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傅靈佩眼一睜,昏暗中眸光亮得驚人,黑發(fā)無風自舞,渾身的血脈沸騰起來,直往丹田而去。臉紅得便似那火曜玉,渾身痛得幾乎要爆開來 煞王才沖到前面,直覺叫囂著極度危險,急急忙忙就要往后退。對他這等已是半實體的煞身來說,反而容易被打散,淪為眾多無神智的天氣煞氣。 對他來說,這才是真正的死亡。 “住手?!?/br> 那聲音便似冰天雪地里的一點溫暖,喚醒了傅靈佩僅存的神智。 她抬起雙眸,眸中一片艷紅,愣愣地看著眼前男子,身上僅著一件中衣,水汽氤氳著,中衣微濕貼在胸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小麥色的胸膛。 他神情有些急切,額發(fā)濕漉漉地貼著,衣服下擺連到褲子都來不及蒸干,仍然濕噠噠地貼在身上,露出頎長的雙腿線條。渾身的水靈力蒸騰,向來清冷的面上是一派柔和,安撫著傅靈佩躁動的血脈。 傅靈佩眨了眨眼,神智一時還恢復不過來,只迷蒙地看著眼前一切。 通玄之地一片震動,楚蘭闊一手搭著她的肩膀,一手覆在她頭頂,柔和的水靈力瞬間從百匯xue灌入,一點一點梳理著她暴動的靈力和血脈。 傅靈佩雖還未完全恢復神智,卻仍然拼命按捺住想要攻擊的本能,將自身的火靈力退到了最邊緣。 溫和的水靈力繞著她體內一圈,很快便將她的血脈之力重新壓回了四肢百骸。 楚蘭闊手一揮,原本還囂張得不可一世的煞氣包圍圈瞬間退回了十幾米。 傅靈佩再次眨了眨眼,神智恢復了過來,看著眼前男子:“師尊,你……元嬰了?”怎么有點不像? 楚蘭闊嘴角翹了翹,也不回答,隨手施了個滌塵訣,實在看不慣徒弟這臟兮兮的模樣,另一手喚出碧水劍,劍指蒼穹,一劍劈了出去! 開天辟地,地動山搖。 傅靈佩似醒非醒。 這一劍讓她見到了山河倒流,源起終滅,看到了至柔之水,至剛之烈,她癡迷得沉浸在那一劍的奧義里,像是窺見了世間最美的風景。 楚蘭闊自然沒有感覺到他這一劍給徒弟帶來的震撼,只唇抿著,收劍橫出!一劍豎,一劍橫,做了個十字,恰恰將這天陰之陣破了個大洞! 真正的地動山搖。 天陰之陣,破。 原本還不可一世的煞氣包括煞王隨著天陰之陣的被迫瞬間消散得一干二凈,像是被太陽一照,化了。 傅靈佩渾身一輕,不由深呼吸了一口,體內仍是隱隱作痛。 楚蘭闊這一劍,將這地底直接鑿穿了,他這才轉過身來,待要吩咐徒弟躲遠些,卻不由一愣。 原本還清清冷冷的臉頓時一紅。 傅靈佩窘迫地看了自己一眼。在師尊隨手施為的滌塵訣后,渾身的肌膚立時恢復了如雪般的潔白,又透著玉雕的質感,沒了嗅衣的遮擋,這白皙的胸脯和長腿露了個……精光。 天……哪! 她忍不住想捂臉。 楚蘭闊掃了一眼儲物袋,丟過來一件青袍,身子立刻轉了過去:“穿上。” 黑發(fā)里露出的耳尖透出一點紅來。 傅靈佩忙不迭披上,假作忙亂,一手摟住地上還睡得死死的嬌嬌送回了須彌境,收了陣盤才道:“好了?!?/br> 楚蘭闊這才轉身,這身青袍寬大,披在傅靈佩的身上更顯得她弱不勝衣,憑空多了些柔弱的氣質。他這才擺脫了些窘迫,臉色恢復了正常,丟過來一瓶之前傅靈佩賽去的石鐘乳和一個瑜玉盒:“離遠些?!?/br> 遠處紫色的雷光已經奔騰而來。 怪不得之前,總覺得……不太對。 傅靈佩咕噥道。 師尊還未經受雷劫,便已經有了這般厲害,兩劍劈開了天陰之陣。 ——果真不凡。 第160章 159.158.1.1 流云城只是個小城。 除了偶爾有些修士過路,平日里往來修士不多;也沒什么特產,只一個修仙坊市還有些看頭。 這一日,城外十里,狂沙走石,憑空出現的紫色雷光閃爍奔騰,遠遠便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極大破壞力。 傅靈佩一身青袍大袖,騰空而立,踩在火漓劍上,遠遠關注著那紫電下的一抹白色,神情凝重。 師尊自出關以來,先是耗費靈力替她梳理丹田,又兩劍劈開法陣,已經耽誤了一會,使得雷劫在外醞釀時間過長,威力更大。 現在已經是第三道劫雷。 那道只著中衣的人影立得筆直,手執(zhí)碧水劍,正在對付第三道劫雷。身上血跡斑斑,全身已無一道好rou,焦黑的皮rou往外翻著,常年的清冷也被那劫雷激得半點不剩,只臉上還是不動如山的平靜。 傅靈佩不由握緊了手中之劍。 之前給師尊的離隕丹此前他已服下,可看樣子這極品離隕丹到底品階低了些,對元嬰修士的傷勢恢復起到的作用有限。她突然想起一物,神識在玉戒中掃過,取出一個玉瓶——其內有一顆之前丁一給她的九露玉丸,五品煉丹師方可煉制。 因為放了很久,她都快忘了。 還有,她看了眼之前師尊強塞過來的瑜水盒——沁靈珠。 之前不過剛剛掀開盒蓋,便能感覺到一股純凈而濃厚的水靈力撲面而來,這珠子放在自己手中不過是每日取一滴靈水入藥,放在師尊手中才算能真正物盡其用,尤其是此時,在他喝了一滴又一滴的萬年石鐘乳恢復靈力的情況下。 可是,要怎么給師尊呢? 傅靈佩犯難了,兩道籠煙眉蹙緊,看著雷電中心的男子。 這歷雷劫向來主張靠自己,所有修士遇到歷劫之士都會自覺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一是避免誤傷,二是若有人擅自靠近劫雷,劫雷威力會瞬間變大成兩人的劫雷力量,反倒一死死倆。 劫雷中心的楚蘭闊自然不知,在外的小徒弟是為他cao碎了心。 九重雷劫,一重比一重烈。 第三道劫雷在他的劍勢下已然削弱,他連忙撤去防護,剩余的劫雷全部落在他身上,刺痛難抑。他忍不住抽搐了下,卻忍住刺痛任那劫雷蘊含的雷陽之力淬煉著rou身。在那刺痛中,楚蘭闊能感覺到骨骼肌rou似是脫胎換骨般一點一點地增強著。 只是破壞的速度有些快,他的恢復力有些跟不上。 離隕丹的藥力終究還是太弱了,這一次結嬰過于倉促——不過,到底別無選擇。 楚蘭闊嘆了口氣,重新對上殺來的第四道劫雷。 傅靈佩再站不住,取出傳訊玉箋,聯系了天元門的宗主——慕亭云。慕亭云雖平日里看似不著調,話多了些,見識閱歷卻遠非常人可比,畢竟宗門藏經閣除了第三層對他來說便似自己家一般。 “何事?”穆亭云的嗓子有些啞,像是凡人感染了傷寒一般的沉,聲音里的詫異便是隔著萬里仍能聽得真切。也難怪,自他給她這傳訊玉箋后,傅靈佩一次都未聯系過。 傅靈佩挑了挑眉——這人怎突然不話嘮了?連忙將事情前后說清,問道此事可有解決辦法。 穆亭云沉吟了會,才道:“這事也好辦。你趁劫雷起滅的中間將東西丟過去,只是有個難題,在劫雷再起之時,你需得立刻離開,片刻不得耽誤。若是劫雷再起之時,你還在劫雷范圍的十里內,怕是直接就會引起二重雷?!?/br> “一定要快,再快!如果沒有這個把握,還是讓楚師弟自行撐過去?!蹦峦ぴ茟B(tài)度很嚴肅。 傅靈佩“喏”了聲,便將傳音玉箋掐斷,重新置入玉戒。一只手拄著下巴,突然有了主意。只是,又得勞煩她的好幫手——嬌嬌這廝了。 她心念一動,一只灰撲撲的二尾狐貍被喚了出來,此時正耷拉著眼皮睡得死沉死沉的。 傅靈佩連忙施了個滌塵訣,等嬌嬌全身恢復雪白,才摟著,又伸手彈了彈她腦門:“嬌嬌快醒來?!?/br> 嬌嬌翻了個身,拿屁股對她,繼續(xù)睡得死沉。 “寶貝,有絕世美男子出現了!再不起來看就跑了!” “哪里?哪里?絕世美人在哪里?”原本三催四請還不醒的小狐貍瞬間一個翻身,尾巴一挺前爪直立坐了起來,眼睛瞪得溜圓。找了一圈沒看見便又一個啪啦躺了下去,尾巴動了動:“原來是做夢啊……” 傅靈佩好氣又好笑,拍了拍她腦袋:“起來!別裝睡了,找你有事?!?/br> “又有什么事?”嬌嬌不耐地嘟囔,爪子揉了揉眼睛:“我好困……” “師尊在歷劫,這關有點難過,一會你幫我把丹藥之類的送去可好?”傅靈佩想起之前嬌嬌將她從吳楚兩位元嬰眼皮子底下帶跑的速度,現如今她已金丹,想來全力發(fā)揮只有更快的份。 “師尊?那冰山美人?”嬌嬌一驚一乍,立馬跳了起來:“可是……” “無妨,你只要在雷劫間隙來回就不會有礙。我相信你可以的。”傅靈佩眨了眨眼,眼里是滿滿的期待,語聲柔柔的。 嬌嬌突然轉過頭去,臉有些熱——突然覺得老大有點漂亮。 她的眼睛一定出問題了。 嬌嬌死擰著腦袋,一只爪子伸了出來:“給我,我去送。” “這才乖。”傅靈佩揉了揉她腦袋,將一個玉瓶和瑜水盒用一個小袋子系在一塊,遞了過去。 第五道雷結束。 嬌嬌雪白的身影化作了一道線,迅速劃破長空,像是一個炮彈朝楚蘭闊落去。 楚蘭闊現在勉強站著,身上的雷靈力不斷亂竄,只神識還留意著周圍,見小徒弟的靈寵過來,忍不住擰眉。 “接著!”一道黑影落了下來。 動作快過思想,楚蘭闊順手接了過來,倒出了一個玉瓶和一個眼熟的瑜水盒。 他忍不住笑了笑,倒出瓶內的九露玉丸一口含了下去,身上肌膚皴裂的痛楚迅速減輕了許多,傷勢幾乎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起來。 瑜水盒打開,沁靈珠又被送回了過來,他手持著沁靈珠,純凈的水靈力不斷地傳過來,一點點潤澤著干涸的身體,靈力在石鐘乳和沁靈珠的雙重作用中漸漸恢復了大半。 楚蘭闊重新握緊碧水劍,對著落下的第六道雷揮了出去——徒兒既然給了那么多支持,若是再倒在此處,未免太窩囊了些。 嬌嬌早就跑回了傅靈佩身邊,丟下袋子撒丫子狂跑的過程,她硬是將自己跑出了風一般的速度。 傅靈佩揉了揉她腦袋,眼里是無盡的感激——此世若是沒有嬌嬌,她怕是要艱難許多。 這時,她能做的已經全部做到了。 只能安然等待。 傅靈佩抬頭,看著遠方比尋常修士結嬰要強上好幾倍的劫雷,忖道。 也或許是今世師尊屬于逆天改命,這劫雷狠得幾乎是要將他往死里劈一般,看得未免觸目驚心。不獨傅靈佩這般想,流云城附近的修士幾乎都被這劫雷驚動了,紛紛往這趕。 魯天駐守流云城坊市已經二十余年,修為已到金丹后期,因歲元無多不常閉關,常在坊市上逛,竟是第一個到的。對于這點,他十分奇怪,流云城附近靈氣不高,又無特色,不論是散修還是門派弟子,都不太會選在此處結嬰。可這人不但結了,劫雷還這么來勢洶洶的,讓他心內的好奇更是到了頂點。 其后是各處趕來的或金丹或筑基,紛紛敬畏地看著遠方的劫雷——至于其內有沒有想趁火打劫的,又是兩說了。 最后一重劫雷落下,驚天一記幾乎將這天都要劈成兩半。 劫雷下,顯得極為渺小的人修,手中是一把秋水長劍,身軀挺直,中衣寸寸裂開,□□裸地立在天地間。 楚蘭闊沉浸在這無邊的自然法則里,周身是不斷蒸騰的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