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jié)
劉玉點頭,剎住腳,淡定地朝兩邊守門的師弟師妹們點頭,出示自己執(zhí)事堂的身份牌,而后直接領著蘇正便往里去,一邊走一邊囑咐道: “真君不喜歡人話多?!?/br> 所以請盡量長話短說。 “真君不喜歡人拍馬屁?!?/br> 所以請不要隨意套近乎。 “真君……” 蘇正越聽越奇怪,看這劉真人一臉興奮地嘚嘚個不停,不由摸了摸下巴——莫不是見到了真君的愛慕者? 但看劉玉一臉嫩色與激動,又不像,便搖搖頭不欲再想。 東繞西彎走了一陣,來到一處幽靜之所,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水,清風過處,便有清香盈袖。 蘇正深吸了口氣,只覺心曠神怡。 劉玉停下腳步,端正臉色,擺出一副正經的小臉,指尖靈力一彈,眼前便有靈力泛起漣漪陣陣,一座雅麗的青竹小樓隱現在兩人面前。 “請進。” 傅靈佩沉啞的聲音傳了出來,和著這青山綠水,仿佛這把嗓子都有了股自然之韻。 劉玉退居一旁,躬身示意:“請?!痹俨灰娭暗呐d奮與激動。 蘇正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完全無法眼前人的心思,搖著頭便走了進去,一步一樓,皆合自然之法。 他贊嘆地看了一眼,才跨進了小樓。 劉玉在外靜靜等著,一會還得由他再送出去,天元派可不是隨便由人自由來去之地。 ~ “真君?!?/br> 小樓進去,便是闊朗的正廳,青竹制的桌椅榻無處不在,別有野趣。 蘇正卻垂著頭,不敢再看。 不過是驚鴻一瞥,那絳紫色寬袍大袖在身的元嬰女修,仿佛一張儂麗到極點的盛景圖直直地刺入眼簾,和著那深不可測的威赫,將他壓得一點旁的心思都不敢有。 “蘇正,你來此為何?你我之間,早就兩契了?!?/br> 傅靈佩正身而坐,目光直直地看向來人。 “啟稟真君,正來此,是為投效?!碧K正垂眸,面上神色不動,掩住心下的不確定。 “哦?”傅靈佩嘴唇微微勾起,指尖點了點桌子,果然是投靠么? 看來她猜的沒錯。 “我回天元派除卻我結嬰閉關用去的時間,應該還有一個月。”這一月,你在哪里? 傅靈佩問的仿似不經意,蘇正卻心神一凜。 他知道,這個問題,他若答得不好,那么靜疏真君將永遠不會接受他的投靠與示好。 可既然真君愿意讓他上來,愿意聽他解釋,便是說,他還有機會。 蘇正驀地抬起頭,直視傅靈佩那雙眸子,明若秋水,卻威如利刃,讓他瞳孔猛地一縮,想低頭又按捺住了。 他沉聲道:“正不想狡言掩飾,當初靜疏真人回天元,正確實知道,但當時真君前路未明,正又毫無建樹,如何敢來打擾真君?” 話很直白,卻也婉轉,傅靈佩聽明白了。 當時她也不過是金丹圓滿的修為,蘇正本身一屆金丹,雖存了交好與報答的心,但要說起真正投靠必然還是顧慮重重。 “而后呢?”傅靈佩不耐地敲了敲桌子,青碧的竹桌襯得青蔥般的十指有股奪人的白。 蘇正頭垂得更低了:“正將家當全部取出,來天元坊租了個商鋪,進出些貨物,這些年下來,也小有了些積蓄。” 傅靈佩敲桌的指頓時停了下來,重新坐正了身子:“你來此租商鋪,是為了考察我?” “不,不,真君誤會了,正怎敢如此作想?且不提正這條命是真君救的,便是打殺了正,也不敢為難真君。正來此,一是想在此安身立命,二是為了搏一把。幸運的是,正搏贏了,如此,才有底氣堂堂正正地站于真君面前。” 傅靈佩笑了笑,蘇正近些年做生意果然是做出心得來了,說起話來比以前婉轉的多,意思還是那個意思,只是換了個說法,聽著便沒那么刺耳了。 只面上還是八分不動。 蘇正定了定神,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沓白色紙張來,上面墨跡斑斑,看起來是匆忙寫就的,一邊小心地遞了過去。 “真君請看,這是正的誠意?!?/br> 傅靈佩接了過來,原還漫不經心的面色,頓時凝重了起來。 “啪地”一聲將紙拍在了桌上,碧竹桌禁不住這力道,嘩啦一聲就碎成了一團碎屑,落在了地上。 “大膽!” 傅靈佩怒不可遏,指尖還不忘馭使起馭物訣,將那疊白紙收作一團:“竟敢探我傅家秘事,爾該死!” 蘇正垂頭,揩了揩額頭微微的汗,被元嬰之威壓得身子完全直不起來,只得苦笑著張口:“真君言重?!?/br> “真君,這才是正的投名狀?!碧K正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直起身子,正色道:“正愿為真君之口舌利劍,為真君解憂?!?/br> 傅靈佩被他驚了一驚,被冒犯的感覺慢慢吞下,腦子漸漸明晰起來。 蘇正剛剛進來之時,她質疑他心思不純,在她結丹之時不來投靠,卻在她結嬰后便上門。 蘇正不否認其安全感不夠,卻又提出來此是為了搏一把,給她看他生意來往的本事,這是她回來便作下的決定,無關她結嬰與否。 天元坊本身三教九流各處都有,能在坊市內開商鋪還蒸蒸日上的,只有那些有后臺的才行,而他蘇正卻能在此有盈余,說明其攪和各方勢力的手段不錯。 第三,便是這真正的投名狀了。 白紙上,樁樁件件,都是這五年來她傅家的迎來送往,細致到當日吃喝,厚厚一沓紙,看起來都是他一蹴而就,記在腦中的。 這向她表明,這五年來,蘇正便有投靠的心了。 而將此給她看,也是將其所有的身家性命都托付于她,畢竟有這份紙張在,便是她殺了他都有正當理由,而蘇正此時卻是將這理由交到了她手上。 ——可見誠意十足。 只是,不知傅家為何連這等秘事都被人打聽得底兒掉了,也不知是蘇正能力太強,還是他那爹,手段太疲軟了。 傅靈佩將紙直接丟入儲物戒,才重新坐下,緩緩:“你投效我,是想從我這,得到些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丁一:我又沒出現!來兩個不知所謂的臭男人,做啥? 這兩個是情節(jié)性人物,以后有需要,所以列出來講了講。 第245章 241.240.1.1 一時間室內陷入了死寂。 傅靈佩靜靜地看著眼前之人,刨去初見之時那一身邋遢的灰衣,換作一身玄袍,頭發(fā)高高束在發(fā)頂,露出一張清晰的面龐,此時她才發(fā)現,這人竟有如廝板正的一張臉。 額頭疏闊,鼻梁高挺,臉有些微圓,看著便討喜。這樣好好打扮一番,竟也有一股不俗的氣度,光從面向上來看,也是讓人容易起信賴和好感的一張臉,難怪能在天元坊能掙得一席之地。 看起來,倒是比初見時年輕精神了不少。 蘇正斂容收目,一揖到底,額頭幾乎要觸到地面,做足了謙恭的姿態(tài)。 “只求真君在上云昬界之時,將正一并帶上?!?/br> 傅靈佩心下一驚,云昬界之事在此地應該沒什么人知曉才對,可蘇正不過一屆金丹還是區(qū)區(qū)散修如何會知,并且把寶壓到了她手上? 她心中納罕,臉上卻半點不露聲色,重新拈了只茶盅出來,倒了一杯,慢慢啜飲。半晌才道:“你如何得知?” 蘇正再次拂了拂,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輕輕遞了過去:“真君一望便知?!?/br> 傅靈佩袖手一招,玉簡便“騰”地飛入掌中,神識探出,匆匆掃過,發(fā)現其內是一封家書,或者說,是蘇正祖先特意留下給后輩的囑托。其內自述其本為云昬界之人,不幸誤入了玄東界,又尋不到回云昬界之法,只得在此落地生根。但經其畢生探索,發(fā)覺玄東三大派恐與云昬界有聯(lián),囑托后輩不要忘卻回“云昬界”的志向云云。 后面顯然是一些先輩只言片語似的探索,整合在一塊,已能得出每百年有三大派的元嬰悄無聲息地失蹤,得出他們去了云昬界的推論。 “此事倒也無差,確實每百年,便會有十名元嬰修士可以去云昬界?!?/br> 傅靈佩將玉簡送回蘇正手中,見他舒了口氣,又道:“可這十名元嬰修士,要從大比中脫穎而出,談何容易?本君不過初結嬰,也未必能順利奪得名額,怕是幫不上你?!?/br> 蘇正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她,眸光堅定:“真君不必妄自菲薄,整個玄東界如真君這般能耐的,又有幾個?” 頓了頓又道:“何況,即便最后無法如意,正也不怨,命該如此罷了。正先祖雖自云昬界而來,可傳到正這一代,除了這玉簡別無長物,正以一屆散修之身修到金丹,已是極為艱難。當初若無真君相助,正怕是還在為沉珂奔波,又豈有現在的造化。” 傅靈佩看得出他所言真心,可就是因為這真心,她不得不說清楚:“既然云昬界只選十名元嬰,必然是有它的道理??缃缰?,所費靡靡,本君未必能帶上你?!?/br> “真君不必擔憂,先祖思量無數年,終于悟出一門道術,可將自己的靈息暫時化作靈寵,屆時只需真君將正收入靈獸袋,便可攜之同走?!?/br> “哦?這般神奇?” 世界萬物之所有區(qū)分,在表,更在氣。 修真界手段萬萬種,可也未聽說能將人的靈息化作獸類的,果是奇思妙想,想來蘇正的先祖也非普通人。 蘇正赧然一笑,知幾地從袖中又遞過了一枚玉簡,看來是早有準備的:“真君請觀?!?/br> 竟直接就將這道術遞給了傅靈佩。 這樣一來,只要傅靈佩伸手接過,那么就是默許蘇正的投靠了。 她現如今已是元嬰修士,要收一個門下卿客倒也無妨,正好傅家那些事還沒解決,還有些許修煉的瑣事卻要有人來處理,這樣想來,傅靈佩覺得自己還是賺了。 蘇正看著靜疏真君接過玉簡,長舒了口氣:成了。 “既如此,諸事還是如常,你還是回天元坊市開你的鋪子,本君這有些靈丹,你也可一并放著賣;每月本君可接一次煉丹委托,只是這委托,非四品不接,云塵不接,這些規(guī)矩你是做熟了的。若有奇門丹方上門,也可破例為之?!?/br> 青竹桌椅上一連出現了十來瓶靈丹,其中有一瓶五顆的極品養(yǎng)顏丹是最最貴重的,若干極品復靈丹和極品云塵丹,都是之前煉剩下的,不算多,這些年來她還未曾有時間煉丹。 不過結嬰以后,她能感覺到清靈火也比金丹時強勁了不少,想來能煉制的丹藥品階也要升一升。 蘇正這些年來也經手過不少東西,可即便如此,看到這些玉瓶仍掩不住激動。 靜疏真君出手,可都是極品靈丹! 極品靈丹在市面上一出現可都是直接被內部消化的,沒路子的人連看都未曾看過幾顆,也唯有他跟真君交涉過一段時間,真正清楚真君的煉丹實力,這也是他腆著臉一定要跟著真君的原因之一。 想著他又極快地收斂起激動的情緒,真君的意思很明確,這些靈丹作為他鋪子的招牌,可不是他能動用的。 看他樣子,傅靈佩滿意地頷了頷首,心志還算不錯,便又丟了兩瓶子的極品云塵丹過去:“這些靈丹是你的,以后每月來此一晤,另外,若能遇上這些靈植,不拘年份,便是種子,也幫本君收羅來?!?/br> 元嬰期修煉所需的元曾丹丹方她有,可所需靈植太珍貴,不算副藥,光主藥就要八味,最少的也要上千年份,還都是稀有品種,光憑自己,她是收羅不齊的,有蘇正在此,再拜托下魏園,總比她獨自抓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