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傅維真耳朵尖,聽得這句嘉許,便開懷地透過門扉大喊道:“多謝二姐夫賞識!” 這一聲“二姐夫”真是讓人心曠神怡,不愧是傅懋安的兒子,會做人。 梁錦棠立刻投桃報(bào)李,笑容滿面地轉(zhuǎn)頭喊回去:“小舅子你放心,近日我若忍無可忍要揍你,定會少許放水的?!?/br> 傅攸寧沒好氣地笑瞪他,想起他先前出門是去見齊廣云派回來送信的人,便輕聲問道:“京中如今……境況如何?” “南史堂……處境不大好,不過,齊廣云丟了個(gè)消息出去,讓梅花內(nèi)衛(wèi)以為寶云莊是南史堂的據(jù)點(diǎn),多少,還是救下幾個(gè)了?!?/br> 齊廣云并未食言,終是沒有冷眼旁觀看南史堂沒頂。 其余的……梁錦棠決定,眼下還是先別叫她知道得好。 “梁錦棠!說正事呢,進(jìn)房做什么?” “唔,接下來的正事,只能進(jìn)房說?!?/br>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從今往后,有許多事不可避免將會到來。 不問前程,不問死生。無畏。共赴。 51.第五十三章 番外一 我知道 番外一我知道 承玄七年冬月廿一, 雪夜。 蘭臺石室地處內(nèi)城, 離皇城實(shí)在太近, 素日里一到內(nèi)城宮門下鑰后, 就極靜。 今夜更是靜到瘆人,窗外, 漫天鵝毛大雪落地的聲音都仿佛清晰可聞。 那些輕盈細(xì)碎的腳步聲悄然踏在積雪上的響動(dòng),也同樣清晰。 “小虎,大人令你留在此處守著, 確認(rèn)這些……中, 沒有漏網(wǎng)喘氣兒的即可。晚些會有人過來幫手處理?!?/br> 被叫做小虎的少年一身墨黑夜行衣, 面龐也蒙得只余一對眼睛。 他聞言眼簾低垂, 眼睫微顫,恭敬地應(yīng)道:“得令?!?/br> “我?guī)渌值芫驮谂赃叺挠洐n房,”他們還得繼續(xù)清點(diǎn)細(xì)查,看這些史官是否還記下了什么不該記的,真是頭疼,“抖什么?!索成虎,記住, 你是梅花暗影!咱們是殿下手中最后、卻也最鋒利的匕首?!?/br> 唔, 或許, 再過不久,就該稱“圣主陛下”了。 “多謝前輩教誨?!?/br> 那位前輩提點(diǎn)完新人, 便退出了這間原本是蘭臺史官值夜時(shí)暫住的廂房。 直到門外全無聲息, 年輕的梅花暗影索成虎才拿背死死抵住門板, 緩緩地,跌坐在地。 油燈昏暗的照影顯出幽幽微光,索成虎拼命叫自己不要閉眼。他強(qiáng)撐著死死瞠目,盯著地上的尸體……們。 你是梅花暗影,你是殿下手中最后、也最鋒利的匕首。 你這把匕首生平頭一回出鞘,今夜這刀鋒上還未真正淌血,可將來,總會的。 眼前這五具尸體,只是開始。 不,是四具。 “仿佛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啊。”躺在另四具尸體中企圖瞞天過海的一位終于撐不住,吐著血淺淺笑了。 因他是仰躺,那些血自他的口中噴出后,又紛紛回落,無力地跌在他的面龐上、衣襟上。 年輕的索成虎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恐懼與煎熬,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奔到那個(gè)人身邊。 他渾身顫抖著,抽出了自己手中的匕首。 那史官的面目已被血漬遮蔽,幾乎瞧不出長什么樣子。他的聲音很低,淺淺的:“別怕……你的前輩們,最多在……天亮之前就會,忙完。那時(shí)我定然是……斷氣了?!?/br> 接著,他與身旁的另四具尸體大概會以某個(gè)天衣無縫的名目被運(yùn)出城,在某個(gè)無人知曉的荒郊野外…… 若能埋骨荒野,大概已是最好的結(jié)局。 或許更大的可能是,一把火歸于煙塵?一瓢化尸水與青山同在? 又或許……“那個(gè)人”,還有其它許多沒來得及被探知的手段吧。 索成虎顫抖到單手握不緊那支匕首,只能雙手緊緊將匕柄合在掌心。 “方才我依稀聽得……別人叫你,索……什么虎?”史官分明已氣息顫抖,卻似乎還談興很濃。 他有些后悔自己平日里刻意的寡言,原本以為,自己記在筆下、記在心中的許多事,將來總會有機(jī)會對誰講一講。 可任憑多小心謹(jǐn)慎,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你便是要索命,也找不著我!你們南史堂……必須死!”索成虎抖著全身,年輕的眸子深處有一絲惶然,不過很快就被別的神色掩去了。 “太子無能,監(jiān)國多年來對成羌步步退讓,最后連河西四州都拱手讓人!你們身在京中歌舞升平,根本不知這些年,在成羌人的鐵蹄與屠刀下,河西是一片怎樣的人間地獄!” “惟有殿下……才是能收復(fù)河山、捍衛(wèi)疆土的圣主!”這些話,索成虎是說給身旁這個(gè)將死的史官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哪有歌舞升平啊……”史官開始咳嗽,可他似乎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輕輕哼了哼,“還有,我,不是南史堂的人?!?/br> 他不是南史堂的人,可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