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沒什么好解釋的?!卞X卓民越發(fā)冷淡了,“只是一些心理學的常規(guī)方法而已,中心為了搞噱頭才把它渲染得特別神秘,其實根本沒那么好的效果?!?/br> 宗銘“哦”了一聲,換了個話題:“你認識一個叫孫萌的人嗎?” 錢卓民不答,點著煙深深吸了一口,才說:“沒聽說過,矯正中心的新學員嗎?” “一個網絡作家,筆名叫做‘渤海白女妖’?!弊阢懻f,“盧星晴生前是她的讀者,你知道嗎?” “不知道?!卞X卓民說,“中心不讓學員上網,網絡課也不會允許他們看那些烏七八糟的網絡小說?!?/br> “她死了?!弊阢懞鋈徽f,“被人謀殺的?!?/br> 錢卓民眼神一變,隨即恢復自然,抽著煙說:“是么,那挺不幸的……我平時不太上網,也不太關注這些事?!?/br> 宗銘注視著他的眼睛,問:“你知道‘天星天晴’這個id嗎?” “天星天晴……是盧星晴的嗎?”錢卓民問,隨即搖頭,道,“我不知道,實際上我負責她時間并不長,了解她的事情不多。你們不如去找矯正中心,或者當地派出所問一下?!?/br> “你為什么離開‘青春無悔’?”宗銘再次變換話題。 錢卓民一愣,說:“不為什么,不想干了,所以辭職休息一陣子?!?/br> “你是不是被迫辭職的?”宗銘單刀直入地問,“兩年前你因為張斌的事情被家長告上法庭,最后被學校勸辭。這次是不是也是出于一樣的原因?” “你什么意思?”錢卓民臉色大變,將煙蒂丟在煙灰缸里,怒道,“你在暗示什么?” “盧星晴的死是不是和你的‘應激腦力波動干預’有關?”宗銘快速問,犀利的目光直視著他,“她是不是因為干預失敗導致重度抑郁,自殺身亡?” “荒唐!”錢卓民勃然大怒,額角的青筋都暴了出來,“我沒干預過她,也沒有導致她死亡,她是藥物過敏死的!你們盡可以去查,去派出所問,我和這件事毫無關系,我問心無愧!” 說著,他憤然站起身來,擺出送客的姿態(tài):“沒什么事請回吧,不送!” 下午三點半,李維斯和宗銘離開了錢卓民的家。天上烏云集聚,仿佛要下雨了,李維斯看著天幕下破敗的家屬樓,對宗銘說:“他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哦?”宗銘眉端一挑,“說說看。” “我以為他是個非常強勢的人。”李維斯思索著說,“從他對張斌,以及那兩個學員的教育方式來看,他應該很自信,很獨斷,甚至是囂張……但實際上他看上去完全就是個失敗的中年男人?!?/br> 宗銘點了點頭,李維斯道:“阿菡說他三十七歲,但他看上去都有四十好幾了,頭發(fā)白了,背也佝僂了……他的生活很不如意啊,他會不會因為這個心理失衡,利用超級腦報復社會?” “一切都有可能?!弊阢懓櫭嫉?,“超級腦太叵測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知道盧星晴的死不是意外?!?/br> “哦……”李維斯若有所悟,“你最后問他那幾個問題,是故意的吧?你想激怒他,讓他失態(tài)?” “是的?!弊阢懻f,“人在受到意外刺激的狀態(tài)下有些小情緒很難掩飾,他當時下意識避開了我的視線,雖然表現(xiàn)得非常憤怒,但眼神非常虛弱。我覺得他對盧星晴的死抱有愧疚感?!?/br> “好像是這樣?!崩罹S斯回想著當時的情況,贊同點頭。 宗銘又道:“他也知道孫萌,雖然我提到‘渤海白女妖’的時候他刻意回避了,但表情和動作都有明顯的不自然?!?/br> “如果孫萌是他謀殺的,那這種不自然應該很正常吧?”李維斯問。 宗銘的語氣卻有些猶豫:“我總覺得有些地方還沒有理順。他沒問題是知道孫萌的,但當我提到孫萌被謀殺了的時候,他卻表現(xiàn)得非常驚訝,這是不合理的——如果是他殺了孫萌,這種時候他應該表現(xiàn)得恐慌大于驚訝才對?!?/br> “也許他是偽裝的?” “也許吧?!弊阢戸久汲了忌夙?,說,“我總覺得他的性格和這件案子里的一些細節(jié)有矛盾,如你所說,他看上去完全就是個失意的中年男人,滄桑、蕭索、低沉……而謀殺孫萌的那個兇手明顯是非冷酷果決的。雖然這兩種性格并不矛盾,但整合在一個人的身上還是多少有點違和?!?/br> 李維斯有點抓不住宗銘糾結的點,在他看來錢卓民連續(xù)遭受事業(yè)上的打擊,如果有超級腦的加持,殺人報社完全說得通。 但是實事求是地說,他剛才那么長時間完全沒有感覺到超級腦的波動,即使在錢卓民最激動,最憤怒的時候,他的大腦仍舊平靜無波。 宗銘抬頭看了看天色,說:“回家吧,要下雨了,太晚民航中心可能會通知我們停飛?!?/br> 不知不覺已經出來快一個禮拜了,被他一提醒,李維斯莫名有點想家,點頭道:“好吧,我這就去辦起飛手續(xù)。” 他們趕在落雨之前離開了這個烏云聚頂的城市,迎著落日的余暉回到了石湖農場。 越野車駛入大門的時候,李維斯看到墻根下的菠菜已經長出了嫩綠的小苗,大概剛剛澆過水,顯得青翠欲滴,異常可愛。院子里的桂樹幾天之內繁花盡開,枝頭綴滿一簇簇嫩黃色的小花,肆意散發(fā)著清爽甜美的氣味。 沉郁的心情豁然開朗,李維斯不等宗銘停車便跳了下來,大聲喊:“于果!焦磊!我回來啦!” “reeves!”于果從客廳里躥出來,跳起來和他擊掌,“哎呀媽呀,你可回來了!次飯沒?” “……”李維斯發(fā)現(xiàn)他東北口音越發(fā)嚴重了,一開口完全是二人轉的節(jié)奏。 焦磊從后院繞過來,高興地說:“哎呀媽呀,你們可回來了,領導呢?你們吃飯沒?我煮了醬大骨,老好吃了,給你們整點兒米飯?” “行啊?!崩罹S斯一回家就覺得哪哪都舒服,伸個懶腰,跟他去廚房弄吃的。 幾天沒見,焦磊顯然被于天河折騰得不輕,抓住李維斯吐起槽來就沒完沒了:“哎呀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要憋屈死了,于大夫太能裝逼了,我做大燴菜他嫌難看,非要吃牛排,我煮苞米粥他嫌太渣,非要喝咖啡……咖啡就咖啡,一會兒嫌我糖放多了,一會兒嫌我奶放多了……昨天我給他換床單,他居然嫌我買的洗衣液不好聞,害他睡不好?!?/br> 李維斯沒想到于天河這么龜毛,安慰地拍拍他肩膀:“那你下次直接給他用清水洗算了?!?/br> “我是管家,又不是他的通房丫鬟,我管得著他怎么睡覺么?”焦磊撇撇嘴,“再說睡不著關床單屁事,我看他就是缺個男人!” “噗!”李維斯噴了。 焦磊洋洋得意地jian笑了兩聲,說:“趕明兒我找個老中醫(yī)給他抓點兒藥,治一治他的裝逼癥,嘿嘿?!?/br> 李維斯無端覺得后脖子一涼,一扭頭,驚得三魂出竅,狠狠懟了焦磊一胳膊肘。焦磊后知后覺地停止笑聲,回頭,表情凝固——于天河穿著他標志性的三件套,雙手插在褲兜里,站在廚房門口冷冷看著他。 “于于于于于大夫!”焦磊被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濃郁的鬼畜氣場籠罩,臉都白了,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你你你干啥?” 于天河面無表情地睥睨著他,少頃忽然嘴角一勾,露出一個極為艷麗的恐怖的微笑,說:“我找個男人?!?/br> “……”焦磊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悄悄后退一步,將自己龐大的身軀躲到李維斯身后,縮小再縮小,小小聲地說,“你你你吃大骨棒嗎?” 于天河瞇著眼睛上上下下將他看了好幾遍,直看得他呆若木雞,手足無措,才挪開視線轉身走了:“留著你自己吃吧?!?/br> “嚇死我了……”焦磊以手撫胸,臉色煞白地問李維斯,“他干啥啊?” 李維斯張著嘴想了一會兒,說:“找男人?” 焦磊氣息一窒,李維斯又說:“讓你吃點好的?” “……”焦磊的臉更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焦磊:你你你吃大骨棒嗎? 于大夫:把骨去掉。 第63章 s3.e16.直男癌 焦磊遭受鬼畜雇主的精神暴擊, 做飯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問李維斯:“他不是說真的吧?” “應該……不是吧?”李維斯覺得以于天河的審美焦磊應該是比較安全的,但……世事難料,萬一哪天他萌點跑歪了呢? 焦磊發(fā)現(xiàn)他使用的是疑問句, 越發(fā)驚悚,喂貓的時候誤抓了狗糧,導致隆美爾龍顏大恚, 一腳踢翻貓碗出去流浪去了。蒙哥馬利于是特別傷心, 蹲在窗戶上cos了半個小時的望夫石。 飯后李維斯帶巴頓出去遛彎兒,順便視察了一下后院焦磊新整理出來的花圃——因為于天河對農作物存在嚴重的偏見, 他退而求其次地在花園里種了一些有觀賞價值的果樹,預計明年秋天他們就能吃上新鮮的石榴、核桃和大棗了。 巴頓對此很滿意, 非常熱情地在小樹苗下面澆灌了一番。 遛狗歸來,焦磊還在收拾廚房, 李維斯從他的背影都能看出惶恐不安的意味,猶豫了一下,決定挽救一下好基友的命運。 這世上唯一能讓于天河息怒的人大概就是于果了, 于是李維斯敲響了兒童房的房門。萌正太正在完成他每天雷打不動的數學訓練, 見李維斯進來非常高興,抓住他要求pk。 李維斯看著“2012平方2011平方 2010平方……1平方=?”這種反人類的題目,對自己的智商產生了巨大的懷疑,五分鐘后舉手投降。 “原來你也是個數死早哦……”于果悵然嘆息,放棄了對他的摧殘, 掏出自己的科學小筆記給他嘚瑟,“來看我做的菠菜記錄吧!” 李維斯翻看一番,發(fā)現(xiàn)小家伙做得像模像樣,每篇筆記都配了照片,還讓大人幫他寫了詳細的觀察記錄。 開頭兩篇是焦磊的寫的,字跡粗獷,氣勢磅礴,遣詞造句飽含濃郁的二人轉風情。后面兩篇則字跡秀麗,明顯是于天河的手筆,文間還夾雜著一些法語,完整地保留了于果的口述風格。 光從菠菜筆記都能嗅到他們之間若隱若現(xiàn)的火藥味兒,可見這倆人真是天生氣場不和。李維斯給于果獎勵了鎧甲勇士貼紙,為了世界和平循循善誘地問:“于果啊,你爸爸和你石頭叔最近相處怎么樣?” “很好啊。”于果天真地說,“他們總有說不完的話,從早說到晚,說著說著我爸就笑起來啦?!?/br> 李維斯十分意外,然后就看見于果惟妙惟肖地學了一個于天河式招牌冷笑,大眼睛一瞇甩出兩把飛刀,嘆道:“他們很親愛哦,以前我爹地都沒有逗我爸笑這么開心過呢?!?/br> 李維斯:“……”你確定你爸那是開心的笑而不是冷漠的嘲諷嗎? 滿心擔憂地囑咐于果:“如果你看見你爸爸和你石頭叔單獨待在一起,看上去好像要打架的話,一定一定馬上通知我,ok?” “讓他們打去唄?!庇诠貏e耿直地說,“石頭叔上次說,動手能解決的事兒千萬不要瞎嘚嘚,我爸還夸他‘iing’呢!” 李維斯黑線:“那應該不是夸獎吧?” “咋不是呢?”于果說,“我每次做了新手工給我爸看,他都是這么夸我的。石頭叔和我一樣都很iing,爸爸很愛我們唷!” “……”李維斯覺得他對自己老爹的“愛”存在著巨大的誤解。 看來從小朋友入手是沒什么希望了,李維斯想了半天,決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反正焦磊血厚,于天河應該弄不死他……吧? 給好基友點了一根蠟,李維斯回房間去寫今天的更新?!峨弈竷x天下》已經發(fā)表了二十多萬字,閱讀量正在穩(wěn)步上升。大概性格所致,李維斯的文向來溫吞,這次寫宮斗居然也是一樣,二十萬字都洋溢著和諧溫馨的氣氛,也算是業(yè)界一朵奇葩。 寫完更新已經十點多了,李維斯洗澡上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開始看評論。 百合屬于小眾里的小眾,因為作者稀缺,所以讀者都很愛護他們,很少有人在文下挑刺兒,一般都是鼓勵撒花的居多。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宗銘的讀者id帶動了一股奇特的風潮,繼“軒轅飄飄的老婆”之后,李維斯文下又出現(xiàn)了“軒轅飄飄的愛妃”、“軒轅飄飄的備胎”、“軒轅飄飄的老丈人”等等系列id,現(xiàn)在他的霸王榜已經完全被“親友團”占領,連歐米伽姑娘都改名為“軒轅飄飄的表妹”了。 宗銘對這一奇景喜聞樂見,聲稱自己已經形成了一個品牌,如果將來李維斯在納斯達克上市的話,應該給他分至少百分之二十的原始股。 李維斯覺得上市什么的是扯淡,上吊還差不多。 十一點整,宗銘從樓下健身房回來,頂著一頭的小水珠,一邊戳手機一邊問:“皇后和貴妃什么時候撕逼啊?你寫了二十萬字了怎么倆人還在放暗箭,我都等得急死了!” 你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為毛這么喜歡看婦女撕逼?李維斯也是個大寫的服氣,說:“不撕啊,她們再過三萬字就握手言和組成副cp一起刷太后了?!?/br> “啊?”宗銘往他身邊一躺,失望地說,“你這個寫法不對啊,完全違背讀者的心理需求,怪不得你寫了這么多年還不溫不火,來來來,老公給你出主意,保證你大紅大紫日穿金榜!” “謝了,我不日?!崩罹S斯嚴詞拒絕,真誠建議,“你這么雞血干嘛自己不寫???我給你起個筆名吧,叫軒轅柔柔,老公大腿借你抱,包你少熬兩三年!” “給誰當老公呢?!”宗銘彈他耳朵,“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你才幾歲就想壓在我頭上?” “年下是萌點啊……啊啊啊放開我!”李維斯抱頭掙扎,然而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從床上滾到地下,又滾到窗戶邊,最終還是被壓住彈了好幾下,耳朵通紅。 宗銘手機響了,于天河發(fā)來抗議:“那么大的床都盛不下你們倆嗎,非要在地上搞,這么大聲別人還怎么睡覺?都幾點了?” 宗銘掛斷電話,將李維斯拖回床上,諄諄教誨:“以后領導體罰不要逃避,以免引起路人抗議?!?/br> 李維斯捂著耳朵吸氣,宗銘眼中賊光一閃,忽道:“失婚老鰥夫怨氣很大啊,我們幫他在百合網注冊個用戶吧?” “……”李維斯誠懇道,“你積點德吧?!?/br> 宗銘想了想,點頭:“是啊,積點德吧,不要禍害廣大相親群眾了,于天河這種鬼畜還是自己擼去吧。” 李維斯為他們的友誼真誠點贊。 次日周六,宗銘吃完早飯和白小雷打了個電話,告訴李維斯要去派出所開案情通報會。李維斯下樓開車,正好遇見于天河帶著于果下樓,父子倆穿著親子足球服,看上去又帥氣又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