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刑從連再看了眼草堆上段萬山放下一切后平靜坦然的面容,向外走去。 王朝正壓在康安身上猛揍,小五小六只敢站在旁邊看。 以康安的武力值當然能輕松拿捏王朝,現(xiàn)在卻只敢抱頭,連閃一下都怕王朝把拳頭砸到地上受傷。 看著地上兩人,刑從連淡淡道:“起來吧?!?/br> 王朝何止是眼眶,整張臉都因為激動和憤怒漲紅了。 “老大?!鄙倌耆宋⑽⒋故祝坏螠I水掛在下睫毛上,刑從連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平靜道,“明天完事后,我們就回去?!?/br> “出什么事了嗎,老大?”小五不安地問道。 “與你無關(guān)?!毙虖倪B說。 【二】 清晨七點。 林辰睡得很熟,刑從連卻一夜未睡。準備大逃亡的高孟人,已經(jīng)在做最后的準備工作,木板固定住傷員的斷骨,所有人把僅剩的食物盡數(shù)分食完畢。 刑從連和他的前手下們擁有自己的獨立空間。 刑警隊長連刀削斧鑿似的側(cè)臉上已經(jīng)被漸長的胡茬覆蓋,他的目光冷得能掉下冰碴,房間里所有人都在和衣淺眠,他折上礦場地形圖,通訊器的紅光閃起。 與此同時,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出現(xiàn)在達納河邊。 因為密布的枝葉遮住大部分光線,以至于幾乎看不清那人面色,只能看到一個精瘦的身影迅速脫下外衣,露出里面啞光的定制濕式潛水服。 那人蹲下身,卻并沒有下水,反而把剛落在泥土上的衣物仔細疊好,甚至連襪子折得一絲不茍。最后,他將所有衣物小心塞入防水袋中,興奮地看了看雨林潮濕陰暗的天色,縱身躍入漆黑的達納河中。 …… 郎里灣在達納河支流,河上架著一座1912年由們建設(shè)的鋼筋水泥大橋,當年法國人建設(shè)這座橋梁時,主要是為了能方便運輸雨林深處蘊藏豐富的珍貴木種以及稀有金屬。不過后來,郎里灣控制權(quán)幾經(jīng)易手,到最后,新近崛起的雨林霸主查拉圖陛下實際擁有了郎里灣大橋控制權(quán),以此掌握了深入雨林的交通樞紐。 七點十分。 空氣里彌漫著雨林特有的腥臭味,連橋下波濤洶涌的河水都無法將這種淤積的臭味吹散。 守橋的士兵照例開始等待換崗,老實講,雖然雨林里偏僻,但查拉圖部的裝備卻并不太差,起碼在波蘭二手ak成為標配的達納地區(qū),作為大國代理人的查拉圖陛下所擁有的那些沒生銹的武器,就足以讓他在此地稱王稱霸。 七點十五分。 離換崗時間還有一刻鐘,站了三個小時的士兵們已經(jīng)到了最困倦的時刻。一是生理困頓,二是心理懈怠,畢竟在達納地區(qū),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人膽敢沖撞查拉圖陛下的軍事設(shè)施了。 等待過橋的民眾已經(jīng)排起短隊,一輛經(jīng)過改裝的軍用悍馬引起守橋士兵注意。 駕駛室里坐著一位戴雷朋墨鏡的囂張青年,老道的士兵眼尖地認出那位青年人手上的腕表是勞力士宇宙迪通納,價值不菲,最關(guān)鍵的硬通貨。幾位守橋士兵對視一眼,迅速將堵在前面的難民放過橋,移上鐵柵欄,將那輛悍馬攔下。 開車的青年依舊非常囂張,他短發(fā)用發(fā)膠根根直立地固定,面對十幾把ak,頭都不抬,第一句話竟然是粗口:“fxxk!” 守橋士兵被罵懵了,哪有人來達納敢這么囂張。 被冰冷槍口對準,車里青年反而很隨意,他將雷朋墨鏡抬過頭頂,從隔板里抽了一張通行證出來,同樣夾在隔板內(nèi)的美金鈔票跟著撒落下來。青年很煩躁地揮開車面前的美金,cao著一口不熟練的達納語說:“傻逼,聽過anda礦業(yè)沒,你們老板都要問我爸買生物采礦技術(shù),少他媽擋老子路。” 什么“anda礦業(yè)”、“生物采礦技術(shù)”一類的詞對普通守橋士兵宛如天書,但聽起來這似乎是位與查拉圖有生意往來的某家企業(yè)的太子爺,有人拿著通行證,立即上報核查身份。 眼疾手快的士兵已經(jīng)拉開車門,從后備箱里搜出兩把锃亮的卡賓槍。流線型槍神和黑到發(fā)涼的槍體讓握住槍柄的士兵發(fā)出愉悅的歡呼。 “窮逼,沒見過槍嗎?”青年再次罵道。 負責核查的士兵很快回來,逮住肥羊的興奮已經(jīng)不復存在,他很郁悶地將通行證交回,爾后敬了個不標準的軍禮。 青年沖所有守橋的黑鬼比了個中指,猛地按響喇叭,示意他們拉開鐵柵欄。 青年猛踩油門,然而就在那輛改裝悍馬通過關(guān)卡前,車里囂張的太子爺不知道是起了什么心思,他一把抓起儀表盤上的美金,甩出窗外。 紛紛揚揚的草綠色鈔票漫天飛舞,所有士兵都亂了。 “跪著叫爸爸!”青年用華語大喊道。 畫面最后結(jié)束于青年囂張的笑聲和排氣管中沖出的煙塵。 以至于并沒有人注意到,就在所有士兵都在搶奪美金時,一枚根本無法被發(fā)現(xiàn)的小巧定向雷,從悍馬底盤上飛出,仿佛受到遙控般,劃過橋面,緊緊貼上橋墩。 …… 刑從連見到自己那位衣著整潔的下屬時,正在坐在段萬山身邊。 數(shù)分鐘前,守夜的高孟人報告了段萬山拒絕一同撤離的消息。 刑從連坐在醫(yī)生旁邊,已經(jīng)不復昔日的煩躁,整個人冷傲到極點。他不再廢話,從口袋里掏出手槍,上膛后對準眼前的高孟人,對草堆山出氣多進氣少的醫(yī)生說:“我知道您有不愿拖累我們的諸多理由,但我也有要試著把你活著帶出去的理由,好好配合,否則這里的高孟人沒一個能活著出去?!?/br> 或許是刑從連態(tài)度堅決到像是淬過的鋼,縱然是人之將死的段萬山,也被激發(fā)出一絲血性:“我明白了。”醫(yī)生努力點了點頭。 趙虎同志大概就是就在在這種情況下推門進的屋。他看到舉槍的老大,和那充滿殺意的眼神,第一句話是:“老大你說搞誰我們就搞誰!” 刑從連放下槍,看著趙虎背上的裝備,淡淡道:“我找你來不是打嘴炮的,跟我來?!?/br> 【三】 端陽起得很早,五點多時,他就已經(jīng)爬起。實驗室里沒有開燈,仍舊非?;璋担美渌茨?,檢查完林辰的狀況后,他開始綁架行動前最后的準備工作。 在解剖室里內(nèi),他背對監(jiān)控,拿出從昨天殺死的恒河猴尸體中抽取的血漿,就像平日菜場的雞鴨血塊一樣,血漿中被加入氯化鈉。恒河猴血液同樣凝固成血塊,端陽小心翼翼地將它用力搗碎,使之成為惡心的半固態(tài)血漿狀態(tài)。他用針管抽了一管,安上針頭,仿佛在做什么最正常不過的科學實驗般鎮(zhèn)定自若。 做完這一切后,他就開始裝模作樣的忙碌,等到八點缺五分的時候,最外間的門開了,一道瘦弱的白色身影緩緩穿過密集的猴籠,那些倒霉猴子被惹得驚恐大叫。 門鎖響起時,端陽緊張極了,但他還是竭力克制情緒,將針管偷藏在手中,專注擺弄著面前的顯微鏡。現(xiàn)在就是賭命的時候了,希望觀看監(jiān)控的人沒有那么細致入微,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做的這些手腳。 最后一道門開啟,林辰痛苦地呻吟一下,清醒過來。 戴著瓷白面具的怪人站在他們面前。 經(jīng)過林辰昨天的分析,端陽忽然覺得,眼前這位看起來會生食人血的怪人不過是個最不入流的騙子。 “進度怎么樣了?”無機質(zhì)電子音再次響起。 “因為你沒有見過真正的心理變態(tài),真正可怕的人,永遠是那些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類型。” 端陽默念著林辰對他說過的話,按照和林辰的原定計劃,他對面具人說:“我需要看一份文獻,研究一種新型的提純方法。” 他用手指著實驗室角落的電腦,問:“我可以用電腦嗎?” 雖然看不清面具人的神色,但他還是很明顯看到,對方正用猶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這很重要,沒有一位科研人員的研究不用看文獻斧正?!倍岁枏娬{(diào)道。 最后,面具人點了點頭,向角落的電腦桌走去:“你要查什么,告訴我?!?/br> 端陽將手垂在身側(cè),跟在對方身后,背對監(jiān)控器而立。 “閉上你的眼睛!”坐在電腦前的面具人冷冷道。 端陽依言轉(zhuǎn)身,聽到那六記簡單的鍵盤敲擊音后,端陽回過頭,將手輕輕搭在那位面具人的身上。 面具人猛然一顫,一陣寒意順著他的脊梁骨竄上后腦勺,他剛想動起來,只覺得那個針頭仿佛將要要刺破他的皮膚。 先前那位他看都不想正眼看的傻逼青年,此刻正用非常冰冷無情的語氣對他說:“不要動,事實上,您的背上感受到的涼意,來自于一個針頭?!?/br> 那位青年頓了頓,繼續(xù)平靜道,“針頭是實驗室的一次性用品,但里面的東西比較特殊。我保證,只要您做出任何被劫持的反應(yīng)或者大聲呼救,針管里的東西能在零點一秒內(nèi)注入您的體內(nèi)。您當然要問,里面是什么東西這么可怕,我只能說,面具怪人先生,您聽過埃博拉嗎?” 面具人想,我他媽在雨林待了那么久我當然聽過埃博拉,這種肆虐非洲奪去上萬人生命的致命病毒我他媽怎么會沒聽過?但為了保持優(yōu)勢,他還是用極端平靜的語氣問道:“你以為我就這么愚蠢嗎,這間實驗室盡在我掌控之中,你從哪里搞來的埃博拉,要編也編一個像樣點的。” “根據(jù)您的要求,我昨天在檢查猴室的猴子時,發(fā)現(xiàn)了一群奇怪的病猴。那些猴子眼睛充血,垂垂欲死,根據(jù)一些經(jīng)驗,我給其中一只猴子做了解剖。當然,您的解剖室并不能做到四級生化防護等級,所以當我發(fā)現(xiàn)那只猴子剖開后渾身血液近乎凝固,而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被暴露在病毒中。您應(yīng)該知道,死者血液呈半凝固狀態(tài)這是埃博拉病毒的典型特征?!鼻嗄暾Z氣中有微弱的怨憤,“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感染上病毒,但如果我感染上了,也一定要拖著你償命,明白嗎?” 青年語氣中的顫抖和憤怒讓面具人感到恐懼,他仰起頭,下意識向那間解剖室看去,解剖室大門緊閉,透過玻璃,他只能看到躺在解剖臺上的恐怖猴尸,如青年所說,恒河猴的血液呈現(xiàn)一種凝固的暗紅色,令人作嘔。 “你冷靜一點!”他勉強說道,“也有可能不是埃博拉,不可能就這么湊巧?!?/br> “少廢話?!鼻嗄臧胃咭袅?,湊近他耳廓,“你當然也可以不信,但萬一呢,我們就一起去死?。 ?/br> 面具人咽了口口水,聲音變得小心起來:“你想做什么?” “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br> “你覺得用病毒殺了我,你們就能活著走出這里嗎?” “如果我們走不出這里,你馬上就會被注射入滿滿一針管埃博拉,里面天文數(shù)字般病毒會讓你在一周之內(nèi)被病毒完全吞噬,你會七竅流血,死狀凄慘,甚至從你體內(nèi)流出的屎尿都帶著凝固的血漿,你可以賭一賭?!鼻嗄曜詈笳f道。 電子音中帶有不可察覺的顫抖,面具人深深吸了口氣:“不要沖動,一切都可以好好談?!?/br> “沒什么好談的?!鼻嗄旰芨纱嗟卣f,“回答我的問題,你為誰服務(wù),不要試圖說謊。” “查……拉圖?!?/br> “達納地區(qū)的武裝組織?” “是……是的?!?/br> “在網(wǎng)上找出這個武裝組織的官方網(wǎng)站給我看?!倍岁栒f。 面具人猛一顫抖,如言打開了查拉圖部的nofacebook主頁。 端陽比對了上面蟒蛇纏繞獵豹的圖騰,點了點頭。 “下面,拿出你的手機,錄制一段視頻?!?/br> “為什么?” “為了合作愉快,我們必須有相應(yīng)的籌碼。”端陽冷冷道,“請用英語承認你睡了查拉圖老婆的經(jīng)過?!?/br> 面具人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你說什么?” 這時,一道虛弱卻寧和的聲音,從他身邊響起,林辰不知何時扶住桌子站起,解釋道:“他的意思是,因為在達納地區(qū)我們的語言不通,很怕在被你帶出去的過程中輕易出賣,所以我們手里要留有一項你的把柄。我會把它存入定時發(fā)送的郵箱里,如果在24小時內(nèi),定時發(fā)送沒有解除,您承認自己和查拉圖夫人通jian的視頻,就會被發(fā)送到這個組織的官方郵箱以及主頁下的留言里。如果在您的保護下,我們順利逃出這個鬼地方,我會如約解除這項定時發(fā)送?!?/br> 雖然眼前這位黑發(fā)青年看起來已經(jīng)極為虛弱,似乎馬上要栽倒在地,可他平靜語氣中的威脅意味甚至比用針管頂著他的那個人更甚。 “倒數(shù)三秒?!焙诎l(fā)青年說,“三……” “我錄我錄!”面具人趕忙說道。 伴隨回車鍵敲下,一封可能會奪去他生命的郵件靜靜躺在郵箱里,等待被發(fā)送出去。 冰冷的針頭終于從他背上撤離。 “我讓你找的藥呢,帶來了嗎?”手持致命病毒的醫(yī)生這么問道。 “我剛才就想說,郎里大橋被炸了,送……送藥的車進不來?!泵婢呷梭@恐萬分地說。 第192章 生死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