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林辰睜開眼,播放器上的藍色熒光字仍在跳躍,cd仍在播放,這盤小樣并沒有結(jié)束。 然后,他聽見了開門關(guān)門聲,有什么人走進了這間房間,在和宋聲聲說了什么明日行程一類的東西,宋聲聲有些生氣,他說自己在錄音,然后讓對方滾,對方抱歉后再次離開。 那個進門的人,很有可能是宋聲聲的經(jīng)紀人…… 然后又是很長一段空白音,開門關(guān)門聲響起,宋聲聲走出收音室在外間拿了什么東西,一些細微的調(diào)弦聲后,悅耳的吉他聲響起,宋聲聲開始給自己伴奏,并繼續(xù)哼唱先前那段曲子。 之后是更動聽的樂曲,那已經(jīng)是類似于成曲一樣的東西,總之林辰也并不能聽出其中差別。 和著宋聲聲的歌,他再次看向了墻角那堆破爛樂器。 那些破舊的樂器蒙著一層極其晦暗的光。 林辰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很僵硬地在房間里尋找王朝的身影,然后有些艱難地開口:“你給我整理的資料中,有沒有媒體報道過李景天到過宋聲聲家的新聞?” “我……我好像也沒看過這樣的報道……不過……”王朝頓了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過什么?” “這大片小區(qū)里曾經(jīng)住著很多ca公司旗下藝人,ca的員工公寓也在這里,包括李景天和慕卓的宿舍。” “所以當年李景天是很有可能經(jīng)常出入宋聲聲的寓所并不惹人懷疑,對么?” 王朝用力點了點頭。 林辰向后靠了靠,撐住調(diào)音臺,透過玻璃,向里間看去。 那里整片干凈的原木色地板,話筒靠邊而立,除此之外干凈的不染纖塵…… 追查這個案子到現(xiàn)在,林辰突然有種不想再繼續(xù)下去的沖動,去他媽的他真的快瘋了。 “怎么了?” 刑從連瞬間察覺出他的異常,按在了他的手上,仿若寬慰。 “王朝?!绷殖娇刂屏撕芫貌挪恢劣谧屪约旱穆曇籼^顫抖。 “阿辰哥哥,你要什么,你說。” “把你的電腦拿進來,放一首歌?!?/br> “什么歌?” “昨天晚上,我們在車上聽的那首歌,李景天和慕卓唱得那首,什么illi最經(jīng)典的曲目?!?/br> 王朝愣在當口不明所以。 刑從連吼了他一聲:“快去!” 少年人來去如風,宋聲聲的歌聲驀然中段,片刻后,李景天和慕卓的聲音響起。 慕卓在低聲吟唱李景天在給他伴唱,曲聲悠揚婉轉(zhuǎn),這樣過了幾十秒后,曲風突然一轉(zhuǎn),令人難以忍受的尖叫響起,痛苦的、壓抑的、絕望的,那是最最真實的慘叫聲,令人再也不相信世界上還會存在任何光明的慘叫,那些慘叫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它們混合在一起仿佛世界上一切惡意都在瞬間傾倒而出,除了痛苦只有痛苦。 林辰眼中的淚水,在那一刻,落了下來。 “怎么了?” 林辰感到有人用指腹在他臉頰輕輕擦過,他抬頭,看到刑從連擔憂的深綠色眼眸。 他說:“這些慘叫里,有屬于宋聲聲的聲音,李景天把宋聲聲的慘叫混進了自己的歌里,放給全世界聽。” 第140章 母帶 林辰覺得自己有些失控,這并不是說他會做出什么暴力或者異樣的舉動,他只是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的耳膜刺痛,像是有人用鐵鍬狠狠向他的太陽xue敲去,所以從太陽xue到耳朵的那段距離都脹疼得令人無法思考,雖然他能看到刑從連的面容、能看到王朝慘白的臉色、能看到這個錄音室里的一切,但失控的時候,這些東西都仿佛失去任何意義,甚至就算是他那么喜歡的刑從連,也沒有了任何意義。 像是有什么東西抽干了這個世界上一切的幸??鞓罚踔吝B令人自由呼吸的空氣都要抽干,濃重的惡意像墨汁般覆蓋下來,呼吸里是腥臭味道…… 不對,都沒有空氣,他又哪里聞得到這些味道呢? 所以,這件事中最幸運的是他還知道自己在失控,就像如果你知道自己是個精神病人那么實際你已經(jīng)清醒過來一樣。 林辰恢復得很快,他用盡一切心力克制住這些情緒,雖然沒有一個心理學家會同意抑制情緒的觀點,不過他現(xiàn)在也沒有這么多時間來考慮這些。 原本褪色的畫面漸漸被染上一些色彩,映入眼簾的是刑從連挺拔的鼻梁和因為剃干凈胡子而更顯俊逸的臉龐,刑從連的手掌覆蓋在他臉頰,他的大拇指緊緊按在他的耳后,刑從連離他那么近,林辰甚至懷疑刑從連剛是才叫了他很久所以現(xiàn)在才會采取這樣略顯曖昧的姿勢試圖喚醒他。 林辰后退了一些,用指腹擦干凈眼淚,說:“抱歉?!?/br> 刑從連皺著眉,手卻沒有放開的意思。 “怎么了?”林辰感到刑從連指腹上粗糙的繭以及他掌心的熱度,但他不明白刑從連這是怎么了,老實講,如果這世界上有人是他有時理解不了的,那一定是刑從連。 果然,他一開口,刑從連的臉色再次陰沉得像要滴水。刑從連松開手,退回音響旁關(guān)掉音樂,然后回頭對錄音室內(nèi)另外兩人說:“出去?!?/br> 王朝這種時候分外機靈,少年人一句話也沒說,拽著盧旭頭也不回出門,順便還記得把門帶上。 砰地關(guān)門聲過后。 刑從連指音響旁的沙發(fā)椅,對他說:“過來,坐下?!?/br> 林辰望著那張站滿灰塵的沙發(fā),有些猶豫:“我還沒這么脆弱?!?/br> 刑從連站在那里,沒有理睬他,那一副陰沉的樣子仿佛在說“自己過來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林辰思考了下刑從連會說這句話的可能性,所以很聽話走了過去,他還特地向旁邊挪了挪,露出一半座位。不過,刑從連刑從連果然沒有好好坐著和他聊天的意思,他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審視著他,問:“你剛才怎么回事?” 同樣的問題,刑從連在他目睹許染車禍后在icu前也問過他,此時的語氣比那時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并且在問完這句后,刑從連還補充道:“我不想聽你說緩緩就好,或者隨便用什么一個學名來搪塞我,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不好?!?/br> 林辰微微低頭,有些慚愧,刑從連洞察力很好,此時比他更像心理學家。 他很平靜地回答:“有可能是驚恐發(fā)作,應該是目睹許染車禍的后遺癥,在受到中度的情感創(chuàng)傷后被觸發(fā)?!?/br> 但刑從連目光卻并未因他的回答而柔和下來,似乎是在判斷他的情況和他所言中是否還有隱瞞,過了一會兒,他蹲下身,與他視線平齊,面容冷硬,神色中有nongnong的擔憂。 “刑隊長?!绷殖较蚯案┥?,輕聲喊道。 “林顧問。”刑從連沒有任何柔軟下來的跡象,“你最近受到的創(chuàng)傷性事件太多,心理再健康的人類站在你的位置都很容易出問題,所以,現(xiàn)在請你用自己絕對專業(yè)的能力做最客觀的自我評價并告訴我,你還可以并且還有能力堅持下去嗎?” 林辰很感謝這樣強硬并且毫不留情的語氣,這讓他明白刑從連是將他當做戰(zhàn)友而不是什么心理脆弱的可憐保護對象,如果這種時候刑從連還用溫言軟語寬慰他,那反而會令他羞愧難當。 但林辰還是反問:“如果我堅持不下去呢?” “那就由我來處理?!?/br> 刑從連說“由我來處理”時目光冰冷,仿佛不參雜任何情緒的無機質(zhì),林辰甚至毫不懷疑如果他說“不行”,刑從連會毫不猶豫掏出手機派出什么殲星艦一類的玩意直接把李景天轟殺至渣,當然這是王朝會腦補的情節(jié),不過從刑從連的神色讓林辰很清楚他是真的會做出類似的處理。 “情況比我估計的可能要糟糕一點,心理創(chuàng)傷這個玩意的確和捅一刀的外傷不太一樣,不過只要組織報銷我結(jié)案后的心理治療費用,那么應該沒什么大問題?!绷殖秸f。 刑從連依舊凝望著他,試圖從他的目光或者表情中中分辨出真假,林辰不敢移開視線,實際上他當然不敢告訴刑從連,驚恐障礙患者中往往有三分之一以上的概率罹患重度抑郁,他雖然不至于那么嚴重,但正因為人類對身心疾病的了解遠遠不及那些明顯的生理性疾病,所以甚至連他也無法判斷他自己的問題會發(fā)展到何種程度。 刑從連點了點頭,像是認可了他的解釋,并終于站起身并在他身旁的沙發(fā)上坐下。 林辰感受到沙發(fā)的凹陷。 如果是往常,那么刑從連現(xiàn)在必然會點一根煙,但這是犯罪現(xiàn)場,所以顯然他不能點:“現(xiàn)在告訴我你做出那個推斷的原因,以及需要我做什么?!?/br> 林辰靠在沙發(fā)上,這里的每一絲空氣都令他不適,他穩(wěn)了穩(wěn)氣息,指了指剛才王朝碰倒的那些樂器,說:“首先,我看過宋聲聲房間里的吉他,與錄音室這堆垃圾的狀態(tài)完全不同,以宋聲聲對樂器的認真態(tài)度,那些樂器都不像是他用過的?!?/br> “所以你懷疑那是李景天用的,他來過并用過宋聲聲的錄音室?” “只是懷疑而已,但就算我們在上面檢出李景天的指紋或者dna都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我很希望我們不要在上面檢出宋聲聲的血跡?!?/br> 刑從連點了點頭,說:“繼續(xù)?!?/br> “以李景天對宋聲聲極端扭曲的態(tài)度,他要羞辱宋聲聲一定無所不用其極,還有什么比在宋聲聲最私密又最驕傲的地方羞辱他令人更加激動的呢?” “就是這里?” “是啊?!绷殖酵蚋蓛粽麧嵉匿浺羰依镩g,有些不忍,他很希望他所做的推斷都是他的妄想而宋聲聲其實根本沒有經(jīng)歷過那些,“外間陳設(shè)雜亂,但是錄音室里卻干凈整潔,所有話筒和樂器架都被移到一旁,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里間干凈整潔是因為李景天經(jīng)常會在里面折磨宋聲聲?!?/br> 刑從連的聲音也少見地出現(xiàn)一絲顫抖。 林辰收回視線,卻無法遏制在想宋聲聲到底在那間狹小屋子里經(jīng)歷過什么:“我知道這樣的推論很天馬行空,但是我看過現(xiàn)場照片,警方搜查前那些支架就是如此擺放的,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前一天宋聲聲做過打掃……” 林辰說到這里,便說不下去了。 他多么希望這正是因為宋聲聲前一天心血來潮要打掃錄音室啊。 刑從連說:“李景天在折磨宋聲聲的同時將整個過程錄了下來,并且他還將宋聲聲的慘叫截取出來混入自己的唱片里,ca公司事后意識到這點卻找不到那張母帶或者他們害怕存在副本,所以才會派盧旭和他哥哥來宋聲聲家里把那段時間的所有音樂帶都拿走?” “我恐怕是這樣。”林辰覺得耳膜再次刺痛起來,整間錄音室里仿佛環(huán)繞著宋聲聲痛徹心扉的求救聲,雖然難受到了極點,但他必須把這些事情說完,“宋聲聲有在家里錄制音樂帶的習慣,他錄制時可能是一個人,所以不會及時按下暫停鍵,或許李景天偶爾到來時發(fā)現(xiàn)宋聲聲在錄歌所以一時興起強jian了他而正好那些聲音被收錄下來,李景天走了那盤帶子,又或者……”林辰深深吸了口氣,“李景天是特地拽著宋聲聲的頭發(fā)把人拖進錄音室里一遍遍折磨他,他逼迫宋聲聲用最凄厲的聲音喊出來,然后收錄下那些聲音,他會把那些宋聲聲的慘叫一遍遍放給他聽……甚至……他會把那些呼喊聲、求饒聲做進自己的專輯里,再一遍遍放給宋聲聲聽?!?/br> “可以了,我明白了。”刑從連說很快打斷他,“不要再為了像我解釋而思考那些畫面了。” 林辰知道這是關(guān)心,但他還是說:“也不是你說不思考那些畫面就不曾出現(xiàn)。”他望著里間冰冷的地板,說,“如果它們發(fā)生過并且真的存在過,那便一直都在那里?!?/br> “直到沉冤昭雪的一天?!毙虖倪B說。 “是啊,直到沉冤昭雪?!绷殖胶芾潇o地說,“不過我沒有證據(jù),就算是李景天專輯里的那些尖叫聲真如我所猜測的一樣混合有宋聲聲的慘叫,但那些聲音可能經(jīng)過調(diào)音或者別的什么混音手段處理過,因此很難鑒定為宋聲聲的聲音,哪怕真的鑒定成功,李景天可以很輕易推說自己不知道那些素材的來源。” “所以唯一讓李景天永遠無法翻身的證據(jù)就是他強jian宋聲聲時錄下的完整原始帶。”刑從連說,“而那張原始帶,正是慕卓擔心李景天沒有銷毀的東西。” 終于,林辰露出很冷的笑意:“是的,我懷疑,很有可能ca公司最終都沒有找到那張原始帶,而且就算他們找到了,李景天手里也一定有副本?!?/br> 刑從連看了看手表,說:“那么林顧問,我們需要在三個半小時之內(nèi)將之從李景天手里弄出來?!?/br> 林辰點了點頭:“現(xiàn)在我們首先需要一個聲紋鑒定專家,確認李景天專輯里確實有宋聲聲的聲音,但是……”林辰有些憂慮,“時間太短了,聲紋鑒定是非常復雜的過程,我們甚至可能無法及時找到這樣的專家?!?/br> “很巧,我認識這么一個人,而且他一定來得及?!毙虖倪B說。 林辰想問那是誰,但未等他開口,敲門聲突然響起。 王朝沒有直接推門進來,而是隔著門板很焦急地說:“老大,李景天在大使館門口開新聞發(fā)布會了,你們快出來看!” “我知道了?!毙虖倪B說。 林辰一震,不由得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在他將手搭上扶手的剎那,他感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突然拽住,他身形一晃,被刑從連順勢拉入懷中,緊緊抱住。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上章評論,總覺得要說點什么。 首先,好像因為寫了很可怕的東西所以受到了懲罰,頸椎病犯了,坐著都好難受,本來想6000更的,我知道拖著很難受但是對不起等我恢復下。 然后,關(guān)于宋聲聲……雖然每個人對好的定義完全不同,但那必定是我能為他寫的最好的結(jié)局,最大的希望是大家看了結(jié)局也能認同。 最后,cp看了上章評論呵呵我了,但真得才剛剛開始收線,總之……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