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她的語氣那么平和,叫人分不清是真心的褒揚還是夾槍帶棒的諷刺。厲蘭妡因也含糊應道:“哪里是觸犯了我呢?實在皇嗣要緊,不得不謹慎些,萬一有個什么岔子,誰擔得起這罪責?” 傅書瑤投來淡淡一瞥,“話是這么說,可meimei處事越來越有大將之風了,殺伐果斷,毫不容情?!?/br> 在這宮里處久了,誰還能是單純的小白花——雖說厲蘭妡一開始就不單純,她總以為最初的自己比現(xiàn)在好上一些,出于某種莫名的妄想。何況傅書瑤說得這樣好聽,誰知道她背地里做過什么事,只沒叫人抓住把柄罷了,厲蘭妡可不相信她真如外表這般溫婉可人。于是她半帶嘲諷地笑道:“我哪里比得上jiejie呢?jiejie才是將門虎女,有軍士之風,旁人萬萬不能及的?!?/br> 傅書瑤并不介意,反而嫣然一笑,湊近了道:“也罷,總歸meimei在陛下心中是最好的,可是meimei,你試想一想,若這些陰謀暗算被陛下得知,陛下會作何感想呢?”這后一句,她的聲音越發(fā)壓低,幾乎貼近厲蘭妡耳畔,從細密的耳孔里一溜煙鉆進去。 若是被蕭越得知她的真面目,他一定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喜歡她了——不,或者不能叫喜歡,至少寵愛會大打折扣。厲蘭妡心中打鼓,嘴里仍很硬氣:“傅夫人若是閑來無事,只管去說便是了?!彼共幌嘈鸥禃幠苣贸鍪裁创_實的證據(jù)。 傅書瑤的笑似窖藏多年的美酒,聞著就叫人醉,她的聲音又變得如和風一般:“怎會?我與meimei一貫親厚,自然不會如此為難meimei?!彼龔膮柼m妡身側經(jīng)過,悠長的裙服拂過她的鞋面,“不過,有時候我還真想試一試呢?!?/br> 厲蘭妡沒有看她,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因為孕期有些微浮腫,這只腳實際上稍嫌胖大,原本的鞋塞不下了,這一雙是蕭越特意吩咐繡工局的人訂做的,用的是彈性最好的面料,上面綴以明珠,穿起來既合身又舒服,亦且精致好看。她所擁有的一切,皆因她是一個寵妃,如若她不得寵了……她不愿再想下去。 傅書瑤已經(jīng)走遠,厲蘭妡看著她的背影,心上越發(fā)狐疑。她猜不出這個人想做什么,她從不像甄玉瑾和賈柔鸞那樣明里敵對,可她的真實用心確實有待考證。 厲蘭妡懨懨地回到幽蘭館,才坐下飲了一口茶,就見擁翠驚惶地進來匯報:“啟稟夫人,墨陽宮的貴妃娘娘不好了,說是腹痛不止……” 這理由已被用濫了,厲蘭妡將杯口淺淺放在嘴唇上,聲音里也波瀾不驚,“哦,腹痛啊?!彼@然不十分相信。 擁翠卻仍站著不走,面上焦灼不減,厲蘭妡只得放下茶杯,訝道:“是真痛?” 擁翠重重地點了點頭,“真的?!?/br> ☆、第77章 厲蘭妡趕到墨陽宮時,那嬌艷的美人果然痛得在床上打滾——當然說法稍稍夸張了一點。甄玉瑾披頭散發(fā),面色慘白,像個活鬼,想來她平時養(yǎng)尊處優(yōu),些須苦楚都沒嘗過,這還是頭一遭,難怪經(jīng)受不住。滿宮里的侍從來來往往,一股濃重的藥味四處彌散,人人手忙腳亂,根本沒有人顧得上招呼。 也依稀有幾個嬪妃過來探望——甄玉瑾雖然平日里為人不地道,逢到這樣緊要關頭,旁人總有幾分真心的同情。 厲蘭妡悄悄問站在一邊的聶倩柔,“甄貴妃是什么時候發(fā)病的?” 聶倩柔蹙起秀氣的眉毛,“沒有多久,才一個時辰不到?!彼斏鞯乜戳丝此闹?,小聲道:“不是發(fā)病,我仿佛聽得跟霍婕妤有關?!?/br> 霍成顯?自從她解了禁足之后,為人倒是本分多了,輕易不出來礙眼,厲蘭妡都快將這個名字忘了,偏偏這一回又聽到。 她正要問個仔細,就聽到李忠高亢又嘹亮的嗓音:“皇上駕到?!币环N刻意拉長了的語調(diào),恰如電視里所演的那般。 李忠執(zhí)著拂塵裝模作樣地站在一邊,一身團龍袍服的蕭越大踏步進來,厲蘭妡忙拉著聶倩柔屈膝行禮。 蕭越在她身前停頓了一剎,終于還是走過去,氣息不勻地問道:“貴妃怎么樣了?” 甄玉瑾先頭指定的趙太醫(yī)忙上來回話,“啟稟陛下,貴妃娘娘原本疼痛不止,微臣才開了方子,吩咐人煎藥過來,想來過一會兒就能好轉。” 荷惜扶著甄玉瑾的背,將一碗烏沉沉的湯藥小心地灌到她嘴里,甄玉瑾服過后,果然安靜了些。 沒有人敢說話,賈柔鸞等一干人更是乖覺無比,只有楚婕妤大著膽子問起眾人最關心的話題,“那么,貴妃娘娘的胎像……” 趙太醫(yī)看了她一眼,迅速地答道:“陛下放心,貴妃娘娘萬幸保住了龍子。”他這話是對蕭越施加的肯定。 賈柔鸞臉上情不自禁地掠過一絲失望,厲蘭妡卻敏銳地注意到他所說的那個“龍子”,是一時口誤,還是他肯定甄玉瑾會生個男胎下來? 蕭越閉著眼點了點頭,那趙太醫(yī)又道:“可娘娘此番刺痛并非天然的不適,而是有人暗中作怪?!?/br> 蕭越倏然睜開眼,“哦?此話怎講?” 趙太醫(yī)道:“適才有人送來一盞安胎藥,恰逢微臣不在,貴妃娘娘未曾辨識便喝下去,因此引出此禍——微臣已查驗過,那碗湯藥中加了分量不輕的牛膝和紅花,若非娘娘命大,非但胎兒不保,連自身性命亦可能有損?!?/br> 眾人聽了皆是一凜,賈柔鸞急問道:“是誰干的?” 趙太醫(yī)回頭看了一眼,荷惜仍在服侍昏睡的甄玉瑾,眼里含悲忍淚:“是霍婕妤送來的?!?/br> 甄玉瑾從前和霍成顯來往頗密,說是她手下的嘍啰也不為過,霍成顯送安胎藥自然也是巴結討好,難怪甄玉瑾不疑心,誰能料到里頭還暗藏玄機呢? 蕭越的臉色陰沉得似要下雨的天氣,“來人,傳霍婕妤上殿。” 事關緊要,李忠竟舍得親自跑一趟,他回來的時候已氣喘吁吁,額上更是遍布密汗:“不、不好了,霍婕妤飲毒酒暴斃了,此刻人已仙去……” 殿中人盡皆失聲,“什么?” 連蕭越也變了顏色,“怎么回事?” 李忠悄悄吐了吐舌頭,將背后一名小宮女拉出來,“陛下請聽此人一言?!?/br> 那小姑娘穿著一身藏青色棉布衣裳,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回、回陛下的話,奴婢名叫墩兒,是貼身服侍霍婕妤的宮女,那會兒婕妤娘娘從此處回去后,就將自己關在房里,將下人各自遣開,奴婢也受命去浣衣局取衣裳,誰知回來的時候,娘娘就已倒在案上,旁邊還有一盞打翻了的毒酒……” 聶倩柔道:“這么說來,霍婕妤大約是畏罪自盡?!?/br> 墩兒卻堅定地搖了搖頭,“未必,我們娘娘膽子一向最小的,連殺只雞都不敢,何況自盡?且娘娘常說等哪日有機會時,想回家省親一趟,見一見父母親人,如今此舉實為意外?!?/br> 她年紀雖小,說起來話倒有條不紊,令人信服。厲蘭妡本來在心底嘲諷霍成顯為何落魄至此,讓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貼身服侍,如今一瞧才知確有可靠之處。 墩兒的下一句話就是沖她而來的,“還有一樁,奴婢不知當不當說……”她猶豫地看了一眼厲蘭妡,“奴婢取了衣裳回來,也沒見著旁人,唯獨厲夫人從秋宸殿旁邊的小道過去,奴婢自信看得沒錯……” 賈柔鸞面上蓄起溫靜的笑意,“厲meimei懷著身孕,樣子的確不一般些,難怪一眼就認得出來。如此說來,霍婕妤倒未見得是自戕了。” 她這話似坐實了厲蘭妡陰謀不軌,厲蘭妡橫了她一眼,卻垂眸不語。 蕭越輕輕問道:“你在那兒做什么?” 他雖沒有看她,厲蘭妡知道這句話是對著自己說的——他已經(jīng)在疑心了。厲蘭妡心下一緊,仍整理出一副良好的微笑,“陛下相信此人的話么?臣妾并未經(jīng)過秋宸殿?!?/br> “那么,當時你在哪里?”蕭越的聲音仍很輕,卻似重槌擊在她心上,被人冤枉的滋味總是不好受的。 她總不能說自己找江澄心放狠話去了,那更會引來追問。厲蘭妡努力撐住臉上的笑意,鎮(zhèn)定自若道:“臣妾今晨只在自己宮中,未曾出去?!彼戳松磉呉谎?,“蘭嫵可以作證?!?/br> 蘭嫵忙吭吭地點頭,以示附和。 賈柔鸞的聲音既柔且嬌,完全聽不出她懷著惡意,“蘭嫵是meimei的貼身侍女,她的證詞恐怕做不得數(shù)呀!” 厲蘭妡一滯,正要反駁,忽聽一個軟和的聲音道:“那么嬪妾的證詞呢,是否可以作數(shù)?” 還是傅書瑤,她總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xiàn),厲蘭妡不清楚她為何站在自己這邊,然而她的確站了。厲蘭妡看著她裊裊婷婷地走進來,如同看到天使和魔鬼的結合體。 賈柔鸞的眼睛微微瞇起,“傅夫人當時也在幽蘭館嗎?” 傅書瑤底氣十足地點頭,“正是,嬪妾當時與厲meimei在一處,縫制些小孩子穿的衣服?!?/br> “理由倒是很好,不過——”賈柔鸞輕輕一瞟,“傅meimei與厲meimei也一向交好呢!” 殿中不止她一個人這么想,人人都知道傅書瑤和厲蘭妡來往密切,從前厲蘭妡連孩子都交給她撫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傅書瑤的證詞非但不能起到剖白的作用,反而更像遮掩事實的手段。 聽著角落里的竊竊私語,厲蘭妡擔憂地上前一步,“陛下……” 蕭越卻大度地一擺手,“罷了,朕相信厲夫人。”他陰翳的眸子掃過眾人面上,“霍婕妤畏罪自戕,念其伺候朕多年,姑寬容相待,仍以婕妤禮下葬,爾等休得再提。” 厲蘭妡看著他作出這樣的決策,一顆心卻漸漸沉下去,她看得出來,蕭越的疑心未完全消去——不一定是對今日之事,可能很早就有了。 他若是選擇懲罰,那反而容易辦些,反正她用不了多久又能因產(chǎn)育而復起,可他偏偏表面上選擇相信,卻在一步步蠶食她的信任。厲蘭妡隱隱覺得悵惘。 也許是心臟跳動得太厲害,厲蘭妡覺得肢體都顫動起來,她足下一個不穩(wěn),幾乎軟軟地滑落,還好傅書瑤及時將她拉住——她的手臂纖瘦,卻很有力量,笑容也很給人暖陽般的感覺,“meimei小心!” 厲蘭妡借著這股力站起來,卻在抬頭的一瞬間洞悉她眼里凝結的迷霧,是她! 出于一種直覺,厲蘭妡意識到此事與傅書瑤脫不了干系。無論是誰下手,眾人都會疑心到厲蘭妡身上,只有她有皇子,偏偏甄玉瑾又有了身孕,如此指向明確的事,眾人都會想到是厲蘭妡所為,真正的主使反而隱沒背后。 自然,這不過是她一廂情愿的揣測而已,她不會傻到?jīng)]頭沒腦地宣之于口。于是厲蘭妡仍打起精神微笑:“多謝jiejie?!?/br> 服了藥的甄玉瑾安然入睡,眾人也都各自散去,連蕭越也回去批折子。厲蘭妡回到幽蘭館,就看到吳太醫(yī)已等候在內(nèi),她下意識地道:“吳太醫(yī)來請平安脈么?” “不是請脈,而是為另一件事?!眳翘t(yī)躊躇地站定,鼓足勇氣道:“微臣覺得,甄貴妃的胎像怕是……” 原來他趁適才混亂之際,悄悄取了點藥渣回去檢驗,他道:“微臣仔細看過,霍婕妤大約下了死志,那碗湯藥里牛膝和紅花的分量加得極重,如若不出意外,那么……” 他后半句話沒有說出來,厲蘭妡卻已經(jīng)明了:如果甄玉瑾的身孕如常,被這樣的猛藥侵害,孩子多半會被打下來,可她除了腹中絞痛,孩子倒是安然無恙,這龍種為何格外堅固? 厲蘭妡慢慢道:“可是甄貴妃自有孕之后,雖不許旁人妄動,本宮記得,太后亦遣人來請過一次脈?!?/br> 吳太醫(yī)垂著頭,“夫人須知脈象本就有虛有實,更可通過藥物營造變化,如貴妃娘娘所言,趙太醫(yī)的醫(yī)術的確很好?!?/br> 這意思便是暗指甄玉瑾根本未有身孕,而是兩人聯(lián)手造出的假象,所以那藥才未起到應有的作用。 “可是你所言也只是一種可能而已,總有例外,是不是?”厲蘭妡看著他。 這倒是實話。吳太醫(yī)的頭垂得更低,“是?!?/br> “哪怕有十分之九的把握,本宮也不能冒這個險,”出了這樁事,厲蘭妡若貿(mào)然進攻,萬一猜的不準,說不定會被反咬一口,她只能耐心等待,“且看看吧,看看甄貴妃到底能生出個什么來。” 蕭越依舊常來幽蘭館,像他往常所做的那樣,可是厲蘭妡知道,雖然量未變,質(zhì)卻變了,他對她的情意里摻雜了些許雜質(zhì),不多,就一點點,可是一鍋老鼠屎就能攪壞一鍋粥,一點疑心就能毀掉一份純粹的感情——何況蕭越對她的感情本就不怎么純粹。 當然,這對厲蘭妡的計劃沒有影響,她這個人永遠不會喪失斗志,無論遇到什么樣的困境,何況這回的事根本稱不上困境,頂多算感情上的風波——而她根本沒有感情。 ☆、第78章 初春的夜還很長,湖水也帶著刺骨的寒意,武吟秋連扎了兩個猛子,再探出湖面換氣時,已有些嬌喘細細,氣力也快跟不上來,虧得她身邊的男子用一雙堅實的臂膀提供了支撐,才使兩個人堅持不懈地游下去。 武吟秋嬌媚地一扭頭,“如松,多謝你。” 被水浸濕了的烏發(fā)漉漉披在兩肩,使她的面部輪廓愈發(fā)清晰而動人,可惜月色太淡,身子也太累,邢如松既看不清,也沒有心思欣賞身旁佳人的絕代風姿。他只能奮力地向前游去,“再堅持一會,很快就到岸了?!?/br> 武吟秋飽含欣賞地瞧他認真的模樣,覺得自己的眼光實在不錯,當然,也皆因她有吸引男人的資本——換了一個姿色平庸的女子,未必有能力虜獲這樣一位強健的侍衛(wèi),并使他拋開一切同自己私奔——這一刻,武吟秋相信自己可以同時收獲自由和愛情。 她對這個人實在不討厭,也愿意余生同他緊緊綁縛在一起,共同度過,哪怕那是擔驚受怕的生活。說也奇怪,武吟秋竟隱隱覺得一種愉悅的刺激,覺得自己變成了傳奇小說中的人物,她的人生也將具有傳奇色彩。 西邊的守衛(wèi)最少,距離也近,他們一開始就定好了向西的線路。眼看著就要上岸,邢如松忽然收攏雙臂——他停住了。 武吟秋納悶道:“怎么了?” 用不著邢如松回答她就已明白,因為岸上已靜靜地燃起一支火把,武吟秋看著那火光映照下的如花人面,不禁失聲道:“是你!” 厲蘭妡殷殷含笑,“武更衣,好久不見,你這是要往哪兒去???” 碩大的恐懼立時攫取了她的心臟,禁足私逃是罪,私通更加不恥,一旦被發(fā)現(xiàn)便是粉身碎骨之禍。武吟秋本以為此行相當隱秘,豈料輕而易舉被厲蘭妡知道,她不禁張口結舌:“我……我……”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她身旁的男子更是低著頭不作聲。 厲蘭妡一個眼色,小安子快步上前,蹲下身,將邢如松的下巴緊緊箍住,迫使他仰起臉孔——這小太監(jiān)的力氣竟大得怕人。 厲蘭妡認真瞧了一回,方含笑道:“果然生得很俊俏,武更衣的眼光不錯?!?/br> 這正是武吟秋方才所思所想,從旁人嘴里說出來卻覺得羞赧無比,她一向驕傲跋扈,此刻只能哀求道:“娘娘……”只愿厲蘭妡不再說下去,別的她想都不敢想了。 厲蘭妡卻一擺手,“去吧?!?/br> 小安子高冷地將手放開,那兩人仍漂著不動,半邊身子泡在水里,雙手卻扒住岸邊的水草。 厲蘭妡張目詫道:“去啊!為什么還不走?” 武吟秋好不容易才明白她的意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努力壓抑住內(nèi)心的狂喜,“娘娘,您愿意放我們離開?” 厲蘭妡不說話,卻比了個送客的手勢,意思便是默認。 真是再想不到這樣的好運氣,那兩人驚喜不已,趕緊*地爬上岸,武吟秋生怕她出爾反爾,拉著邢如松就跑,厲蘭妡在后邊喚道:“從那片竹林走,那里頭沒有守衛(wèi)?!?/br> 這倒是一句忠告,武吟秋投來感激的一瞥,抓著邢如松的手往竹林鉆去,兩人很快就消失在青黑的竹影中。 蘭嫵看著那兩人背影笑道:“跑得比兔子還快,也不知道道一聲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