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旖旎 這一盆水, 澆得周安心透心涼,指尖兒上蓄水滴下來,一滴滴砸在腳邊石磯上, 炸開淺淺的水花。陶小祝說完那句“滾”,一眼也未多瞧她,便將門關(guān)了個緊實(shí)。大是要與她斷干凈了, 一點(diǎn)情面兒也不留。她原想著陶小祝最是心軟好哄騙,這里還能是個退處。眼下瞧著, 自己是估錯了。 她也沒那心情再擰絞身上的濕衣, 耷拉著兩條胳膊轉(zhuǎn)身慢慢往城里去。眼睛里空洞無神, 終是覺得往后的生活無望了。原先傍上那王大官人, 每每私會,都能給她不少銀錢好處。一面在陶家受著陶小祝的遷就,外頭又這般, 自然覺得快活。只沒想到這事露了餡,陶小祝真就狠下心把她賣給了王家。 起初呢, 她也不怕往王家做姨太太去,因才在被陶小祝捉j(luò)ian的時候也不覺羞愧, 仍不給他好臉。她自然知道王家大娘子是個厲害角色, 但心里覺得自個兒也不是好欺負(fù)的。只要王大官人寵她,以她的手段,沒有受那大娘子拿捏的道理。這番心理,與往前進(jìn)陶家那時是一個模樣,覺得自個兒必能將陶家家產(chǎn)盡數(shù)拿下, 自信得些許過頭。 然天不隨人愿,一切都沒朝她預(yù)料的方向發(fā)展。陶家敗落了,而王家的大娘子呢,比她預(yù)想得還要厲害得多,她斗不過人家做正房的。王大官人么,外頭偷摸茍且是能的,回家卻不敢跟他大娘子有一句大小聲兒。再者說,那王家大娘子之所以會花錢買她到家里去,那就是奔著把她蹉跎死去的。否則花這瞎錢給自己買不痛快,那不是傻? 她走到西邊城門邊,身上還在滴水。鞋襪也沾了水,一走便留下一串濕腳印兒。太陽升得高,又一個個給蒸沒了。她還在想,契子在王家大娘子手里,她再也不是自由身了??蓱z見的,她親娘和親哥也沒錢能贖她出來,只能咬著牙再回去受人折騰罷了。 陶小祝打發(fā)了周安心,心里充斥痛快和解恨。罷了又有些怏怏感傷,到底好過一場,他自己的一腔真心和熱情那都是真的,終究是使錯了地方。 蘇一這會兒要走了,來就沒拿東西,這幾天盡是湊合著替換身上的衣服來洗換,走也不必收拾什么。她看著陶小祝在院子里隨手撂下盆子,自己便往他面前迎了迎,說:“我真得回去了,在這里呆了這么幾日,也不知家里現(xiàn)在什么境況?!?/br> 陶小祝身子現(xiàn)沒什么大毛病,養(yǎng)得也差不多了,只小心著手上的傷口就成。又是將周家打發(fā)了徹底的,該說的話也都與蘇一說盡了,自然不好再留。他吸了口氣,對蘇一說:“我送送你罷?!睓M豎在家里干呆著也沒事兒,與她再路上說說話也是好的。 蘇一應(yīng)下來,便與他出門往城里去。到南大街還有不短的路程,光腿走得要個一個時辰。急也急不來,索性便如常速度往里去。蘇太公、石青和沈曼柔這么些天也沒來找她,定是知道她沒事兒,因也沒什么可不放心的。 陶小祝身上現(xiàn)在少了許多以前的剛愎氣,總算有些成人了的樣子。從打擊里□□大半,這會兒也把心性穩(wěn)下來了。蘇一旁的不怕,就怕他想不開自尋短見去。瞧著他如此,也就放下了心來。 然事情處理了,總要想往后的日子。人活一輩子,總要有個營生奔頭。蘇一問他,“往后的打算是什么呢?” 陶小祝抬起手來看看那缺了的小指,“不知還能不能打首飾?!彼麤]什么其他本事,也就這個手藝能吃飯。之前因?yàn)橹馨残牧滔铝?,這會子自然還是想撿起來。況這是他家傳的手藝,不能在他手里給斷送了。之前憑意氣都不往腦子里放的事兒,這會兒都拿過來仔細(xì)考慮了起來。 蘇一也偏過目光去看他的小指,說不能打首飾了那是夸張,自然與他說:“應(yīng)無大礙的,你這會子想明白便好。因還有一事,我就告訴你知道罷。早晚你都得知道的,這會兒知道了,便擱在心里再回味回味。” 陶小祝不知她要說什么,只看著她。蘇一微清了下嗓子,在說事情前,又扯了一遭沈曼柔,只說:“她當(dāng)時也是腦子發(fā)熱犯糊涂非要和周安良做夫妻,鬧得沈家不得安生。沈夫人也是想叫她吃教訓(xùn),是以婚后就與她斷了干凈,只讓她自己在周家受罪。說起來也能理解,父母長輩么,苦口婆心那么久,你不聽,總要讓你嘗嘗其中苦處。等你知道了,自然回頭。可沈夫人的做法呢,總是薄情了些。沈三記心里了,后來便是攢著一口氣也不跟沈家有來往,偏不靠娘家也要自己活出個樣子來。便是后來與周安良和離,也仍不愿回沈家去。她說心里不踏實(shí),覺得誰也靠不上,不如靠自己?!?/br> 陶小祝不知道她說這個做什么,只是聽著,不時往她瞧兩眼。等她說罷了,默聲了片刻,又聽她說:“師父和師娘與沈老爺和沈夫人不同,他們?yōu)榱四悖伤闶琴M(fèi)盡了心思吃盡了苦頭,這個你一定要明白。當(dāng)初因?yàn)槟阋灰夤滦幸阎馨残膸Щ丶胰?,師父沒有辦法,便將鋪?zhàn)雨P(guān)了。他為什么,以前說給你你也不會明白,這會兒應(yīng)該懂了。周安心是什么人?師父也是沒有辦法,怕一輩子的家業(yè)落到她的手里。或敗了或怎么,都對不起老祖宗。是以,鋪?zhàn)邮翘匾怅P(guān)了的,房子呢,也是故意賣的,只想叫你看清周安心的嘴臉。眼下目的是達(dá)到了,卻不知你心里怎么想?” 蘇一之所以要先提一下沈曼柔,就怕他也依著沈曼柔的思路子怨怪陶師傅和陶太太。說罷了也還怕他心里生出別的想法,只瞧著他看了半天。直到見他嘆了口氣,開口說:“是我不孝!”她才算松下這口氣。 總算總算,她師哥開始明事理了。陶師傅這一遭罪沒白受,叫他得了個頭腦清醒的兒子。家業(yè)也沒叫人扒了去,這會兒拿出來,再開間鋪?zhàn)右彩禽p快事兒。只要陶小祝不再犯渾,將祖業(yè)傳下去,旁的也就沒什么可cao心的事兒了。瞧著陶師傅浪花心的樣子,也應(yīng)不想再日日綁自己在鋪?zhàn)永?,只得都交由陶小?!?/br> 蘇一嘆了口,嘴角掛上輕松的笑意。沒什么好掛在心頭上擔(dān)心,喘氣兒也順暢了。她瞧著陶小祝,忽又換了語氣,打趣他,“你瞧著吧,等你將鋪?zhàn)娱_起來了,紅火熱鬧之后,那周安心還得回頭來找你。你可得架住了,不能再叫她哄了去?!?/br> 提到周安心,陶小祝嘴角就不自覺僵了一下。可也不發(fā)作,自嘲笑了一下,說:“還嫌頭上的帽子不夠綠?” 話說多了少不得要讓人覺得膩味,反而沒了效果,蘇一便也不再說了。他的事只能由他自個兒想明白下決定,旁人都做不得主。 這么一路說一路講,到了南大街的鋪?zhàn)由?。還未近到鋪?zhàn)忧?,陶小祝眼眶就一陣濕潤。?dāng)初這是他家的地方,祖輩都在這里,好些年了??删鸵?yàn)樗?,給敗出去了。好在這會兒也不是在旁人的手里,而是叫她師妹拿下了,心里還算有些安慰。 蘇一隨他感慨,并不挑明打趣。領(lǐng)著他進(jìn)鋪?zhàn)?,心里想著得好好說道說道沈曼柔和石青,怎么掌柜的走了這么些日子也不急著去找人,一點(diǎn)義氣也不講。然剛繞過屏風(fēng),還可開口說話呢,就瞧見王爺在炕上坐著,一副久候發(fā)呆的模樣。 他也瞧見了蘇一,原本木木的眸子瞬時一亮。再瞧見蘇一身后走出來的陶小祝,眸子隨即便又一暗,真?zhèn)€百樣情緒都在眼睛里。 蘇一感覺這鋪?zhàn)永餁夥詹粚?,石青和沈曼柔只管拿眼偷瞥她,也不上來打招呼。她一時發(fā)怔,也忘了要上去給王爺請安。但見著他從炕上下來,輕吸了口氣迎到她面前,開口問了句:“這么些日子去哪里了?” 蘇一不自覺往后退了半步,并往后避避身子,“我……去師哥家里,照顧了他這么幾天……” 她腦子發(fā)滯,也不知眼下是什么情況,沈三和石青也不來跟她說明白。話在嘴里囫圇,越說越覺得他臉色暗沉下去。再要說什么的,忽叫他一把扛肩上去了。嚇得她一緊張,再反應(yīng)時,發(fā)現(xiàn)已叫他扛到了后頭,沿著樓梯上了樓了。 原這鋪?zhàn)雍箢^也是叫重修過的,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那二層上有間小房,晚上不及回去是能歇覺的。一張雕花架子床,一對太師椅,并個鏡臺和臉盆架子,旁的東西沒有。 王爺將蘇一扛到屋里,順勢關(guān)了門,直奔床前將她擱到床上就要壓下身子來。蘇一這會兒腦子可清醒得很,也瞧得出他這是要做什么。只不知道這光天化日的,她剛回來,怎么就扛她到這小黑屋里,也不怕人說閑話。她動作還算機(jī)敏利索,鉆了空從他身下滑出來,兩步退到門邊,背靠門板朝他伸了手做勿近手勢,開口就說:“有話好好說?!?/br> 王爺可沒法兒好好說這話,轉(zhuǎn)身下了床前腳榻,到門邊就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把她按去了門板上。伏下臉來,攫住她的嘴唇,便不管不顧地吻了下去。蘇一在他身下掙扎抗拒,卻都起不到半點(diǎn)作用。直叫他親得軟了身子,依著本能回應(yīng)起他,旁的也擱不進(jìn)腦子里想了。 也不知親了多久,忽覺胸前受了異樣擠捏,蘇一這才又回了些神智,一把推開了他。得了空便立馬轉(zhuǎn)身要開門出去,可手還沒碰上門緣兒呢,就叫王爺又從后面整個抱懷里去了。唇落在她耳后,輕輕印下去,灼熱的氣息在耳側(cè)撩起一片燙紅。 他咬她耳朵說:“東西早準(zhǔn)備好了,明兒我就去跟太公提親。” 蘇一不大能捋出事情的頭緒來,但聽他說這話,總要附和的,因抓著腦子里僅剩的一絲清明,回問:“那宮里那邊呢?” “不等了?!蓖鯛斢衷谒瓜掠×藗€吻,“咱們辦咱們的事兒,等他同意了,發(fā)個冊文來就是?!?/br> 蘇一的理智早叫他撩撥得一絲不剩,到這會兒渾身生軟,又聽他說這樣的話,便起不了半點(diǎn)抗拒的心思。自往他懷里靠進(jìn)去,微微側(cè)著臉將頭靠在身上,氣喘微微。王爺便也偏過頭去,迎著她的唇壓下去,手在她身前慢解開碧色腰帶…… 作者有話要說: 有空就碼一點(diǎn)吧,但不能保證每天都有字?jǐn)?shù)的 除了周家的最終結(jié)局,男女主間其實(shí)離大綱結(jié)束還有一段劇情,是想虐一下的,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寫… ☆、提親 等他們兩個從樓上下去到前頭鋪?zhàn)永锏臅r候, 陶小祝已經(jīng)走了。這會兒只有沈曼柔和石青在里面干活,拉呱些閑話。兩人間沒有太過濃情甜膩的味道,清清淡淡的醞著一股子溫情。見著王爺和蘇一從后頭出來, 也是故意裝作沒瞧見,歇了話只是埋頭干自己的活。 蘇一將王爺送出鋪?zhàn)樱肿∞p兒折身回到鋪?zhàn)永?。臉上駝紅還未散盡, 浮著一層粉粉的桃色。發(fā)髻是重新綰過的,與上去之前不是一個樣子。明眼人都知道, 兩人上去這么長時間, 能有什么好事兒?只不過不能擱嘴里說, 是以便略過去不提罷了。 蘇一自顧清嗓子, 亦是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到沈曼柔面前坐下。眼下只剩他們了,該問的話該說的事兒, 都不必太有顧忌。她把稍長的袖口攥在手心兒里,問沈曼柔, “我走了這么幾天,怎么都沒去找我?” 沈曼柔垂首嘴角含笑, 手上動作不停, “我讓石青往城西打聽去了,知道陶家出了事,然后就猜你定是去了陶老板家。石青也往陶家去瞧過,見你確實(shí)在那里,自然不擔(dān)心你。之于為什么不找你, 那可是咱們的一番苦心。” 她出去這么些日子沒回來,不找她還因著苦心?蘇一面上生疑,見她又不痛快地說,自然問她:“有什么苦心?連件換洗的衣裳都不給我送?” 沈曼柔這才撂下手里的錘子抬起頭,不回她的話,只管問她,“才剛王爺跟你說了什么?可是說要跟太公提親了?” 蘇一腦子還理不順這事情來,只看著沈曼柔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猜的確實(shí)也不錯,才剛王爺那般急不可耐的模樣,鄭重說的,確實(shí)就這么一句。瞧著沈曼柔猜到了,定是知曉其中因果??此痪渚滟u關(guān)子,又有些著急,便上手拍她手背,“有什么話,一股腦兒說出來,說一半留一半,跟誰學(xué)的?” 沈曼柔收回手,正了正身子,“這事兒得虧我,否則他還不知著急呢,一勁這么拖著,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在陶家之后,跟太公那邊兒也說好了,不擔(dān)心你的安危。他也來問我,說怎么兩日三日總不見你。我就跟他說啊,你是心里有氣,不想見他了,特意躲著他呢。等他有了準(zhǔn)信兒,才能出來見他。他若是一直沒有準(zhǔn)信兒的,叫你這么生等著,你就這輩子也不愿見他了。他聽這話可不就著急了?日日來鋪?zhàn)永锸刂?,直問我和石青說你往哪一處去了。咱們不說,只讓他著急。他著急了這么幾日,還想不清這事么?” 蘇一明白了,原來是沈曼柔故意使的法子叫王爺有危機(jī)感。目的倒也十分簡單,只是想讓他知道,她蘇一也不是無條件無限期等著他的。這一耍性子,他便著急了。著急了自然就要許諾辦事兒,不能再將這事拖著。倘或拖個沒完,她也是要走的。 蘇一嘴角抿了抿笑,“你這么說他就信了?你和石青都能打聽到,韓總管打聽不到么?” 沈曼柔小聲兒,“韓總管也是咱們這一頭的。” 蘇一嘴角的笑越發(fā)壓不住,上手戳了一下沈曼柔的額面兒。雖然這事沒經(jīng)過她同意,讓她莫名耍了一回脾氣,鬧了一回情緒,但終究不是壞事。都是為著她想的,理應(yīng)感謝。王爺既說了那話,那就是鐵板釘釘?shù)氖铝?,只等著他明兒上門提親去。 這事擱下不說,蘇一自去拿了自己沒打完的首飾繼續(xù)打。那是給沈曼柔準(zhǔn)備的嫁妝,趕個半日也就成了。這一面打著首飾,自然就要嘮閑話。說的也都是是近十日不見,各自身上發(fā)生的事情。沈曼柔問陶家的事,蘇一便與她詳細(xì)說了一通。說罷了自是感慨,慶幸陶小祝沒惹上更大的麻煩。說罷了陶家,蘇一又問些鋪?zhàn)永锏那闆r。 沈曼柔與她詳細(xì)閑說,“倒也沒什么大事兒,一切都與往常一樣,只是我娘和我大哥哥分別來了兩次。不知從哪處聽說了我和石青要成親的事兒,趕著趟兒來阻止我。說什么早前受的罪還不夠么,這番怎么還犯渾犯傻。說了我不聽,就又念叨起來,說的還是早前我要嫁給周安良那時說的一樣的話,說遲早有我受的一天。說什么原以為我受了那般苦處應(yīng)該明白了,卻沒想到眼下還是個糊涂的。往下說的話越發(fā)難聽了,說什么就瞧著我再過不下去,再哭著回娘家去。到時他們也不要我了,叫我死了也沒地兒葬去?!?/br> 沈曼柔說得輕描淡寫,蘇一也瞧不出她對這事持著怎樣的態(tài)度心理。沈夫人會反對她這樁婚事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石青比當(dāng)時作為秀才的周安良還要差十萬八千里,根本不能入沈家人的眼。沈曼柔二嫁,越嫁越差,自然是在挑戰(zhàn)沈家人的底線。 她不插話,聽沈曼柔說著嘆了口氣,又自顧笑了一下繼續(xù)說:“好在王爺日日都過來,她們不敢有什么大動作。說了我不聽,也就走了。后來見我態(tài)度堅決,便也不來了。瞧著這樣,這回必定是要與我斷干凈的了。我早也想過了,回去么,凡事便都不能自己拿主張,什么都得聽旁人的??空l呢,靠人那日子也不是自個兒的了。” 蘇一看她想得通透,又沒有神傷的樣子,也就不做那多此一舉安慰她的事兒了。眼下有石青在她身邊兒,什么都給她扛著,應(yīng)不覺無助的。她拍拍她的肩,終是一句話都沒說。余下要忙的事又多了一樣,她暗測測在心里也琢磨起自己的嫁妝單子了。 王爺說下的話,總也不是信口瞎說的。說次日到蘇家提親,便一日也不耽擱。也是依著民間的禮數(shù),親自攜了大雁及一些綢緞、首飾、吃食禮物,上門走納采之禮。 蘇太公不太敢端著架子,到底是都受下了。王爺給這樣大的面子,他敢有微詞么?原本心里還一直嘀咕,覺得這王爺定是逗著他家一一玩的,頂多也就能給個庶妃做做。其他的,甭想了,也不敢多料??伤祥T提親了,是給的天大臉面,這也就不能是簡單的庶妃。再怎么著,也是正經(jīng)下了聘禮給了聘書的,那就是舉案齊眉的正經(jīng)夫妻。 鄰里鄉(xiāng)里都來瞧熱鬧,誰不說這事稀奇,不是親眼瞧見了想也不敢想。大伙兒大多知道這蘇家的姑娘與王爺?shù)年P(guān)系不一般,但人都想著她是要往王府上做庶妃的。可誰能想到呢,她拖到這十九歲的年紀(jì),竟還得了這般大的榮耀面子。從一屆市井小民女,要到王府里做正經(jīng)王妃了。 蘇一原本覺得叫王爺上門提親這事兒太張揚(yáng),可真樁樁件件走下來程序來,心里也受下了。到底不是玩笑事兒,該有的她都有,心里才不憋屈呢。因又往下走了問名、納吉、納征、請期等禮程,婚事就算妥妥定下了。日子也定好了,八月初八。只等到那一日,行婚嫁大禮,這事兒就算成了。 蘇一給沈曼柔忙活完了嫁妝,沈曼柔和石青又幫著蘇太公幫她忙活嫁妝,沒個閑手的時候。蘇太公這會兒是瞧出了王爺?shù)男囊?,只覺得自家孫女是撞了大運(yùn),自然一點(diǎn)都不敢再怠慢。生怕說錯一句話行錯一件事,敗了他孫女兒的運(yùn)氣。 沈曼柔為了能幫著蘇一出嫁,便在八月初八之前挑了一天黃道好的日子,與石青拜了天地成了親。她們的儀式盡數(shù)從簡,也未讓沈家知道。直接一身紅嫁衣一頂簇花轎子抬進(jìn)了蘇家,拜天拜地拜太公,敬茶圓房,就算成了好事兒。 沈家知道后,沈太守和沈夫人自然又是氣得一陣炸毛。后又自己安慰自己,想著這閨女在嫁給周家的時候就不是他家閨女了。管不了,也不管了。往后再不是她沈家人,各過各的日子罷。倘或沈曼柔認(rèn)識的不是蘇一,蘇一身后又沒有王爺,或許她這事兒也成不了。畢竟她能擺脫周家媳婦的名頭,但是怎么也擺脫不了沈家小姐的身份的。沈家管教不了,毒打一頓打死了也不是大事。只拿不孝不守婦道這一宗,就能將她壓死??蛇@會兒不行,唯有斷關(guān)系這一種法子。 沈曼柔嫁給石青后,便又住進(jìn)了蘇家。三人仍是一道兒去鋪?zhàn)?,一道兒又回家。該?zhǔn)備的東西都在準(zhǔn)備,鋪?zhàn)由系氖乱膊坏R。倒是沈曼柔替她著想,說:“往下的事兒可多呢,你也該歇歇手了,難道成婚了也要一直在鋪?zhàn)永镒稣乒癫怀???/br> 蘇一也沒想入了王府還要日日往鋪?zhàn)由先プ錾?,但眼下交給沈曼柔是不成的,她手藝還不行。那怎么辦呢,心里打思量,便想到了陶小祝。卻不知他愿不愿意過來頂這事兒,還是要詢問一番的。 一旦把鋪?zhàn)咏涣耸?,她確實(shí)也就沒什么事了,能一心準(zhǔn)備自己的婚事。她沒娘,靠蘇太公張羅不出什么來。也就沈曼柔有成親的經(jīng)驗(yàn),能幫她不少。與她寫單子,告訴她到了何時要做什么之類??筛鯛敵捎H,花轎抬去的是王府上,又有什么不一樣就不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那我先順順利利寫到完結(jié)吧,然后以番外的形式寫另一種結(jié)局,也就是中間虐一下,然后he,看不了的不看就可以啦~ ☆、婚嫁 為著鋪?zhàn)記]人接手的事, 蘇一特意又往西郊跑了一趟兒。這時陶師傅和陶太太已經(jīng)回來了,得知了家里發(fā)生的一切。見著陶小祝沉穩(wěn)精干了許多,總體上很是欣慰。原來早等著這一日, 好容易等到了,損失的那么些子也大不往心上放了。因?qū)⒓依镞€剩的家底盡數(shù)數(shù)列出來,闔家坐下商議接下來要怎么辦。巧碰上蘇一上了門, 說要接手鋪?zhàn)拥氖聝?,正是合他們心意的?/br> 蘇一和王爺?shù)氖略缫褌鞯梦贾莩侨巳吮M知, 就是陶師傅和陶太太回來不多時候, 也都從旁人口中知道了??粗K一進(jìn)門, 叉手就要向她行禮來, 當(dāng)她成了個不一樣的人物。禮未行下,叫蘇一抬手扶住,與他們說:“師父師娘這是折煞我了, 怎么也不該受你們的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這話也不是瞎說的。” 計較起來磨嘰,還得生分。禮不必行了, 迎到屋里茶水點(diǎn)心伺候, 談?wù)f起鋪?zhàn)拥氖聝?。陶師傅心里的打算也就是將家里的家底掏出來,再給陶小祝開間鋪?zhàn)印K淮髽芬獠迨至?,只帶他一帶,就全?quán)交給他。這會子對他放心,也覺得是該脫手不管了。這會兒聽蘇一說要陶小祝接她的手管“十三蘇”這鋪?zhàn)? 自然思量了一番。 蘇一怕他多生顧慮,攏著袖子與陶師傅說:“您若是覺得給人干活拿工錢對不起祖上的手藝,我就跟王爺說道幾句,叫他以略低些的價錢還把鋪?zhàn)颖P給您。我往后怕是不能時時管著鋪?zhàn)?,沈三和我?guī)熜质菗尾黄饋淼?。雖有新意,到底手藝不成,也不知里面的其他道道兒,不如師父和師哥上手輕快、您若答應(yīng),我就去跟王爺說。但還有一條,望師父給沈三和師兄口飯吃。他們都是能干活的人,留在鋪?zhàn)由险脦褪??!?/br> 陶師傅聽這話甚好,接了那鋪?zhàn)铀麄儽悴恍柙購念^干起。再是有王爺和蘇一這準(zhǔn)王妃做倚仗的,怎么瞧怎么都是劃算的買賣。那價錢的事便不好再計較了,只說:“該多少錢咱們還是照給多少錢,心里也踏實(shí)。再有,一一你給咱們這面子,咱們就沒有虧待沈三的道理。” 這話就算說下了,兩邊兒滿意。蘇一從太師椅上起身與陶師傅別過,只叫他們在家等信兒。若是說準(zhǔn)了,自然有人來傳話。交接鋪?zhàn)記]什么手續(xù),都是一家人,不過是給串鑰匙的事兒。之于銀錢,陶家也不敢欠人王爺?shù)?,到時自然送到府上去。 這事也就辦了一日,陶師傅就帶著陶小祝到鋪?zhàn)由先チ恕D钆f感慨一番,與蘇一、沈曼柔和石青熟悉了下現(xiàn)今的鋪?zhàn)樱闼愣ㄏ铝?。陶師傅又說,鋪名牌匾便不換了,那是王爺?shù)墓P墨,別的那比不來。這么傳下去,也算他陶家鋪?zhàn)拥囊患氊惲恕?/br> 蘇一處理下這事,便算是擱下了心里最后一樁事,只管留在家里準(zhǔn)備自己的婚事。沈曼柔挑揀著時間去鋪?zhàn)由?,余下便也留在家里搭她的手幫忙。便是那紅嫁衣,都是兩個人合手做的。這會兒又想起早前說過的話來了,等得了空要教蘇一梳妝打扮的。因置辦嫁妝的時候就多置了套胭脂水粉螺子黛,并買了不少新衣。 沈曼柔教她涂粉畫眉,教她穿衣配首飾,又耐心地幫她染指甲。都是女兒家沒事慣常喜愛捯飭的,蘇一以前都沒在意過。以前梳妝,那都是略施粉黛,怕化多了又不適宜弄得自個兒不倫不類。這會兒跟沈曼柔學(xué)下來,倒也覺得甚有意思。哪個姑娘家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是有錢沒錢有空沒空罷了。再是要配著場合,像她家這樣,永遠(yuǎn)也使不上盛裝。但到了王府不一樣,遲早都得用上。 這般琢磨到婚期將至,東西便也都準(zhǔn)備了妥當(dāng),只等走禮程成婚。而日子越近,蘇一心里便越緊張,到底是不知道嫁進(jìn)王府后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再是宮里一直沒發(fā)來冊文,不知大慶殿里坐著的那位到底怎么說,因也不是十分踏實(shí)。 等到了八月初七,那些燒灶抬轎的都到了門上。院兒里搭起了土灶,鼓起烈火,便將流水席辦了起來。陶師傅一家也來幫忙,端端盤子涮涮碗筷,橫豎都有事做。鋪?zhàn)有蟽扇?,在蘇一的婚事面前兒也就算不上大事了。 蘇一這會兒便不大露面了,在收拾一新的閨房里與沈曼柔干候著,又有陶太太陪著說話。陶太太沒閨女,但自個兒是經(jīng)歷過這層事的,在旁督著事情也叫蘇一放心。這要等到次日,梳妝上妝,等媒婆拽著走禮程,上花轎跟著迎親的隊伍去王府。 三個女人在一處說什么呢,不過是些家長里短的話。聽著外頭吵吵嚷嚷,屋里便是劈出的一方安靜地界。陶太太和沈曼柔作為過來人,自然要與蘇一說許多為人婦后要注意的一些事。這慣常是做母親的在女兒出嫁的時候要說的,叮嚀囑咐,生怕女兒到了人家做不好媳婦遭人詬病。 蘇一全數(shù)都聽下來,往心里記著。但她與別人又不同,王府上沒有婆婆這樣的人物,不必多伺候這么個心面不合的人。再是王爺,又能要她伺候什么,頂多也就是幫著更衣梳頭罷了。 這事兒是必得說的,說罷了才算放心。而說罷了蘇一,話頭又東扯西掰地轉(zhuǎn)到了沈曼柔的頭上。沒旁的話,就是該要個孩子了。她也不小了,現(xiàn)年十七,還能拖到什么時候?今兒不能掃興,說什么自都當(dāng)應(yīng)下。陶太太瞧著蘇一和沈曼柔兩個親厚,也都成了家,自然就嘆氣她家陶小祝。 看她神傷,蘇一和沈曼柔少不得安慰她,說:“師哥不急的,現(xiàn)下鋪?zhàn)哟蚶淼糜心S袠?,干活踏?shí)手藝好這些都是旁人比不了的。您和師父又置了新宅子,也算是像樣的人家了,別人巴不得嫁呢。師哥又沒娶過正室,不過是養(yǎng)過一個小妾。雖鬧得難看些,但這會子已經(jīng)鮮少有人再提了?!?/br> 提到這小妾,陶太太還嘆氣呢,掖著自己的大腿說:“我活這一輩子,也沒遇著過這種人,到這把年紀(jì)偏叫我遇上了,也算開了眼界。你們不知道,之前咱們小祝接下了金銀鋪,咱家又在城里置了宅子,那女人又找上門來了。瞧著是一副人見人可憐的模樣,求著小祝贖她回來??翱霸谖壹议T外跪了一夜,叫王家的家丁薅回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cksd529寶貝扔的地雷 么么 確實(shí)快要完結(jié)了 ☆、結(jié)局 陶太太說著這話, 便是一臉吃了蒼蠅般的表情,實(shí)在是不暢意,嘴上又嘀咕, “她不死心呢,八成尋摸著空兒還得往咱家來勾搭小祝。那妮子慣用的伎倆,覺得旁人都是隨她把玩的傻子。她也不想想, 小祝在她身上栽了這么大一個跟頭,還能要她回來?怎么就能厚著臉皮再跪著求人家?不是伸了人送給人打么?好在這會子小祝倒是看透了, 一門心思只在鋪?zhàn)由? 不給她半點(diǎn)好臉兒看。可就是如此, 也叫人心里生悶不是?真?zhèn)€就不想瞧見她那張臉!我這輩子沒這么厭過誰, 她是頭一個。” 這事兒說給蘇一和沈曼柔聽,她們是最明白其中滋味的,因都與周安心一院里相處過, 也都不甚愉快。自然也都覺得她厭惡,巴不得踢得遠(yuǎn)遠(yuǎn)兒的, 滾遠(yuǎn)了就別回來,一輩子聞不到氣味才好。叫她纏上了, 那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沒一天痛快日子可過。 蘇一看陶太太的眼神便有些同情,心里思量著給她出個打發(fā)人的法子。卻是還沒想出方兒來,就聽沈曼柔先出了聲。她往陶太太面前伸了伸頭,只神神秘秘問了句:“太太您不知道周安心的事么?” 陶太太有些疑惑,只問她, “哪一件呢?” 聽她說的話,自然是不知道的。沈曼柔問這一句,卻像是給自個兒引話頭的。因?yàn)橹芗乙患艺腥藚拹海疽矝]再蘇一面前提過他們。這會兒說起來了,便也不必再刻意瞞著。她清了清嗓子,只管瞧著陶太太,小聲說:“那周安心啊,早七天前就死了?!?/br> 聽得她這話,陶太太和蘇一和大為驚詫。陶太太慣常不怎么扒聽別人家的事情,這事兒還真是沒聽說。蘇一呢,一勁只是準(zhǔn)備自己成婚的事情,沈曼柔也沒跟她說,自然也不知道這個。這會子說起來,跟大晴天滾過的悶雷一般,叫人一時緩不過神兒來,說死就死了?這么好死? 木是木了一陣,心里各種思量理頭緒。還是陶太太先回了神,蹙眉打磕絆問沈曼柔,“你從哪里聽說的?” 沈曼柔又往她面前湊了湊,“鋪?zhàn)由贤鶃淼目腿硕?,渭州城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能知道些。周安心與咱們鋪?zhàn)佑钟袦Y源,人家自然是要說的。陶小老板也知道,我只當(dāng)他跟你們也說了呢,原來卻沒提?那這么瞧著,他是真不把周安心放心上了。在鋪?zhàn)勇牭揭膊槐苤矝]什么不同往常的神色,跟沒聽見一樣?!?/br> 陶太太還有些不知該信這話還是不該信這話的疑慮,突突說個活生生的人死了,到底是有些不大能接受。再者說,都死了六七天了,叫人不知怎么相信。而蘇一心里大約有譜,知道周安心在王家的日子不好過。但也沒想到會這么快,活生生的,說沒就沒了,到底是問了句,“怎么死的?” “能怎么死的?”沈曼柔道:“她從進(jìn)王家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家里最臟最苦最累的活計,都是她的。先時吃不飽穿不暖,后據(jù)說又生了病,沒錢醫(yī)治,王家大娘子也不給她醫(yī)治,又一勁受人欺凌,拖著拖著就重了,就是這么堪堪被人折磨死的。那王大官人雖也愛嫖愛偷的,但家里從沒有過姨太太??上胍姷模际峭跫掖竽镒尤莶幌氯?。遇上這么個厲害的當(dāng)家主母,故意買她回去,不就是奔著叫她死去的么?一一你該知道,她沒別的出路,否則你也不會把她賣給王家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