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jié)
“無妨?!备奠`佩擺手,“便當預祝你結丹的賀禮罷?!?/br> 鐘眉渾身靈力圓融沉穩(wěn),顯然是在獸潮之時收益匪淺,已經(jīng)晉階了筑基圓滿,看樣子隨時可以結丹了。 既如此,鐘眉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便干脆坦然受了,正要屈膝告辭,又被傅靈佩叫住了:“其他人如何了?那吳天霸,可結丹了?” 論起來,吳天霸與她還是“結緣”甚深的。 當初入天劍峰被他帶人為難,卻又守諾地為自己一連做了三年任務,后來在天峰山營地又機緣巧合地被傅靈佩領隊帶了一月,也不知現(xiàn)如今他如何了。 鐘眉的臉色瞬間黯淡下來。 “吳師兄他……隕落了?!?/br> 傅靈佩一愣,隕落了? 雖然吳天霸資質(zhì)不算好,但心性還算堅毅闊朗,但能從外門一路進內(nèi)門也是有些本事,怎么會輕易隕落了? 鐘眉見她這樣,便知真君還不知曉,只苦笑了下:“真君失蹤了一個月后,我們便被移交到了另一個金丹前輩的隊下,只是那金丹前輩畢竟照顧不到每個人,在一次小獸潮里,吳師兄為了拉我一把,便……” 說著,眼眶便有些紅,即便到了此時,鐘眉想起仍是虧欠。 枉她一向看不慣吳師兄的粗豪,也曾聽聞過這人于女色上的不忌,所以對他的百般示好都無動于衷,不料在最危險之時這人卻能以身代,只是……現(xiàn)如今,再如何悔,也不能了。 “如此?!?/br> 傅靈佩嘆道,雖然與吳天霸相交不深,但聽聞一個故人逝去,仍不免低落。仙途艱難,也難怪無數(shù)人倡導活在當下,今朝有酒今朝醉,畢竟未知與艱險是不可測的。 這獸潮原是人修高層與獸族默許之下的歷練場,可對于無數(shù)低階修士來說卻是必須拿命去博的。如吳天霸這般有手段有能耐的,也會隕落,可見仙途一道“運”的重要性。 傅靈佩心思轉到了別處,見鐘眉面色沉郁等在一旁,不由又嘆了一聲。 ……不過是造化弄人。 “節(jié)哀?!彼f不出什么話來安慰,便是這兩個字也仍顯蒼白。她看得出,鐘眉對吳天霸也并未有什么旖旎心思,只是悔她累了他罷了。 鐘眉揩了揩略濕的眼角:“抱歉,晚輩失態(tài)了?!?/br> “無妨?!备奠`佩看了看她,仍不免提點了一句:“萬事由心,不必困己。你若要還他因果,便加緊修煉罷。” 修到化神便會有“感己”之能,這能力不可言說,卻能隱約感之天命。吳天霸為救她而殞命,鐘眉或可以此尋到契機,若能尋到吳天霸轉世之體,引其入仙途,或者還上一命。 不過,修到化神談容易。 鐘眉的神色卻定了下來,鄭重施以大禮:“多謝前輩指點。” 她回去,這便交了執(zhí)事堂任務閉關結丹。 傅靈佩看她眉眼開闊,便知鐘眉的心結已解,可以結丹了。 “退去吧?!?/br> 她擺手,負袖看著鐘眉離開。 看了看天色,日頭已漸西,傅靈佩才想起還有一事一直忘了,忙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符,靈力一彈,直到這玉符化為一只翠鳥停在她面前,才道:“兒不孝,讓父親掛念,如今已結嬰歸來,待兒閉關穩(wěn)固修為會,自會去傅家請罪?!?/br> 翠鳥扇扇翅膀,化作流星一般,瞬間消失在了傅靈佩面前。 這玉符她與父親一人一個,只要不出萬里之遙,便能瞬息而至,比之一般的傳訊符更珍貴更隱蔽一些。 傅家。 傅青淵臨危受命,自擔任這傅家家主以來,便覺得頭發(fā)都白了好幾根。吳楚兩家無處不在的sao擾,讓他煩不勝煩。 這等像耗子一般,左咬一口右咬一口卻不弄出大事件的行為,讓傅家想往上報都沒機會。 因沈清疇不在,原先與散修聯(lián)盟談好的生意也不了了之,加之吳楚兩家的暗中排擠,傅家在元樞城的地位越來越低,資源越來越差,三足鼎力之勢早已破滅。 前幾年傅靈佩沒失蹤的時候形勢還好,時不時有快馬驛站送來的極品靈丹,保證了傅家小輩們的修煉資源不斷絕,可如今卻是早到了入不敷出的狀態(tài)。 這日他正與傅家?guī)讉€核心修士商量該如何解決這個難題,卻不料胸口熱了熱,他一直貼身帶著從不離身的玉符居然動了。 傅青淵心下大喜,臉上頓時笑開了花,一改愁容。 “家主這是……” 其他人還要問,卻被傅青淵小心的模樣阻止了。 “佩兒有訊了!” 兒行千里,父擔憂啊。 傅青淵吐了口氣,心下松快了起來。 雖然修士常常一閉關閉很久,但這五年來不論他如何打聽,甚至親上了一次天元都未探聽到任何消息,心下便一直掛著。要不是佩兒去天元門拜師前給家里留的婚燈還亮著,他都要懷疑…… 傅青淵打住自己之前的一系列猜疑,看向前方。 丟到空中的玉符不過一會就化作了一只可愛的翠鳥,吐出一段話,聲音仿似直接從傅靈佩口中出來的一樣: “兒不孝,讓父親掛念,如今已結嬰歸來,待兒閉關穩(wěn)固修為會,自會去傅家請罪?!?/br> “聽到?jīng)]!聽到?jīng)]!佩兒結嬰啦!” 傅青淵登時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忍不住狠狠拍了拍傅青艋的肩。 “我傅家,終于又出了一個元嬰修士!” 傅青艋也忍不住激動地熱淚盈眶,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他傅家,終于,終于…… 老天開眼??! 其他人紛紛起身,祝賀傅青淵,深感與有榮焉。 也不怪他們一個個地欣喜若狂,在此危難之際,有傅靈佩這元嬰之名在,看他吳楚兩家還敢猖狂! 傅青淵大笑而去,此時還談什么? 他要趕快去將這大好的消息告訴廖蘭,也免得她日日擔憂。至于其他煩心事,有這好消息在,元樞城他傅家如何呆不得! 傅靈佩自是不知她這一“報喜”,登時就解決了傅家的一時困境,只想著這么多年未回去,等她修為鞏固,就該回去看一看了。 順便將丁一這厚面皮的女婿也帶回去給父母相看一番。 想著,她便直接轉身,回了洞府。 丁一顯然等了有一會,此時正坐在那千年昆侖木的大床旁支著腳,一手拈著一樣物件不知想些什么,臉上神情難得的鄭重。 “怎么了?” 傅靈佩視線落到他指尖,那……是萬里傳訊符? “發(fā)生了何事?” 丁一這才抬起頭來,拉了拉嘴角,本想笑一笑,發(fā)現(xiàn)笑不出來,便干脆放棄了,起身整了整領子,道:“莫語闌失蹤了。” 莫語闌? 傅靈佩嘴角的笑收了起來:“莫師兄失蹤了?” 丁一曾經(jīng)與他說過,他朋友不多,但這莫語闌算一個。在天峰山營地,兩人的相處模式她也看在眼里,說是生死之交也不為過,何況莫語闌還幫了她許多,心下不由微微收緊。 “怎么失蹤的?” 剛剛聽到吳天霸生死的消息,便又接受到了莫語闌失蹤的消息,便是傅靈佩自己,也不免有些不好的猜測。 丁一搖頭:“劉師兄傳訊過來,具體情況還不確定。只是我們的親事,怕是要延遲了?!?/br> 他上前輕輕抱了抱她。 “等我回來?!?/br> 傅靈佩攥住他滑走的衣角,眼露不舍,到此時,她不得不承認,她沒辦法做到瀟灑。相伴太久,分別太突然,連她自己也免不了俗得做些小兒女態(tài)。 何況丁一在這種情況下匆匆離開,她無法不擔心。 “有我能幫得上的忙么?” 丁一搖頭:“莫師兄是在歸一派的劍池失蹤的,你進不去?!?/br> “可——” 丁一打斷了她,粗糲的帶著一些繭子的指尖滑過傅靈佩的唇瓣,停留了一瞬,又回到了她腮邊,將她一綹調(diào)皮的發(fā)絲塞到耳后,才沉聲道:“此事你切勿插手。” “我不想你也有事。” 傅靈佩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從這只言片語里,她已經(jīng)拼出了個大概來。 歸一派的劍池,還有誰能進去?丁一用了個“也”,說明莫語闌是被他帶累了的,那只可能與那高高在上的劍尊有關。 “莫擔心,我總有辦法的。何況現(xiàn)如今還有劉師兄幫我,你去了反而會成為我的軟肋。” “我懂?!?/br> 傅靈佩嘴角牽出一絲笑,看得出仍有些勉強,她道:“你此次出門后,我便閉關,鞏固修為?!?/br> 終究,還是太弱了。 即便,即便她如今已經(jīng)元嬰了,可距離那人有一個大境界的距離,如何能夠! 可是,丁一……他就能夠么? 傅靈佩看著那遠去的艷紅衣衫,在天邊一轉,便消失在眼前,不由想道——不過,總不能坐以待斃才是。 她希望自己能成為那人堅實的后盾,而不是軟肋。 想著,傅靈佩重新安定下來,回轉洞府里,丁一此前鋪陳下的大床還在,帳幔布置了好了,淺淺的緋紅,幔邊繡著一圈小靈石,看起來頗有意趣,微微風過,便輕輕搖晃。 此際,嬌嬌與灰兔子回了大荒,丁一也回了歸一派,她身邊真真正正是一個人了。 看著此時清清冷冷的洞府,傅靈佩第一次生出不適應之感。 不過她只讓自己沉浸了一瞬,便重新凝神,盤膝坐到哪千年昆侖木的大床上,現(xiàn)如今,還是鞏固修為的好。 不過,第一件事,還是選府。 傅靈佩取出之前鐘眉帶來的玉簡,神識探出,一張意念而成的地圖便浮現(xiàn)在神念里。 整個天元派,幅員遼闊,占據(jù)了整整十二條山脈,連綿萬里,其下是一條巨大的靈石礦脈,靈石礦也被重重守衛(wèi),不允許過度開采。 這靈脈以七星斗數(shù),在最豐沛的靈力節(jié)點上,開出了七峰,將整個天元派圍成一圈,攏在了里面。 傅靈佩到此時,才覺出不對。 在此前,她未曾發(fā)覺過,也未曾懷疑過其中的不對。甚至可以說如所有天元派的低階弟子一般,她就這么順其自然地接受了七峰峰主正好各有擅長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