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各位還有其他問題嗎？”林辰最后問道。

    ……

    黃澤將耳塞取出，用手掌將之包裹起來，看向刑從連，挑了挑眉。

    “結(jié)束了？”刑從連問。

    黃澤將東西遞了過去：“我聽完了，刑隊長可以明確點告訴我，你究竟想要表達(dá)什么？”

    刑從連聳了聳肩，沒有立即把耳麥插回，而是用很輕松的語氣說：“沒想表達(dá)什么，只是像你炫耀下我男朋友有多好而已?！?/br>
    黃澤瞪著刑從連，以為自己聽力出現(xiàn)幻覺，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這么厚顏無恥的人。

    刑從連卻絲毫不以為意，他拉開車門，準(zhǔn)備跨下，就在這時，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過身，拍了拍黃澤的肩頭，說：“他真的很好，所以我能理解你有多懊惱，真的?！?/br>
    黃澤很想甩開刑從連的手，但那樣的動作就坐實刑從連的話。按在他肩上的手很快抽離，就在車門即將被甩上的剎那，黃澤開口：“刑從連，四年前我的想法和你一樣，真的?！?/br>
    第223章 老人

    在急診大樓門口發(fā)生的新聞發(fā)布會倉促簡短，當(dāng)然沒有現(xiàn)場直播，不過信息化時代，就算遠(yuǎn)在郊外的人們也可以通過手機(jī)和各大平臺迅速了解到相關(guān)新聞。

    在同一片夜空之下。

    夜風(fēng)拂過大片田野，惠和養(yǎng)老院處于宏景市郊并不算太偏僻的地方，將近晚上十點，養(yǎng)老院里的老人們大多已經(jīng)入睡了，只剩下門衛(wèi)室和零星房間的燈還亮著。

    田邊野狗狂吠，養(yǎng)老院卻依舊靜悄悄的。

    房中老人大多已經(jīng)熟睡，當(dāng)然除了個別失眠癥狀嚴(yán)重的。

    空氣里的一切都有種奇異的安詳感，當(dāng)然，還有養(yǎng)老院特有的陰沉腐朽味，不過這種味道并不嚴(yán)重。

    小輪車滾過養(yǎng)老院走廊白色瓷磚地面，發(fā)出很輕微的咯吱聲。

    戴口罩的護(hù)士剛從一間房里出來，她輕輕合上門，徐徐前行。她白袍一側(cè)的口袋鼓脹，隔著輕薄布料，手機(jī)屏幕隱隱亮起，像是收到了什么訊息。

    走廊里沒有任何電子信息聲，甚至連手機(jī)震動都沒有。但護(hù)士小姐卻仿佛有奇異的感知能力，她拿出手機(jī)，纖長拇指輕輕劃過屏幕。

    一張又一張微博圖片出現(xiàn)。

    有帶血的燒烤攤，有渾身是血的人們，還有被白布蓋上的警察……

    那個警察當(dāng)然是便衣，但整起sao亂也只死了一個人，所以死者身份顯而易見。

    護(hù)士小姐微微勾起唇角，她的手指依舊勻速劃動，她的目光依舊專注而認(rèn)真，畫面最后停頓在一張市立醫(yī)院急診大樓門前。

    臺階下媒體記者燈光如云，臺階上站著一個卷袖口的青年，他露出瓷白的脖頸和白玉一樣的臉龐，面容沉靜，因此看上去也更讓人有敲碎的欲望。

    護(hù)士小姐瞇起眼笑了笑，她放下手機(jī)，從推車一側(cè)的掛鉤上拿起查房板，望著上面一個個的名字，她露出少女般快樂的神情。

    她推著小車，向下一間屋子進(jìn)發(fā)。

    ……

    林辰坐在先前的醫(yī)生辦公室里，大概等了十分鐘，才見到刑從連回來。

    他的目光落到刑從連的手上，上面并沒有明顯血跡，這說明刑從連還沒有將黃澤打得太慘。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露骨，刑從連很明顯地挑了挑眉，說：“放心，沒打死?！?/br>
    刑從連話音未落，只見黃澤臉色慘白，隨后走入辦公室。

    “你怎么來了？”林辰平平淡淡地問道。

    黃澤臉上露出嘲諷的神情，神色冷漠，筆直站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刑從連踢了張椅子過去：“行了別裝了?！?/br>
    黃澤皺眉，仿佛那張椅子上有億萬細(xì)菌，根本無法屈尊坐下。

    林辰詢問般地看著刑從連，他不清楚，刑從連都已經(jīng)出手了，為什么最后還會和黃澤一起進(jìn)來。

    “趕都趕不走?！毙虖倪B很不耐煩道。

    黃澤仍舊選擇站著，根本沒有理睬刑從連的意思。

    林辰抱臂坐著，總覺得現(xiàn)在的畫面很古怪：“出什么事了？”他問。

    “我要加入專案組。”黃澤直截了當(dāng)。

    林辰放下手，抬頭看著進(jìn)門來的督察，問：“為什么？你在這里應(yīng)該很難受吧，黃澤，這不是有趣的警察抓小偷游戲?！?/br>
    “林辰你一直以來，都認(rèn)為我是覺得有趣才當(dāng)警察的嗎？”

    黃澤目光中露出一絲極淡的悲哀神情。

    “老實說，我對你為什么要當(dāng)警察這件事沒什么興趣，但幾年前我就說過，你并不適合這項工作?！?/br>
    “幾年前你還對我說過，我們并不適合談戀愛?！?/br>
    刑從連插入，打斷他們的談話：“黃澤你少跟我男朋友調(diào)情啊。”

    林辰看了眼刑從連，對方走到他身邊，靠在墻上，點了根煙，不說話了。

    “我堅持下來，只為了查清楚一件事?！秉S澤凝望他，說，“我要知道，薇薇究竟是怎么死的。”

    林辰發(fā)現(xiàn)，大概是近來遇見黃澤的次數(shù)變多，又或許是真的在鬼門關(guān)上走了一遭，他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樣難受得無話可說，他甚至可以很平靜地回答這個問題：“被我殺了?！?/br>
    聞言，黃澤顯然被再次激怒，他右手虎口張開，沖林辰脖子猛地卡去。

    刑從連眼疾手快，一腳踹上他的膝蓋。

    黃澤猛然撲倒在地，膝蓋與大理石地面重重撞擊。

    王朝進(jìn)門時，看到的大致是如此場景。

    少年人目瞪口呆：“臥槽黃督察你這是干嘛，你就是現(xiàn)在求婚我阿辰哥哥也不會接受的！”

    辦公室里并未因少年人慣常逗趣的話而輕松一些。

    黃澤艱難地從地上爬起，笑了起來：“林辰你可能搞錯了，我用的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我要加入，也必須加入，否則你們就等著上層派其他人過來?！?/br>
    “行了，少玩威脅這套，弄得神神叨叨的?！毙虖倪B吐了口煙圈，開口道，“因為之前我們失蹤時間有點長，上頭要找個人來調(diào)查下，再加上周瑞制藥一直在施壓，所以有些小麻煩，不過也好解決。”

    刑從連的言下之意是，你要覺得黃澤麻煩，我們就把他扔出去。

    林辰簡直無語。

    他認(rèn)真看著黃澤：“你非得跟著我們？”

    “相信我，不是我，也一定會有比我更嚴(yán)厲的督察來替代?！秉S澤說。

    “你是受虐狂嗎？”最后，林辰只能這樣問。

    ……

    辦公室外走廊人聲漸輕，像是采訪不到什么太好的新聞，記者們逐漸散去，現(xiàn)在只剩下醫(yī)護(hù)人員匆匆來去的聲音。

    王朝在辦公室里坐下，像很不適應(yīng)黃澤在旁邊，他努力朝刑從連身邊挪了挪。

    刑從連抽了少年一記頭皮：“你不爽老子還不爽呢?！?/br>
    王朝無奈，只得向另一邊靠去。

    林辰無奈地按住少年人肩頭，說：“就這樣吧，當(dāng)他不存在就好?！?/br>
    黃澤冷哼一聲，卻并未多說什么。

    王朝咽了口口水，定了定心神，匯報道：“我查了下，我們的通訊頻道確實被人入侵了?！?/br>
    “沈戀真有這個能力？”刑從連問。

    黃澤插嘴：“沈戀是誰？”

    “你不會是來做臥底的吧？”王朝突然遮住自己的筆記本，防賊似防著黃澤。

    “我不需要?！秉S澤冷冷地道。

    王朝目光猶疑：“算了你就當(dāng)那是個綽號吧。”他轉(zhuǎn)頭，繼續(xù)回答刑從連的問題，“老大，其實只要是對講系統(tǒng)，用了無線電傳輸，就都可以破解，只是警方的難搞一點而已。很有可能她提前獲知了我們的通訊頻率，具體怎么泄露的我不知道，但老實說保密性也沒那么好，吳局真要申請升級下設(shè)備了?！?/br>
    “說結(jié)果?！?/br>
    “沈戀是個天才，總之很厲害，還會偽造dna樣本，電腦水平也不錯，還記得司坦康辦公室門口那個攝像頭嗎，沒有記錄下任何人出入，我懷疑是她做了手腳。”王朝咂了咂嘴，小驕傲道，“當(dāng)然如果我去干違法犯罪的事情，她還是不及我的。”

    黃澤咳了一聲，假裝沒聽見王朝后半句話。

    “你還會偽造dna樣本？”林辰突然問道。

    王朝愣住變得吞吞吐吐：“我……我只是……這么一說而已。”

    “行了別裝逼?！毙虖倪B冷冷道。

    “我剛才問你，沒有別的意思?！绷殖矫蛄嗣虼剑闷鹱郎霞埍?，喝了口水，對王朝說，“只是突然發(fā)現(xiàn)，沈戀的心態(tài)和能力，我們根本無法以正常人為標(biāo)準(zhǔn)來分析。”

    “變態(tài)？”刑從連問。

    “其實在生物學(xué)中，你說得這個詞指的是個體發(fā)育過程中的形態(tài)變化，心理學(xué)上指人的是人心理偏離大多數(shù)人的正常值?！绷殖秸f。

    黃澤打斷他：“在你看來什么罪犯都是變態(tài)?！?/br>
    林辰思考片刻，回答：“其實不能這么說，不過和你解釋這些沒什么太大意義。”林辰對王朝說，“我要一份沈戀詳細(xì)的生平資料，最好去檔案管理中心拿紙質(zhì)材料?！?/br>
    “你懷疑聯(lián)網(wǎng)資料被沈戀自己改過？”王朝驚訝道，“這也牛逼了點吧?！?/br>
    “我只是想保險一點?！绷殖秸f，“因為我有一件事很不明白?！?/br>
    “沈戀的訴求？”刑從連接口道。

    林辰點頭：“姑且不論今天她為什么要在今天逃跑前還搞出這么大sao亂，一記我們已經(jīng)反復(fù)思考過很多遍這個問題，沈戀為什么要殺了司坦康，嫁禍到段老師身上?！?/br>
    “她恨老段，希望讓老段身敗名裂？”刑從連補(bǔ)充道，“周瑞新藥諾德倫不是有問題嗎，如果上市后出問題，又是司坦康抄了老段，到頭來說不定還要老段背鍋？”刑從連自己說著，眉頭也皺起來，“這也不太合理，太迂回也沒意義。當(dāng)然嫁禍老段本來就沒意義，老段又不是那種會在乎這種事情的人。

    “我們可能一直太過追尋沈戀的犯罪動機(jī)，對沈戀這樣的人來說，她眼中的有意義和我們眼中的有意義并不相同……” 林辰垂眼，竟也說不下去了。

    這時最難熬的時刻。

    在sao亂過后，在媒體的詰問過后，他們坐下來討論案情，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像是不可理解的亂麻。沈戀出逃在外，她掌握不可思議的電子技術(shù)和生物醫(yī)藥技術(shù)，她手上很有可能有一種極度危險的毒品，而他們卻連沈戀究竟想做什么都不清楚。

    看起來他們已經(jīng)占得先機(jī)，但實際仍舊只能被動防守，等待沈戀從暗中發(fā)動攻擊。

    刑從連打破沉默，站起身說：“行了，我先去寵物店找沙發(fā)里的東西，找人看資料，你好好回病房休息，要聽話。”

    林辰聞言，無奈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