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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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緣本尊便不說了,不過是些狗皮倒灶的事,搗鼓爛了也捋不出一絲水來?!焙缕牌爬涑傲寺暎舨豢囱劾锏娜峁?,倒也坐實了一個冷硬老婆婆的模樣。 “當(dāng)初本尊年少無知,將本族至寶雪鷹玨失給了云滌那廝,如今……你幫本尊奪回來,條件你開?!?/br> ——血鷹玨? 傅靈佩挑了挑眉,心里一時有了計較,口里道: “郝婆婆太看得起晚輩了,云滌道君修為以至圓滿,不日飛升,如何是我一個小小元嬰算計得了的?何況這認(rèn)主的寶貝要換主人,怕是自有將原主人滅殺了才能得,本尊如何殺得了一尊化神圓滿?” 第349章 347.346.1.1 郝婆婆撩起眼皮看了傅靈佩一眼, 薄薄的眼皮耷拉下來,在法令紋的襯托下, 顯得刻薄而寡恩。她冷笑了聲,聲音粗嘎: “那就要看你如何選了?若不幫的話,婆婆現(xiàn)下就要了你的命;若幫忙的話,許還有許多天好活?!?/br> “嘿,賊婆娘,你怎么說話呢?虧得姓郝, 怎欺負(fù)小丫頭?”狐九卿不干了。 傅靈佩抬頭,定定看著郝聲婆婆, “婆婆既然要晚輩幫忙,自是看中晚輩能力,但前輩也該知曉,云滌道君雖有些好色貪歡, 戒心卻不是一般二般的強。前輩不將血鷹玨之事敘說清楚, 便晚輩拼了性命,也未必能成功。” 一時室內(nèi)靜了下來。 狐九卿在旁搖了搖玉扇, 面上神情卻頗有些不以為然, 見郝聲憋著一張嘴不吭聲,扇柄一盒猛地敲了下桌子,“怎么這許多年過去,你還這副死了爹的模樣?” 他與郝聲算是早年的交情,見過她天真爛漫的少女時代,更知道她如今陰陽不定緣自何故, 嘆了聲,“你這又是何苦?!?/br> 傅靈佩正襟危坐,只覺頭大如斗。 對這些一聽就麻煩的前塵往事,她自是不愿涉入其中,忙道:“前輩誤會,晚輩只是想問這血鷹玨究竟是何物?起何作用?便晚輩應(yīng)了,可若無兩位前輩的幫忙,晚輩一人,是萬萬對付不了那云滌的?!?/br> 何況距離云滌回云昬界只有五日了,若不快快將此事了結(jié),到了云昬界憑她一人更是艱難。 郝婆婆沉了沉聲,半晌才道:“血鷹玨之用,你無需知曉。只需知道一點,以血鷹玨練功者,功法罩門,在擠下三寸關(guān)元xue,你要做的,很簡單,便誘他心神,解他衣衫。” 傅靈佩手藏在袖里狠狠地捏住了,面上露出個果然如此的神情,嘴角翹了翹,“前輩說笑了。既是罩門,早便找了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罩住了,云道君如何肯露出來?” “這……就要看你的能耐了。” 郝聲婆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露出個只能意會不能言說的神情來。 傅靈佩臉一僵,自是明白前面鋪墊了那許久,是要她□□了。且不提云滌此人心性,要到解衣衫神智失迷的情況,她怕是……也無法幸免。 她抿了抿唇,臉上的笑僵住了,“前輩說笑了。” “怎么?自摘下你面具之時,便該知曉——此行,本尊要的,便是你的色?!焙缕牌砰倨に频哪樖嬲归_來,露出一個稱不上惡意的嘲笑,“云滌這般俏郎君,便真睡一睡,你也不吃虧?!?/br> “晚輩已有道侶?!?/br> 傅靈佩垂眼,遮住眼底不斷翻滾的,想要將眼前人塞入熔爐的情緒。 “你那小情人不是早死了么?”郝聲婆婆信手一招,一只玉簡騰空出現(xiàn),她探手取到手中,照著念了下來,“玄東歷十萬五千零一年,元嬰大比,歸一凌淵,卒?!?/br> 歸一凌淵,卒。 隨著最后一音落下,傅靈佩腦中緊繃的神經(jīng)啪地一聲斷了。她猛地站了起來,身后的座椅在她猛然的動作下往后移,木頭與地面接觸發(fā)出一道刺耳的“滋”聲。 隱劍騰地浮現(xiàn)在半空,細(xì)長的劍尖直直點著郝婆婆的喉嚨,傅靈佩恨聲道:“前輩莫非不知,不修口德之人,便再多能耐,也不值當(dāng)合作么?!?/br> 憤怒在她臉上顯而易見。 一個元嬰對一個化神動劍,著實不怎么理智??筛奠`佩聽不得一個卒字,好像一旦她應(yīng)了,凌淵便真回不來似的。 狐九卿在旁嘆了口氣,長指撥開,劍刃處傳來的一股力道讓傅靈佩手一頓,撤去了長劍。 隱劍在半空中一忽而沒。 “咯咯咯”郝婆婆突地笑了開來,神情竟有些少女式的歡快,臉上有了絲同病相憐的意思,“罷罷罷,婆婆我不與你計較?!?/br> “本也命不久矣,死前就這么一樁心愿未了,若非碰上你,婆婆本打算硬上了的?!彼樕下读私z傷感,“可惜,若血鷹玨不奪回……” 傅靈佩此時發(fā)覺,若撤去那些凄苦和陰晴不定,這郝聲婆婆眉眼間依稀還能看出年輕時的貌美來。 “罷,談這些作甚。你既不愿,婆婆也不勉強?!焙侣暺牌懦徘涮Я颂掳?,“老狐貍,此番……你愿不愿助我?” “休得廢話?!焙徘渖缺昧饲米雷?,“若不愿,又怎會將小輩帶來,牽連入內(nèi)?”他生性變化多端,本欲見了故人便離開,不料途中遇上傅靈佩又臨時改了主意。 “好,既有你相助,把握便又多了幾分?!?/br> 郝聲朝傅靈佩轉(zhuǎn)來,“不需你獻(xiàn)身,在九尾天狐的媚術(shù)之下,你只需做那個誘云滌動欲的引子??稍??” 傅靈佩知曉必是讓那狐九卿暗中助她了,有這么只大狐貍助她,乾坤鼎之事,又多了幾分把握,她定了定神道,“能為前輩分憂,晚輩自是不勝榮幸。但晚輩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兩位前輩應(yīng)了?!?/br> 狐九卿唇魅惑地勾起,“莫不是要你那小情人的鼎?”說著,朝她眨了眨眼。 傅靈佩心一窒,道,“前輩料想的沒錯,晚輩只要那尊鼎。” “只要?”郝聲婆婆撫掌大笑,“小丫頭口氣不小,這鼎可是尊仙寶,玄東無人不知!若到了你手中,你可還保得???” “保不保得住,是晚輩自己的事。前輩只需說,應(yīng)不應(yīng)?!?/br> “好!本尊應(yīng)了!”狐九卿拍板決定,也代郝聲一并應(yīng)下。 傅靈佩這才露出淺淺的笑意,如夜室生輝,幽曇漸開,郝聲婆婆面上的笑更深了些,臉上坑坑洼洼的溝壑?jǐn)D得更深: “有你在,本尊許有面目回族對上那列祖列宗?!?/br> 傅靈佩笑而不語,伸手在空中一探,從玉戒中取出兩張黃契紙,道:“兩位前輩既然應(yīng)了,不如就……定約?” 莫怪她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對上兩個年齡零頭都比她大的老怪物,還是定約更實在,否則這隨時都可反悔的口頭約定,實在是不保險。 “晚輩做這等事,是冒著生命危險,自要求些許保障。乾坤鼎歸晚輩的同時,兩位前輩還需承諾,在行事過程中不得將晚輩當(dāng)棄子,事成之后亦不得對晚輩出手?!?/br> 狐九卿哈哈一笑,道了聲“賊丫頭?!鄙熘敢蛔?,將黃契紙放在桌上,以指尖血寫就,匆匆兩行,傅靈佩看得真切,很快隨著契約生效,契紙便消失在了半空。 唯有郝聲婆婆面色發(fā)黑,黧黑發(fā)瘦的臉龐驚怒地瞪著傅靈佩,見她依然一派泰然地微笑,胸間鼓起的怒氣忽得一下子消散了,也依言接過黃契紙寫了起來。 約成。 隱隱有股契約之力,在三人之間徘徊,現(xiàn)下他們不得對己出手,傅靈佩便自在多了。 她此舉并非冒險,早在狐九卿對她眨眼之際,她便想明白了,他是早先知道她在為乾坤鼎為難,又知郝聲婆婆的事,干脆順手推了她一把——必是嬌嬌暗中與狐九卿絮叨過。 二是郝聲婆婆既然命不久矣,自然也不會與她爭一個乾坤鼎,為了奪回血鷹玨,她必會為了保證自己的不臨時反水而答應(yīng)她一切看似還算合理的要求。 雖然黃契紙未免有不信之嫌,可自己行此招,在郝婆婆看來,也不過是個弱女子為自己爭一個活命的保障罷了。 至于那云滌和郝婆婆的過去——傅靈佩沒打算管,也沒心情打聽。 左不過是負(fù)心郎與癡情女的故事,天底下的男女之事,便沒甚新鮮的。 傅靈佩心下定了,才有心思將視線落到周圍頂天了的書架上,“郝婆婆這手法,莫不是與云道君習(xí)得的?” “呸!”郝聲婆婆啐了口,“哪個與他學(xué)?此乃本族的一門絕學(xué),萬物容,他云滌不過是得了血鷹玨,習(xí)得些皮毛,便敢耀武揚威起來?!?/br> ——恐怕不止是皮毛吧。 傅靈佩不置可否,心里對血鷹玨隱隱有些猜測,到底沒有再試探,只道,“婆婆這的書,可真是浩如煙海?!?/br> “不過是浮光掠影,記憶回溯罷了?!焙侣暺牌艂械乜粗車母呒?,手一揮,那些原本巍峨矗立著的排排書架與架上的羊皮書,全化作了夢幻泡影,片片飛散了去。 空曠的室內(nèi),這時顯得格外寂寥,“這些曾經(jīng),都是我族的珍藏??上А?/br> 郝聲婆婆止住話語,臉上現(xiàn)出疲憊,揮了揮袖,將二人帶出異度空間,道:“還有些許細(xì)節(jié)待商榷,你便在無常居住上一晚,明日再回。” 此時的無常居,不再是烏漆抹黑一片,相反,亮堂寬敞,內(nèi)里有三間客居,散出淡淡的一股檀木香來。 傅靈佩不是那沒眼色之人,見狐九卿與郝聲還有話要說,便先退出了無常居,拱手道,“晚輩先在夢愚城逛一逛,晚間再來?!?/br> “也可。” 夢愚城的街道,并非橫平豎直,與各處坊市不同,而是繞著原來天峰山營地建了一圈又一圈,導(dǎo)致其街道彎彎曲曲,青石地板鋪地,踩著格外有凡間小巷之感。 傅靈佩神識掃過,發(fā)覺這夢愚城雖沒有城主,倒也住了好幾個元嬰散修,神識堪堪一觸,知對方并無惡意,便紛紛退去,頗為知幾。 這等三不管地帶,確實是那些散修歡喜之處。 傅家在此,既是挑戰(zhàn),亦是際遇。 可惜,等她去了云昬,還得盡快再出一個元嬰才是。傅靈佩想起囊中的通天丹,決意還是全都給傅家留下才是,她須彌境內(nèi)的七色蓮子,長勢快,三十年便有一茬,她進(jìn)階快,到現(xiàn)在還沒排上用場,不如給傅家人留了才是。 夢愚城的坊市不大,內(nèi)里的東西除卻客棧和果酒,傅靈佩便不再眼里。 倒是有一味酒,名為“醉三味”,一口苦,一口悔,一口黃粱夢,頗有些意思。 傅靈佩一下子便稱了十壇,將那酒坊的存貨全都取了去,優(yōu)哉游哉地回了無常居。 第350章 347.346.1.1 “喲, 你身上這味……” 狐九卿翹著二郎腿,對著進(jìn)門而來的傅靈佩嗅了嗅鼻子, “莫非是醉三味?” “好鼻子。” 傅靈佩揖手,“狐前輩在此,可是為了等晚輩?” 狐九卿嘴角翹了翹,敞開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風(fēng)情別具。傅靈佩不禁移開了眼,他嗤地笑了, “放心,本尊對你沒興趣?!?/br> “不提這些, 且看在小狐肆的面上,本尊欲提點你幾句。云滌此人心計之堅,非你能想象,若事中途敗露, 未必會牽累天元, 但你傅家卻是難保。故而,你在行動之時, 若事有不諧, 便該做出豁出性命貞潔的打算。此其一。” 傅靈佩抿了抿唇,眼神黯淡下來。 狐九卿的話,是好意,她心里很是明白,要取得云滌的信任,非常難。能保全自身最好, 可若他心如磐石,不為所動呢?少不得得奉獻(xiàn)出自己的身體,以取得最后關(guān)頭的動搖。 可即便如此,到底意難平。 傅靈佩不愿—— 她還是想賭一賭。 狐九卿見她神情平淡,接著道,“郝聲此人雖表現(xiàn)古怪了些,心底還是好的,關(guān)鍵時可靠。此其二?!?/br> 傅靈佩默然不語。 狐九卿突然笑了,“你便不好奇關(guān)于她之事?” “前輩愿說,晚輩便愿意聽;前輩不說,晚輩也不強求?!备奠`佩不卑不亢地重施了個禮。狐九卿撫掌大笑,“好,不錯。你雖長得丑了些,倒是個難得的明白人?!?/br> “血鷹玨還有一破綻,這是郝聲未曾言的,本尊倒覺得,這對你而言,是個機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