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斯好奇起來，下車往門口走了幾步。保安過來攔他，他指著布告問：“那是什么通知??？我有點看不清，麻煩你能告訴我么？”

    也許是他天生長了一張好人臉，保安猶豫了一下便說：“青年科學(xué)家評選，參選人名單公告?！?/br>
    李維斯了然，怪不得趙毅剛表情不自然，換誰和兩個失蹤者待在一張布告上，心情都不會太好。

    但……僅僅是因為這個嗎？

    李維斯懷著滿腔疑問趕回醫(yī)院，堪堪趕上最后半小時探視時間，匆匆推開病房門：“我回……”后半截話卡在了嗓子里，“桑、桑局。”

    桑國庭站在窗前，手里捏著兩張薄薄的打印紙，一臉背晦的表情。宗銘坐在沙發(fā)上，臉色是前所未見的正直剛毅。病房里彌漫著一種詭異的，仿佛央視正劇般凝重莊嚴(yán)的氣氛。

    李維斯看著畫風(fēng)清奇的上司，以及畫風(fēng)更加清奇的上司的上司，一時間有種穿越般的懵逼感。

    “小李回來啦。”桑國庭看見他，臉色稍微緩和了些。李維斯注意到他手里拿的是桑菡的實習(xí)申請，于是有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吃飯了嗎？”宗銘像個真正的未婚夫一樣給他投去充滿關(guān)愛的目光，然而在桑國庭看不見的角度，又給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李維斯了然，不敢破壞作妖boss營造的完美的正劇氣氛，點了點頭，一聲不吭地坐到了他旁邊。

    宗銘對他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悄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視線轉(zhuǎn)回桑國庭那邊時，立刻又恢復(fù)了海瑞or包青天一般的正直無私：“桑局，我知道我這個要求讓你為難了，但是我真的很需要小菡這樣的高手過來幫我。十一處被撤銷了，雖然也是我本人的意愿，但您知道我心里憋著火，不把這件案子查個水落石出，我這輩子都不安心！”

    李維斯第一次見識宗銘的感染力，那種從措辭到語氣到表情到動作都無懈可擊的張力，仿佛實體化一樣控制了全場的氛圍。

    “我們花那么大精力組建十一處，創(chuàng)立超自然案件偵破框架，現(xiàn)在就因為這一件案子，整個系統(tǒng)分崩離析，一夜回到解放前，我真的是不甘心?！弊阢懸蛔忠痪涞卣f，“感謝您給我機(jī)會創(chuàng)立編外一處，我一定要盡我最大的努力，把十一處這些年來積累的經(jīng)驗傳承和發(fā)展下去。但您也看見了，我現(xiàn)在就一個人，外加一個助理，局里連信息員都沒給我配！我現(xiàn)上哪兒去找一個合適的人呢？合格的信息員都是編制內(nèi)的，我不能讓人家放棄公職和我一起發(fā)瘋，如果外聘，短期內(nèi)又怎么可能找到一個知根知底的人？”

    桑國庭不語，低頭看自己手里的申請。宗銘繼續(xù)道：“小菡還沒畢業(yè)，正是大四實習(xí)階段，現(xiàn)在過來幫我，不會影響他將來考研或者就業(yè)。我信任他，也信任他的技術(shù)，他是我現(xiàn)在能想到的最合適的人選了?！?/br>
    桑國庭無聲地嘆了口氣，眼神明顯軟了下來。宗銘加了把火，道：“最多半年，或者三個月，我一找到合適的人就放他走。這段期間他不用跟我進(jìn)現(xiàn)場，做遠(yuǎn)程信息支持就行，我絕對不讓他涉險，保證把他囫圇給您還回去，行嗎？”

    沉默，宗銘不再說話，只用他堅毅得近乎孤勇的目光看著敬愛的局座。桑國庭也不說話，一動不動看著手里的申請。

    良久，桑國庭出了口氣，掏出簽字筆在申請后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宗銘眼睛瞇了瞇，嘴角勾起一個幾不可查的弧度。

    李維斯發(fā)現(xiàn)他只有對著自己的這面嘴角勾了，對著桑國庭的那面還是緊緊抿著的，不禁后背一陣陣冒冷汗——宗銘的演技太好了，如果哪天他想把自己賣了，搞不好還能說服自己幫他數(shù)錢。

    以后還是好好侍奉宗處長吧，不想死的話就不要和他作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宗銘：我演技真好（照鏡）。

    李維斯：老公英明。

    桑國庭：我有點方……

    第32章 s2.e11.黑吃黑

    桑國庭將兒子的實習(xí)申請丟給宗銘, 無奈地說：“明天開始走程序, 我把他交給你了?！?/br>
    宗銘一臉感激樣，道：“局座放心，我一定看好他。”

    桑國庭給他一個嘲諷的冷笑, 道：“你們以前干得那些事情，當(dāng)我不知道么？一個個裝得好人樣，其實都是一身反骨！我也不指望你們真正規(guī)規(guī)矩矩做事情, 只要大面上差不多就行啦?！笔种冈诳罩袆澚艘坏谰€, 道，“我的底線在哪里, 你該很清楚，這次你沒有多余的機(jī)會, 只要破它一次，我就讓你們解散, 懂了咩？”

    宗銘正色道：“懂。”

    “唉！都系債啊！”桑國庭嘆氣，拿起外套和公文包，道, “我走了, 九點飛機(jī)。警告你，醫(yī)院評估下來才可以復(fù)職，一樣檢查不通過都給我待著！”

    宗銘并起兩指在額前一揮，桑國庭送他個白眼，對李維斯道：“看牢他！你現(xiàn)在也是我的人了, 這是局座交代給你的任務(wù)——要是他私自出院，弄虛作假，我唯你是問哦！”

    李維斯硬著頭皮答：“是?！?/br>
    宗銘道：“他還不夠聽你話么？我的煙也收了，嗎啡也收了，每天早中晚三次拍照匯報，坐牢也不過如此了！你非要鬧得我們未婚先離么？”

    “他這是對你的健康負(fù)責(zé)！這么乖的老婆你還想離婚，腦子有病哦！”桑國庭斥道，“哦對，還沒告訴你，編外人員也要政審，程序不變，繼續(xù)等著吧。”

    宗銘：“話都讓您說盡了，這么乖的老婆你不讓我們早點結(jié)婚?！?/br>
    “有什么差啊，你們天天在一起，審查期間他又不會被遣返?！鄙サ?，“正好一起給我好好查案，兩夫妻要有共同的革命理想嘛，革命友誼最崇高啦！”

    宗銘三兩句帶歪了桑國庭，李維斯送他去機(jī)場的時候局座已經(jīng)不大為兒子誤入歧途的事情糟心了，反而諄諄教誨他：“你要繼續(xù)看著他們啊，宗銘和桑菡都是脫韁的野馬，就你還懂點兒規(guī)矩，我把他們交給你了?！?/br>
    “……我會盡力的。”李維斯感覺自己這個“錦衣衛(wèi)”壓力很大，宗銘和桑菡實在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回到石湖農(nóng)場，已經(jīng)晚上九點了，李維斯晚飯沒吃飽，給巴頓煮狗飯的時候順道給自己蒸了一鍋蟹黃包，一邊吃一邊上網(wǎng)。

    《朕母儀天下》的反響還不錯，發(fā)表頭一天就有好幾千的點擊，一些老讀者紛紛給他留言撒花砸雷，當(dāng)然最給力的還是歐米伽姑娘，發(fā)了長書評不說，還打賞了他上千塊的現(xiàn)金。

    李維斯回復(fù)了一些留言，送了幾個紅包，然后開始寫第二章 ，剛寫完三千字發(fā)出去，忽然電腦黑屏了。

    天惹！還好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丟稿子那簡直是人間慘事?。±罹S斯撫胸，重新開機(jī)，電腦吭哧吭哧響了半天，啟動以后桌面上多了一個奇怪的圖標(biāo)。

    什么東西……李維斯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光標(biāo)已經(jīng)點上去了，電腦屏幕一黑，隨后閃出一個單詞——“umbra”。

    本影？那是什么東西？

    李維斯動了動觸控板，又動了動鍵盤，沒反應(yīng)，呆滯五秒鐘，意識到自己可能被黑了，立刻掏出手機(jī)聯(lián)系歐米伽姑娘：【在嗎？我好像被黑了！】

    【啊？啥？】歐米伽姑娘永遠(yuǎn)一秒回應(yīng)，【有人掐你嗎？在哪兒？放著我來！】

    【不！是我的電腦被人黑了！】李維斯說，【我剛更新完，電腦忽然黑屏了，重啟以后就……我也說不清這是什么情況，反正用不了了！】

    【我看看?！?/br>
    李維斯?jié)M心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寫了什么奇怪的東西，觸了哪個讀者的雷點——以前就有過這種情況，有人嫌他寫死了一個人氣配角，黑了他的晉江賬號，把那個角色又給寫活了。

    雖然后來他通過投訴把賬號要了回來，把新章節(jié)也重寫覆蓋了，但為了息事寧人，還是寫了一個番外安撫了一下那位讀者。

    既然有人能黑他的賬號，那自然也能黑他的電腦，將來說不定還能人rou他，萬一爆出來“軒轅飄飄”是個人妖號，那他就完蛋了，肯定要被掐到飛升啊！

    正在著急，電腦桌面閃了一下，再次黑屏，重啟以后恢復(fù)了正常，那個奇怪的圖標(biāo)也不見了。

    歐米伽：【太太你到底惹了什么人，太厲害了，我有點方……】

    【謝謝！】李維斯見系統(tǒng)恢復(fù)了，松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啊，你覺得我新章寫的雷嗎？會不會是觸了什么人的雷點？】

    【沒有啊，我覺得很正常啊?！繗W米伽也很郁悶，【好煩啊，看文就看文，為什么要黑作者呢，什么人這么沒下線，這么高的技術(shù)日一個電白……太太我不是罵你哦，我是為你抱屈，我們這行很鄙視這種日電白的行為的。】

    【……】被日了的某人一頭黑線，【算了，也許是誤傷吧。謝謝你幫我搞定，我去看一集抗日神劇冷靜一下?！?/br>
    李維斯嘆氣，點開b站，挑了一部彈幕最多評分最低的抗日神劇看了起來。

    鬼子剛進(jìn)村，一只雞還沒抓呢，筆電黑屏again，這次都不用他點了，重啟以后系統(tǒng)直接打開了umbra，五個碩大的字母示威般閃現(xiàn)在他的全息屏上。

    “……”還有沒有王法?。±罹S斯拿起手機(jī)找后援：【又黑了?！?/br>
    歐米伽發(fā)了一個血腥揮刀的表情，投入了戰(zhàn)斗。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李維斯的電腦就像得了帕金森，一會黑一會亮，鬧到最后他不得不把電源接上，免得兩個黑客打到最后斷電了，一怒之下把他這個電白直接人rou了。

    【太太，我已經(jīng)盡力了?！科讨髿W米伽狼狽上線，發(fā)給他一個跪下哭泣的表情，道，【要不你就躺平讓他日吧，等他出了氣就好了，我頂不住了，這人世界排名應(yīng)該在前十，我搞不過他。】

    世界前十……李維斯瞬間覺得自己雖日猶榮，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那么高價值了，居然引來了這種頂級黑客。

    【算了，豁出去讓他日吧?！坷罹S斯安慰歐米伽，【反正我電腦上也沒什么，存稿都發(fā)出去了。】

    【嗯，我對不起你，太太?！繗W米伽發(fā)了個埋胸的表情，哭著道，【我沒有能夠保護(hù)你，我無能！不過你放心，他要是爆了你的筆電，我送你臺新的，他刪了你的資料我都能幫你找回來，還有你精心收藏的姬情電影，我一部一部幫你下好傳過去！】

    這真是金子般的姬情啊……李維斯感動得熱淚盈眶，雖然跟一個小姑娘要姬情電影太猥瑣，但畢竟他是風(fēng)華絕代的軒轅飄飄?。?/br>
    【筆電不用了，電影和資料就拜托你了！】

    筆記本上五個大字還在霸屏，李維斯也懶得管了，將沒吃完的蟹黃包用保鮮盒裝好，收進(jìn)冰箱，又去給巴頓刷食碗，剛刷好擺進(jìn)瀝水籃，電話響了，來電顯示居然是桑菡。

    “哥哥你在干嘛啊？”桑菡的語氣相當(dāng)郁卒，“宗銘讓我給你裝通訊app啊，你干嘛日了我一次又一次？”

    “……”李維斯整個人都懵逼了，“黑我電腦的人是你？！”

    “……宗銘沒告訴你嗎？”桑菡不高興地說，“umbra就是編外調(diào)查一處啊，他讓我遠(yuǎn)程給你的電腦做個防護(hù)，然后把我們的內(nèi)部通訊app裝起來?！?/br>
    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李維斯哭笑不得：“他什么也沒給我說啊！什么時候我們叫umbra了，我怎么不知道??？”

    “宗銘起的名字啊，中二死了，我反對他還說反對駁回。”桑菡吐槽道，“一聽就像個草臺班子啊，以為自己在拍熱血漫??！真是神經(jīng)??！”

    “對不起對不起?！崩罹S斯連忙道歉，“我以為我的電腦被奇怪的人黑了，就找了個外援，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你金手指開好大?！鄙］諞]好氣地說，“隨便一個外援就找到這么高的高手！”

    李維斯一下好奇起來：“她很厲害么？”

    “還好吧?！鄙］沼钟悬c支吾，“嗯，全國能排前十吧……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計較了，讓她以后老實點，不然見一次日一次啊！沒見過這么難纏的白癡！”

    李維斯從他別扭語氣里基本腦補(bǔ)出了他傲嬌的小模樣，不禁對歐米伽刮目相看——這姑娘居然能把桑菡這種官方黑客搞得焦頭爛額，真是個有追求的富二代??！

    認(rèn)識這種元氣少女真是與有榮焉！

    “她已經(jīng)被你日哭了?！崩罹S斯連忙幫歐米伽姑娘開脫，“剛才她跟我說搞不定你，讓我躺平呢。”

    桑菡在那頭“哼”了一聲，再說話的時候就不那么生氣了：“那現(xiàn)在別動了，我一會兒就幫你裝好，你放心我不會動你個人隱私的，連瀏覽器記錄我都沒看?！?/br>
    “謝謝！”李維斯由衷感謝道，他可不想讓宗銘知道他還有個這么“高大上”的副業(yè)。

    “二十分鐘后就能用了。”桑菡說，“宗銘在等，我們睡覺前碰個頭，匯總一下案情吧。”

    “好?！?/br>
    掛斷電話，李維斯回到電腦前，發(fā)現(xiàn)“umber”已經(jīng)消失了，界面上出現(xiàn)了一個程序，正在運(yùn)行安裝。

    話說“本影”這名字還真是中二啊，宗銘年輕的時候一定是熱血漫看多了吧……

    李維斯打開微信，給歐米伽姑娘說：【沒事了，一場誤會，是一個朋友在和我開玩笑，已經(jīng)解釋清楚了。】

    【……你金手指開好大哦。】歐米伽發(fā)了個翻白眼的表情，說，【隨便一個朋友就絕世高手，完虐我哦！】

    【只是普通朋友，不是像你這樣的好姬友了?！坷罹S斯哄完一個哄另一個，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還挺高興，可能是因為一下子認(rèn)識兩個頂級黑客，有種開后宮的感覺吧，【拜托別生氣，都是我不好，鬧這么大的誤會，讓你辛苦了。明天雙更補(bǔ)償你好不好？】

    【……好了沒有生氣啦，誰讓我這么愛你！】歐米伽發(fā)了桃心過來么么噠。李維斯也么么噠過去，兩個人于是又恢復(fù)了金子般的姬情。

    十一點，歐米伽下線去做spa睡覺了，那邊廂桑菡也搞定了李維斯的電腦，通知他上線開會。

    被桑菡整治過之后，電腦明顯快了很多，李維斯點開umbra，桌面上閃出一個簡單明了的即時通訊軟件，大概是出于桑菡本人的特殊愛好，軟件所有的圖標(biāo)、按鍵、logo，全部都是憨態(tài)可掬的熊貓。

    宗銘上線后第一句話就是吐槽熊貓：“搞什么，我們可是執(zhí)法人員，為什么界面上這么多熊貓？搞這么萌顯得我們一點都不專業(yè)?。　?/br>
    桑菡上線說道：“是我們自己用的，又不是對外發(fā)布的，要那么嚴(yán)肅干什么？而且我和李維斯都喜歡熊貓啊，二比一，你只能服從我們的審美了?！?/br>
    “我是領(lǐng)導(dǎo)，一個頂倆。”宗銘說，“我要求使用隆美爾作為我們的吉祥物，讓熊貓給隆美爾騰點兒地方。”

    桑菡“嘁”了一聲，不理。李維斯感覺隆美爾也挺萌的，于是給自己和宗銘都換了一個隆美爾的大頭照當(dāng)頭像：“領(lǐng)導(dǎo)，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br>
    宗銘對他的表現(xiàn)表示滿意，道：“廢話少說，領(lǐng)導(dǎo)要分配工作了。桑菡，劉隊長那邊的工作結(jié)果拿到了嗎？給我們同步過來?！?/br>
    桑菡得令，開始在公共區(qū)上傳各種資料。宗銘又道：“李維斯你把下午去趙毅剛家的情況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