里睡覺,不吵也不鬧,這算酒品好的。 還有的喝多了忽然就掉金豆豆,先是無聲無息哭,最后哭的像要背過氣兒似的,這是大家伙從來沒見過的。 蔣曉魯就像戲臺子上喪夫失子的大青衣,哭起來驚天動地,勸也勸不住,好像就等那酒勁兒散了,戲臺上的銅鑼敲了,她才收場。 常佳拍著她哄,像哄孩子,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背:“好了好了好了?!?/br> 寧小誠用紙巾擦著手,探究地問:“她這是怎么了?” “以前也有這毛病?” 常佳對吳井怒目:“你剛才跟她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啊……”吳井也懵了:“就聊了聊她工作。” “你聊她工作干什么?顯擺你懂得多???”常佳用紙巾給蔣曉魯擦著鼻涕,捎帶著怕她妝花了難堪,連帶著口紅都給蹭干凈了:“她這是心里憋屈,借題發(fā)揮?!?/br> “她前男友今天剛把她手里一個大活兒搶走,損失了不少錢,丟錢倒是其次,就是這事兒挺讓人窩火的?!?/br> “那這活兒也太大了?!庇腥丝粗鴮幮≌\衣裳一大片濕,開著玩笑:“眼淚忒多了些。” 至于淌眼淚—— 常佳頓了頓,猜測道:“她以前得過角膜基質(zhì)炎,怕煙熏怕強光,可能這地方刺激的,有時候她自己也控制不住?!?/br> 幾個大男人手里夾著煙,聽見常佳這么說,紛紛找地方把煙頭掐了。 吳井覺得這事兒有點邪乎,將信將疑:“你是她媽你知道的那么清楚?” 常佳看了吳井一眼,冷笑:“就怕她媽知道的都沒我清楚?!?/br> “行了?!背<寻咽Y曉魯拾掇好,將她從懷里推開,直接推給寧小誠,朝她吹了聲口哨:“你認(rèn)識她我可把她交給你了,都這個時間給她送哪兒都不合適,我也喝酒了,沒法開車。” “這么相信我?”寧小誠詫異反問。 “這一圈兒人里屬你長的面善。”常佳微笑拎起自己的包:“不是鄰居嗎,我也不怕你干壞事跑了,干脆好人做到底幫著照顧照顧,讓她睡一覺,酒醒了自己就能回家了,特好伺候。” 常佳還真是個狠心人,說完真就轉(zhuǎn)身走了。 吳井看了這邊一眼,又看了常佳一眼,大步跟上去:“哎——你等等——” 剩下幾個面面相覷,宋方淮問:“怎么辦啊?” 大半夜的,總不能帶個不省人事的姑娘去開房間啊。 寧小誠嘆了口氣,站起來:“你這兒有睡覺的地方嗎?” 宋方淮很貼心:“你問她睡,還是你倆睡?” “她?!?/br> 宋方淮往樓上一指:“剛收拾出來的,閣樓?!?/br> 寧小誠彎腰把人打橫弄起來,手不忘壓著她裙子的下擺:“哪兒上樓?” “直走左拐?!?/br> 走了兩步,寧小誠低頭緩了緩,有點不耐煩。 回頭。 宋方淮問:“還干嘛???” 他一抬下巴,示意沙發(fā):“她那包兒,還有鞋?!?/br> 宋方淮把沙發(fā)的el往脖子上一挎,拎著一只高跟鞋跟在后頭:“走走走!” 閣樓是新裝修的,有洗手間,沒床,地上放了個很大的床墊子,鋪的很軟,就是剛裝修完還有點油漆味兒。 寧小誠把蔣曉魯扔在上面,隨手扯過被子給她蒙上。 宋方淮去關(guān)窗:“樓上風(fēng)大,別再給姑奶奶吹中風(fēng)了回頭賴上我。” “小誠,你在哪兒認(rèn)識這么個祖宗?” 寧小誠垂眼看著睡得踏實的蔣曉魯,無可奈何。 鄰居?哪個鄰居這能作?朋友,也沒見哪個朋友敢摟著寧小誠哭成那樣。 “你都說了是祖宗,就甭管我哪兒認(rèn)的了?!睂幮≌\望著蔣曉魯,舔了舔嘴角:“誰知道哪個廟里跟出來的?!?/br> 宋方淮輕笑,小誠也笑,笑夠了,倆人關(guān)好門下樓。 宋方淮還在八卦:“讓她一個人睡你放心?” 小誠懶懶地,雙手抄在褲兜:“有什么不放心的?!?/br> “要不……你也上去吧,跟我就不用藏著了,那大姐敢把她這么交給你,關(guān)系不一般啊?!彼畏交从酶觳仓廨p輕碰了寧小誠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嗨,不是你想的那關(guān)系?!?/br> “真不是?” 小誠搖頭,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真不是?!?/br> 眼看凌晨兩三點鐘了。 寧小誠也不敢走遠(yuǎn),趁宋方淮沒在,去吧臺把今天晚上的賬結(jié)了,一個人把車開到個沒人的地方,將座椅放平,在里頭瞇了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