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這張臉實在是有些恐怖。難怪要戴著帷帽呢，以現(xiàn)在這幅容貌，怕是嫁出去都困難，眾人一陣唏噓，不少人都感嘆可惜。

    少女此前一直紋絲不動，此刻聽到此起彼伏的抽氣聲，身體微微的顫抖起來，到底是在乎的。

    也是，正是這般鮮妍的年齡，哪里能不愛美？

    她伸出手撫摸可怖的雙頰，似乎想蓋住一些。

    那婦人看著自己的女兒，心里又疼又氣：“你口口聲聲說沒殺人，可我女兒就是用了你們陳韻堂的香膏才變成這幅樣子的，本來好好的親事也被退了，我女兒羞憤之下投河自盡了，若不是恰好被人救了回來，我們母女已經(jīng)陰陽兩隔了?！?/br>
    她指著陳掌柜，嘴唇哆嗦著：“如此這般，你還說沒有殺人么？”

    而后要對著看熱鬧的人道：“諸位也來評評理，這究竟算不算殺人！”

    眾人議論開了，有人認為陳韻堂不厚道，將姑娘的容貌毀了，比殺人也差不多了，有人認為和陳韻堂沒什么關系，怎么別人沒有毀容呢。

    歷經(jīng)數(shù)年的經(jīng)營，特別是陳德潤從廣陵來了以后，陳韻堂靠著廣陵陳氏的老字號，早已經(jīng)有了相當?shù)拿暫筒簧俚姆€(wěn)定源，生意歷來興隆，回頭甚多。

    是以現(xiàn)場并非一邊倒的局面。

    沈秋檀杏眼微瞇，這橋段怎么這么眼熟。

    “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么？”陳延英問道。

    “上元燈節(jié)鬧出人命的那一年，也有人說用了咱們的東西毀了臉，喬山后來賠了不少銀子，咱們還折進去不少聲譽，白白的吃了個啞巴虧，若不是東西確實沒問題有些回頭，這鋪子差點就要關張了?！本褪菦]關張，也是緩了數(shù)月生意又才漸漸恢復過來。

    “后來呢？我娘也在用你調(diào)的香露和面脂，一直說用的不錯，怎么會……”

    “后來？”沈秋檀對上一臉狐疑的陳延英：“我讓壯兒去查，當然是有人別有用心，這一回……”

    “這一回，不管是誰的手筆，都不能叫他們壞了陳韻堂的名聲?！标愌佑⒁粍C，預備跳下馬車，只要確定鋪子里的東西沒有問題，就沒什么可怕的。

    “我同表哥一起?！?/br>
    “使不得，你現(xiàn)在身份不同往日，若是我解決不了，你再出面不遲。”

    恰在這時，人群里也進行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不少圍觀的人已經(jīng)喊著叫陳韻堂賠錢了，陳掌柜堅持道：“你說是我們香膏的問題就是?。吭趺茨敲炊嗳擞昧硕紱]事，偏你女兒用了就有事？”

    有人直呼說的有理，誰知那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女，此刻用吃人一般的眼神看著陳掌柜，將頭上的簪子一拔，直接對準了自己的喉嚨，聲音嘶啞道：“我就是用了你們家的香膏才變成這樣的，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要是不認，今日我便死在陳韻堂的門口。”

    她的聲音已經(jīng)哭啞了，神態(tài)決絕，原本還覺得不是陳韻堂的錯的人，一下就相信了姑娘的話。

    陳掌柜也嚇傻了，他們廣陵有來找茬的，還沒見過以死相逼的。

    “姑娘，你冷靜冷靜，你聽……”就在這時，從人群中鉆出四五個漢子，對著陳掌柜就要動手動腳。

    “慢著！”恰好陳延英從馬車走到近前。

    “這位嬸子，姑娘，我是陳韻堂的東家，若是之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兩位海涵，但陳某有一事不明，兩位口口聲聲說是我陳韻堂的東西壞了這位姑娘的臉，可有證據(jù)？還有……”他指著被控制住的三四個大漢：“這些人上來就打人又算是怎么回事？天子腳下，自有清明可正，若真是我陳韻堂的東西毀了這位姑娘的臉，我陳家愿意一力擔著，但若不是，我陳韻堂百多年的聲譽，兩位又該如何賠償？”

    他人長得好，看著就正氣，不少圍觀的人由原來看熱鬧變成了看美男。

    如此一來，圍觀的人不減反增。

    “是這個理兒！”

    “這位公子瞧著就不像是做壞事的?！?/br>
    “是啊，我用陳韻堂的面脂、口脂和香膏都好幾年了，也沒見爛了臉?！?/br>
    嘰嘰喳喳的，前面還摻雜著幾個男聲，后面有一位姑娘開口說了，接著就有一大片的附和之聲，她們都是陳韻堂的老戶了，但還是頭一次見到陳韻堂的東家，沒想到是個如此俊俏的少年郎。

    女人們已經(jīng)因為美貌堅定了立場，更何況他又態(tài)度端正，說話有理有據(jù)，情勢又是一片逆轉(zhuǎn)。

    那婦人見了，眼珠兒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看到被控制住的一個要鬧事的男人，狠聲道：“不要以為你長得俊，說什么就都是對的?！彼龔膽牙锩饕环?，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小瓷瓶：“這就是證據(jù)！”

    那小瓷瓶蓋子圓潤，上面印了沈秋檀當初設計的標記，陳延英拿在手里細細摩挲，一時沒有說話。

    而周圍人，特別是那些女眷就紅著臉看著他的手，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個小瓷瓶。

    沈秋檀見陳延英瞧不出來，焦急的也想下馬車，鄒微將她拉住：“你去了能頂什么事？別倒最后弄出個以勢壓人的名頭?！?/br>
    鄒微的話說的不錯，這一對母女說的有鼻子有眼兒，還不怕死，看樣子就難以善了，這時候齊王妃上去除了“以勢壓人”，還能做什么？

    沈秋檀猶豫的功夫，那邊陳延英已經(jīng)找到了解決方案。

    “這瓶子確實是我陳韻堂的，但這里面的東西……”他目光轉(zhuǎn)向四周羞答答的大姑娘小媳婦，努力的平穩(wěn)道：“不知有沒有哪位也是我陳韻堂的人，用過同樣的香膏，可以幫在下辨認一二？”

    大姑娘們頗有些不好意思，小媳婦們更放得開些，竟有好幾個愿意幫忙的。

    陳延英盯著各色的目光遞出瓷瓶，還是書院里頭好呀，不用面對這些女眷們。

    “味道很像，但似乎又不太一樣，我說不上來，和我用的有些差別?！?/br>
    小瓷瓶在人群中穿來穿去：“是，還真不太一樣，粗粗一聞沒什么差別，但再仔細聞聞，味道上差著點兒什么?！?/br>
    另外有一個聞過之后道：“莫非是這東西放久了，變了味道？”

    女眷嘰嘰喳喳，沈秋檀略微放心。

    陳延英對那婦人道：“方才其他人的話您也聽見了，敢問嬸子是何時買的這香膏，這位姑娘又是何時涂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