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蔣曉魯哈哈笑:“那是種很貴的真絲,他攢了好幾個月獎金買的?!?/br> 他手溫厚,蔣曉魯皮膚軟嫩,聊著天,涂著涂著,浴室靜謐,燈光一晃,水聲嘩啦啦地,總容易變了意思。 不一會兒,你就在外面聽,里面窸窸窣窣的聲音,夾雜著蔣曉魯小聲不滿,準是寧小誠在里面耍流氓。 這里摸摸,那里碰碰,等到蔣曉魯躲來躲去哪兒也護不住的時候,再逗弄地低頭親一下。寵溺,但不色情。 舌沿著唇溫潤的試探,手撫在她后腦勺,摟著,也不亂動,讓你知道他是真真切切地在吻你,疼著你。 鬧夠了,面紅耳赤地蔣曉魯被裹緊扛出來,小誠又得拿新紗布給她換,用冰敷。 腳踝疼的鉆心,一到了晚上睡覺,四下寂靜,腫脹細密的刺痛感會被放大,難忍啊,蔣曉魯就在被窩里蠕動,翻來覆去的不吭聲。 寧小誠動作細致,蔣曉魯躺在沙發(fā)上玩手機轉移注意力,不經意碰了攝像頭,屏幕里映出他低頭的認真?zhèn)饶?,也不知道碰了蔣曉魯哪根神經,她喉間一哽,忽然問道。 “我要是這么癱了,以后都得這樣,老了,不能動了,你還能這么對我嗎?十年如一日,反反復復?!?/br> 寧小誠正在用剪刀剪繃帶,斂眉,手上動作沒停:“能?!?/br> 蔣曉魯用手機擋住眼睛:“那因為愛還是責任?” 小誠笑一笑,沒說話。 認真給紗布打好結,他嘆氣,收拾著藥箱和她貧嘴:“我肯定拿出對待同志像春天般溫暖的態(tài)度伺候你,不喊苦不喊累。你要七老八十,我就伺候你到七老八十,我比你歲數(shù)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時候,要真走到你前頭,一準兒把家產給你置辦足了,后頭的事兒給你辦了,留著給你養(yǎng)老?!?/br> 夠了,夠了。 這對蔣曉魯來說,足夠了。 至少當初一句話,他不是沖動,至少他是想過和她過一輩子的。 至于是愛 還是責任—— 蔣曉魯感動的眼淚緩慢滑入半干的頭發(fā)里。 一輩子太長了。 愛是衰老,是垂死,是壯烈,是在盡可能折磨兩個人迸發(fā)出無限的激情。 責任是綿長,是沉重,是日復一日,是在無限長的歲月里磨出忍耐和難舍。 生死猶遠。 青春難得。 當下可貴。 …… 青島。 一戶普通住宅區(qū)里,燈光昏黃,老舊的窗口映出女人來來去去地忙碌身影。 蔣懷遠依舊坐在沙發(fā)里,戴著老花鏡看手機。 妻子抱著衣服,一件一件往行李袋里疊,不難看出心事重重:“你聯(lián)系你女兒了嗎?” “沒有,咱們自己去,先看看是什么情況。”手機屏幕上反復就是那一張照片,蔣懷遠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夠似的。 照片里,蔣曉魯穿著婚紗,站在喜堂門口,是一張背影。很長一段時間前她主動發(fā)給他的。 說的也很少。 “爸,我今天結婚了。” “就那么張圖,你還得看多少遍?”妻子不滿抱怨,“是,你女兒長大了,結婚了,你驕傲,你高興,可跟你有什么關系?喜堂里人家小兩口敬酒的時候可沒管你叫爸?!?/br> “現(xiàn)在你該用的時候不用,還等什么時候?” 蔣懷遠有自己的苦衷:“她是我女兒不假!我該盡父親的責任都沒盡到,現(xiàn)在有難處了拎著包去找她,你讓曉魯多為難?” 蔣懷遠被查出腎病到現(xiàn)在確認已經兩個多月了,化驗里有一項指數(shù)很低,治療情況一直不見好,人的精神狀態(tài)每況愈下,最近甚至頻繁出現(xiàn)尿血現(xiàn)象。醫(yī)院大夫出于慎重,說北京一個附屬醫(yī)院有腎臟方面的專家,在這方面是權威,建議他再去看看,有什么更合適的治療方案。 兩個多月,花了家里七八萬的存款,就是不見好,夫婦倆商量了又商量,決定去北京看病。 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妻子是真心實意的對待蔣懷遠,聯(lián)系了過去的老同學幫著在醫(yī)院附近租了個簡陋房子,又是買車票又是咨詢排隊掛號,眼見著下周就動身了,蔣懷遠就是遲遲不表態(tài)。 妻子心有不甘:“我也不是讓你去找她伺候你,也不是讓她出錢,好歹該幫的忙能幫一幫吧。她在那邊生活了那么多年,不說別的,咱倆下了火車,出站總能接一下?” “路總認得吧?” “不接!”蔣懷遠倔勁犯了,怎么勸都勸不動?!霸蹅z活了五六十年,找個醫(yī)院還用人來接?人活一張臉,我不想讓我閨女一看見我,就讓她覺得是來給她添麻煩的!” 就是真見面,也得精精神神,穿的干干凈凈,站在當年一家三口來北京游玩的城樓下給女兒打電話。 曉魯,爸爸在北京,想見見你。 而不是,曉魯,爸爸病了,你能來醫(yī)院看一看,幫個忙嗎。 愛面子啊。 試問哪個父親不想在孩子心里留下一個好形象,哪怕我過的沒你好,至少我活的從容,不狼狽。 妻子知道蔣懷遠主意已定,多說也挽回不了什么,只能抹著眼淚蹣跚坐在床頭,默默哭泣。 一塊風風雨雨二十多年,她知道他的難處和尊嚴,除了陪伴,再無其他。 第30章 蔣曉魯養(yǎng)了一個星期, 今天要出差, 去香港, 公派的任務,和一個融資商談合作,可以帶著她, 也可以不帶著她。老周在出差名單上想了想,來來回回幾個小時的飛機, 少了蔣曉魯,多沒意思。 “蔣經理休假, 也不知道養(yǎng)沒養(yǎng)好。我去問問吧?!?/br> “不沒骨折嗎,什么病也該養(yǎng)好了, 不用問,直接報給港方訂機票吧?!?/br> 老周大筆一揮,替她決定。 每次出門必須帶的哼哈二將。 沈科,掌管出差經費,打著出差名義帶他出門免費旅游, 吃喝拉撒有人包。 蔣曉魯,活躍氣氛用, 一路上總能時不時給你搞出點事情讓你啼笑皆非。 兩個人一唱一和,路上不寂寞。 另外,蔣曉魯大學曾經在香港當交流生待了半年,能胡說八道幾句粵語,晚上真想出去看一看走一走,帶著她好歹能認路買個地鐵卡。 蔣曉魯還在家快活呢, 翹著二郎腿,抱著一盆櫻桃優(yōu)哉游哉,轉眼接到電話,蹭地一下坐起來,捶胸頓足。 寧小誠從衣帽間換了衣服出來,要走,回頭看她一眼:“怎么不吃了?” 哭天搶地要吃櫻桃,從昨天晚上絮叨到今天早上,實在煩的要命,小誠早上五點出門去果蔬批發(fā)市場拎了一箱回來。 他走的時候,她還蒙在被里,眼巴巴地,假惺惺地:“……你能找到嗎?” 小誠穿著襪子冷笑:“能,怎么不能啊,以前騎自行車來回倒騰土豆的時候你還上初中呢。” 打著呵欠跑了個來回,她可倒好,吃了幾個就不動了。 蔣曉魯磨磨蹭蹭站起來:“出差,去香港?!?/br> 小誠問:“現(xiàn)在就走?” “嗯?!笔Y曉魯沒了精神,“機票都訂好了?!?/br> “去幾天啊。” “兩三天吧?!?/br> 寧小誠都走到玄關了,又走回來:“那正好,你收拾吧,收拾好了我送你去機場?!?/br> 蔣曉魯一件一件往行李袋里塞著衣服,腦子里有條不紊地列出清單,筆記本電腦,手機,充電器,洗漱用品,錢包,都裝好了,她又蹭蹭蹭跑進廚房,拿了個大袋子,嘩啦啦把泡沫箱的櫻桃裝了一半進去。 嘴里還念念有詞:“留著路上吃,要不可惜了?!?/br> 寧小誠坐在沙發(fā)上,靜靜看著她收拾。 送她到機場,他還扶著方向盤問:“腳能行嗎?” “沒事兒?!笔Y曉魯是個錢串子,出差按天計算補助,輕傷不下火線的主兒。 去香港少不了購物,她又是個敗家貨,小誠考慮的細:“卡拿了嗎?我有張匯豐銀行的,好幾年前辦的,從來沒用過,你帶上試試,能用就用,不能用正好銷戶?!闭f著就從褲兜里摸出錢包,劃出一張來給她:“別回頭買東西不夠?!?/br> 蔣曉魯向來在經濟上獨立。 可偏偏他說的讓你沒法拒絕。 “拿著吧。”小誠直接遞到她手里,把車停在航站樓邊上?!暗搅税l(fā)個短信。” “喏——”蔣曉魯撅起嘴,嬌氣道:“我要走了,給親一下?!?/br> 寧小誠裝傻,把臉遞過去,挺為難:“親吧?!?/br> “哎呀!!”蔣曉魯拉過他脖子糾正,瘋狂搖晃:“你親我!親我!!” 小誠轉過頭裝作看窗外,故意不搭理她,蔣曉魯見不得逞,也佯裝低落。 “行吧,不親算了,我走了?!?/br> “哎——”一把拽回來,在她腦門上啄了一下,手始終撫在她后腦。 停頓幾秒。 “一路平安?!?/br> “嗯?!笔Y曉魯乖乖點頭。 片刻溫情。 蔣曉魯下車在外面和他揮手:“拜拜。” 小誠按了下喇叭,走了。 這也就是年輕人,心大,走了就走了,走了一個人還能過,我不惦記你晚上在哪兒睡,吃什么,我也不問你在外面忙什么。能樂呵一天是一天。 蔣曉魯對機場一點也不陌生,熟門熟路,以前出差密集的時候,能一天飛三個城市。剛開始跟著老板出門,緊張啊,興奮啊,在飛機上從來不睡,連坐都是標準的談判坐姿,為了彰顯自己好學求知,膝蓋上必須攤著文件。 老周在旁邊闔眼假寐:“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有成就,手握十幾個億的談判,一天飛來飛去,充滿為祖國經濟建設添磚加瓦的光榮感?!?/br> 蔣曉魯初入職場的菜鳥,很誠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