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而且剛剛韓聞宇也沒說什么刺激人的話,最多只是無視了他而已,這種無視想必陳厲根本不放在眼里,那為什么會突然奪遙控器還讓那航模自殺性的撞毀? 徐星也一腦門兒的問號,但無論如何,沒光顧著去追陳厲是對的,好歹先和韓聞宇這邊打了個招呼。 韓聞宇平息了怒氣,過了一會兒轉(zhuǎn)頭見徐星,神態(tài)倒沒有不好,雖然臉色不愉,但看著徐星并沒有不耐煩,反而吐了口氣,自嘲一笑說:“本來還想做個現(xiàn)世寶,現(xiàn)在做不成了。” 徐星:“抱歉,我也有責(zé)任?!?/br> 韓聞宇笑笑:“你有什么責(zé)任,那個陳厲脾氣本來就那樣,不關(guān)你的事。就是可惜了我的航模?!?/br> 徐星還是挺歉疚的,雖說一直在替陳厲道歉,但其實心里很明白,面前的韓聞宇雖然對別人不怎么樣,但其實一直對他都挺好的,從高中到大學(xué)再到后來找工作,韓聞宇都很關(guān)照他,也一直拿他當(dāng)朋友,時不時總是會找些覺得好玩兒的東西分享給他看,就比如今天的航模。 只可惜他總不識貨,現(xiàn)在想想,上輩子的韓聞宇遇到他這種沒見識的蠢材也真是有點對牛彈琴了。 只是陳厲啊,他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要弄壞韓聞宇的航?!?/br> 去屋子里脫皮衣的孫羽隨便套了件沒拆標(biāo)簽的衣服出來,暫時還沒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等他從杭危那邊三言兩語聽了個囫圇后,當(dāng)場蹦起來,一拍巴掌道:“靠!這種連別人老婆都搶的人果然不是好鳥兒!” 杭危在旁邊道:“老大,你那模型多少錢,讓他陪!陪全新的!” 韓聞宇嘆了口氣:“有錢也未必能買到啊,內(nèi)部渠道弄來的,那公司成立沒多久,產(chǎn)品剛通過測試階段,暫時沒上市呢?!?/br> 孫羽:“那剛好啊,直接賠錢不就行了?!?/br> 韓聞宇嘖了一聲,大概想起什么,眉頭皺了下,又松開。 徐星在旁邊看見,反應(yīng)過來,韓聞宇本來就是偷偷刷家里的卡買航模,這下航模壞了,他那股沖動勁兒過了,現(xiàn)在恐怕也在想該怎么把他老子那筆錢還回去了。 徐星一下子想到陳厲那張放著幾百萬的銀行卡,當(dāng)即道:“我讓陳厲還你錢好了?!?/br> 韓聞宇果然沒怎么啰嗦,大概也預(yù)料到如果被發(fā)現(xiàn)偷偷買航模會掉一層皮,反正他也玩過癮了,航模既然摔壞了,那現(xiàn)在把錢知鬼不覺地還回去剛剛好,于是點頭:“也成?!?/br> 徐星懂,還錢是成,但這結(jié)下的梁子,現(xiàn)在可是硬邦邦的脆。 等徐星出來,陳厲早跑沒了,人影子都尋不到,他想反身回去借部手機(jī),想想今天開學(xué)陳厲沒帶手機(jī)。 算了,一路尋過去看看。 去墻根下拿自行車,抬手一摸車座,滑不溜秋,半個手都濕了。 徐星:“……”孫羽這家伙不會褲襠憋在皮褲里不方便上廁所,直接尿了吧? 徐星無奈,風(fēng)中凌亂地舉起手,一臉被雷劈過的表情將手湊到鼻子下聞了聞,還好,沒聞出尿sao味,想想應(yīng)該是汗,于是從書包里掏出張紙巾抹了抹,騎上走人。 可從酒吧這里到徐星家的這條路,卻沒有看到陳厲,等騎到他常去的那家小賣部的時候,才在燈火通亮的小賣部門口看到了矗立地那抹高高瘦瘦的身影。 那身影單手插兜,昂著脖子罐可樂,因背著光線,看不清神態(tài),但一個人站在那兒,書包也丟在腳邊的樣子,偏偏給人一種孤寂的感覺。 是陳厲。 終于找到了。 徐星本來加快了速度踩腳蹬子,抬眼一見那獨身矗立有些孤獨的身影,腳下頓了頓,最終還是正常速度晃了過去。 腳點地,撐住,徐星停在陳厲跟前,側(cè)身抬眼。 陳厲手里晃著易拉罐,垂眼睥睨,后背還干脆往小賣部的玻璃窗戶上一靠,這姿態(tài),當(dāng)真是比剛剛在遠(yuǎn)處瞧著還讓人覺得遺世獨立。 徐星越看越手癢,干脆從車上下來,停好車。 剛轉(zhuǎn)身,陳厲就慢吞吞說:“道歉不可能?!?/br> 徐星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陳厲胳膊上,恨鐵不成鋼道:“腦殘了?道歉有用要錢干什么?” 陳厲一愣。 他長到這么大,無論在哪兒,總有人對他說道歉道歉,他聽了太多年,很早就明白,相比較他這個人,別人更在乎他是不是做錯了事,只要覺得是他錯了,就一定要他道歉,以前他年紀(jì)小的時候,還會服軟,開口道歉,可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無論他道歉還是不道歉,事后根本不會有誰在意他和他的想法,好像他這個人根本不重要一樣。 所以這次,他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徐星也一定會上來就讓他道歉,卻沒想到自己猜錯了。 他對這個結(jié)果有些生疏地意外,一時愣住,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徐星見他被自己抽傻了,心里嘀咕不會吧,他也沒用多大的勁兒啊,接著道:“你把人韓聞宇的航模弄壞了,不得賠嗎,賠是要用錢的,人民幣,money懂不懂,道歉有什么用,上下嘴唇一吧嗒,對不起也就三個字,這三個字能買人航模身上半根毛嗎?屁也買不到,所以別廢話了,掏錢掏錢,先把錢掏出來賠了?!?/br> 陳厲把易拉罐朝旁邊堆得高高的啤酒瓶箱子上一放,沉默看著面前的徐星,好半天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身上那股子名為“孤寂”的氣焰緩緩滅了下去,只剩下沉默。 陳厲輕輕咳了一聲,吸了吸鼻子,這才道:“卡在你那兒。” 這次輪到徐星沉默,他想了想,心說老糊涂了,怎么忘了那五百萬的卡一直都在他那里。 點點頭,抬下巴:“那行,我明天問問韓聞宇那無人機(jī)多少錢,盡快把錢賠給他?!?/br> 陳厲又一愣:“你知道那是無人機(jī)?” 徐星轉(zhuǎn)頭去拿車,又回頭看陳厲:“知道啊,怎么了,不就是無人機(jī)嗎?!?/br> 陳厲看著徐星,慢吞吞道:“連韓聞宇都只以為那是航模。” 徐星搞不懂航模和無人機(jī)在概念上有什么不同,他見陳厲似乎對自己知道這是無人機(jī)有些驚訝,心里切了一聲:知道無人機(jī)算什么?我還知道你十年后要身家?guī)装賰|做陳厲爸爸呢! 徐星扶著車,把背后的書包卸下來往前面車簍一扔,長腿朝后一跨,上車,扭身指身后,這次他沒容許陳厲逼逼,也知道陳厲冷嘲熱諷起來逼逼的話無非是“狗也不坐”之類的,直接斬釘截鐵道:“上來!回家!” 陳厲平日里氣焰囂張還冷傲,各種飛揚跋扈冷嘲嘴臉,這會兒倒是老實了,徐星讓他上車,他曲腿彎腰拎起地上的書包單肩背起,接著就跨到了車的后座上。 徐星單腳點地,一副“我是大哥”的神態(tài),還側(cè)頭說了一句“坐穩(wěn)扶好了”,正要載著這做錯事的熊玩意兒弟弟回家,卻發(fā)現(xiàn)踩著腳蹬子無論怎么躬身用力,這車就是不動一下,不動就算了,車轱轆還罷工一般發(fā)出“呵噠呵噠”的金屬卡殼聲,好像在用實際行動嘲笑他裝逼失敗。 徐星:“……”靠!連車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重生一次要不要這么慫??! 第一下沒騎上路,徐星緩了下,沒吭聲,只當(dāng)自己還沒用力開始騎,第二下踩腳踏,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車轱轆終于轉(zhuǎn)了半圈,這次那車輪子部位發(fā)出的噪音直接變成了“呵呵噠呵呵噠”。 徐星:“……”信不信老子垃圾堆扔了你哦! 兩次開車都沒上路,這要開的是汽車也就算了,竟然還是自行車,老司機(jī)的臉簡直丟到了外太空。 徐星在散發(fā)著皮褲和汗臭味混雜的座椅上坐著,終于還是緩緩轉(zhuǎn)頭,略帶尷尬地朝后面的陳厲道:“兩個人好像真的太重了,咳,要不還是下來走吧。”想了想,又問:“你多少斤?。俊?/br> 陳厲在體重問題上回答得毫無保留:“一百八。” ?。。。?! 徐星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嚇,他和陳厲差不多高,他看上去明明比陳厲還胖點,也不過一百五,陳厲看上去最多一百四吧,竟然和他說一百八? 你身上rou都沒有,那點骨頭是鋼筋敲出來的? 陳厲還真的貼心解釋了一下:“因為我骨密度大?!?/br> 行行行,密度大就密度大,你哪兒都大成了吧。 密度小的大哥沒辦法用他這破自行車載密度大的弟弟回家,最后只能下來推車走,走了十幾米之后,卻變成了徐星兩腿叉著坐在后座上,陳厲背著書包在前面推車走。 夜色如墨,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星星嘮叨卻是一堆。 陳厲推車,徐星坐在后面叨叨:“你說你,讓我說你什么好,脾氣也是夠爛的,下次對人能不能客氣點,與人為善的道理懂不懂?我就不說你給老師打報告賣杭危的事了,你干嘛要弄壞韓聞宇的無人機(jī)?你有點法律常識好不好?你弄壞自己的東西沒人管,那無人機(jī)是韓聞宇的,是別人的,屬于別人的私有財產(chǎn),你弄壞別人的東西,嚴(yán)重點就是犯法好不好?” …… 陳厲難得像今天這么老實,一句話都沒有回嘴,更沒有轉(zhuǎn)身對徐星的話發(fā)出冷嘲,第一次私下里在徐星面前像一個貨真價實的弟弟。 徐星過了一把大哥教育弟弟的嘴硬,眼看著快到他們那棟筒子樓時才沒繼續(xù)叨叨了,放過了陳厲,覺得喉嚨有些干,還打開水杯灌了口涼白開潤了潤喉嚨。 陳厲沒聽到動靜,還特意轉(zhuǎn)頭,看徐星:“你怎么不說了?” 徐星挑眉:“說完了啊,當(dāng)然不說了。怎么,沒被我說夠啊?”又一時忘形,拿出大哥的身份瞎得瑟,“你是我弟弟白給你說的,換了其他人可是要付錢請我我才肯開金口的。” 陳厲在前面推車,沒轉(zhuǎn)頭應(yīng)這聲,車轱轆倒是會挑時間,又發(fā)出了一聲清脆響亮的“呵呵噠”。 徐星沒管這破車,但想起今天騎的那輛機(jī)車,忍不住咋吧了一下嘴巴:“嗯,孫羽那車坐著感覺不錯?!庇终f,“嗯,看來我是要換車了?!?/br> 車轱轆這次發(fā)出了一連竄響徹在樓層間的“呵呵噠呵呵噠呵呵噠”。 —— 徐星沒問陳厲為什么會砸韓聞宇的無人機(jī),他看出來也想到了,陳厲那就是情緒失控,如果陳厲只是看韓聞宇不爽,以徐星對他的了解不至于這么把人東西給毀了,想來想去,一定有一個他不知道但是在陳厲眼里及其敏感的癥結(jié)。 幾天后某一次中午,徐星回家拿忘了帶的課本,碰巧遇到休息在家的徐正,本來拿了東西就要走了,忽然想起這一茬,便打探著問徐父陳厲家里以前的情況。 徐父剛剛起床吃完午飯,正坐在沙發(fā)邊上消食,聞言有些奇怪:“你問這些干什么?” 徐星知道他老子這個人嘴巴牢靠,并不會隨意將別人家的事拿出來說,徐星家的更不會,于是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我平常和陳厲一個班,回來又一個屋子休息,進(jìn)進(jìn)出出都一起,我只知道他爸媽沒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萬一哪天我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刺激了陳厲,那怎么辦,還不得先提前了解。” 徐父聞言,想想也的確有道理,朝徐星招招手,讓他過來坐。 徐星坐過去,再次套路他老子,上來就問:“陳厲爸媽是做什么?” 徐父聽到徐星提陳厲的父母就直接嘆了口氣:“他爸媽啊,都是知識分子,高級技術(shù)工程師,和你爸媽不一樣?!?/br> 難怪陳厲會代碼還懂航模無人機(jī),原來家境如此。 徐父還沒有打開話匣子尚且就嘆了一口氣,嘆完之后又忍不住道:“陳厲爸媽,你陳叔叔和秦阿姨,真的,走的太可惜了,去年剛注冊了公司要發(fā)展自己的事業(yè),結(jié)果人就沒了?!?/br> 徐星一愣,自己的公司? 他腦子里一片噼里啪啦的電光火石,又閃現(xiàn)出那天晚上在韓聞宇那邊時陳厲失控的反應(yīng),他沒有問徐父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反正以他爸的記憶力,也未必記得公司的名字,他直接起身,拿起茶幾上要帶的書,轉(zhuǎn)身就朝外沖。 徐父沒反應(yīng)過來,錯愕地在后面問:“你跑什么?我還沒說完呢!” 徐星換鞋一把沖出門:“回頭再說,我去學(xué)校?!?/br> 當(dāng)然不是去學(xué)校,而是網(wǎng)吧。 徐星找了學(xué)校附近的一家網(wǎng)吧,十塊錢押金,兩塊錢一個小時,沒顧前臺小meimei推銷充一百個小時送一百個小時的會員卡,直接登錄到自己的電腦上。 用搜索工具一查,venus,沒有查到和無人機(jī)航模公司相關(guān)的條目,再用陳厲父親的名字加自主懸停四個字,一搜,第一條搜索結(jié)果赫然寫著—— 海歸博士高級技術(shù)人員陳因注冊成立納斯創(chuàng)新科技有限公司,自主懸停技術(shù)有望突破。 再點開相關(guān)頁面瀏覽,找到納斯創(chuàng)新科技的法定代表人。 總共有兩位,一個就是陳因,還有一個名叫秦木林。 徐星看到那個名字,按在鼠標(biāo)上的手指剎那頓住。 秦木林,這個名字,根本不陌生,不用幾年,這些因為互聯(lián)網(wǎng)新科技熱潮被追捧的高科技公司的老板們,也會成為尋常老板姓茶余飯后津津樂道討論的談資。 而秦木林,徐星也記得清楚,正是venus老板的名字。 此刻,看著屏幕,徐星忽然意識到,他似乎在十年的這段時間差中窺探到了一段不為人知的真相。 但有另外一件事比生命重要的事他沒意識到:學(xué)校附近的網(wǎng)吧一直是他們學(xué)校教務(wù)處搜尋檢查的目標(biāo)。 “那個同學(xué)?你實中的吧?哪個班的?!” 徐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