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伸手巴拉了一下菱角葉，才看到了幾顆紫瑩瑩的菱角，激動的叫了出來，“奴婢看到了，看到了，這就把它摘下來?！?/br>
    可惜挨著池塘邊上只能摘到四五個，木棉統(tǒng)統(tǒng)摘了下來，雙手捧著遞上去給扶風(fēng)二人看。

    扶風(fēng)伸手拿了一個起來端詳，原來倒是也不是沒有看到過菱角，只不過都是圖片形式，哪里會這么直觀。當(dāng)下也覺得造型可愛，只是兩頭尖尖的角，殼也稍硬，這可怎么吃？

    扶風(fēng)正要問玲瓏，就聽見后頭矮假山處傳來一個聲音：“你二人在這作甚？”

    扶風(fēng)和玲瓏聽了齊齊回頭，看到了挺著肚子的如蕓。

    二人一愣，玲瓏顯然是想起那日里長廊地下聽到過的聲音，心下有些鄙夷，面上就有些帶出來。

    扶風(fēng)一時有些百感交集，只道是如蕓心思莫測。見玲瓏不吭聲，到底不好僵著不說話，便道：“如蕓jiejie，好久不見了。”

    扶著如蕓的丫鬟笑著道：“姑娘，該稱呼如姨娘的。”

    玲瓏和扶風(fēng)這才行了半禮，嘴里稱：“如姨娘?！?/br>
    如蕓臉上有些難堪，對著丫鬟道：“我與兩位姑娘說會子話，你去給我拿把扇子來，這下晌里暑氣還熱得慌?！?/br>
    那丫鬟有些為難，道：“姨娘，奴婢不能離了您，孔嬤嬤說了您身邊離不得人的。”

    如蕓有些不耐，道：“我與兩位姑娘一起，能出什么事，快快去了回來就是?！?/br>
    丫鬟無法，只得給扶風(fēng)二人行了禮，嘴里說道求兩位姑娘幫著照看些許，才轉(zhuǎn)身跑開了。

    如蕓面色平靜的看了扶風(fēng)二人一眼，道：“我知道你二人看不上我進(jìn)了這宅子，只是你們不知道，這并不是我自愿的就好?！?/br>
    扶風(fēng)看著如蕓，體態(tài)略微發(fā)福了，身上著一件穿花蝶外披，一件素紗裙子，四五個月大小的肚子，看著高高的隆起。心里暗嘆，想也是無路可走，不然就憑與司畫糾纏這么多年，仍不愿放手，想也是重感情的。

    心里就帶了幾分同情，嘴里道：“如姨娘多慮了?！?/br>
    其實如蕓在大院時，多有前去和司棋請安說話，對扶風(fēng)是熟悉的，看著扶風(fēng)的同情表情，心里百感交集，眼睛就有些澀，忙微微轉(zhuǎn)了頭道：“昨兒個掌事到西院，我竟不知道，今日早晨出來，知道時卻也走了，竟未曾看到一面，不知道掌事近來可好?！?/br>
    如蕓這話問的就是扶風(fēng)了，她在司棋處見了扶風(fēng)太多次，曉得扶風(fēng)和司棋的感情深厚。

    扶風(fēng)笑道：“先生一切安好，如姨娘不必惦念。如姨娘一向可好？”

    如蕓譏諷的一笑，道：“我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的?！?/br>
    玲瓏見如蕓神色并無歡喜之意，方才相信不是如蕓貪圖富貴，方才淡笑了起來，道：“如姨娘肚子這么大了，是有五個月了吧？”

    如蕓嘴角一拉，道：“是有了四個月吧?！?/br>
    玲瓏很好奇，道：“會動了么？日日挺著肚子會不會覺得重？”

    扶風(fēng)見玲瓏跟好奇寶寶一樣的盯著如蕓獨自，如蕓卻有些敷衍，知曉定是如蕓并不喜愛肚子里孩子的緣故。當(dāng)下忍不住就勸了起來：“姨娘也好生保重，平日里吃穿坐臥都著意些。”

    如蕓聽得扶風(fēng)也如此說話，當(dāng)下就有些心煩，只擺了擺手。

    扶風(fēng)見如蕓如此態(tài)度，只暗暗嘆氣，輕聲道：“姨娘，往事已矣，須往前看才是，到底是自己的孩兒。”

    如蕓臉色有些復(fù)雜，正想說些什么，卻見丫頭冬琴氣喘吁吁拿了一把團(tuán)扇就跑了過來，如蕓欲張的嘴就閉上了。

    如蕓接過冬琴手里的團(tuán)扇，對扶風(fēng)二人道：“我腿腳禁不住了，先行一步，兩位姑娘得了空來尋我一道說話罷?！?/br>
    扶風(fēng)和玲瓏方道：“定去的。”

    如蕓方才扶了冬琴的手一步一搖的走了。

    玲瓏嘆氣道：“可惜了。”

    扶風(fēng)點了點頭，很是贊同。

    玲瓏這才有空掰了手里的菱角給扶風(fēng)嘗嘗，見扶風(fēng)放嘴里嚼了嚼，問道：“是不是很甜？”

    扶風(fēng)嘴里一股水汁兒，慢慢才出了些許香甜味，倒也不難吃，只是也不是很香，只是想必是玲瓏小時候的回憶，哪里就肯打擊了玲瓏，忙點了頭道：“真甜，好吃，玲瓏你眼睛真尖，躲在那葉子底下你都能瞧見?！?/br>
    玲瓏得意的道：“那是當(dāng)然，小時候我家隔壁就有個塘子，年年子我都跟著哥哥去摘的，哪里長沒長，熟沒熟我最清楚了，連我哥哥都比不上。”

    扶風(fēng)道：“也不知道煮熟了什么味道?！?/br>
    玲瓏對扶風(fēng)形容了一番，又覺得不夠具體，道：“改日有機會我煮給你嘗嘗?！?/br>
    二人拿著兩個菱角，一路說笑著回來。

    回得屋里，丫鬟喜鵲提了餐盒站在門口，見到扶風(fēng)二人，行了禮，道：“姑娘，晚膳提回來了，現(xiàn)在就用嗎？”

    玲瓏見了，忙道：“我也有些餓了，你也趕緊吃飯去吧?！?/br>
    扶風(fēng)邀了玲瓏一起，玲瓏道：“我要自己回去吃自己的分例，不然白白便宜綠蘿那丫頭。”

    扶風(fēng)聽了就笑，道：“你這個吃不得虧的東西?！?/br>
    玲瓏笑道，“就是吃不得，怎的？”方才轉(zhuǎn)身要離去，又轉(zhuǎn)過身來，輕聲道：“莫要再傷心了，到底日子要過下去?！?/br>
    扶風(fēng)心里一暖，點了點頭，道：“放心吧?！?/br>
    玲瓏這才轉(zhuǎn)身走出了院門。

    扶風(fēng)這才招呼了木棉服侍自己吃了晚飯。

    此時的榕青堂里，凌太太和凌老爺正用著飯，凌太太出身官宦，雖然沒落，到底有些許規(guī)矩，講究些個食不言寢不語的。

    凌老爺就覺得有些厭煩，自己跨進(jìn)門來，凌太太就在用飯，招呼了自己一道用了，可這眼下事兒卡在脖子里，著實難受，當(dāng)下也不管凌太太的規(guī)矩了，忍不住開口就說了起來。

    “太太，你道今日知府喚我去是作甚？”

    凌太太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可是問老爺那日里拐子的事體？”

    凌老爺佩服，道：“太太妙算，的確是問此事?！?/br>
    凌太太笑道：“往日里與黃知府并無交際，除了節(jié)日供奉，也無得罪之處，今日喚老爺去問了此事，我怕是與救了那丫頭的公子有關(guān)?！?/br>
    凌老爺?shù)溃骸疤纬龃搜?，可有什么根?jù)？”

    凌太太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對著凌老爺招了招手，凌老爺歪了頭，凌太太將手蜷了個窩，對著凌老爺耳邊道：“我懷疑，救了那丫頭的是永嘉候侯爺。”

    凌老爺大驚，站了起來，驚叫出了聲：“什么？”

    ☆、第81章 猜測

    凌老爺雙眼圓睜，張著嘴巴，盯著凌太太，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凌太太微笑著點點頭。

    凌老爺激動的再次問：“太太，我沒有聽錯？”

    凌太太臉色也有掩藏不住的喜色，道：“老爺，您看昨兒個未風(fēng)那丫頭的事兒一出，今日大清早知府就給咱家發(fā)了帖子，又有老爺這邊探來的消息，妾身覺著*不離十?！?/br>
    老爺激動得滿臉通紅，當(dāng)下就雙手來回搓著，在屋里走了兩圈，又道：“太太，咱家運道來了?！?/br>
    凌太太笑道：“老爺說的是，早些時辰我還不太敢往這上面猜，直到知府招了您前去，妾身這才敢往上面一想，三面一對，可不就是?！?/br>
    凌老爺雙手一拍，道：“我說今兒黃知府怎么叫了我去，那莫師爺說是問拐子案，卻沒好生問問過程什么的，竟是問我們家小姐有沒有受到驚嚇，哈哈！原來如此?！?/br>
    凌太太點點頭，道：“老爺如此一說，定是準(zhǔn)確無誤了。”

    凌老爺坐了下來，伸手拉了凌太太的手，道：“太太，你有遠(yuǎn)見之明，得虧你早就發(fā)現(xiàn)這幾個丫頭不尋常，方才急急給奉了茶，果不其然。你說，咱要不要給她們上了族譜？”

    凌太太心里有些膈應(yīng)，如此，這些賤婢倒是真和自己的寶珠一般平起平坐了?？墒?，這是多好的機會，心里也下了決定，道：“老爺說的是，只是這兩日里忙著準(zhǔn)備花宴事宜，等騰出空兒來了，再著手不遲?！?/br>
    凌老爺此時對凌太太早已經(jīng)佩服得五體投地，哪里有什么不聽的。

    凌太太又道：“再過幾天就是十二，老爺看看，咱家五個姑娘，可是要都帶了去？”

    凌老爺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道：“太太，我覺得此事在精不在多，沒的全部填了進(jìn)去，只消攀上他一兩個，我們了凌家就要發(fā)達(dá)了。”

    凌太太點頭，道：“老爺和妾身想道一塊兒去了，只是眼下未風(fēng)那丫頭是必須去的，另得兩個妾身準(zhǔn)備用扶風(fēng)和悅鐸，這樣，三個性子模樣各有特色，倒是非常合適了，老爺看看怎么樣？”

    凌老爺拍了拍凌太太的手道：“太太深思遠(yuǎn)慮，我有什么覺得不好的，太太做主就是。”

    凌太太又嘆道：“早些時辰，妾身還想著如是個一般權(quán)貴人家，少不得能攀上個把妾位，不曾想竟是侯爺，這妾位是不肖想了，只是哪怕是個外室，最差一個沒名頭侍妾，那也比一般的權(quán)貴人家強太多?！?/br>
    凌老爺?shù)溃骸爸徽f是官門難進(jìn)吶，咱家再多錢有什么用，來任知府刮一層，早晚都得給填進(jìn)去，只嘆我凌家無一個讀書的材料，不然哪能如此成日對個捕快都不敢吭聲。”

    凌太太點點頭，很是贊同，回想起自己爹爹一個小小的六品通判，都讓多少人彎了腰，只可惜，被牽連了，讓自己也落到嫁給商戶的地步。心里也一陣陰郁，只盼著這回能成了事，凌家好歹也能站直了身子來。

    二人感嘆了一番，又覺激動，當(dāng)下喚了丫鬟提了壺酒來，二人一通晚飯吃了小半個時辰方撤了下去。

    當(dāng)日凌太太與凌老爺喝了酒，談到興處，凌老爺看著面色有些酡紅的凌太太，一時心里也有些癢，只是二人多年未同房，凌老爺竟不知道如何開口留下來。

    凌太太卻不存這份心事，凌老爺坐了半晌，凌太太便招呼海棠送了凌老爺去孫姨娘的院子。

    凌老爺更無法開口了，只得隨著海棠出了榕青院。

    如此精明的凌太太并非是看不出凌老爺?shù)囊馑?，只是多年未曾同房，自己身上又因生育了兩個孩子，早已經(jīng)贅rou縱身，也不愿意凌老爺看了掃興，自己又多年未曾*，早已習(xí)慣了，還不若一個人清靜。只嘆了一口氣，招呼吳嬤嬤來，二人說了些許話，才洗漱睡了。

    凌老爺隨著海棠出了門，便道：“回去好生服侍太太吧，我自己走過去就是了。”

    海棠聽畢把手里的氣死風(fēng)燈遞給凌老爺，凌老爺揚手道，“不用?！?/br>
    凌老爺一路走著，看著黑幽幽的宅子，心里一片激蕩，一時又有些高興，趁著酒興就想去孫姨娘屋里散一散心里的火，經(jīng)過荷塘?xí)r，心里一動，想起那日里假山洞的*來，腳步一拐，就往如蕓的臨荷軒走去。

    如蕓此時半靠在窗邊的矮榻上，手里攥著一塊拳頭大小圓潤的鵝卵石，鵝卵石上用細(xì)筆細(xì)細(xì)沾了漆畫了一個正欲彈跳的螞蚱，看著活靈活現(xiàn)，非?？蓯?。那是司畫和如蕓相好以后送的，如蕓非常喜愛，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把玩，只恐掉了清漆。

    今日里月色尚好，彎彎斜掛在天空，門口的芭蕉葉隨風(fēng)一陣陣的晃動。勾起了往日里與司畫偷偷勾了手，順著后園子溜達(dá)的回憶，一時里又哀又憐，心里思念，這才拿了出來把玩。

    此時小丫頭卻跑了進(jìn)來，“姨娘，姨娘，老爺過來了。”

    如蕓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聽見冬琴在門口的聲音，“見過老爺?！?/br>
    一個身影就進(jìn)了屋，如蕓睜著雙眼看著眼前這個斷了自己念想的男人，略有花白的鬢角，渾濁褐色的眼珠，鼻頭稍有些糟紅。

    如蕓心里突然冒出了司畫的俊臉，再看一眼凌老爺，一時就有些作嘔。

    凌老爺看著如蕓還如往常一般冷淡，不見行禮，也不吭聲，只坐在矮榻上，一手搭了窗臺，睜著一雙俏目看著自己。身上著一件白蝶穿花外衫，裙子把腹部的隆起顯了出來。

    凌老爺心里就有些軟，到底也是有了自己的骨rou，又年輕貌美，哪里還計較如蕓是否貞潔，更何況是自己強下了手。

    “如蕓，今兒可好，孩子可有鬧騰？”

    如蕓這才慢慢的準(zhǔn)備下地給凌老爺行禮，凌老爺忙上前去攔著。“快別動了，懷著孩子呢?！?/br>
    如蕓也就坐了回去，懶洋洋的開了口，道：“老爺今兒怎么有空過來了?！?/br>
    其實這凌老爺心中喜愛如蕓，剛剛抬了妾便想著和如蕓親近，這如蕓膩煩凌老爺，只差提起刀來砍，當(dāng)下就不從，隔日還告了凌太太說自己身子不便，不能服侍老爺，請?zhí)珓裆弦粍瘛?/br>
    凌太太氣得七竅生煙，轉(zhuǎn)臉就把個凌老爺羞得面紅耳赤，當(dāng)下有些著氣，便不再往如蕓屋里去了。

    如蕓心下煩躁，本不想搭理凌老爺，突然腦子里又浮現(xiàn)出下晌扶風(fēng)說的話，到底是在凌家討生活，苦笑一番，方才開了口。

    凌老爺見今日如蕓態(tài)度不再那么尖刻，微微松了一口氣，自己尋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盯著如蕓肚腹看了幾眼，臉上有掩藏不住的喜色。

    如蕓有些奇怪，道：“老爺今兒遇著什么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