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玻璃渣嘩啦啦墜落下來,樓下放風(fēng)的打手們嚇了一跳,對視一眼往樓上跑去。正在這時,一輛陳舊的警車駛了過來,兩名泰國警察飛快下車,抬頭看了看陳樺家洞開的玻璃墻,一邊呼叫支援一邊跑進(jìn)了樓門。 耳機(jī)里傳來混亂的叫喊聲和搏斗聲。李維斯隔著酒店窗戶看著對面,視野被窗簾擋住了大半,也不知道宗銘是不是卷入了混戰(zhàn),一顆心撲通撲通瘋狂跳動,猶豫了兩秒鐘,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第123章 s5 e29.大逃殺 外面天色微明, 東方隱隱泛出一絲魚肚白, 李維斯穿過寂靜的街道,沿消防通道上了三樓,從宗銘撬開的防火門進(jìn)入陳樺家中。 客廳里的燈被打滅了, 只有破碎的落地窗透進(jìn)來一片晦暗的光線,影影幢幢之中,呼喝聲此起彼伏。鄭天生不知何時被帕第抱住了, 正瘋狂掙扎, 因為兩個人纏得太緊,旁邊的保鏢和打手一時間都不敢開槍, 紛紛撲上去想把帕第拉開。 陳樺匍匐在茶幾邊上,一動不動, 不知道是昏過去還是死了。大門外傳來警察按門鈴和拍門的聲音,但很顯然誰也不會給他們開門。 到處都沒有宗銘的影子, 李維斯心中焦急,躡手躡腳地走進(jìn)餐廳,忽聽身后一聲輕響, 一只溫?zé)岬拇笫謴纳砗笱谧×怂淖彀? 強(qiáng)硬地將他拖了回來。 “出去!”宗銘低聲但極為嚴(yán)厲地說,硬將他拖到防火門邊,一把推了出去。 “他們有槍!”李維斯抓著他的衣袖說,“警察來了,讓警察解決吧!” “出去!”宗銘重復(fù)了一遍, 反身進(jìn)去,一把鎖了防火門。 李維斯攥著拳頭站在門外,不知道該擔(dān)心還是該生氣,里面一片混亂,宗銘只有一把十字弩、四支合金箭,鄭天生的人個個都帶著槍!還有警察,萬一警察破門而入,會不會把他當(dāng)匪徒誤傷了? 然而再擔(dān)心也是無濟(jì)于事,宗銘不可能讓他涉險,他似乎也沒有能力保護(hù)或者幫助宗銘……李維斯有一瞬間的灰心,轉(zhuǎn)身要下樓,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剛才帕第的情況似乎不正常! 原本陳樺都已經(jīng)穩(wěn)住了鄭天生,他們還有三天時間可以轉(zhuǎn)圜,為什么他要忽然發(fā)難? 超級腦發(fā)作? 不,不像,超級腦發(fā)作的時候人會變得異常冷酷執(zhí)著,但從來不會這樣瘋狂……他這個樣子,似乎更像是被超級腦控制的人!李維斯腦海中迅速掠過那個自己剛來石湖農(nóng)場時遇到的瘋子,那人就是因為被王浩控制才會肆無忌憚地亂殺人。還有死在酒店里的張斌和周寶妹,也是因為被清掃者控制才互相殘殺血流成河…… 聯(lián)想到陳樺說帕第在西堰河邊“失控”,以及最近“不穩(wěn)定”,李維斯忽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想岔了,帕第根本不是超級腦,而是被超級腦控制的那個人! 他和瘋子一樣,是一把“刀”,一個工具,真正的超級腦此時此刻應(yīng)該正在附近控制著他! 宗銘的推斷是對的,這個案子還有第三重真相,那個在陳樺假住處內(nèi)設(shè)局的人很可能才是真正的超級腦、真正的幕后黑手!鄭天生應(yīng)該就是他引過來的,他就是想趁著此刻的亂象控制帕第,干掉鄭天生,干掉陳樺、干掉所有人! 甚至,干掉自己和宗銘! 李維斯瞬間一身冷汗,攥著的拳頭忍不住微微發(fā)抖。他強(qiáng)迫自己平靜下來,思考著這間公寓左近可以藏身的地方——超級腦需要一定的距離來控制他的“刀”,帕第發(fā)作得這樣厲害,他肯定就在附近! 上下左右都是住戶,這兩天他和宗銘一直在觀察這里,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的鄰居,那么這個人只能藏身在消防通道或者某個樓梯間里!李維斯后頸的汗毛都炸了起來,沒有猜錯的話,那個人此刻離他不到十米遠(yuǎn)! 必須找到他! 李維斯略作思忖,轉(zhuǎn)身往樓上跑去——這里是三樓,一層是大堂,外面有鄭天生的人把守,二層相對來說更加危險一些,如果他是超級腦,絕對會選擇四層以上的樓梯間! 右耳耳機(jī)里傳來破門的聲音,有人在用泰語大聲叫喊“不許動!警察!”,左耳的藍(lán)牙對講卻一片安靜,宗銘似乎連呼吸都斂了起來,完全聽不出動靜。李維斯強(qiáng)迫自己不要去擔(dān)心他,飛快跑上五層,腳步忽然一頓——鼻端飄過一絲極為淺淡的香氣,好像有點似曾相識。 香水?不,香水沒有這么淡,李維斯抽了抽鼻子,感覺似乎是洗發(fā)水的余香,就是完全想不起來在哪里聞到過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它是女用的。 妲拉? 李維斯加快腳步往樓上跑去,一口氣跑到十七層,終于聽到頭頂傳來貓一樣輕微的腳步聲,同時那股子熟悉的香氣也清晰了起來。 “妲拉?!”李維斯喊了一聲,那人腳步停了一下,隨即空氣中忽然爆發(fā)出一陣強(qiáng)烈的震顫! 李維斯大腦一暈差點摔倒,還好他免疫力很強(qiáng),并沒有被這一次攻擊擊倒,甩了甩頭便繼續(xù)往上跑去! 兩人在消防通道里沉默地狂奔著,只聽到彼此沉悶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聲。就在李維斯即將跑上頂樓的時候,天臺的鐵門“咯吱”一聲被打開了,那人跑了上去,旋即“咔噠”一聲在外頭將門反鎖了起來。 “妲拉!”李維斯撲在鐵門上大力拍了兩下,沒有動靜,略作停頓馬上又轉(zhuǎn)身往樓下飛奔而去——無論如何她都得下樓才能離開這里,他可以去樓下蹲守她! 李維斯差點把肺都跑炸了,終于沖出了樓門。外面朝霞初現(xiàn),一個纖瘦的黑影從樓頂垂繩而下,跳進(jìn)二層裙樓的圍欄,之后極為利落地從上面一躍而下,就地打了個滾,往西跑去。 “站??!”李維斯追了上去,堪堪跑到路口,眼看離她只有七八米遠(yuǎn),拐角處忽然沖出一輛黑色轎車。那人一個魚躍跳進(jìn)打開的后車窗,汽車揚(yáng)長而去,不見蹤影! 車子的號牌被貼紙擋起來了,完全看不見,李維斯徒勞地追了兩步,站在路邊劇烈喘息,恨恨罵了一聲“fuck!” 警笛聲響,好幾輛警車飛馳而來,大概是之前警察呼叫的增援。李維斯驚覺宗銘還在現(xiàn)場,又轉(zhuǎn)身往回跑去,剛跑了十幾米,聽到左耳里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回來!” 李維斯急忙剎住腳步,宗銘又道:“往右走!” 李維斯跑進(jìn)右面的花壇,只見宗銘扛著一個巨大的物體從二層窗戶里爬了出來,低聲道:“接著!” 話音剛落,他便將肩頭的東西丟了下來。李維斯眼疾手快接住,出乎意料地沉重,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仔細(xì)一看,驚駭?shù)溃骸瓣悩??!?/br> 宗銘從樓上跳下來,取下掛在腰上的十字弩往垃圾箱里一丟,將昏迷不醒的陳樺接過去扛在肩上,道:“回房間去收拾行李,退房,如果警察來找你,就說你什么都不知道?!?/br> “你呢?”李維斯問。 宗銘摘下他耳朵上的“隔墻聽”耳機(jī),用衣角擦了擦上面的指紋和汗?jié)n,和自己那只一起丟進(jìn)垃圾箱,說:“我去找個安全的地方,電話聯(lián)系,到時候你帶著行李過來找我?!?/br> 李維斯的心還砰砰跳個不停,有些擔(dān)心他,但看他身手敏捷,似乎不像是受傷的樣子,便微微放心了點:“好。”剛轉(zhuǎn)身要走,宗銘忽道:“等等。” “唔?” 宗銘左臂箍著陳樺,右手扳著他的臉親了一下,道:“去吧。”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端,李維斯的心一下子定了下來,在微亮的晨光中給他一個微笑,轉(zhuǎn)身往酒店走去。宗銘目送他穿過街道,扛著陳樺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李維斯回到酒店,迅速收拾了行李,將所有可能引起懷疑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擦干凈打包丟掉,剛想下去大堂退房,一個侍應(yīng)生帶著兩名泰國警察上來找他。 還好只是例行詢問,李維斯用英語跟他們解釋了一下報警的事情,對方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便結(jié)束了。李維斯試探著問他們現(xiàn)場什么情況,有沒有死人,他們避而不談,只說感謝他的熱心報警。 詢問結(jié)束以后李維斯下去退了房間,在大堂的落地窗邊坐著等宗銘的消息,一刻鐘后警方的急救車過來,從現(xiàn)場推出了幾個傷者,看上去都是鄭天生的手下,但他本人并沒有在內(nèi)。 于是他是死了還是跑了?李維斯猜測著,又等了半個小時,看見兩名警察從樓門里推了兩個擔(dān)架車出來,上面的人蓋著白床單,顯然已經(jīng)是尸體了。 兩個,難不成帕第和鄭天生同歸于盡了? 手機(jī)忽然響了一聲,李維斯立刻打開,只見宗銘通過umbra給他發(fā)了一個定位,讓他立刻趕過來。 新地址離酒店不遠(yuǎn),李維斯叫了一輛計程車,很快便到達(dá)一家簡陋的汽車旅館,宗銘租來的車子就停在停車場里。 “蜜月”套房每況愈下,從芭提雅的星級套房淪落到了連證件都不用登記的汽車旅館,但李維斯已經(jīng)顧不上糾結(jié)這些了,一進(jìn)門便焦急地問:“你怎么樣?受傷沒有?” “沒。”宗銘顯然剛洗過澡,身上還帶著潮氣,襯衫衣領(lǐng)微敞,露出健壯的胸肌。李維斯忍不住緊緊抱住了他,將臉埋在他肩窩里深深吸氣,直到感覺他熟悉的味道完全占領(lǐng)了自己的意識,才微微放開了點,說:“嚇?biāo)牢伊??!?/br> “怕什么?”宗銘捏著他的下巴吻他,微微長出的胡渣有些扎人,但意外地性感。李維斯忽然意識到這是他們結(jié)婚以后第一次執(zhí)行這么危險的任務(wù),從前不管是追殺胡查理還是尋找張斌,他似乎都沒有這么擔(dān)心過宗銘的安危。 哦,那時候擔(dān)心的人應(yīng)該是宗銘吧,涉險的人好像一直是他。 “怕他們誤傷你?!崩罹S斯松開他,拿毛巾給他擦頭發(fā)上的水。宗銘像個大型貓科動物一樣抖了抖腦袋,說:“不會?!?/br> 李維斯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篤定“不會”,但他的話好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特別容易讓人信服,擦完了,問:“陳樺呢?” “在里頭。”宗銘說,“昏了,失血過多,帕第在他身上扎了三刀……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他大概中午會醒?!?/br> “帕第呢?” 宗銘沉默了一下,搖頭:“中了兩槍,恐怕活不成了?!?/br> “鄭天生呢?”李維斯又問。 “帕第掐死了他?!弊阢懻f,“我阻止不了,他瘋了……和那些被超級腦控制的人一樣,沒救了。” 看來他猜測的和自己一樣,李維斯點了點頭,流連地摸了摸他的側(cè)頰,說:“你沒事就好……我看到警察從里面推了兩具尸體出來,應(yīng)該就是他們兩個?!?/br> 宗銘“嗯”了一聲,問:“你看見妲拉了?我聽到你喊她的名字,之前你追的是她?” “我不知道?!崩罹S斯頹然坐在沙發(fā)上,搖頭,“我看帕第的情況很像是被人控制了,就沿著樓梯上去找可能存在的控制者,可惜被她給跑了。不過我可以肯定她是個女的,很瘦,身手很好。她從頂樓垂繩而下跑掉了,有人開車接應(yīng)她,我沒追上?!?/br> 頓了一下,接著道:“我喊她妲拉,她明顯頓了一下,我猜她很可能就是。但我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她的臉——她戴著帽子和口罩?!?/br> 宗銘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會查出來的,不要自責(zé)。去洗個澡睡一覺吧,我叫個外賣給你吃?!?/br> 作者有話要說: 宗銘:我只想好好做個眼保健cao。 貓叔:孽子閉嘴,爹還能不能好好走案情了! 第124章 s5 e30.新線索 奔波半夜, 李維斯卻一點都不覺得困, 站在浴室花灑下面,甚至有點亢奮的感覺。 又是兩條人命,這件案子從元宵節(jié)到現(xiàn)在, 已經(jīng)死了九個人了,從鄭城開始,到鄭天佑、五個綁架者, 今天又加上一個帕第和一個鄭天生。 那么, 兇手的目標(biāo)到底是什么? 錢嗎?那十五億?可是為了錢她不應(yīng)該直接找文敬嗎?cao縱帕第殺鄭天生干什么? 復(fù)仇?她接連殺了鄭家三個人,其中有兩個都是鄭氏集團(tuán)的頂梁柱, 等今天鄭天生的死訊傳回國內(nèi),鄭氏集團(tuán)估計很快就要分崩離析。她還干掉了帕第, 如果不是宗銘手快,陳樺也死了。今天這一戰(zhàn), 她等于一下子滅了鄭家和通查兩股勢力。 她到底是不是妲拉?如果不是,這世上還有哪個女人會同時跟這兩邊有仇? 李維斯一邊沖著熱水,一邊在腦海中回憶那個超級腦的身影, 然而無論怎么想都想不出她可能是誰,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年紀(jì)應(yīng)該不大,否則沒有那么好的體力連跑二十層樓梯,速度之快連自己這個成年男人都難望項背。 洗完澡出來,外賣已經(jīng)來了,宗銘叫了甜粥、烤rou和沙拉。李維斯聞到食物的香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肚子餓得咕咕叫, 立刻端起飯盒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慢點,我又不會和你搶?!弊阢懩妹斫o他擦頭發(fā),站在身后掀起他的衣服看他的腰,“怎么樣,還疼嗎?你是不是把整棟樓跑了一個來回?” 說起來還真有點疼,大概是上下樓梯的時候跑得太猛了,不過李維斯沒敢說出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沒什么感覺啊,從昨天開始就不怎么疼了,你少擔(dān)心了,快坐下吃東西吧?!?/br> “你就編吧?!弊阢懸荒笠晦簦此砬榫椭浪谌鲋e,不禁又心疼又生氣,然而最終還是只能長嘆一聲,“吃完我再給你揉揉。” 李維斯討好地遞給他一塊烤rou,宗銘要接,電話忽然響了,桑菡在umbra那頭道:“我剛落地就收到你的呼叫,出什么事了?” 宗銘就著李維斯的手將烤rou吃了,說:“案情又有重大變化,鄭天生找到了帕第和陳樺的藏身地,雙方火并,鄭天生和帕第都掛了,我只救下了陳樺?!?/br>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桑菡道:“好大個新聞……要我查什么?” 宗銘說:“你上次提到陳樺住的那套房子在林追名下,他死后由律師全權(quán)代理,我覺得有點奇怪——為什么在律師的代理之下陳樺和帕第還能住在那里?林追生前的遺囑上是不是有這方面的約定?” “哦,要查他的遺囑?這個有點麻煩,一般這種東西是紙質(zhì)保存的,律所不一定有電子檔存留?!鄙]照f,“不過我可以試試看,或者直接去律所問問?!?/br> 宗銘又說:“林追沒有妻子兒女,通查也是一樣,但這兩個名下肯定積攢了巨額資產(chǎn)——通查這樣的土皇帝,就算敗落也不可能一文不名,他的財產(chǎn)都在哪兒?誰在管理?最終要給什么人來繼承?” 桑菡沉默了一下,說:“雙身份資產(chǎn)cao作非常麻煩,尤其像通查這樣涉及兩個國家的,我想他一直以來委托的應(yīng)該都是同一家律所……我明白了,你想通過通查的遺囑尋找和這件案子有關(guān)的其他利益相關(guān)人?” “所有的可能性都要考慮到?!弊阢懻f,“陳樺還在昏迷,但即使醒了我們也不一定能從他嘴里問出什么實話來,這人是個老狐貍,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恐怕不會松口?!?/br> “好的?!鄙]照f,“之前你說想確定帕第和通查的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向局里提交了調(diào)閱林追車禍案的申請,我爸說會盡快讓人把涉案所有證物交給我們,我讓于天河代接一下,找找里面有沒有血跡、毛發(fā)之類可以提取dna的東西……帕第的dna你寄給于天河了嗎?” “寄過去了?!弊阢懻f,“大概明天會到他手上?!?/br> “那就好?!鄙]照f:“對了,昨天你讓我查妲拉父母名下的通話記錄,我查了沒什么問題,但我在她家樓下的公用電話上查到了一個可疑的來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