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白漪霓這才憶起自己恍惚聽過厲蘭妡出宮的事——不過她自己的事情已夠多,卻很難顧得上旁人。當(dāng)下白漪霓勉強道:“我還以為濟元師父在遠(yuǎn)無人煙的地方清修,沒想到竟在此處,倒真是意外?!?/br> 厲蘭妡沉靜地微笑,“其中周折甚多,往后若是有空,貧尼愿向公主一一陳述,今日得見即是緣分,公主若是不棄,貧尼的禪房還算清凈,不如來禪房中小聚片刻,可否?” 不待白漪霓回答,她就拉起白漪霓的手往后廊而去,根本不容她拒絕。白漪霓心神不定,竟由著她去。 兩人在屋內(nèi)一張矮桌旁坐下,厲蘭妡吩咐蘭嫵倒了茶來,淡綠色的茶水盛在粗瓷的茶碗中,隱隱透出一種濁重的土黃,顯然不是什么好茶。 厲蘭妡執(zhí)起杯道:“山居簡陋,只得請公主將就?!?/br> 白漪霓果真不計較,她舉杯一飲而盡,壓根沒感受到茶水的苦味。厲蘭妡留神看她,白漪霓粉光脂艷的面容透出一股憔悴之色,她變成了頹喪灰敗的婦人,而非當(dāng)初草原上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女。 厲蘭妡唏噓道:“當(dāng)日一別,再見公主已是這般模樣,不知甄公子對公主可好?” 白漪霓掩飾著以杯掩口,“他對我很好?!?/br> “既然好,為何公主眉間愁緒滿盈?”厲蘭妡悲憫地看著她,“公主出身漠北,要拜也該拜漠北的天神,大慶冰冷的佛像不會聽進你的禱告?!?/br> 白漪霓手上一顫,一杯茶險險潑出,勉強才得以穩(wěn)住。 厲蘭妡將一只柔若無骨的手搭在她腕上,懇切道:“神佛幫不了你,我卻愿意盡我所能,只要公主你肯相信我?!彼奈逯杆旗`蛇般在白漪霓臂上緩緩蠕動,衣袖一折,她看到白漪霓手臂上道道紅痕,不禁失聲道:“這是什么?” 白漪霓倉皇放下袖子,“沒有什么?!?/br> 厲蘭妡似有所悟,“是甄璧打了你,對么?”她咬牙切齒地道:“甄璧有幸娶得公主,竟然這樣不知愛惜,真是禽獸行徑,我若有幸回宮,定要告知陛下和甄貴妃,讓他們給你討回公道?!?/br> 白漪霓未聽出她話中的真意,只滿面淚痕地拉她坐下:“你千萬別去!” 厲蘭妡頗覺失望,款款坐下道:“公主可是有什么隱衷么?” 白漪霓含淚別過臉,終于將一切傾訴而出。原來甄璧外表高潔,其實內(nèi)里污穢不堪,旁人只道他是個端正守禮的誠實君子,一心一意守護這位異族嬌妻,卻不知甄璧常常跑到那骯臟偏僻地方去,肆意取樂,白漪霓也是自從嫁給他才有所知覺,偶爾苦心勸過幾次,甄璧便拳□□加,鞭楚還算好的,他更有一套陰損功夫,專揀那組織柔軟的地方下手,內(nèi)里痛楚不堪,表面上卻瞧不出什么。 厲蘭妡暗道,這甄大公子比肅親王還要不堪,蕭池至少是個真小人,甄璧卻是個活生生的偽君子。 厲蘭妡一拍桌子,義憤填膺地道:“甄璧這樣可惡,公主定要告知陛下和貴妃,縱然不能和離,也要攪得他身敗名裂,方才出得這一口怨氣!” 白漪霓拉著她的衣袖,死命泣道:“不可?!?/br> 厲蘭妡察言觀色,試探問道:“公主莫非仍對他有情?” 白漪霓泣涕不語,終點了點頭。 這位公主沒準(zhǔn)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厲蘭妡嘆道:“可是他那樣對你……” “我知道,可是我顧不了那么多,我只要他不離開我,一切都好。”白漪霓匆忙道,“我們漠北女子雖然不比大慶女子恪守規(guī)范,其中也不乏堅貞之輩,我身為漠北公主,自當(dāng)做出表率?!?/br> 她說得這樣冠冕堂皇,厲蘭妡知道她無非是被甄璧的風(fēng)姿迷得死死的,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厲蘭妡更不好說什么,只能嘆道:“其實以公主你的容貌地位,既便與甄璧和離,未必不能覓得更好的人材?!?/br> 白漪霓含淚搖頭,“不能了,”她頓了一頓,終于下定決心道:“我嫁進甄家年余未有所生育,他們雖然不說,我自己先著急起來,因悄悄找大夫瞧過,大夫說……說……我此生并無子嗣之分……” 厲蘭妡不覺愣住,她在為系統(tǒng)賦予的能力發(fā)愁,這些人的煩惱跟她恰恰相反,她竟不知世上有這許多不孕不育的人,日日為孩子的事情所苦。 她竟有些同情白漪霓了,為她凄苦的命運與盲目的癡心。厲蘭妡定一定神,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較,她循循道:“公主的意思,即是不愿與甄璧和離,而是想將他拘在身邊,與他白首到老,是不是?” 她說得這樣委婉,白漪霓一時不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厲蘭妡笑了,“菩薩不管家務(wù)事,我這里倒有一個主意……”她悄悄湊過去,在白漪霓耳畔輕輕說了幾句。 白漪霓的眼睛睜得老大,卻分明心動了,她猶豫著道:“可是我日日在家中,怕是沒法子下手……” “用不著你出去,只要他肯出去就好,公主,你有辦法勸動他的,是不是?”厲蘭妡循循善誘道,“公主,你不是還有一匹白狼嗎?現(xiàn)在是它派上用場的時候了?!?/br> 白漪霓經(jīng)了這一番交談,整個人猶覺如在夢中,恍恍惚惚地走出門去,險些在門框上磕一跤。厲蘭妡沒有提醒她小心,只在她身后露出神秘的微笑:看來甄家這一代的香火要從此斷了。 半月之后就來了消息,道是甄家大公子與一群同僚在山道上賽馬時,突有一匹白狼躍出,甄璧的坐騎受了驚,將他從馬背上摔下來,現(xiàn)在人還昏迷未醒。 衡玄聽了這消息,只是嘆息一聲:“看來甄少夫人這個月不會來進香了?!比耘f繼續(xù)整理爐中的香灰。 蘭嫵悄悄道:“那匹白狼本來在甄府養(yǎng)得好好的,半個月前忽然遺失,甄少夫人很是痛惜,誰知今日偏竄出來,還惹出這樁故事,甄大公子看來傷得不輕,眾人都很是痛惜。” 厲蘭妡慢慢道:“那匹白狼呢?” “甄府的人大怒,早命人將其捉回來,少夫人雖然愛惜,奈何它害了自己的夫君,于是親自動手將其宰殺。” “白漪霓真是大義滅親,可惜了那只愛寵,它的毛色多么雪白!”厲蘭妡輕輕笑起來。那只白狼本來是甄璧送給白漪霓的定情信物,如今也充當(dāng)了白漪霓挽回婚姻的工具,倒算是物盡其用。 蘭嫵幽幽道:“不知道大公子的腿傷治不治得好?!?/br> 治不治得好都無妨,即便治好了,甄璧至少要臥床數(shù)月,白漪霓可以盡情享受兩人獨處的時光……若是治不好,那就更好,甄璧這一輩子都逃不出白漪霓手心了。 這種愛真是既可敬又可怕。 ☆、第51章 衡玄的預(yù)料半對不對,白漪霓在百忙之中仍抽身前來,卻不是為了進香,而是見一位故人。 厲蘭妡含笑將她迎進房里,一邊問道:“甄公子的傷勢如何?” 白漪霓嘆道:“大夫說,他這兩條腿怕是費了,往后只能待在家中,哪兒也去不得?!痹掚m如此,她眼里未見絲毫悲痛,反而喜氣洋洋。在外面她尚且愁眉苦臉,一進來立刻滿面春風(fēng),想來也是,厲蘭妡本不算外人,何況這主意本就是她出的。 厲蘭妡心照不宣地一笑,“往后只能勞煩公主您多照顧了。” “他是我的夫君,便是照顧他一生一世我也甘愿?!卑卒裟扪劾锖刹赖纳钋?。她忽而一笑,如春水蕩開,執(zhí)起厲蘭妡的手道:“這回的事多虧了你,我想著你在佛寺多有掣肘,若有什么為難之處,只管向我提出來,我定不推辭?!?/br> 厲蘭妡嘆息一聲,“佛寺里雖然辛苦,倒沒多少鬧心的地方,只是如今身在宮外,一顆心卻時常牽掛著宮中點滴,難得清靜,恐怕不利于修行?!?/br> 白漪霓凝眸道:“你是想我向陛下進言,接你回宮嗎?” 厲蘭妡心中一動:她若是找白漪霓幫忙,白漪霓沒準(zhǔn)會答應(yīng),不過她究竟是個外族,縱然有意勸說,作用又能有多少,沒準(zhǔn)還因此打草驚蛇。厲蘭妡想了一想,也便笑道:“我既然離宮祈福,哪里有再回去的道理,只是有一樁,太皇太后年紀(jì)大了,我總惦記著她老人家的身子——你也知道,從前我在太皇太后身邊伺候過一段時候,哪怕后來不似從前,這一段情分還在。我想,等你哪日進宮之時,代我看望一下太皇太后,我只要知道她老人家身體尚且康健,也就無憾了。” 白漪霓點頭,“這不是什么難事,我答應(yīng)你。” 厲蘭妡從袖管里掏出一沓黃紙折的小包,“這是我為太皇太后求的平安符,煩請你轉(zhuǎn)交給她老人家,我身在佛寺,身無長物,聊以此作為一番心意罷?!?/br> 白漪霓果然鄭重地收下,“我知道了?!?/br> 自家大哥受了傷,甄玉瑾當(dāng)然要表示慰問,于是將白漪霓請到宮中,問起兄長的情況。 白漪霓遂半推半就地告訴她實情——自然是眾人以為的實情,甄玉瑾雖然有些疑惑,再一想,白漪霓未必有膽量謀算自己的兄長——她知道自家兄長的行為有些不端,哄騙女孩子卻很有一手,白漪霓沒道理不上當(dāng)。 關(guān)于甄璧可能殘廢的事,白漪霓沒有明說,只道大夫正在竭力救治,不知后果如何。甄玉瑾雖然憂慮,卻也無可奈何。 應(yīng)付完甄玉瑾,白漪霓徑直來到繡春館。江澄心如今成功取代了厲蘭妡的位置,正在侍奉太皇太后服藥。 太皇太后見到白漪霓,先是一愣,繼而笑道:“這不是甄少夫人么?你怎么來了?”白漪霓有個漠北公主的身份,遠(yuǎn)來是客,太皇太后覺得自己有必要客氣一點。 白漪霓的笑也很合禮數(shù),“太皇太后原來識得臣婦?臣婦還擔(dān)心您老人家會覺得眼生呢?!?/br> 談姑姑在一旁湊趣,“咱們大慶女子似這般矯健優(yōu)美的終究是少數(shù),只有漠北豐美的水草,才能養(yǎng)育出這樣豐美的人物,何況今日原聽說甄貴妃的嫂嫂進宮,太皇太后自然一想便知?!?/br> 白漪霓笑道:“太皇太后果然睿智,臣婦本來還有點擔(dān)心,因此特意過來看望您老人家,如今一見之下卻完全放心了?!?/br> “擔(dān)心什么,擔(dān)心哀家老糊涂了嗎?哀家如今也就在這些小事上勉強留心,真正要緊的事卻一件也記不得了?!碧侍笪⑿ζ饋恚半y為你有心來看望哀家,哀家倒是聽說甄家公子仿佛有些不好,是怎么回事?” 白漪霓換上一副愁容,“原是說趁著春日熱鬧,他便呼朋喚侶地和人在山道上賽馬,不知怎的馬兒受了驚,人也從馬背上摔下來,這會子還昏睡著,大夫說也不知什么時候能醒,唉!” 太后靜靜聽著,“也是家宅不寧,若外邊的大夫不濟事,你便從宮里請一兩位太醫(yī)過去,想來總能強上一點。” 白漪霓點頭答應(yīng),她忽然好似想起什么,道:“臣妾前幾日也擔(dān)心怕撞上邪祟,特意跑到京郊的圓覺寺祈福,誰知可巧在那里見到一位眼熟的師父,太皇太后可知道她是誰么?” 太皇太后眼珠微微一動,卻不做聲。 旁邊的江澄心聽出端倪,忙笑道:“一向與咱們宮里來往的只有慈航庵,圓覺寺倒不怎么熟悉。” 白漪霓訝道:“江美人莫非不知道么,慈航庵被一場大火所焚,舉庵都遷往圓覺寺了?!彼殖侍笮Φ溃骸俺兼簿褪窃谶@兒見到了這位熟人濟元師父——也就是從前的厲昭儀?!?/br> 繡春館忽然變得非常安靜,靜到連螞蟻爬過地面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還是談姑姑最先反應(yīng)過來,笑道:“厲昭儀——濟元師父現(xiàn)在可好么?” “濟元師父一向為人恬淡,從不怨天尤人,自然在哪里都能順天安命,她倒是一心記掛太皇太后,特意為您求了平安符,還托我?guī)н^來。”白漪霓將身上帶著的一個藍(lán)布包裹打開,取出那一沓符紙。 她將平安符交到談姑姑手里,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太皇太后,您安心休養(yǎng),臣婦改日再來看您?!?/br> 談姑姑送她出了殿門,方轉(zhuǎn)身回來,捧著那一沓符紙手足無措,如同捧了guntang的熱炭一般,“太皇太后,您瞧著……” 江澄心在一邊看著,眼里幾乎噴出火來,她坐立難安地笑著:“太皇太后,濟元師父雖是一片好心,但您如今身子康健,怕是用不著這些符咒,不如由臣妾拿去明華殿供奉罷?!彼叫漠?dāng)然不是想著供奉,頂好拿去燒毀,一了百了。 太皇太后沉吟半晌,伸出兩手,“給哀家?!?/br> 江澄心愈發(fā)不自在,強笑道:“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淡淡瞟她一眼,“今兒是賈淑妃的生辰,你若不去賀上一賀,賈淑妃怕是不會喜歡,太后那一關(guān)你也過不去?!?/br> 江澄心險些給這句話嗆死,只好無奈地絞著手絹,“那么臣妾先行告退?!眳s仍不甘地瞧了那些符咒一眼,仿佛那不是祈福的靈物,而是催命的咒語。 太皇太后與談姑姑一同翻看那些平安符,看著那些咒文,太皇太后的老臉上泛起微笑的皺紋,“這些鬼畫符的字樣想必都是她親自寫的,旁人再難得看懂。” 談姑姑也陪著笑,“雖然看不懂,一筆一劃卻甚是認(rèn)真,要寫這么多,其實也不大容易,濟元師父也算盡心了。” 太皇太后輕輕道:“難為她還記著哀家?!?/br> 兩人繼續(xù)翻看,談姑姑手上沒拿穩(wěn),倏然掉到地上,散落一地,撿起再看時,她忽然發(fā)覺有幾張的名諱并非太皇太后,上面的祝文也有所不同。細(xì)細(xì)一看,依稀辨認(rèn)出分別是玉、忻、慎等幾個字。 “原來是保佑皇子和公主的,”談姑姑郁然嘆息一聲,“看來濟元師父即便身在佛寺,對幾個兒女仍念念不忘,慈母之心,果然令人感懷?!?/br> 太皇太后卻瞅著那幾張符咒不作聲,她固然疑心厲蘭妡此舉是故意為之,不然為何偏巧夾了這幾篇符咒,但不論如何,她如此作為總歸是有情有意,或者變相地拜托她照顧這幾個孩子。 談姑姑顯然也想到這一點,吁聲道:“厲昭儀為幾個兒女煞費苦心,不管起心如何,總歸值得體諒。何況法理不外乎人情,天象再嚴(yán)苛,也不該硬生生逼得人家母子分離,誰忍心見到此情此景呢?太皇太后您不如勸一聲,讓厲昭儀回宮罷,何況她終究服侍過您一場不是么?” “怎么,你覺得江美人有何不妥么?” 談姑姑看人極準(zhǔn),“江美人倒沒什么不妥,不過她這個人笑面如虎,沒多少心肝,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對人張開獠牙。厲昭儀雖然有時行事也頗狠決果斷,對著太皇太后您至少有幾分真心,這一點奴婢確信不會看錯。” “你說的有理,不過哀家可不能輕舉妄動,且不說能不能勸動慈頤宮的那位,即便是皇帝——”太皇太后嘆息一聲,“哀家也不知他是個什么意思?!?/br> 白漪霓完成任務(wù),回去就跟厲蘭妡說明,厲蘭妡問了一句太皇太后的態(tài)度,白漪霓只說瞧不出什么。 太皇太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而白漪霓長在漠北,素來心性率真,哪怕如今歷練了些,跟那位精明的老婦人還是不能比的。 厲蘭妡也不指望她能瞧出些什么,她只希望太皇太后看在她素日勤謹(jǐn)?shù)姆萆希辽僭敢饬粜乃娜ヌ?,至于那幾張表彰母性光輝的符文能不能打動她,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今歲的夏日沒有大旱,熱力卻分毫未減,灼得人焦心焦肺地難受。而一向身體健壯的蕭越也在這個夏天病倒了,不知是因為cao勞過度,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太儀殿已被封鎖起來,甄玉瑾和賈柔鸞如同兩尊門神立在那里,不許任何人進入,顯然宮中的其他年輕女人在她們看來都是妖魔鬼怪。就連傅書瑤領(lǐng)著明玉要來看望,兩人也以擔(dān)心明玉染病為由打發(fā)了她,惹得明玉怏怏不樂地離去。 蕭越染的是風(fēng)疹,不甚危險、卻相當(dāng)麻煩的一種疾病。甄賈二人其實也害怕傳染,不過比起健康、顯然圣恩更為重要。另外,她們悄悄到太醫(yī)院領(lǐng)了一些預(yù)防的藥物,免得真染上病,得不償失。 甄玉瑾用潔白的面巾掩住口鼻,正在將一塊浸濕的方巾敷到蕭越額上,并不斷換水,以取其涼意——因為蕭越正在發(fā)熱,尚昏迷未醒。她看著那一頭忙碌的賈柔鸞道:“淑妃meimei,陛下將后宮交由我打理,我自該照應(yīng)陛下的一應(yīng)飲食起居,你就不必麻煩了,還是回去侍奉太后娘娘吧。” 蕭越身上起了許多紅疹,密集恐懼癥看了會嚇?biāo)赖?。賈柔鸞正在用艾蒿水為其擦拭,她的打扮和甄玉瑾并無二致,柔柔的聲音從厚實的面巾里傳出來,顯得甕聲甕氣:“太后娘娘的病勢早就好了,正是她老人家吩咐我來伺候陛下的,倒是貴妃jiejie你日日忙著處理宮中事宜,還得費心照顧陛下,恐怕不堪辛苦,還是且顧一頭的好?!?/br> 兩人針鋒相對,誰都不肯想讓,忽見外頭似有吵嚷聲響起,原來是江澄心硬要闖進來,侍衛(wèi)攔著她不讓,兩人起了掙扎,正鬧得沒個開交。 甄玉瑾冷冷上前道:“江美人,你來這里做什么?” 江澄心忙聚起一臉笑,“嬪妾聽聞陛下抱恙,特意前來侍疾?!彼龘P了揚手里一個竹篾編的小提盅,里頭想必是她精心熬制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