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這又是一件他萬不曾想到的事。齊廣云竟是傅攸寧的師門聯(lián)絡(luò)人。 此刻的傅攸寧覺得,她需要冷靜一下。 “見過……荀韶宜了,是什么意思?”也不知怎么的,她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她被嚇慘了。 梁錦棠瞧著她那慌亂又茫然的樣子,忍不住就將她攬過來抱在懷中,在她耳邊緩聲笑道:“就是說,我同你,站在一起了。你若想扔下我獨自走掉,太史門的護史劍陣可不會放過你。” 護史劍陣是由掌門太史隱與三大長老共同監(jiān)管的,護史劍陣存在的意義,一是保護太史門所記史實存檔,二是清理門下叛徒。 荀韶宜連護史劍陣之事都告知梁錦棠,也就是說……秉筆樓代表師門,接納了梁錦棠這個半路拜入門下的弟子? 那一瞬間,傅攸寧那不夠聰明的頭腦難得靈光乍現(xiàn)。 她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最后只好索性將臉撲到他懷里,什么也說不出來。 終于,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走在這條狹窄又看不到盡頭的路上。 從此后,青衣山天藍水清,繁花迤邐,面前這個人,會始終陪在她的身旁,一起去看花揚雪落,歲月綿長。 沈蔚說過,世間事,最難得是兩情相悅。常常你心悅之人,并不一定以同樣的眼光看你。 傅攸寧想,自己真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姑娘。她不但等到了這兩情相悅,她心悅之人,竟還要同她行在一起,走上一條至死不能回頭的險路。 她忽然覺得,也許自己從前歷過的所有艱難,都是為了將運氣攢好,而后,來到這個人面前。 “可是,你其實沒必要……”傅攸寧抬起臉望向他,眼中有帶笑的淚。 梁錦棠打斷她,傲傲嬌嬌地抬頭望天:“我樂意,管得著嗎?” 傅攸寧怔了怔,隨即抬手揉去眼中的水氣,在那瞬間忽然意識到—— 既如此,那可就今非昔比了! 腰板都挺得更直了?!霸?、怎么就管不著了?!” “你,你對師姐要尊敬些!” “哪里來的師姐?”梁錦棠好笑地看著她那虛張聲勢的樣子,拉了她又走,“想得倒挺美。” 傅攸寧跟在他身后,偷偷笑,又忍不住要去惹他:“我先入師門,自然就是師姐。我跟你講,照師門規(guī)矩,做師弟就得在下順從,對師姐要非常、非常尊敬,要讓師姐有作威作福的特權(quán)。明白嗎?” 明白個鬼,這傻兔子居然也會睜眼說瞎話的忽悠人。 那日荀韶宜說得很清楚,太史門的傳承輩分亂得好有一比,尋常都以各自在師門中擔任的事務(wù)來界定身份高低,如非必要,極少有人會論輩分的。 梁錦棠等她跟上來與自己并肩而行,才輕笑瞥她一眼:“有句話,我在范陽時就想對你說了。此時夜色正好,再不說,我怕要遺憾?!?/br> “什、什么話?”傅攸寧的臉在夜色中悄無聲息地紅了。 “那句話就是”梁錦棠深情地望著她,眉眼俱笑,忽地抬手往她腦門上輕輕一推,沒好氣地笑斥,“傅攸寧,沒你這么欺負人的?!?/br> 什么鬼。傅攸寧捂住額頭笑著瞪他。 “我這兩年在光祿府有仗著官階比你高,就對你作威作福嗎?” “沒有,”傅攸寧羞愧地垂下頭,止不住滿面笑意,邊走邊反思,自己這種欺負新近同門的心態(tài),實在是要不得,“哎呀,其實,那不過就是一種說法,又不會真的叫你做什么。好了好了,你放在心里尊敬也是一樣?!?/br> 因為是梁錦棠,她才會欺負的。 不知為什么,她就是覺得,他會讓著她。 梁錦棠目光放得遠遠的,并不看她,唇角卻也是忍不住的笑意:“你得知道,即便將來不再是威風(fēng)凜凜的梁大人,小爺也始終是上面的那一個。懂?” 啥? 咦? “喂!”傅攸寧忽然尷尬地捂住腦門,順手就去推他,“你你你……不要再說話了!” 話一出口,她又后悔了。 她暴露了! 真是尷尬。 說好的腦子慢呢?怎么這句話一下就聽懂了呢?傅攸寧你成長的過程中到底遭遇了些什么? 傅攸寧對自己感到絕望,她懷疑,自己從前偷偷看過的那些x宮秘戲圖有毒! 梁錦棠樂得看她想惱羞成怒地想把自己推開又推不動的窘樣,強忍著笑意:“我就喜歡你這樣一點就通的姑娘。” 傅攸寧臉紅到快燃起來,絕望之下飛身奔了出去。 她心中淚流滿面地想,好了,今后在梁錦棠面前,不用做人了。 42.第四十四章 當齊廣云領(lǐng)著梁錦棠進了偏堂時, 傅攸寧那顆素來比別人慢的腦子忽然有些醒了。 梁錦棠是天生光彩照人的英華。 他該在帝京馬踏春風(fēng),再不濟也該在沙場鐵馬金戈。便是師門想用他,他最該在的位置,也絕不應(yīng)當是在江湖山野。 世間只會有這樣一個耀眼奪目的梁錦棠。 他不該就這樣被埋沒, 無論是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