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她臉一紅,低下頭道:“您先等著,娘娘才剛起,奴婢進去通報一聲?!?/br> 趙雋寒揚唇一笑,魅惑人心,“有勞了?!?/br> 宮女連話都不會說了,轉身就跑了。 趙雋寒收起笑,眼神冰冷,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趙貴妃才梳洗完畢,碧青在給她上妝,她今日原不打算出門,自然也不用些艷麗的妝容,聽見小宮女的稟報,趙貴妃心情很好的笑了笑,轉而吩咐碧青化的精致些。 趙貴妃又瞧見妝臺上華貴的頭面和簪子,指了指紅色的那個,“碧青,今日就用這個簪子吧?!?/br> 碧青心下一驚,這個簪子爭了大涼國都找不出第二個,娘娘只平日里都舍不得戴,怎么今日突然要戴了,她不敢再深想。 趙貴妃穿了件半露酥.胸的藕色襦裙,便讓人將等在門外的趙雋寒宣了進來,又讓屋里伺候的宮女都退了出去,連碧青都沒留下。。 趙貴妃斜靠在軟榻上,她的懷里還有一只純白的貓,蔥白的手指慢慢的順著貓的毛發(fā),她抬眸,打量著他,眼底的驚艷和欣賞一閃而過。 “你是真的想當本宮的兒子?” 趙雋寒輕笑,“做不得假,臣對娘娘自是一片真心?!?/br> 趙貴妃看著他的臉失神了片刻,忽而對他招了招手,笑的嫵媚動人,“你過來?!?/br> 趙雋寒心里一冷,面上不動神色,踩著步子緩緩的走過去,在距離她幾步之遙站定了。 趙貴妃笑容加深了不少,吐字道:“再近一些。” 他惡寒,但半點都沒表現(xiàn)出來,又往前湊近了兩步,她將身子往前靠了靠,在他耳邊吹氣如蘭問道:“本宮美嗎?” 趙雋寒微笑,“美?!?/br> 她緊接著又說:“你可不止是要當本宮的兒子?!?/br> 趙雋寒怎么會聽不出其中的深意呢?他佯裝無知,“臣愿意為娘娘為奴為犬。” 趙貴妃頓了半晌,一把推開他,全然沒了方才的嫵媚之色,“行了,一月之后的圍獵,本宮想辦法帶你進去,你只需按本宮的指令上演一場救駕的戲碼就可以了,本宮讓你一步升天。” 趙雋寒勾唇,“那就先謝過娘娘了?!?/br> “不必謝本宮,各取所需罷了?!彼謫枺骸皩α?,你如今住在何處?” 趙雋寒斂神,“是個荒廢了的院子。” 她敲了敲手指,沉思了會,“這一個月你還是繼續(xù)住在哪,免得提早引人注意,本宮讓碧青準備些書籍,明日你再來取,你沒上過學,現(xiàn)下就要多吃些苦頭了?!?/br> “娘娘考慮周全?!?/br> “留下用個午膳吧。” “多謝娘娘,不過臣已經(jīng)用過飯了?!彼稹?/br> 趙貴妃狠掐了一把懷里的貓,聽見貓慘叫了一聲,她冷著臉,“出去?!?/br> 趙雋寒行了個禮,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 她冷笑連連,喃喃道:“總有一天,本宮要將你勾上床。” …… 和鈴沒想到自己那么快就又看見了宋端,上次的陰影猶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冷宮里頭唯一的娘娘在昨夜被凍死了,司膳堂的人手也緊張了起來,嬤嬤沒有辦法才讓她去送各個宮里的午膳。 瑯佩攀上高枝了,被皇后要了過去。 和鈴是在御道瞧見坐在華麗的轎輦上的宋端,她當即就低下頭一動不動的站在路旁,只求宋端不要注意到她。 殊不知她這一動作反而讓人生疑,因她沒有避開身子,宮人見了宋端,原都是要側過身的,否則便被視為不敬,或許是和鈴過于緊張,以至于她忘記側身。 宋端眼神極好,透過淺色的幔布就覺得這個身影有些熟悉,他瞇眼打算仔細的看看,這人就立馬低下頭,他頓時就笑了,真是……好久沒看見這么做賊心虛自尋死路的人了。 宋端讓人停了轎輦,長指掀開幔布,微抬下巴淡淡瞥了她一眼,聲音沙啞的問,“何人如此大膽?” 和鈴一顆心糾緊了,睫毛都在顫,肩上的傷好像又疼了起來。 宋端基本能斷定面前這個人就是那天的宮女,他想笑,但又笑不出來,他從轎輦上下來,華服落地,漆黑的眸子盯著她。 宋端想,這個人大概真是要死在自己手里頭,上次大發(fā)慈悲饒了她,這么快就又撞了上來。 宋端用指尖將和鈴的下巴抬起來,她白嫩的皮膚上都掐出了兩道印子。 宋端的眼神越來越冷,不該因為她眉眼的相似放過她的,反而更要除了她。 沒有人可以像他曾經(jīng)寵著的小姑娘。 和鈴臉白如紙,喉嚨干澀的發(fā)不出聲。 宋端放了她的下巴,往后退了幾步,又從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毫無情緒的對身后的劉晉道:“殺了吧?!?/br> ☆、12.叩首 劉晉領命,黑色的靴子落在地上,發(fā)出了細微的聲響,這是督主下的令,他必須得遵從,再或者面前的不過是個小宮女,實在是算不得什么,也只能怪她時運不濟。 和鈴僵直的背靠在朱紅的墻壁上,她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越來越近的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起來,劉晉冷笑了一聲,伸手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和鈴突然用頭猛地撞上他的額頭,雙手擋在胸前,大喊了一句,“你別過來!” 此刻她再也顧不上什么以下犯上,她不甘心就這么死去,她想活下去,明明自己什么都沒有做,何至于招來這樣的飛來橫禍? 宋端見狀,高深莫測的笑笑,瞧了一眼被磕疼了的劉晉,輕聲吐字道:“廢物。” 劉晉面露赧色,“奴才無能?!鞭D而看向和鈴的目光更加兇狠,他扭了扭手腕,冷聲道:“你還是不要多做掙扎了,都是些無用之功。” 和鈴想跑,腳步剛剛邁開,小腿就不知被什么東西狠狠的打了上去,逼得她當即就跪了下來,動都不能動一下。 宋端手腕上帶著的佛珠少了一顆,他看好戲似的看著她的動作。 劉晉蹲下身子,粗糙的手掐上她纖細白皙的脖頸,慢慢的用力,和鈴想將他的手掰開,可始終用不上力,她漸漸的就不動彈了,小臉也因為不能呼吸而漲的越發(fā)紅,她抬起眼皮,眼神朝高高在上的宋端看去,這一眼里包含了很多情緒,里面的憤恨突然讓宋端覺得很不舒服。 他忽略了內(nèi)心的那點不對,輕飄飄的轉過身,不再看她。 和鈴當自己真的快死了,她渾身都沒什么力氣,腦袋也變得渾噩起來。 趙雋寒以為是他看錯了,他遠遠的就看見了劉晉,劉晉面前還著遮著一個人,他看不清那個人是誰,原本他打算繞過去,他和劉晉有許多舊賬要算,但不是現(xiàn)在,能躲他便不會主動去招惹。 等趙雋寒再次瞥過去時,看見那個熟悉的衣角,半跪在地上的那個人,腦子都來不及思考,想都沒想就沖了上去,一把揪起劉晉的后領將他扔了出去。 劉晉被丟在堅硬的地面上,屁股疼的他直叫喚,他睜開眼看著趙雋寒,指著他的手都還在發(fā)抖,“你你你……” 這人出現(xiàn)的猝不及防。 宋端回過頭,他從未見過趙雋寒,所以是不認識他的,但看劉晉那樣子應當是認識的,于是他問:“這人是誰?” 劉晉從地上爬起來,想了想措辭,斟酌了好一會兒才答道:“回督主,是三皇子?!?/br> 宋端饒有興致,目光落在趙雋寒身上,打量他良久,忽的展顏一笑,漫不經(jīng)心道:“原來是三殿下啊?!睕]有半點尊敬的意思。 宋端摸了摸下巴,看趙雋寒現(xiàn)今這幅模樣,好像并像之前劉晉描述的那般,是個一無所有的廢人,他將自己隱藏的這么好,差點就連他也都被糊弄過去了。 和鈴已經(jīng)順過氣來,做夢一樣的凝著擋在自己身前的他,她潤了潤嗓子,想讓他趕緊走,畢竟之前劉晉是想要毒死他的! “三殿下是想救下這個不顧禮法的宮女?”宋端見他不說話,隨口問。 趙雋寒抿唇,好看的眉頭皺的死死的,他點頭,“是,還望督主能手下留情?!?/br> 宋端已起殺心,無意在他們兩人身上浪費時間,不過他一時倒對和鈴側目,竟然能讓皇家里頭冷心冷肺的人求情。 宋端的眼神完全冷了下來,一個兩個都上來送死,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他向劉晉使了一個眼神,說道:“還需要本督教你怎么做?” 劉晉會意,隨即便涌出一群人將他們兩人包圍起來。 劉晉從身后接過匕首,就要準備動手,宋端卻又突然喊了停。 宋端似笑非笑的盯著地面上的一塊玉,認出那是趙貴妃的,當下就讓劉晉住了手。 這個玉佩是方才趙雋寒對劉晉動手時掉下來的。 宋端垂眸,頓時就想通了很多事情,趙雋寒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為什么敢上來,他有靠山了,靠山還不小。 宋端也能猜出趙貴妃的想法,不過是想要個保障罷了,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和趙貴妃還是盟友,當年他故意將元帝引到冷宮,趙貴妃一曲艷舞重回后宮。 他們兩個人共同的敵人又同是皇后。 宋端突然改變了主意,大皇子就快要從阿蠻城回來了,也該給他添點堵了。 大皇子文韜武略,心懷善意,確實有帝王之風,可宋端寧愿扶持一個如阿斗一般的人登帝位,讓他將大涼這個王國折騰到消亡,也不可能讓江山落進皇后一族。 大皇子固然很好,可惜他是曲元的外孫。 宋家當年在江南也是世家,只不過漸趨落寞,祖父和父親一心讓他參加科考,光耀宋家門楣,他也的確爭氣,鄉(xiāng)試和會試皆為第一,當年的南直隸里還流傳著“宋端之后,再無別人”這樣的夸耀之詞。 曲元的兒子當年是南直隸的第二名,按理也已經(jīng)是很不錯的名次了,可曲家是不會滿足的,宋端是他最大的阻礙,宋父在戶部當職,宋端殿試前,宋父被污告謀逆,這是誅九族的大罪,雖最后不至于被定罪,但宋家也被按上了許多莫須有的罪名,宋家被抄,宋端殿試資格被取消。 曲元始終是忌憚他的才華,當時的宋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被曲元強制弄成閹人送進宮中。 朝廷大官送閹人進宮討好帝王本就盛行,宋端又生的好看,這樣做不僅可以羞辱他,更可以讓他這輩子在朝堂上再無作為。 只是后來發(fā)展的趨勢讓曲元都控制不住了,他的兒子如愿被點了狀元,順利進了翰林院,此后官運亨通,而宋端卻也得了帝王的寵信。 宋端奪過劉晉手里頭的匕首,鋒利的刀刃抵在趙雋寒的脖子上,輕輕滑動著,又邊說:“既然三殿下求情了,本督也不好不放人……”他拖長了語氣,繼續(xù)說道:“只不過,這宮女實在膽大妄為的很,若不受懲罰 ,本督怕在這群下人面前服不了眾?!?/br> 趙雋寒絲毫不懼,“我來替她受罰。” 宋端心思難猜,他怕她受不住罰,自己吃的苦多了,不害怕這些。 宋端笑了笑,眼睛彎彎的,看上去好說話的很,他將匕首拿的遠了些,說道:“那你便給本督磕上百個響頭,以示誠意吧?!?/br> 他的這句話猶如驚雷劈在和鈴的腦海中,和鈴顫著手糾著趙雋寒的衣袖,眼眶漸次紅了,她搖頭,“不要?!?/br> 這條件不僅苛刻還是一種羞辱。 趙雋寒輕輕拂開她的手,還對她笑了笑,好讓她不要擔心。 他往后退了一步,“好,希望督主能言而有信?!?/br> 宋端瞇眼,“自然。” 趙雋寒的膝蓋直直跪了下去,他跪的筆挺,而后深深彎下腰,俯首相扣,空氣里只聽見他的額頭磕在地上的聲音,深刻。 宋端忽然大笑一聲,收起笑,故意刁難道:“這聲音不夠響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