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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綠肥紅瘦在線閱讀 - 第78節(jié)

第78節(jié)

    床上的李氏嘴里咕噥了一聲,這女子忙放了手里的抹額,上前去查看,李氏閉眨了幾下眼睛,這女子扶起李氏坐了起來,李氏方才喊道:“盧風(fēng)啊,給我端盞茶來?!?/br>
    盧風(fēng)微微笑著答應(yīng)了,端了一杯溫?zé)岬牟枞ノ?,李氏就著盧風(fēng)的手喝了一小口,盧風(fēng)忙又放了茶盞,去給李氏拿鞋。

    李氏享受著盧風(fēng)的服侍,滿足的道:“想不到,我半輩子沒享受到兒媳婦的服侍,臨了臨了又得了一個,倒是我的福氣了。”

    盧風(fēng)抿了嘴笑,溫順的道:“盧風(fēng)可不敢當(dāng),老祖宗喜歡盧風(fēng),是盧風(fēng)的福氣才是?!?/br>
    盧風(fēng)扶著李氏出了內(nèi)室,小丫頭打了水來,盧風(fēng)又親自服侍李氏擦了臉,攙了李氏去坐了,才又去取了抹額來收尾幾針,張開編貝齒咬斷了線頭,放在膝上來回摩挲兩次平整了,才遞給李氏看。

    “老祖宗,您瞧瞧,這個花色可還合適?”

    李氏接過來一看,青色底子,繡的寶相花紋,鎖邊細心的用萬字不斷頭紋鎖了,正中間又鑲了一顆翠綠的祖母綠玉石。

    李氏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配色和針腳,也是你做得出來,再好不過了?!?/br>
    盧風(fēng)便受寵若驚的道:“老祖宗看得上就好,婢妾給老祖宗戴上試試。”一邊站起來給李氏解了原來的抹額,又把將將做好的戴上了。

    李氏伸手摸了摸,道:“大小合適,也軟和,就戴著吧?!?/br>
    盧風(fēng)左顧右看了一番,點頭道:“老祖宗戴著這個看著很精神?!迸赃吽藕虻难绢^也忙湊趣說看上去年輕了好多,把個李氏捧得合不攏嘴。

    一屋子的笑聲讓跨進院子的嚴謙搞不清楚狀況,進了屋子見李氏滿臉都還帶著笑意,上前的去行了禮,道:“母親遇到什么喜事了?”

    李氏笑呵呵的拉了盧風(fēng)的手,道:“我的兒給我尋了好媳婦,瞧瞧我這抹額,顏色用的好,針腳也細,人又孝順,是個好孩子?!?/br>
    嚴謙看著低眉垂手的盧風(fēng),素著衣裳,雪白的小臉和細細的脖頸,想起在床上擺弄的那些個令人臉紅心跳的姿勢,和眼前這個乖巧可人疼的少女結(jié)合起來,不由得就咽了口口水,笑嘻嘻的道:“母親說的是,本就是該孝敬您的,兒子成日里忙于公事,有盧風(fēng)陪著您,兒子放心多了?!?/br>
    李氏越發(fā)滿意了,道:“這孩子成日里也不愛穿些個鮮艷衣裳,年紀輕輕的學(xué)些個婆子做什么,我那還有些料子,待會兒拿了回去,好好兒做幾身衣裳穿來給我瞧瞧?!?/br>
    嚴謙作勢彎腰謝了,“還是母親大人疼兒子?!?/br>
    李氏哈哈大笑,道:“又不是給你的,你急什么?”

    盧風(fēng)羞得滿臉通紅,忙躬身謝了。

    李氏看著,就笑道,“快領(lǐng)了回去吧,我這里不要她伺候了。”

    盧風(fēng)忙道:“老祖宗,老爺那兒有人伺候的,妾在這兒伺候老祖宗用膳?!?/br>
    李氏笑呵呵的道:“去吧去吧,別在這兒礙眼了?!?/br>
    盧風(fēng)無法,只得跟了嚴謙出了李氏的屋子,到了芙蓉院,剛剛一進門,嚴謙便撈起盧風(fēng)扔到了床上,一邊脫著衣裳一邊道,“方才你在母親房里,摸我哪兒了?啊?我看你是癢癢欠收拾了?看我不弄死你個浪貨?!?/br>
    這嚴謙,花街柳巷混了個遍,學(xué)得些腌臜話,在這床榻之上卻越發(fā)覺得帶勁,門口的迎春聽了臉紅心跳,忙不迭又退開好幾丈。

    這盧風(fēng),房中術(shù)學(xué)了精,又會賣乖,嚴謙也著實喜愛她的顏色,盧風(fēng)琴棋書畫也都通,和嚴謙談?wù)擄L(fēng)花雪月也是可以的。嚴謙越發(fā)覺得得了個好寶貝,倒是少了去花柳巷的次數(shù)。

    盧風(fēng)房中妖嬈,人前卻端莊賢淑,和李氏搭上后,一個刻意奉承,一個又嫌棄正經(jīng)媳婦,兩下一合,立刻就得了李氏的眼。

    李氏得了盧風(fēng)的小意逢迎,越發(fā)見不得姜氏成日里端著個臉看是尊敬有加,讓干什么卻拖拖拉拉推去推來的性子。當(dāng)著姜氏的面都給了好幾回難看,這盧風(fēng)卻表現(xiàn)得誠惶誠恐,給姜氏請安也都順了姜氏的意,挑不出半點錯來。

    姜氏的貼身大丫鬟冬至看不慣,明里暗里說話有些不好聽,反倒被姜氏說了幾句,姜氏不喜嚴謙,也就不管他如何鬧騰,只要不惹事,姜氏都任了她去。

    這盧風(fēng)與嚴謙在房中廝混了半晌,把嚴謙伺候舒爽了,讓丫頭打了水來凈身,盧風(fēng)正在凈室里清理,迎春壓了聲音道:“姨娘,您這月的小日子可是沒來的。”

    盧風(fēng)一雙手浸在水盆里半晌沒有拿出來。

    迎春又道:“不若求了夫人請個大夫來瞧瞧?”

    盧風(fēng)道:“先別急,萬一不是鬧了笑話。”

    迎春有些擔(dān)憂,道:“如若不瞧,姨娘日日伺候老爺,出了什么閃失怎么辦?”

    盧風(fēng)伸出了手,任迎春拿了帕子擦,道:“先捱過這幾天再說?!?/br>
    迎春不敢多話,只端了水盆出去了。

    到了夜里,嚴箴手里正看著這幾次給顧府提親的人家名單,季勻門口敲了門便推了進來,道:“爺,云雕傳來消息,老夫人派的人果然去了蓮花庵。”

    嚴箴抬了頭,道:“可有紕漏?”

    季勻道:“陳大人已經(jīng)安排好了,那在蓮花庵養(yǎng)大的小姐確實是暴病亡了的,又是個落魄人家托的,再沒有親眷了,蓮花庵上下也都打點了,再無紕漏。”

    嚴箴微微點頭,臉上的容色柔和了一分。

    季勻卻面有擔(dān)憂,又道:“爺,如今顧家這邊倒是再無破綻,只是黃侍郎那邊?還有后院里的凌姨娘,和那個、那個凌姑娘,爺怎么處置?”

    嚴箴皺了眉頭,道:“黃平江想必比我還急著撇清她們和凌家的關(guān)系,這個倒是不怕,至于她們,也都知曉什么事該說什么事不該說,在眼皮底下,暫時翻不出去。”

    季勻道了是,見嚴箴再無吩咐,便退了下去。

    嚴箴接著翻看報上來的名單,居然連何家都去了?嚴箴心里郁卒,這才露了幾面,果然是不該讓人看到的。

    越想心里越覺得掛念,也不知道這只小狐貍現(xiàn)在在做什么,手里的單子越看越心煩,站起來轉(zhuǎn)了兩圈,推開了門,便往城南奔去。

    夜幕降臨之時,京城里華燈初上,偶爾遇到的大宅檐下成排的紅燈籠顯得有些喜氣洋洋。

    嚴箴覺得有些急切,腳下便加了速度,暗悔方才沒有騎了馬來。

    如今春風(fēng)微暖,扶風(fēng)開窗,點了一盞燈正在翻開一本游記,木棉又在給扶風(fēng)做鞋,蠟燭偶爾爆出火花“辟剖”一聲,秋桐揭起燈籠,拿起剪子剪了燈芯,又蓋上了,坐下繼續(xù)打絡(luò)子。

    顧谷之聽說扶風(fēng)喜歡些話本子,但是都涉及了些情愛,顧母不允,顧谷之便偷偷讓慕娘給扶風(fēng)偶爾帶上一本解解饞。

    扶風(fēng)也是著實無聊得慌了,成日不是和木棉秋桐玩,便是和圓圓慕娘,偶爾有個什么宴席,扶風(fēng)也不敢去,如今及了笄,越發(fā)有人問去親事了。

    扶風(fēng)今日看的一本話本子是市面上流行的雁南飛的《東枝》,扶風(fēng)一邊看,一邊撿了碟子里的小櫻桃吃。

    這《東枝》說得是一個窮酸秀才,被鎮(zhèn)里一個富戶看中,便把獨生女兒許了這秀才,又一路支持這秀才考了舉人,按理說是個才子佳人的故事,到此圓滿也就罷了。不料,這秀才進京殿試,得了個探花,這可就不得了了。那丞相大人便看重了這秀才的才氣,要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這書生只說自己是娶了親的,如此便也罷了,不畏權(quán)貴,不舍糟糠,如此算得上是知恩報恩了??善@丞相大人的女人又瞧上了這秀才,只道是做妾也得,秀才便有些為難了,這納妾,得原配同意啊?當(dāng)下便接了這原配來,原配一瞧,這可是丞相家的閨女,這哪能做妾啊,不行,得讓位呀。這丞相女兒一看,這原配如此通情達理,那也不好就讓人家做小啊,這可怎么辦?這丞相便道,既如此,就兩頭大吧。書生一聽,這辦法好,當(dāng)下幾人也都同意了,便即時便給這書生和丞相女兒成了親。

    扶風(fēng)看到這里,氣得把書扔到了一邊去,道:“什么破邏輯,這員外的女兒是個沒長腦子的啊,與人共侍一夫還不算,還自行讓位,還給主持婚禮,活脫脫的腦子被門夾了!”

    秋桐便笑道:“姑娘說的什么話,這共侍一夫怎么就算腦子被門夾了呢?古往今來不都是嗎?”

    扶風(fēng)氣道:“你懂個什么,那都是不在乎,或者是沒有辦法,哪個女子若是真心喜愛,會舍得與人分享,我卻是不愿意的,別說與人分享,就是看都不讓多看一眼的?!?/br>
    木棉才不管扶風(fēng)說什么呢,一邊扯著線,一邊張口就應(yīng),“姑娘說得對?!?/br>
    秋桐瞪了木棉一眼。

    木棉道:“你瞪我也沒用,瞪我我也說姑娘說得對?!?/br>
    扶風(fēng)哈哈大笑,道:“我的好木棉。”

    秋桐也笑,道:“姑娘越發(fā)慣的她。

    木棉得意的“哼”了一聲。

    秋桐放了手里的絡(luò)子,道:“姑娘在屋里說說便罷了,這起子話在外頭可不能說?!?/br>
    扶風(fēng)頹然,喃喃道:“我哪里還用你提醒,自是知道的,只是癡心妄想罷了。”

    秋桐見扶風(fēng)黯然,也深悔不該說此等言語讓扶風(fēng)難過。扶風(fēng)心思通透,向來規(guī)矩上出挑,如若不是在自己和木棉面前,是萬不會透露這等意思的。

    ☆、第122章 相邀

    秋桐想著換個話題,便站起來,道:“這紗窗雖說隔了蚊蟲,到底是不透氣,姑娘要不要出去吹吹風(fēng)?”

    扶風(fēng)看了一眼窗子,道:“黑燈瞎火的吹什么風(fēng)?”

    秋桐訕笑。

    扶風(fēng)坐了半晌,又覺無聊,想再撿起書來看,又覺得不喜那故事。見秋桐打絡(luò)子,想了想,叫秋桐,“你給我?guī)赘€,我也打一個?!?/br>
    秋桐道:“姑娘想要什么花樣的,奴婢給姑娘打就是了。”

    扶風(fēng)道:“我自己打。”

    秋桐還欲說什么,木棉忙給秋桐使眼色,騰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秋桐恍然大悟,捂著嘴憋著笑。

    扶風(fēng)惱羞成怒,道:“一個二個慣得沒樣兒了,木棉去給我熱燕窩去,秋桐去準(zhǔn)備水,我要睡了?!?/br>
    秋桐見扶風(fēng)臊了,忙扯了幾棵墨線遞給扶風(fēng),和木棉一道出了門,秋桐擔(dān)心扶風(fēng)一人在屋里無人照應(yīng),攆了木棉去,自己守在門口。

    扶風(fēng)見秋桐和木棉出了門,抬手摸了摸有些發(fā)燙的臉頰,又羞又氣。

    今兒早上起來,那戴在脖頸上的麒麟原本的紅線磨斷了,扶風(fēng)不好意思說,便打了一個結(jié),這會兒見秋桐打絡(luò)子才想起來。不料被木棉發(fā)現(xiàn)了,反被秋桐兩個笑話。

    秋桐兩人出去了,扶風(fēng)才覺得自在了些,拾起棉線,繞了幾個圈,便開始打了絡(luò)子,扶風(fēng)想要打一根細一些的,仍戴在脖子上才好。

    秋桐端了根矮凳坐在門口,就著廊下的燈籠繼續(xù)打絡(luò)子,忽然覺得光被擋住了,還當(dāng)木棉回來了,頭也不抬道:“怎么那么快?”

    秋桐話問出口,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抬頭一看,手里的絡(luò)子就掉到了地上。

    嚴箴一身玄衣,略歪著頭看了一眼屋里,看到側(cè)著身的扶風(fēng)正在上下翻飛的打著絡(luò)子。秋桐猶豫著是要行禮還是進去通知扶風(fēng),就看到嚴箴抬腳跨進了屋里。

    秋桐微嘆口氣,撿起地上的絡(luò)子,繼續(xù)打,想著木棉來了得攔著才是。

    扶風(fēng)雖說有段時間沒有動針線了,到底底子在那,起了個頭就又順手起來,墨色青中帶黑,顏色暗沉,配上墨麒麟再好不過了,扶風(fēng)打了約手指頭長短,覺得很是滿意,忍不住就扯了脖子上的麒麟來比。

    嚴箴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扶風(fēng)以為是木棉,想將手里的麒麟藏起來,又覺得太過刻意,又怕木棉說話臊她,忙道:“不許說話?!?/br>
    嚴箴看著拿著麒麟和墨線比色的扶風(fēng),素著發(fā)髻,略微低著頭,端坐在繡凳之上,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脖頸。

    嚴箴喉頭一熱,就想伸手去摸,又怕嚇著扶風(fēng),便尋了一個凳子坐在扶風(fēng)旁邊看她打絡(luò)子。

    扶風(fēng)并未察覺,這細線又軟,編起來有些費勁。只是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怎的讓木棉去熱燕窩,木棉反倒去煮茶了,一股子苦茶味,感覺像是什么人的味道似的。

    心里想著,手上越發(fā)加快了速度,一盞茶功夫便差不多做好了,扶風(fēng)扯了墨玉的紅線,將墨線穿過了孔,提起來左右端詳了一下,覺得很滿意,便忍不住想問木棉,“好不好看?”

    “好看!”一個低沉的嗓音在扶風(fēng)耳邊響起。

    扶風(fēng)手上拿著的墨玉麒麟差點松了手,忙不迭攥緊了,歪頭一看,可不就是那張臉,如今微微笑著,一雙眸子里仿佛有什么要沖出來。

    扶風(fēng)的臉唰的紅了起來,想起手上拿著的麒麟,越發(fā)覺得有些難堪,自己的心思就這么赤剌剌被嚴箴看了明白。

    嚴箴覺得心里很是喜歡,近日里來的各種煩躁在此刻都煙消云散。只消看著眼前的小人兒,不管做什么,看上去心里都覺得很是坦然、舒爽。

    往日里嚴箴每一次想要和扶風(fēng)親近一些,總是能發(fā)現(xiàn)她的抗拒,可上一次扶風(fēng)對自己的期盼,今日又看到了她對自己送的麒麟如此精心,嚴箴欣喜若狂。

    這種感覺就像自己小時候在練武場,摔打了一日,停下來后的輕松,不對,更比那種感覺奇妙得多。就像自己在西北戰(zhàn)場,突然見到那只白狐,神秘非常,自己不舍出箭,又不愿其離開自己的眼前的那種患得患失。

    如今,扶風(fēng)的表現(xiàn)讓嚴箴覺得仿若那只白狐乖巧的跳來過來,如今就坐在自己身前,還伸出了細白柔軟毛絨絨的爪子遞給自己一樣。

    嚴箴冷峻的臉今日顯得格外的溫和,一雙眼睛里仿佛有火,扶風(fēng)覺得臉上越發(fā)燙了幾分,忍住想伸手去摸的沖動,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你,你怎么來了?”

    想扭開頭不去看那雙熾熱的眼睛,自己的眼睛卻又不受控制的緊盯著。

    嚴箴看著既驚既喜的扶風(fēng),心里滿溢的喜悅,出口卻只是淡淡的話語,“我來看看你?!?/br>
    兩人各自隱約試探幾回,今日也都彼此明了心意,雖然未曾說出了口,卻都在彼此眼里看到情意,不免各自歡喜,雖一時不語,卻溫馨安逸。

    木棉卻在門口被秋桐攔了個正著,木棉端著小碗燕窩,放在門口矮幾上,念叨,“待會兒又得重新去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