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衛(wèi)敬點點頭，“沈兄認為我們剛剛的提議怎么樣？”

    沈凌：“非常好！”語氣十分的咬牙切齒，話說如果他等下提議，他們?nèi)齻€一起脫鞋坐地上，也能等的舒服一些，不知道這兩個家伙同意的希望有多大？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吧！”衛(wèi)敬高興的道，然后自己就站到沈凌的旁邊，站軍姿一樣站的筆挺，又對著身邊的親兵道：“你們不必陪我，先回屋里吧！”

    “是?！庇H兵抱拳道，轉身回了溫暖的室內(nèi)。

    沈凌：……

    “兩位，今夜我們一同在此靜候仙人駕臨，也是緣分，等再過幾個時辰，我請兩位吃早飯?！毙l(wèi)敬笑的爽朗。

    “好，那就多謝衛(wèi)將軍了?！蔽某袠s道。

    沈凌強擠出笑容，卻一句客套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以笑容表達。衛(wèi)將軍，你這樣，仙人會恨你的！

    第七十一章

    夜風徐徐，天色將亮，街上的行人越發(fā)少了，衛(wèi)敬仿佛毫無所覺，依舊站的筆挺，一動不動，身體素質(zhì)好到讓人嫉妒。沈凌強穩(wěn)住身體的搖晃，覺得眼前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黑了，面前燈火通明的燕泰樓在他眼里已經(jīng)變成虛影，一片影影綽綽的光斑。

    文承榮突然迎面倒下，沈凌伸手想要去拉，但是他早已經(jīng)自顧不暇，根本沒來得及拉住，衛(wèi)敬彎腰一把攬住，將文承榮扶起來，“怎么？文兄要不要休息一下？”

    文承榮的嘴唇都已經(jīng)白了，沈凌略略松了口氣，說不定可以休息了。

    文承榮顫抖著嘴唇虛弱的擺擺手，“不行，我要堅持到最后，我父親說了，做人可以不聰明，但一定要有決心有毅力?！?/br>
    沈凌：……

    這么坑兒子的爹還真是第一次見！

    衛(wèi)敬拍了拍文承榮的肩膀，“好！文兄，我就佩服這樣有毅力的人！那我們繼續(xù)！”

    沈凌：求放過……

    三人一直站到天色微亮，文承榮早已經(jīng)扛不住了，只能讓衛(wèi)敬略略扶著才能站穩(wěn)，沈凌還算能勉力支撐，只是，沈凌覺得，他現(xiàn)在只要邁步走，就一定會倒下，能抗住站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他的極限。

    “將軍，天已經(jīng)亮了，可還要繼續(xù)等？”親兵從酒樓里出來，街上的人三三兩兩的失望而歸，大多數(shù)人都抱著棉被草席，他們是裹棉被坐了一夜，而沈凌他們則是站了一夜。

    衛(wèi)敬臉色有些落寞，站了一夜似乎也對他沒有什么影響，沈凌已經(jīng)自暴自棄的坐在地上，旁邊的親兵要扶他起來，也被沈凌擺手拒絕，“我坐一會兒再說。”

    文承榮則是被親兵扶著抬著，送進了酒樓，“沈兄？”衛(wèi)敬蹲下來皺起眉頭。

    “我沒事，讓我緩一緩?！鄙蛄钄[擺手。

    “我讓親兵送你進去？”

    “不！我喜歡自己來，我不習慣被人控制身體?！鄙蛄璧馈?/br>
    這是什么奇怪的習慣？衛(wèi)敬不懂，但是也點點頭，表示尊重沈凌的意愿。

    “沈兄是來成縣做生意的？”衛(wèi)敬不好自己站起來先進酒樓去，就蹲在沈凌身邊隨口聊天。

    “是啊！是打算跟文家做一筆生意，也不是什么大生意，比不得將軍戰(zhàn)場殺敵，建功立業(yè)。”

    “嗯，文家是忠義之家，沈兄也可以放心。”衛(wèi)敬點點頭。

    沈凌沉默了一會兒，抬頭問道：“衛(wèi)將軍，我可以不可以冒昧問一句，你不想說可以不回答?！?/br>
    “你說。”衛(wèi)敬道。

    “這場仗，我們能打贏嗎？或者，我問的再明白一些，這場仗，會不會打到懷州城去？”沈凌壓低聲音問道。

    衛(wèi)敬看著沈凌，許久沒有說話，過了片刻，微微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盡力，不會讓敵人踏進懷州一步?！?/br>
    沈凌嘆了口氣，“不知衛(wèi)將軍還需要什么幫助，沈凌雖然一介平民，但也想盡綿薄之力?！?/br>
    衛(wèi)敬看了沈凌片刻，突然揚起笑臉，“缺藥，缺大夫，還缺士兵，更缺糧草?！?/br>
    沈凌：……

    “我……盡力?！鄙蛄杪掏痰泥?。

    “有心就行，盡力而為，不必強求?！毙l(wèi)敬拍了拍沈凌的肩膀，看待沈凌的目光也暖了些。

    沈凌休息了一會兒，揉了揉腿也能勉強站起來了，便跟著衛(wèi)敬一同走進酒樓，酒樓的伙計倒是中途補了個覺，看起來精神還不錯的樣子，衛(wèi)敬道：“拿早飯來。”

    “是?！被镉嬓Σ[瞇的道。

    “衛(wèi)將軍是要馬上就回滁州了嗎？”坐在桌子前，沈凌問道。

    “是，今天晚上就走，爭取明早能趕到，也不知道我小弟怎么樣了？”衛(wèi)敬嘆了口氣。

    “衛(wèi)小將軍定能克敵制勝，逢兇化吉。”

    “希望如此?！毙l(wèi)敬默默的道。

    文承榮有些不解，“既然戰(zhàn)事如此著急，為什么要晚上才能走？晚上走的話不是又要通宵趕路，這樣一連兩天不休息，到了戰(zhàn)場說不定更是忙起來，身體怎么受得了?！蔽某袠s覺得自己的腿還在顫抖，臉色還很蒼白，所以很不能理解衛(wèi)敬的行為。

    衛(wèi)敬苦笑了一下，“我要盯著糧草和藥物，等這些都裝好馬車之后，交給調(diào)度官員，才立刻出發(fā)，本就沒時間休息，你別看我這樣，等下吃了早飯，我就要去忙活了，到時候不能陪同兩位，還請勿怪?！?/br>
    “衛(wèi)將軍事務繁忙，我們不敢打擾?！鄙蛄璧?，又想了想，突然站起來，到旁邊的桌子拿了一壺茶水，抬手掀開壺蓋，伸出手心虛浮在上面，試探了下溫度，用身體擋住眾人的視線，過了一會兒，才蓋上壺蓋，端著茶壺走過來，“我們以茶代酒，敬衛(wèi)將軍一杯，祝衛(wèi)將軍旗開得勝，早日凱旋而歸?！?/br>
    “好?！蔽某袠s連忙點頭，抬手就要拿茶杯。沈凌端著茶壺給三人斟滿，才放下茶壺，舉起茶杯，做出敬酒的模樣，“敬衛(wèi)將軍，這兩日如此繁忙，只怕不好飲酒，他日衛(wèi)將軍凱旋歸來，若是還記得我們，我們定要請衛(wèi)將軍喝酒，不醉不歸?！?/br>
    “好！到時候我一定記得來找你們！咱們不醉不歸！”衛(wèi)敬拍了下桌子，顯得十分高興。

    “請?！鄙蛄枰伙嫸M。

    衛(wèi)敬也端起茶杯，一口干掉，片刻，眉頭微皺，“我不是說了，茶必須隨時保持熱度，這茶怎么是溫的？店里的伙計偷懶了？”

    沈凌打斷親兵的回答，“茶溫熱與否又怎么樣呢？反正仙人也不會來了?！?/br>
    衛(wèi)敬果然被岔開話題，嘆了口氣，“也對，罷了?！?/br>
    “再敬衛(wèi)將軍一杯，祝衛(wèi)將軍此行順利，天佑我朝！”

    “說的好！干了！”衛(wèi)敬又干了一杯。

    幾杯茶下肚子，衛(wèi)敬精神越發(fā)充足，但是卻不自覺，只是覺得自己站了一夜突然休息，又喝了熱茶，身體的力量才恢復了些，倒是沒有多想。

    “衛(wèi)將軍，我略懂一點醫(yī)術，聽說傷兵那邊還需要人手，若是可以，我也想去幫一陣忙，但是，不能隨軍?！?/br>
    “好，等吃了飯我讓人帶你去，那邊不強求，只要是大夫都是收的，走留都是隨意的?！?/br>
    “那就多謝衛(wèi)將軍了?！?/br>
    “是我謝你才對！跟文家做生意的人，果然也是好漢子。”

    三人坐在一起吃了飯，衛(wèi)敬也就去忙了，文承榮疑惑的撓撓頭，“我怎么覺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困了？連精神也好的不少？”

    沈凌道：“大約是休息了一下吧！說不定等一會兒你就困得受不了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br>
    “也是，我還從來沒有這么累過，那我就先告辭離開了，沈兄再見?！?/br>
    “再會?！鄙蛄椟c點頭，等送走文承榮之后，沈凌也就跟著衛(wèi)敬的親兵去了軍營駐扎的地方，軍醫(yī)處的帳篷里眾人忙亂不堪，不少成縣當?shù)氐拇蠓蚨荚诖颂帋兔Γ娚蛄柽M來，連一個抬頭問候的都沒有，一個個風風火火的跑來跑去。

    “徐大夫，這邊有個人快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有人沖進來。

    “好，我馬上來。”一個胡須半白的老頭提著衣擺就跑了出去。

    沈凌目送那人離開，走過去朗聲道：“在下沈凌，是來幫忙的大夫，不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出門所有的帳篷里都有傷兵，這里有藥，隨便用，自己隨意吧！”有人朗聲回答。因為人太多，又跑來跑去的，沈凌竟一時間沒有發(fā)現(xiàn)是誰在回答他。

    但是沈凌還是點點頭，揚聲道：“多謝了?！?/br>
    自由行動最好，沈凌走出門口，看到空地處有不少支起的爐子在熬藥，不遠處還有一口水井，水井旁還有一口大缸，里面盛滿了清水。

    沈凌朝著水缸走過去，伸頭往里面看了看，抬手放在缸沿上，過了許久，才起身離開，去觀察其他的地方，大約過了兩刻鐘，沈凌也就找到了自己能下手幫忙的地方，在等死的重傷員帳篷里幫人縫合傷口。

    沈凌表情冷漠，對著躺在帳篷里的一個傷兵道：“自己能咬牙忍住嗎？好像麻藥不太夠?！?/br>
    “能！大夫你動手吧！反正怎么都是死，我寧可死在大夫手里?！眰蹨I嘩嘩的流，顯然疼的不輕。

    沈凌點點頭，“等我回來，我要回去拿我習慣用的醫(yī)藥包?！?/br>
    “成，要是我還能等到的話?！眰鴰づ耥敚?。

    沈凌剛想起身就聽到這人這么說話，又看了眼他肚子上破的大洞，感覺距離腸子都不遠了，確實是生命垂危，也就又坐回去，取出一瓶隨身攜帶的藥粉，道：“這是我自己制的藥，用了不少珍貴的藥材，我先給你敷上，保證你能等我回來?！?/br>
    “那成，大夫你動手吧！”傷兵連忙道，咬牙做出一副忍痛的樣子，等著沈凌下手。

    沈凌給他的傷口倒了藥粉，又看了看其他人，最后將身上所帶的藥物都用了個干凈，才站起來道：“我回去拿東西。”

    “嗯?！睅讉€被沈凌上了藥的人點點頭，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的看著，雖然沒有輪到他們上藥，但是他們也都沒有什么意見，只是眼巴巴的瞅著，沈凌想象的那種為了活下去的可能，而做出種種丑行，爭吵辱罵的行為根本沒有出現(xiàn)，仿佛這些人身上都沒有什么所謂的人性弱點一樣，一個個的都十分的大公無私，只希望自己的兄弟能活下去。

    沈凌不解，卻也心情十分沉重，忍不住又重復了一遍，“等我回來！”

    第七十二章

    沈凌回了趟客棧取了攜帶的醫(yī)藥盒，檢查了下里面的銀針銀刀銀剪子等，也就合上了蓋子帶到了傷兵營里，營帳內(nèi)，沈凌嚴肅的看著對方，“會很疼，我要把你的傷口縫起來?！?/br>
    “不怕，來吧！”傷兵咬著牙，沈凌還未動手，就已經(jīng)一腦門子汗了。

    沈凌頓了頓，“你真的相信我縫了你的傷口，你就能好了么？”這世上可是除了他，沒有任何大夫能做到這一點的，所以在普通人的常識里也應該是很不認同這種作為的，當初他給穆宏遠拆手術線的時候，穆家?guī)缀醵及阉O(jiān)控起來了，但凡穆宏遠有一點不妥，他立刻都能跟著人頭落地。

    “沒事，我命賤，大夫?。e嘰嘰歪歪了，你快點動手吧！早動手早了，你這樣我膽氣都快卸了?！眰鵁o奈道。

    沈凌卻有些下不去手，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配合的病人，哪怕不給麻藥要動手術，都能一副我咬牙撐過去的樣子。

    要是這個傷兵怕的要死，要讓人按住才能老實就范，沈凌說不定就不會這么無所適從了，沈凌嘆了口氣，取出迷藥瓶子放在對方鼻子尖讓他吸氣，等到對方昏昏沉沉的時候，沈凌也就找了兩個人按住他的手腳，用涼開水擦凈傷口，便下手縫合，傷口已經(jīng)亂七八糟的長在一起，還有腐爛的跡象，深可見骨，沈凌必須先刮除腐rou，才能縫合上藥。

    “??！”傷兵凄厲的嚎了一聲，原本的一點迷藥，也似乎擋不住疼痛的侵襲，被徹底驅(qū)散。

    沈凌卻突然找回手感了，這種被人按著，還不停掙扎的病人才是他習慣的工作狀態(tài)，畢竟在末世待久了，沒有傷患凄厲的吼叫，他都快不會用手術刀了。不過沈凌覺得自己不能像個變態(tài)醫(yī)生一樣，必須要改掉這種習慣，也就道：“打暈他！”

    “哦……哦……”兩個在傷兵營值守的士兵都被沈凌割腐rou的架勢嚇到了，這種冷靜到連手都不抖的大夫，這是刮了多少人才練出來的啊！

    一聲悶哼之后，傷兵暈死過去，眉頭卻還是皺的死緊，沈凌將腐rou清理干凈，傷兵已經(jīng)又要疼醒過來，沈凌加快手速，銀針飛快的在傷兵肚子上穿梭，整個帳篷里一陣寂靜，只能聽到粗重的呼吸聲。

    沈凌很快縫合好傷口之后，就取出醫(yī)藥箱里的自制藥膏，這可是用靈泉做的，根據(jù)在穆宏遠身上得到的經(jīng)驗，這個比例既不會讓傷口恢復過快，又能抑制傷口腐爛高燒，而其中的藥草本身也有消腫止痛防止感染的功效，所以也不怕其他大夫檢查，沈凌給他淺淺的敷了一層，不敢多用，這里還有很多人呢！

    終于弄完這一個人，沈凌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對剛剛聞聲進來的一個年輕小伙子道：“幫他包扎一下傷口?！鄙蛄枵J識這個人，剛剛還在外面熬藥來著，不知道是哪個大夫帶過來的學徒，想來包扎傷口還是會的。

    “哦……哦……”年輕人點點頭，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

    沈凌已經(jīng)轉向其他人道：“下一個誰？”

    整個營帳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原本在沈凌動手之前還有好幾個人想要先來呢，但是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