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楊得意小心的伺候著劉徹,看他喝完一杯茶水,才道:“陶姑姑過來問椒房殿的尹洛姑娘該如何處置,想請陛下旨意?!?/br> 劉徹有些驚訝的挑眉:“她竟然沒有被皇后送入掖庭嗎?” “回稟陛下,陶姑姑說皇后殿下把尹洛姑娘安排在了偏殿好好照顧著。”楊得意老實的重復著陶姑姑的話。 劉徹呵呵笑了兩聲:“既然皇后愿意照顧,那就繼續(xù)照顧著唄?!?/br> 楊得意心中暗暗叫苦,這帝后是又要扛上了啊,每次都是他們這些小鬼遭難??苫屎笳f的話他也不能隱瞞,只能硬著頭皮說:“陶姑姑說皇后殿下說椒房殿是皇后正殿,貴人們只有即將成為皇后才能住進來?!彼孪胍曰屎蟮男愿?,原話只怕比這個難聽的多。 劉徹冷哼:“這是皇后故意刺朕呢!”他連尹洛的樣貌都記不得了,怎么可能隨意讓她當皇后,這是在譏諷他色令智昏呢。 楊得意滿頭大汗,只能裝傻。 劉徹一揮手,想想說:“那就封尹洛為美人,賜住蘭林殿?!?/br> 楊得意立即去傳來旨意,心里也明白這尹美人也就這樣了,蘭林殿可是離宣室殿最遠的宮殿。 等回來之后向劉徹稟告:“皇后殿下一接到旨意,就叫人把尹美人送往了蘭林殿,并道以后不用過來拜見她?!笔聦嵣?,云熙并沒有見尹美人,只是讓一個宮婢通知的,可見對尹美人的不待見。 劉徹不置可否,實際上他對尹洛能呆這么久椒房殿也猜得出原因,無非是要個孩子,想到那么驕傲的阿嬌也有妥協(xié)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一股悵然涌上心頭。 第26章 漢武帝皇后4 這幾天劉徹忙著打擊匈奴的事情,而云熙也沒有閑著,經(jīng)常在含章殿和增城殿中流竄,她和陽石公主的感情日益深厚,衛(wèi)子夫看不出來,可是衛(wèi)公主劉清卻有些蹙眉了。不過云熙直接無視了她。要是偶爾劉徹過來了,她就直接走人。 增城殿的李茜,倒是比衛(wèi)子夫熱情多了,且還能不著痕跡的說著衛(wèi)子夫的小話,云熙只當沒有聽出來,看著美人的美顏,享受著美人的馬屁,這才是皇后應該過得日子! 又過了幾天,云熙決定辦一個茶話會,選在了御花園的涼亭,如今是初夏,微風徐徐,鳥語花香,正是好時節(jié)。 云熙到的時候,李茜已經(jīng)到了,可是衛(wèi)子夫卻是沒有到。李茜垂下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云熙伸手揪下伸進亭子的一片樹葉,輕笑道:“李美人,你來自太原郡汾州,聽說那邊人人能喝酒,酒好人美,可是如此?” 李茜笑道:“殿下夸獎了,只是酒好卻是真的,妾所在的汾州很多農(nóng)家自釀的酒味道的確很不錯,只是后勁很大,很多人口感上也是不如長安清酒的?!?/br> 云熙喝過這些酒,絕對是比不上后世的蒸餾白酒的,不過李茜的家鄉(xiāng)汾州她卻是知道的,這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汾酒所在地。這地方的水質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就造成了酒的獨一無二。 聽到李茜這一說,她就想到汾州既然已經(jīng)有了酒文化,那么要是她再插一手就不打眼了。她當皇后的時候,可是有個酒莊,釀酒的流程她是一清二楚。成為了陳阿嬌,可不能光靠館陶公主的從龍之功,她也得有自己的底子才是。但是劉徹這廝因為太皇太后的緣故,連皇太后都不讓插手政事,更加不要說她了。那么她就只有另辟蹊徑了。 想到這里,她微微一笑:“聽到李美人這樣一說,本宮倒真是想嘗嘗汾州的酒了?!?/br> 李茜有些猶豫的說:“殿下,汾州離這里千里遠,路上又不好保存,送過來只怕味道就有些不正了。殿下要是想嘗的話,得用純凈玉器為最佳,然后快馬加鞭的送到長安?!?/br> 云熙神秘一笑,招招手,就有宮婢托舉著一個玉盤過來,放到了兩人面前的石桌上。玉盤上用綢布蓋著一個凸起的東西,李茜有些疑惑的看過去。 云熙微微一笑,輕輕揭開了綢布,露出了一個精巧的美人玉瓶和三個玉杯,瓶子里面是澄凈的水質物。 李茜驚喜道:“殿下,這難道是汾州酒?” 云熙指了指玉杯,說:“李美人不妨嘗嘗?!?/br> 李茜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瓶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激動道:“殿下,這是汾州梨花村的酒。汾州各個村釀酒的味道都不同,梨花村是以梨花入酒的,清香而甘甜,喝完之后就仿佛眼前梨花起開,甚得文人雅士的喜歡?!?/br> 說完輕輕的倒了一杯,然后一口氣喝完,說:“殿下,的確是正宗的梨花釀?!苯又o云熙倒了一杯。 云熙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道:“還不錯,就是味道有些輕。”當然當做飲料喝就沒有問題了。 李茜有些不滿,喝了酒膽子也大了,分辨道:“殿下,這梨花釀可是汾州酒中味道最重的了,后勁足得很,殿下得小心一會頭疼。不過殿下,這是如何得來的?”即便是快馬加鞭,她也保證味道不是這么的正宗。 云熙看著李茜臉上的紅暈,噗嗤一笑:“李美人倒是酒量輕得很啊。在這皇宮中,可是集中了全大漢最厲害的人,區(qū)區(qū)汾州酒有何難的?”在她想到汾酒的時候,就著陶姑姑去御膳房打定有沒有汾州人,各項材料砸進去,汾州酒就到手了。 李茜見云熙好說話,又著實思念家鄉(xiāng),又自顧自的倒了一杯,喝完之后,就感覺頭有些暈,撐著頭看著云熙道:“殿下真是有心了,妾謝謝殿下,今日能讓妾喝到家鄉(xiāng)的酒,妾真是想念得緊?!彼蚕肽罴亦l(xiāng)的父母兄弟姐妹,可是一入宮是再難見家人了。 云熙慢慢的品著酒,笑瞇瞇的道:“李美人不光是想念家鄉(xiāng)的酒吧?你呢,如今已經(jīng)是陛下的美人了,可以寫信給你父母,讓他們到長安來,到時本宮可以讓你們見見面,如何?” 李美人猛的竄到云熙身邊,眼神晶亮,道:“殿下說得可是真的?” 云熙點點頭,笑道:“自然,本宮一向守諾,也喜歡守諾的人,李美人可以相信本宮的話?!?/br> 李茜直接拉住了云熙的手,使勁的點頭:“恩恩,妾相信殿下。” 云熙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有些無語,李茜今年才十六歲,相比二十九高齡的陳阿嬌,的確是孩子啊。不過她可以肯定李茜是喝醉了,正要說話,就聽到亭外傳來聲音:“你們是做什么?” 亭外赫然站著劉徹和衛(wèi)子夫。 云熙忙縮手起身,李茜一時不察,差點摔倒,云熙只好順手拉了她一把。兩人站好之后,給劉徹行了禮。 云熙看著兩人,淡淡道:“衛(wèi)夫人要是不愿意和宮中姐妹敘話,可以提前和本宮說,本宮一向不喜歡勉強人的。” 劉徹冷哼了一聲:她是不喜歡勉強別人,她都勉強他了! 衛(wèi)子夫臉色一白,就要跪下請罪,劉徹一把拉住她,道:“子夫懷有皇嗣,不得馬虎。”說完牽著衛(wèi)子夫走了進來:“朕跟著一起來,怎么皇后不歡迎嗎?” 云熙裝作無辜的樣子,喳喳眼睛,道:“可是本宮只有三個玉杯啊?!?/br> 劉徹被氣得一噎,道:“朕自己去拿,可以嗎?” 云熙指著玉瓶和玉杯,道:“可是這是從一塊玉石上打磨了,陛下的玉杯也是這塊玉石嗎?要是不一樣,豈不是和一個美人完美無瑕的臉上長了一顆麻子?嘖嘖,妾可喝不下去。” 劉徹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道:“那你想怎么樣?” 周圍的人嚇得連氣都不敢出了。 云熙卻好似無所覺,故作為難的想了想,說:“妾要是說了,陛下又要生氣,算了,陛下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妾先走可以嗎?”說完就轉身想外走,然后就聽到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轉過頭就看到碎在地上的玉瓶和玉杯,遺憾的說:“這一套玉瓶和玉杯,妾可是保存了好久都舍不得用??墒窍胫菹驴傉f妾沒有容人之量,和宮中姐妹不睦,才忍痛拿出來和衛(wèi)夫人、李美人分享的??扇缃裥l(wèi)夫人是嘗不到了,可惜,可惜。” 劉徹氣得臉都青了:“朕賠你十套?!标惏烧娌焕⑹撬那嗝分耨R,句句都知道怎么刺他、激他。別以為他剛剛沒有聽到她說她喜歡守諾的人,他的確允諾金屋藏嬌,卻也不能無條件的容忍她的任性和妒心,他是大漢天子,他需要子嗣繼承大漢的江山。且享受年輕柔順的女子也是犒勞他治理江山的福享,不是嗎? 云熙這才抬頭,冷笑道:“妾這套可是先帝賜給妾的,陛下忘記了嗎?” 劉徹這才仔細的去看地上的碎片,突然想起了那的確是先帝賜給阿嬌的。當初阿嬌是冠蓋滿京華的堂邑翁主,先帝對她的寵愛遠遠多于他這個不受寵的膠東王十皇子。他不小心打破了先帝頗為喜歡的一個杯子,嚇得躲在了假山里。后來是阿嬌主動承認是她打碎了,先帝非但不生氣,還把剩下的三個連同玉瓶一起賜給了阿嬌?,F(xiàn)在……玉瓶和玉杯再也不復存在了。 他廣袖下的手緊了緊,才道:“朕會原樣叫人打給你?!?/br> 云熙傲嬌的說:“不用了,碎了就碎了,也許這就是天意。”然后轉頭對李美人和衛(wèi)夫人說:“今天就道這里,等日后再有好酒再和兩位meimei相聚?!?/br> 然后彎下腰、出下頭、雙手交疊,道:“陛下,妾先告退。” 劉徹看著她的背影好一會,才道:“李美人,皇后請你喝的什么酒?” 李茜此時酒早就醒了,聽到這話,忙應道:“是妾的家鄉(xiāng)汾州的酒。”然后細細的講了剛剛云熙對汾州酒的喜愛。 劉徹沉思了一會,讓李美人先走了。衛(wèi)子夫自是上前一番安慰且不提。 椒房殿中,陶姑姑還在可惜那一套玉瓶和玉杯,云熙卻笑得開心:“放心,陛下會補償我的。” 晚上的時候,楊得意果然送過來一個玉瓶和十二個玉杯,玉瓶里裝的正是梨花釀,還有劉徹的口諭,汾州梨花村劃給椒房殿名下。 云熙只是面無表情的接旨,轉身就把玉瓶和玉杯賞給了增城殿。 劉徹只好自己親自過來:“阿嬌,你到底想怎么樣?” 第27章 漢武帝皇后5 云熙也不矯情, 直接道:“我想見我母親, 免得她很擔心?!睆膭胤懦鰪U后的風聲開始,館陶公主已經(jīng)三個月沒有進宮了。她能想想館陶公主在宮外各種想辦法,可是如今已經(jīng)不是文景二帝的時候,這就是殘酷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想到此一陣心酸,原主不甘心吧。 劉徹看著她, 緩緩道:“阿嬌,姑姑進宮可以。只是子夫馬上要生產(chǎn),最近身體又有些不適, 朕希望她能安心休養(yǎng)。” 云熙很干脆的說:“妾遵旨,除非含章殿的人主動來找, 日后妾都不會招惹他們, 可好當然陛下最好也約束她,不要來招惹妾?!?/br> 劉徹沉默了一會,才招手讓楊得意過來。 云熙看著玉盤里放著的玉瓶和杯子, 行禮謝恩,才示意陶姑姑接下, 放到桌子上,道:“既然今日杯子這么多, 妾就借花獻佛, 請陛下喝一杯可好?” 劉徹本來準備起身的身子又坐了回去,等喝了一口,才說:“這酒后勁有些大, 嬌嬌,雖然喜歡,但是不要貪杯。” 云熙嗤笑一聲,舉起酒杯,看著澄凈而清香的梨花酒,道:“也沒有多大,不夠純,喝起來也只是比水多那么一點味道?!眹K嘖,這廝的臉皮還真是厚,兩人幾乎算是撕破臉皮了,結果這會竟然喊她嬌嬌,她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劉徹笑了,道:“嬌嬌,朕喝過的酒中,也就汾州的酒后勁大,連軍中將士們都很喜歡,你竟然說比水稍好?!闭f著搖搖杯子,杯中的梨花香更濃了,“烈酒對出征的將士驅寒祛濕是一種很好的方法,目前汾州酒是最合適的?!逼鋵嵤提t(yī)曾建議多汾州酒再提純,也許效果更好,可惜目前確實沒有辦法辦到,只希望出祁連山的兒郎們能夠戰(zhàn)勝困難,驅逐匈奴。 云熙看著劉徹,正色說:“陛下,妾說不定有法子能夠得到更純的酒嗎?” 劉徹打趣道:“唔,是嬌嬌前些日子要了那些個各色書,然后和李美人鼓搗的那個嗎?哈哈,你們這是閑了嗎?” 云熙面無表情。 劉徹偏過頭咳嗽了兩聲,才說:“好,你們有點事情做也好?!笨偛粫缤郧澳菢雍退[,讓他也不得安寧。且他總也不能看著她去死!這樣最好。 云熙垂下眼瞼,道:“陛下且看著吧,妾一定會弄出來的,到時候陛下別忘記妾的功勞就好了。” 劉徹敷衍道:“放心,要是比汾州酒更烈的酒,朕用自己的內庫來買你的酒,一分不少?!?/br> 云熙抬眼:“陛下金口玉言,妾可是時時記在心里。” 劉徹哈哈的笑了。 楊得意瞅了瞅帝后,心里決定要給下面的小兔崽子說說,以后別總向含章殿里湊,皇后就是皇后,憑著她的身份和小時候的情分,硬是讓陛下將寫好的廢后詔書廢掉了。 云熙試驗了半個月的蒸餾方法提純梨花酒,卻因為設備不夠精細,火候不好掌握,才出了一小杯酒。 李茜眼饞的看著玉杯,道:“殿下好厲害,翻翻書就能做出來,什么溫度,妾完全不明白啊。不過這酒問著就香?!?/br> 云熙噗嗤一笑,搖搖頭道:“看著挺嫻熟的美人,怎么是個酒鬼呢?” 李茜和云熙混熟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拘束,露出了少女的活潑,尤其是這位不愧來自酒鄉(xiāng),酒量只怕比一般男人都大。喝完酒的美人嬌憨可愛,連云熙都有些愛看了。當然她不是百合的。 李茜吐吐舌頭,道:“殿下,別笑妾,實在是殿下釀的酒太好喝了,且這也是殿下慣著妾了?!?/br> “行了,只能一小點,一會得讓我母親嘗嘗,等出產(chǎn)多了,你就可以敞開肚皮了。現(xiàn)在啊,回去吧,多用點心到陛下身上?!痹莆跣⌒牡牡教幰恍】?,端給李茜道。 劉徹這廝最近雖然一直很忙,有空也會歇在含章殿,但架不住他要是什么時候抽風,跑到椒房殿來啊,她現(xiàn)在一點心情都沒有,身體的疼痛還在呢。 李茜臉頓時紅了,小聲說:“妾很笨,不過妾絕對殿下還是早日有個太子更好,到時候妾給他做好看的衣服?!?/br> 云熙笑了笑,并不接話,反而道:“別擔心,本宮想通了,反正已經(jīng)有衛(wèi)子夫和尹洛了,多一個你也無所謂,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李茜的女紅刺繡是相當?shù)暮?,就后世的眼光來看絕對是藝術家級別的,比以前她繡的半截十字繡好得不知哪里去了。這段時間,她一直討好她,可是孩子的事情,她是半分沒有興趣,更加不要說陳阿嬌已經(jīng)生不了孩子了,皇帝都是心狠善于表演的生物,嗬。 李茜不敢分辨了,只好說:“妾會一直終于殿下的,要是有違此話,妾愿意下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br> 這娃還真是認真了,云熙揮揮手,讓她出去了。心里明白得很:后宮之間哪有純粹的友誼?即使開始有,但是等等級升了,有了孩子,哪有不為自己打算的?不是她太悲觀,實在是人性天然的自私,她見得太多了。 此時陶姑姑進來道:“殿下,館陶長公主已經(jīng)在殿中等候?!?/br> 云熙起身,吩咐侍女:“小心端著酒杯,出去給母親嘗嘗。” 這是云熙第一次見到館陶長公主,和原主記憶中雍容華貴的影像不同,坐在她對面的館陶公主很少憔悴,雙鬢也有了霜色,可見最近很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