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林佑天也走了過來，看了林碧嵐一眼，動了動嘴唇，開了口：“姐。你到底是為什么??？他們都說你破壞別人家庭，當小三去了，整個陽城傳得有鼻子有眼……你到現(xiàn)在能不能告訴我們？想了二十年，頭都想破了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br>
    林碧嵐抿唇，看了顧染一眼，轉頭道：“還能有什么真相？這個世界上的真相哪有那么多……我沒有破壞過任何人的家庭，也永遠都不會做這樣的事?！?/br>
    “那是為什么？”林清讓也皺著眉開口，“你要是做錯了事……這么多年了，當著阿染的面，你也得好好說清楚。”

    “真沒有。爸，是悅卿……”林碧嵐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悅卿走的時候……她把兩個孩子托付給我了?！?/br>
    林清讓一愣，轉頭看了她一眼。

    林碧嵐和趙悅卿是發(fā)小，從小到大兩人就喜歡黏在一起搗亂，小學就開始同桌，一直到了大學還考上同一所學校，后來趙悅卿嫁給了顧立國去了南城，林碧嵐還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哭了一天，出來時眼眶紅腫，但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照樣說說笑笑。

    這兩人的感情他當然看在眼里，但這個解釋未免也太過牽強。

    “托付給你，你照顧著就好了，嫁給顧立國干什么？”林清讓道。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林碧嵐的付出（五更）

    林碧嵐咬牙，看了顧立國一眼，“我本來不該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的，但是現(xiàn)在阿染也大了，算了……爸你是養(yǎng)過孩子的人，她們兩個當時才四歲，突然就沒了mama，顧立國一個大男人，手里還管著百盛，你讓他怎么照顧兩個小女孩？”

    林清讓一默，沒有說話。

    顧染心里也是微微一動。

    “我見悅卿最后一面的時候，她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兩個孩子。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從記事開始身邊就只有那一個朋友，如果那個時候出事的是我，悅卿做的選擇也只會和我一樣，我心里清楚。我知道我對不起很多人，但是太難了……在這些人里面找一個平衡的點，太難太難了……”她哽咽了一句，搖頭道：“如果我注定對不起很多人，那我至少也得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你……”林清讓又是心疼又是氣極，咬牙吐出了一個字，搖了搖頭。

    “爸，你是個大老爺們，你不懂。”林碧嵐看了他一眼，“媽走得早，我知道女孩子成長過程里有多需要mama。你為了不讓后媽欺負我，所以一輩子都沒有再娶，我也是一樣的。顧立國如果沒有另娶，等著阿染和安寧的就是某些無法彌補的缺憾，如果他另娶了，那人沒法將兩個孩子視如己出，反而會有更壞的情況……我不能讓這樣的情況發(fā)生?！?/br>
    顧染眼神震動，抬了頭，盯著林碧嵐的臉。

    這張臉突然變得陌生了，和記憶中那個嚴厲責罰自己的人……仿佛不是同一個。林碧嵐剛進門的時候，她們都已經(jīng)能夠記事。jiejie安寧脾氣壞，經(jīng)常捉弄林碧嵐，她膽小怕事，但是也免不了被嚴厲教導。

    但是林碧嵐陪著她們度過了每一個驚慌失措的時候，教她們穿小背心，在面對自己身體變化最彷徨的那幾年，是林碧嵐給了她們最堅定的自信。

    甚至她第一次來月經(jīng)，也是林碧嵐手把手教著她識別衛(wèi)生棉，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她從林碧嵐那里得到的擁抱，溫暖而平和。

    “別怕，你們不是怪物，這是所有女孩子都會有的，說明你們已經(jīng)長大了，以后要堅強。”

    “顧染你是廢物嗎？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欺負回去？他打你哪兒了？”

    “說話別低著個頭，心虛什么？”

    “安寧你帶著你meimei點，你老跑出去玩，也帶著她一起，省的在家里看得我心煩！”

    ……

    顧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片淚濕。

    她對生母的印象不多，唯一記得自己關于趙悅卿的問句就只有一次。

    “媽，為什么我突然換了個mama？”趙悅卿死后，她曾經(jīng)問過一次。

    “因為你是特別漂亮特別優(yōu)秀的小朋友，所以你可以有兩個mama?！边@是林碧嵐的回答。

    因為這句話，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充滿了自信，在每一個傷心難過的時候都能安慰自己，因為她足夠好，所以才能得到比別人多兩倍的愛。

    顧染閉了閉眼。其實她心里有疙瘩，長大了之后覺得林碧嵐不是生母，很多時候的“嚴厲”就變了味，青春期的時候顧安寧還有過一陣叛逆，句句話語都十分刺耳，針對林碧嵐?，F(xiàn)在想來，當時那些話太過剜心。

    林清讓和林佑天對視一眼，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抿了唇。

    “你也太傻……”林清讓嘆息一句，“這有什么不能說的？你把她們當做自己的孩子，也不妨礙你自己要一個孩子不是嗎？”

    “爸?！绷直虓剐α艘宦?，“先不說三個孩子我能不能顧得過來，就說對待一個嬰兒需要花費多大的精力——等孩子生出來了，阿染和安寧也都六七歲了，正是敏感懂事的時候，看著我花大把時間去照顧小孩，心里會不會有落差？何況我不在意這個，反而是立國勸了我好幾次，他覺得耽誤了我。但是我已經(jīng)太幸運了，甚至都沒有經(jīng)歷過生產(chǎn)的痛苦，就擁有了兩個天真可愛的孩子，你們覺得痛苦覺得委屈的部分我自己一點都感覺不到，就別瞎cao這個心了。”

    林清讓瞪了她一眼，“算了，事情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我倒是想cao心呢，你當時給我cao心的機會了嗎？”

    “爸，對不起……”林碧嵐走了過去，貼近了林清讓，頭低了低，“我回來了那么多次，你們也沒有一次見我的，我以為你們真的……不要我了?！币皇莿偛虐⑷景l(fā)短信通知她過來一趟，她恐怕這輩子都聽不見林清讓的心里話。

    “我斷絕關系的話都已經(jīng)放出去了，你來見我一次我不拒絕一下，怎么拉的下這張臉？”林清讓咬牙道：“你也是，你見一次我不肯開門，你硬闖我還能怎樣？你倒好，平時挺機靈的一個人，一到這種時候就老實得不行……”

    林清讓氣得吹胡子瞪眼，倒是把眾人都給逗樂了。

    林碧嵐一愣之后，眼眶熱了熱，笑著低頭。

    夜?jié)u漸深了。

    顧染靠在沙發(fā)上閉眼休息，一直到了十點多，林碧嵐才從院子里回來，身后跟著笑容滿面的林清讓和林佑天。

    “今晚就不留著了，阿染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現(xiàn)在公司離了她一天都不行，她剛出月子，身體還要養(yǎng)養(yǎng)?！绷直虓沟?。

    顧染被聲音吵醒，低頭一看，自己身上還蓋著一件西裝外套，轉眼便對上了陸司野的眼睛。

    這么體貼？少見啊……

    “行?！绷智遄屢矝]有再挽留，轉頭看向了顧染。

    顧染站起身來，陸司野也起身跟在她身后，道別之后出了門。

    夜風有些涼了，腳步聲在小道上響著，林碧嵐走在兩人身邊，靜默不語。

    顧染余光看了林碧嵐一眼，想要說話，但還是忍下了自己喉間翻動的話語，此刻的靜謐倒顯得有些尷尬了。

    她心里滿滿的都是感動，但不知道該怎么表達。重生以來，她壓抑了太久，很少有真正情感傾吐的時候，竟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狀態(tài)。

    兩個小時車程，一路沉默。

    陸司野先拐著到了蕭晚的家，將她送回去之后，才出發(fā)去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