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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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之第四境,無我! 我即劍,劍即我! 這般摧古拉朽的一劍,若是尋常元嬰修士,要抵擋怕也不容易,卻見那黑色身影只將手中一塊呈褐色不過巴掌大的一物往前一拋,便將來勢阻了去。 傅靈佩定睛一掃,發(fā)現(xiàn)竟是塊萬年龜甲,極品的防御靈寶。這靈寶怕是傳了不知多少年,其上靈光幾乎要將主人都掩蓋住。 那人憐惜地一撫龜甲,見丁一和傅靈佩還要攻來,連忙一個遁術(shù),立時遁到了百米開外,“兩位一言不合便開打,莫不是屬狗的?” 傅靈佩冷哼了聲,“閣下長于暗中窺探,莫非是屬鼠的?” 那人也不躲了,從空中走出,看來也是堂堂一男兒,長相偏陰柔,只氣質(zhì)卻是如清渠干凈,看著并不讓人厭惡。 “我并無惡意。”他朗聲道,“閣下應(yīng)該還記得,在下的一命之恩?!?/br> 這話是對著丁一說的。 丁一朝傅靈佩頷了頷首,“靜疏回來。”若非這人援手,劉振自爆之時,他怕是就要受極重的傷。 相由心生。 傅靈佩的惡感頓時去了些,重新站回丁一身邊。 丁一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輕笑了聲,“既閣下無惡意,何不露出真容?” 那人莞爾,“丁真君果然好眼力?!?/br> 手指在面上一撫,“撕拉——”一聲,一道面具便被揭了下來,被他放在指尖拋了拋,才道,“在下玄宇。” 面具下,那張臉如明月秋風(fēng),謫仙臨世。偏那嘴角的笑活潑潑的,破壞了那股清高之氣,只讓人見之舒坦。 “玄道友,以你功夫,若不想讓我等發(fā)現(xiàn),自然能藏得好好的,你故意露出行藏,是為何故?” 玄宇微微一笑,“道友過獎,其實(shí)若爾等不肯從小樓里出來,玄某拉也要將兩人拉出來的。” “這么說,你早先便知這樓詭異?” 玄宇點(diǎn)頭,“是?!?/br> 傅靈佩驀地抬頭,卻驚覺眼前這人側(cè)臉很是熟悉,像是剛剛在哪兒看過似的。她蹙了蹙眉,耳邊卻悄悄想起尤妙的提點(diǎn),“血壁?!?/br> 是了! 血壁上那男修的側(cè)臉雖朦朧,但修真者眼力何其精準(zhǔn),不過乍一看,氣質(zhì)與這玄宇卻是極其相似的——倘若他不笑的話。 玄宇嘴角的笑太親和,便中和了那股清冷之氣,使她沒有第一時間聯(lián)想到。 丁一也發(fā)覺了,不動聲色地問道: “第一,程無趨受陷,道友為何不提醒他反來提醒我們?要知道,救他要比救我二人的回報多得多,我二人不過無權(quán)無勢兩散人?!?/br> “第二,你與那血壁上男子,是何關(guān)系?” “第三,你可知小樓陣法,所為何來? 玄宇苦笑了聲,腳一踏,落到了白玉廣場。丁一攬著傅靈佩也踏了上去。 “其實(shí),箓尺是玄某送來的?!?/br> 難怪——傅靈佩頓時明白過來,箓尺可沒有尋路本事,而他們卻是在兩人尋歡的不遠(yuǎn)處找到的。 傅靈佩臉不由有些紅,索性另外兩人都沒注意到。 “當(dāng)玄某發(fā)覺之時,程無趨已經(jīng)身陷法陣,玄某可沒那本事將人從開啟的法陣?yán)锿党鰜??!?/br> 玄宇頓了頓,接著道:“玄某來此,也只為了一樁祖宗遺愿,當(dāng)時還假借了滄瀾的隱家隱伊之名,跟在,嗯……那個云仙子身后?!?/br> 兩人頓時有些明白,傅靈佩轉(zhuǎn)向小樓洞開的門,只見暗色靈光里,程無趨的尸身若隱若現(xiàn)。 “其實(shí),你們也無需自責(zé),”玄宇將手中龜甲當(dāng)空一拋,瞇著眼看向他家族重寶,像陷入沉思般: “程無趨——他命該如此?!?/br> “命該如此?” “是,自他得了這借運(yùn)玉簡,這結(jié)局,早就注定了。” 玄宇嘆了一聲,傅靈佩這個角度看來,此時的他仿佛與壁上之人重合起來,清冷卻又帶著一點(diǎn)悲天憫人: “這小樓,名為逆旅。” “程無趨為借運(yùn)人之一,男,生祭?!?/br> “借運(yùn)之人,常年霉運(yùn)相伴,可以說,只要程無趨經(jīng)過此地,便會被這遺府吸進(jìn)來?!?/br> “如今,還差一女,魂祭。” 玄宇幽幽地說道,“可惜,我玄術(shù)有限,只能推測到一點(diǎn),也不知……” “喲,都發(fā)現(xiàn)了,可惜……你們發(fā)現(xiàn)得太晚了些?!?/br> 尤妙陰測測的聲音響了起來,傅靈佩愕然,卻發(fā)現(xiàn)小黑人不知什么時候脫離她肩膀,嘴角詭異地盯著三人,陰森而恐怖。 第305章 293.292 “男生祭, 那么……便該女祭魂了?!?/br> 尤妙黑乎乎的瞳仁轉(zhuǎn)向傅靈佩, 冰冷的并沒有一絲情感,“該你了,傅小友?!?/br> 傅靈佩面無表情:“你不是尤妙?!?/br> “哦?為何如此說?!?/br> 尤妙突然起了一絲興致,打算聽一聽這小丫頭如何解釋。反正這整個遺府都在她控制之下,這些人不過是砧板上的魚, 她也不怕他們跑了。 “你從何判斷出, 我不是尤妙?” “直覺?!备奠`佩抿了抿唇,眼神沉靜,眼前的情況并不能撼動她一分一毫,她接著道,“尤妙向來貪生怕死, 最關(guān)鍵的是, 她不僅蠢, 還愚忠,我說的可對?” “尤妙”啪啪啪地鼓掌,點(diǎn)頭贊道,“不枉妙兒陪了你如此之久,你說的,都對。” “因?yàn)樗?,所以不曾發(fā)覺,主人的一絲魄一直寄養(yǎng)在她生魂里,以她為食;因?yàn)樗拗?,所以心心念念著,要去云昬界找你??上В銥樽约涸O(shè)下的退路,不在云昬界,反在此處。甚至尤妙她自己,也不過是顆你可以隨意棄之的棋子,她記憶不全,不是因?yàn)榕缘?,不過是因?yàn)椋心憬o她的記憶,都是假的。” 傅靈佩的指責(zé),輕飄飄地就被丟到了水底,還沒聽見響聲,就散掉了。 尤妙笑瞇瞇地聽著:“小丫頭看得透徹明白,可惜,真可惜……”想到要將這么個冰雪聰明的妙人兒煉了祭魂,她真有些舍不得。 “丫頭說的沒錯,老身正是此間主人,尤水兒,也正是小妙兒口中的主人?!?/br> 傅靈佩在拖時間,眼前這個尤水兒,是個極為殘酷之人,自其眼里便很能看得出,這人自我到了極致,目空一切,沒有普世的善惡是非觀。 尤水兒自然也看得明白這個小輩的意圖,不過她向來狂妄慣了,程無趨的生祭讓她寄居在尤妙體內(nèi)的一魄覺醒強(qiáng)大起來,一個螻蟻小輩的掙扎,她尚不放在眼里。 “你呢?你是玄天道人的第幾輩子弟?”她轉(zhuǎn)向玄宇,視線癡迷而狂熱,仿佛透過他,再看另一人。 玄宇收起龜甲,拱了拱手,“前輩呈請,玄天道人并無后代,晚輩乃玄境老祖的第三百八十六代子弟,行七?!?/br> 尤水兒看著眼前這個似故人又實(shí)非故人的青年,恍然道,“你是說,玄天他——沒有成婚?你是境小子的后代?” “是,玄天老祖終身未娶,五千年前,飛升成功?!?/br> “他飛升了?他竟飛升了?!” 尤水兒驀地哈哈大笑起來,笑也似哭,聲音凄厲,“玄天!玄天!……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茫茫人世,相思成灰。他竟是半點(diǎn)不念?!?/br> 玄宇夾緊了尾巴做人,一聲不敢吭。 半晌尤水兒嘆了一聲,“小子,你來做什么?看在你是玄家人的份上,立刻出去,本尊留你一條性命?!?/br> “請恕晚輩難以從命?!?/br> 玄宇將龜甲祭出,“晚輩自幼承古訓(xùn),玄天老祖有言,與前輩的因果,將落在后輩身上償還。尤尊主若有心,還是止了這逆天行事為好,否則,晚輩便是拼了命,也會阻止前輩倒行逆施?!?/br> “倒行逆施?” 尤水兒目光定定地看著他,嘴角勾了起來,一尊小黑人似笑非笑,明明是滑稽的模樣,偏顯出一分冷厲九分譏誚來。 “你們姓玄的,自詡修真界清流,牛心左性是出了名的。都過了近萬年了,這好管閑事的毛病還是沒改。” “玄天他不來與本尊了結(jié)因果,待本尊將這魂祭了,便自去九重天上尋他。與你這小輩何干?” 玄宇躬身,堅持不退。 傅靈佩在旁聽明白了,不由指了指自己,“你們的意思是,我也是那借運(yùn)之人?”在場除了她,便再無旁的女人了。 可她從無接觸過所謂借運(yùn)玉簡的記憶。 丁一緊了緊她手,眼簾微微闔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尤水兒環(huán)胸,看好戲似的,將傅靈佩從頭往下掃了眼,順手一揮,她還未覺如何,臉上覆著的那層面具便被一陣風(fēng)給揭開來了。 傅靈佩心中駭然,原覺得尚能一拼,若是化神,一個初初只有一魄覺醒的化神,倒也不懼??蓜倓偰且魂囷L(fēng)來,自己竟毫無抵抗之力,僵在了原地,動彈不能。 此人絕不是化神! 她心中咯噔了一下。化神以上便直接可以飛升了,也難怪尤水兒說事情過后便自去天上尋那飛升了的玄天道人。完全不是一個階級的。 “莫慌?!倍∫坏穆曇敉ㄟ^靈犀蟲傳遞了過來,尤水兒笑瞇瞇地瞥了兩人一眼,眼中的了然之色讓傅靈佩頓時不敢再回音。 尤水兒這才滿意了,對著玄宇道: “玄小子,你且來測算測算,也好讓本尊看看,你究竟習(xí)得了幾分本事,竟敢與本尊談因果?” 玄宇抬頭,視線恰好落在傅靈佩面上,不由怔了征,半晌才移開視線道:“傅真君好相貌。” 耳根竟已是紅了。 丁一目光沉沉地看著他,再移開之時,心中已是有了決斷。 玄宇伸手一探,龜甲立時恢復(fù)成甲片,手指在甲片三道六段九平上彈跳起來,口中念念有詞地測算起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推移,額頭汗越來越多,仿佛陷入謎瘴一般: “不,不對!” 玄宇突地看來:“你中宮位為孤鳳啼血,本該無家無師無侶,此為借運(yùn)所誤,氣運(yùn)差到極點(diǎn),早該命隕,尚撐不到來此祭魂,不對,不對……” 傅靈佩面無表情:“你算錯了。我父母俱全,師尊尚在,便是這道侶,也還活得好好的。” 心中卻激起了驚濤駭浪,遠(yuǎn)不如她表現(xiàn)的這般淡定, 玄宇所言,正應(yīng)了她前世。師尊隕落,家族覆滅,道侶背叛,連她自己都命隕當(dāng)場,難道她前世所有的苦難,都應(yīng)了這命理之說?難道她就合該如此,為她尤水兒的復(fù)生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