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回、家。 哪個家?那個永遠只有保姆和家教簇擁的大院子?那個將楚辭扔到角落生存的家?那個毫不猶豫把他鎖進去的牢籠?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您還有這樣的資格來批評我,”他輕聲地笑了笑,語氣中都是擋不住的嘲諷,“畢竟,在我進入公司之前,都是兩三個月才能看見您回家一次啊?!?/br> 秦海業(yè)噎了噎,顯然是被他這句話回擊的無話可說,隨后心頭愈發(fā)惱怒,眼中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也越來越濃:“你怎么能這么和父親說話!這就是你和那個沒人教養(yǎng)的野孩子混在一起學到的東西嗎?!” “養(yǎng)不教,父之過,”秦陸手上仍舊轉著筆,神色不動,“父親以為呢?” 秦海業(yè)眼里的怒火猛地翻騰了下,冷冷道:“他可不姓秦?!?/br> 秦陸的眼神毫不退縮:“我也可以不姓秦?!?/br> “你......你!”秦海業(yè)的手都開始哆嗦,他蹙緊著眉頭,望著眼前這個越來越不服管教的兒子,額上青筋暴突,“你別以為你不當繼承人這件事就可以威脅到我了!不過是繼承人,我從哪里不能找來一個?你等著......你且等著......”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秦陸無所謂地勾勾唇角,還上前一步,很是好心地替他拉開了門,“您老慢點走,祝您早點找到您想要的那個繼承人。” 他伸出手,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秦海業(yè)顫巍巍走出了門。他的牙齒咬的咯吱作響,一路上公司的大小員工與他打招呼,他卻一個也不曾看到,半天之后,他終于停下了步子,用力閉了閉眼。 “將電話拿來?!?/br> 旁邊為他提著公文包的助理忙從包中摸出了手機,神色中都是掩不去的憂心,秦海業(yè)撥通了手機,眼中的情緒越發(fā)晦暗莫名,他張了張嘴,最終卻只說了三個字:“你來吧?!?/br> “他又去找你了?”楚辭擦頭發(fā)的手頓了頓,頂著一頭濕淋淋的頭發(fā)重新坐回到床上,“這回又是要說些什么?還是要你抓緊時間找個門當戶對的結婚么?” 那邊小孩的情緒顯然不高,連聲音也有些無精打采的,“說到底,不過是想將這份所謂的家業(yè)傳承下去,迫不及待想讓我有孩子罷了......” 他低低地嘆息一聲,仿佛囈語般輕輕地問,“哥,你說,他什么時候才能將我當兒子看待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公司。自幼培養(yǎng)是為了公司,與楚辭隔絕是為了公司,讓他結婚生孩子也是為了公司——似乎人這整整一輩子,秦海業(yè)就是為著這家公司而活著的。他將自己所能掌控的范圍內的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鎖進了這個密不透風的牢籠,看著任何人都像是對這份家產有所覬覦,到了最后,甚至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愿放過了。 不能繼承公司,那還有什么用呢? “你也不要想太多,”楚辭握著手機,低聲哄道,“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了,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性子啊?!?/br> “哥......”小孩在那頭軟綿綿地喚了一聲。 “嗯?”楚辭很有耐心地回應。 “哥,萬一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了,怎么辦?” 楚辭認真地考慮了一下:“嗯,出門揀幾個飲料瓶子,大不了在公園長椅上湊活著睡一夜,應該不會餓死?!?/br> 那頭小孩的聲音立刻又哀怨了幾分:“哥......” “好了好了,”楚辭終于忍不住,抿嘴笑了,“放心吧,如果你真的被趕出家門了,哥養(yǎng)你?!?/br> 秦陸小聲地歡呼了一下,又迫不及待地確認:“當真?” “嗯,”楚辭眉眼彎彎,“當真。” “那真是太好了,”秦陸笑道,“哥,你現(xiàn)在來開門吧?!?/br> 楚辭:...... 楚辭:...... 楚辭:!?。。。。?/br> 他猛地一下從床上跳起來,汲著拖鞋急匆匆跑去房門,打開可視電話后,果然看到屏幕上映出了一張萬分眼熟的臉。那人把自己整個人都打包過來了,站在門口笑的眉眼彎彎,還伸出手沖著攝像頭晃了晃,“嗨......” 嗨什么嗨!楚辭簡直不能更頭疼,忙轉過頭來催促,“都快點收拾收拾,我弟弟來了!” 客廳里的太上老君仍慢悠悠地戳飲著茶,聞言抬頭看他一眼,不緊不慢道:“來就來唄,這么大驚小怪的做什么?” “說的不錯,”嫦娥也于打字的間隙抬起頭來,“就說是朋友,他還能將我們怎么樣不成?” 楚辭簡直要給這群心大的神仙跪下了。他指了指著屋內縹緲的云海、兩邊霧中隱著的幾叢竹林,還有綽約可見的亭臺樓閣,“......小陸不是瞎子。” 沒想到太上老君頭也不抬:“那是干冰?!?/br> “那竹林?” “誰說客廳里不能種竹子的?”太上老君悠悠品了口茶。 “這亭子......” “3d壁紙而已,”老君揮手,眼中甚至帶了些瞧不起的情緒,“小辭啊,你可是年輕人,不會這么跟不上時代潮流吧?” 楚辭:...... 很好,理由很強大,他徹底無話可說了。 秦陸在門口等著楚辭來開門,等了一會兒,方看見他仍舊濕著頭發(fā)穿著寬松的t恤長褲迎出來:“怎么突然過來了?” 他的頭發(fā)濕漉漉的,還有些滴水,蜿蜒的水珠順著發(fā)梢輕盈彈動,一路向著t恤下看不見的地帶滑去,只留下一道旖旎的水痕。許是因著匆忙,楚辭的領口也歪了些,露出一截形狀完美的鎖骨和小半個肩頭來。 秦陸的目光在那片區(qū)域流連許久,這才伸出手,不著痕跡地在肩頭處摩挲了一把,眸底幽深:“哥不是說要養(yǎng)我么?” 指尖都是如奶衣般滑嫩而細膩的觸感,仿佛輕輕戳動,便能從那薄薄的皮膚下流淌出甜蜜的奶味兒來。他悄悄在背后反復摩挲方才碰觸到的手指,這才抬起手臂來,不動聲色地搭在了楚辭的肩上。 少了那一層衣料的阻隔,手下觸碰到的都是毫無阻礙直接相貼的肌膚。楚辭毫無防備地任他攬著,扭頭去給他找拖鞋。 這一扭頭,他倒是先傻眼了。 眼前哪還有什么神仙和云霧......通通都消失的一干二凈了,只剩太上老君方才用的茶杯還孤零零在茶幾上放著,一眼看去,不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客廳。 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氣,轉過身來讓秦陸進去,“先換鞋吧?!?/br> 小孩換了鞋,第一件事就是馬不停蹄向臥室里鉆:“我看看哥房間里是什么樣子的?!?/br> 他素日在賓館里和楚辭一起住習慣了,因此房間潔癖嚴重的楚辭也沒覺著有什么不對,很是縱容地任由他去。秦陸因此愈發(fā)得寸進尺,立刻脫了鞋跳上床,毫不客氣地將楚辭的被子枕頭都一把抱進了懷里,聞了又聞。 真好。 他抱著楚辭的枕頭在床上來回打滾。 懷里都是楚辭的味道,身下也是楚辭的味道,鼻間滿滿的、全部是楚辭的味道...... 全是自己的,真好! 瞧見他把自己裹得像個蠶寶寶在床上來回翻滾的情景,楚辭哭笑不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這是干什么呢?” 小孩立刻支起身,眼睛發(fā)亮:“哥?!?/br> 瞧見他的眼神,楚辭突然升起一種不大好的預感:“干嘛?” 秦陸舔舔嘴唇:“我想洗澡?!?/br> “那你去啊,”楚辭指了指右邊,“浴室在那里——” “可是我沒帶換洗的衣服。”秦陸可憐巴巴地望他,眼里都是細碎的光。 楚辭:...... 他只得任命地拉開自己的柜子,準備給秦陸找件衣服。誰知秦陸立刻整個人跳了過來,迫不及待將他推開了些:“哥你去忙你的吧,我來找就好?!?/br> 瞧見他堅定而不容拒絕的眼神,楚辭只得松了手:“好吧。” 他還有些擔憂秦陸晚上沒有吃飯,因此又扭頭去廚房里煲湯。選的是上好的三黃雞,rou質結實,在秦陸到來之前已經在砂鍋中燉了整整兩個半小時,此刻掀開鍋蓋時,湯汁都被燉的泛起了微微的乳白色,澄澈透亮,醇香撲鼻。上頭灑了鮮紅的枸杞和胖乎乎的紅棗,還有碧綠的蔥葉、黃色的姜,襯著湯里安靜躺著的被熬得都微微從骨頭上脫落的雞rou,越發(fā)誘的人食指大動。 楚辭拿了小碗將湯往外盛,卻不料太上老君的身形突然在旁邊出現(xiàn)了:“這難道不是本座的湯嗎?” 說好給本座的夜宵呢? 楚辭看了眼本就分量不多的湯,再想想眼前這群神仙的食量,沉默了下,果斷偏心:“......從現(xiàn)在開始,不是你的了?!?/br> 太上老君也被他理直氣壯的偏心說的沉默了,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半晌之后,才默默道:“......還有這種cao作的嗎?” 之后楚辭就用實際行動切實證明了,的確有這種cao作。 洗白白的秦陸在餐桌前吃飯時,一群隱了身形的神仙就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個個都心有不甘。楚辭的微信消息音從頭響到了尾,神仙群里幾乎炸開了鍋。 【太上老君:現(xiàn)在,雞腿沒了?!?/br> 【三界中最美貌的嫦娥:很好,雞翅也沒了?!?/br> 【女媧:連紅棗也被消滅的一干二凈了。本座的雞湯......就這樣離本子遠去了......】 【觀世音:等等!他為什么要在碗里剩下一片蔥葉!太礙眼了?。。 ?/br> 眾神仙:...... 完了,觀世音這毛病是徹底治不好了。 一旁吃了神仙們伙食的秦陸毫無所覺地摸了摸肚子,心滿意足。 直到夜間休息時,楚辭才察覺到什么不對的地方。他蹲在柜子面前翻來覆去地尋找,腰臀處的線條都因為這個動作被裹得一清二楚,最終狐疑地扭過頭來:“怪了,我昨天剛洗的那條白色內褲哪里去了?” 秦陸躺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書:“我沒看到?!?/br> “是嗎?”楚辭茫然地伸手將發(fā)絲向后頭捋了捋,露出光潔的額頭來,“可是我昨天明明放進柜子里的啊......” 秦陸淡定地將書頁向后翻了一頁,舔舔嘴唇:“我從哥的柜子里拿了條沒開封的,沒看到什么白色的。” “那就好,”楚辭這才放下心來,順口道,“那條是我前兩天剛穿過的,你沒用就好,可能是被我放到別的地方了。” 他煩惱地撓撓頭,站起身來,又去陽臺上尋找了。秦陸眼巴巴地看著他走了,立刻悄無聲息將手伸進被子里,調整了一下腰部的松緊。 ......講真的,有點勒。 但是這一波絕對值了! 他興奮地又在床上悄悄打了個滾,順帶偷偷瞧了衣柜一眼。 還......還想再拿一件...... 《他們》進入金獅獎入圍名單的消息,楚辭是從卞明口中聽說的。 這樣一部打磨了三四年的好劇本,拿到如今的成績,其實并不讓人覺得意外。卞明在定下這個本子時,多少也抱著沖一沖最佳導演的野心。只是令楚辭驚訝的是,除了最佳編劇和最佳導演外,《他們》竟然還入圍了最佳男配角——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是金獅獎最佳男配角的入圍演員了。 與國內的電影獎項不同,從上世紀四十年代末開始頒發(fā)的金獅獎被認為是電影節(jié)最高榮譽之一,是名副其實的電影界權威。憑借第一部 電影便入圍這樣一個國際權威大獎的最佳男配角,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在金獅獎的正式入圍名單發(fā)出來之前,楚辭的粉絲對此一直抱著一種受寵若驚的態(tài)度,每回看到有黑子趁機攪亂渾水說楚辭一定會拿獎,就立刻迫不及待上去抱走楚辭。 【我們辭寶還小,還有要向眾位前輩學習的地方,不敢說什么拿獎不拿獎的......】 【抱走呦呦,這才是呦呦的第一部 電影呢,之后還有更好的路要走的!】 【感謝博主這么看得起我們辭寶,但是我們還是不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