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學(xué)生拜見巡按大人!” “學(xué)生拜見知府大人!” “學(xué)生拜見縣尊大人!” 韓承帶著身后的妻子,親家母,一一跪拜三位大人,其實以他秀才之名,見官完全可以不跪。 但是因為女兒有求于人,也只能盡量放低身段,觸動各位大人的惻隱之心,還有就是自己若是不跪,妻子跟親家母還是要跪的,如此,倒不如自己干脆帶著她們兩人一起跪下了。 柏立屏跟柳秦氏第一次見到如此大官,嚇得急忙跟在韓承身后跪下,什么話都不敢說,只曉得磕頭。 “都起來吧!太孫離開的時候,說了不能擾民,嵩山寺今天起可以正常拜佛進香了!” 縣尊上前一步,雙手扶起來韓承,說出了韓承此時最希望聽到的話。只可惜,他的女兒韓小滿至今還沒有消息,這句話,還是由他女婿親自跟他說吧!但愿他那個天生神力擅長打獵的女兒,能平安歸來。 韓承頓時露出感激的神色,極為誠懇的出言感謝各位大人之后,匆忙帶上妻子,柳秦氏進寺。 只要見到玉清,該知道的都能知道了,自然不能再多問各位大人。這件事他們也都頭大的很!畢竟端木靖手握幾十萬的兵權(quán)??!估計那個最怕旁人造反的皇上,此時此刻,也睡不著覺了吧? 柳秦氏跟柏立屏兩人跟著韓承急匆匆的進寺的時候,后背濕透了,不僅僅是天熱,更是心慌的,那兩位大人板著臉的樣子,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栗。 不同于柏立屏完全的心慌,柳秦氏心慌之余,還帶著不少的希冀,或許有一天,自己的兒子也會成為那樣威風(fēng)凜凜的大官。 “岳父,岳母,娘,你們怎么都來了?”柳玉清忽然見到家人,很是意外,面對岳母,柳玉清很是愧疚,小滿至今未歸。 雖然自己極為相信小滿一定能平安回來,但岳母必定還是極為擔(dān)憂的。而岳母的身體,才剛剛好起來,實在是不能再受刺激了。 ☆、075 給足臉面 “玉清,你過來跟我細細說說情況!”韓承見柳玉清跟妻子她們見禮之后,第一時間將柳玉清叫到偏遠一些的地方,避開妻子仔細詢問柳玉清女兒的情況。 至于柳秦氏,恐怕她看到自己兒子好好的之后,半點不會擔(dān)心了吧? “嗯,我知道了,我跟你岳母說小滿幫忙找人的時候,是跟著縣衙官兵一起找的?!?/br> 韓承得知女兒依舊沒有消息之后,心里很沉重,雖然自己對女兒充滿信心,一定會好好的平安歸來,但沒有見到她人,心里依舊不踏實。 只是想到妻子對女兒的擔(dān)憂,韓承不得不提前跟柳玉清對好口,免得妻子著急之下,又不管不顧的進山亂找。 妻子的身體才好,上次能平安回來,已屬僥幸,人在慌亂擔(dān)憂之下,對危險的感受必定不如正常情況的,是以,妻子這一次絕不能跟上一次一樣,滿山亂找小滿。 “是,爹,我知道怎么說的,娘的身體才好一些,不能再受刺激。爹,你也無需擔(dān)心,我跟小滿在山里轉(zhuǎn)悠了將近兩個月,目睹了小滿的神力跟生存能力,我相信小滿一定會平安回來,我們能做的就是相信她,等著她?!?/br> 柳玉清說起相信小滿的時候,眼神里面透出的是堅定神情,她必定能安全回來的。 “端木老夫人如何了?”韓承思量著,自己這個時候,身為小滿的爹,還是應(yīng)該見一見她的,判斷一下她對小滿的態(tài)度。 “老夫人在得知她孫子失蹤后,昏迷了半天,醒來之后,就一直跪在菩薩面前祈福,除了吃喝睡覺時間,都跪在那祈福。 聽一初大師說,太孫見了端木老夫人,勸了她之后,她才沒這樣一直跪下去,而是改為天天的抄寫佛經(jīng)。除了太孫跟一初大人,端木老夫人誰都不愿意見。 我本想去看看她身體狀況,也看看她會不會遷怒我們家,但我現(xiàn)在進不去她的廂房?!?/br> 柳玉清很是詫異,第一次從韓承的眼神里,看出他對小滿母女兩人的擔(dān)憂,仿若前世的一切,是自己的錯覺。 “你去陪陪她們,我去求見端木老夫人看看!” 韓承沉重之余也感到欣慰,玉清的處理,很有分寸,對女兒小滿也很是信任,很是不錯。只是他雖然求見端木老夫人被拒,自己這個做長輩的前來拜見,不管她見或不見,自家能做的也只能是盡量放低身段,給足她臉面。 “老夫人,韓小滿的秀才爹求見?”端木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小心翼翼的回稟著,生怕驚擾了主子。 端木老夫人兩眼渾濁的呆滯起來,手拿著筆就這么停在那里,腦海里面不知道想些什么,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 嬤嬤嚇得大氣不敢出,主子自從小少爺失蹤之后,時常這樣發(fā)呆,人看著看著就呆了不少。 “你讓他進來吧!”發(fā)呆了半盞茶時間的端木老夫人,忽然出乎嬤嬤意料的答應(yīng)了下來。 “學(xué)生韓承拜見老夫人!”韓承再一次跪在權(quán)貴面前,曾經(jīng)高傲的他,為了女兒,寧愿放低身段。 “你怕我怪你女兒?”端木老夫人并未著急叫韓承起來,而是直直的看向韓承,渾濁的眼里,忽然爆出精光。 韓承吃了一驚,怎么也沒有想到端木老夫人會如此的直白,不加掩飾。 “是,學(xué)生是怕老夫人會怪在我女兒身上,雖然學(xué)生一直認為,我女兒從小孝順聽話,早在十歲的時候,就因為天生神力,時常進山打獵養(yǎng)家,甚至我這個秀才爹,還要這樣的女兒供養(yǎng)著讀書。學(xué)生有這樣的女兒,一直是學(xué)生的驕傲。 學(xué)生聽說了端木小少爺?shù)氖?,感到十分震驚,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我女兒從追端木小少爺出去至今,也一樣杳無音訊,但我卻堅信,她能平安歸來!相信端木少爺也一樣可以平安歸來!” 韓承對上端木老夫人的眼神,不卑不亢,有自己的立場,也有對她的寬慰,雖然自己說她孫子還活著的話,自己都不相信,但這個時候,也只能如此說著了。 “你起來吧,我不怪你女兒,還得感謝你女兒不顧生死的跟著追出去,一直到現(xiàn)在沒有回來。 這是我送給你女兒女婿的結(jié)婚賀禮,雖然遲了些天,但也是個心意,我自己的孫子,我知道,是個有福氣的人,我會在這一直等他好好的回來的!” 端木老夫人忽然拿出五百兩銀票,遞給韓承,此時的端木老夫人,內(nèi)心是后悔的,若是當(dāng)初他女兒教訓(xùn)孫子跟孫子護衛(wèi)的時候,自己能放下面子,好好管束孫子,嚴懲護衛(wèi),就不可能發(fā)生這樣的事。 現(xiàn)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祈福,做好事,做善事,菩薩感動之下,才能福澤自己孫子。 不得不說,在面對如此事件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都有這樣的贖罪心理,祈求獲得菩薩寬恕保佑,是以,端木老夫人拿出五百兩銀子給韓承的時候,雖然借口是賀禮,但真實的目的還是給孫子,給自己贖罪,求得菩薩寬恕保佑。 韓承頓時臉色僵硬的厲害,之前端木老夫人賞賜妻子的事,自己就極為心塞,若非因為身份低下,會被人如此賞賜么? 而今天端木老夫人卻為了她的贖罪心理,一下子當(dāng)著下人的面,賞賜自己這個秀才五百兩銀子。雖然借口是為小滿給的成婚賀禮,但外人如何會這么想? 這是對自己的侮辱,可自己卻看出來她的意志堅定,這個銀子,若是不得已的收下來,自家一家在全縣都不要立足了! 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為自己用女兒的命換來了她端木老夫人恩賜的五百兩。誰讓女兒為了救她孫子,至今下落不明呢? 雖然自己極為信任女兒,即便在嵩山深處十來天,也一定無事,從前女兒打獵不也如此的么?之前女兒帶著累贅的玉清在嵩山深處都能好好的活著回來,如今自然也一定能好好的。 可世人能這么想嗎? “多謝老夫人對小滿的愛護,如今天下大旱,學(xué)生身為讀書人,一直想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 如今倒是多謝老夫人的恩賜,學(xué)生可以借花獻佛了,但愿天下百姓安度這次大旱,其實這也是學(xué)生的一點私心,希望為孩子們多多積福,還望老夫人恩準!” 不收必定觸怒老夫人,但若收下來據(jù)為己有,實在是太大的恥辱,也唯有如此,才能化解眼前的不利處境。 端木老夫人聽了韓承的話,忽然間沉默了! 是啊,自己為何沒有想到這些?今年大旱,還不知道多少百姓,因為沒有吃的要背井離鄉(xiāng)的外出要飯? 自己只想著多為孫子祈福,抄經(jīng),卻沒有想到這些,看來韓承這個秀才,為人確實正派,要不然也生不出那樣不怕死的女兒來! 換成任何一個普通村婦,見到孫子的高貴以及他身邊的護衛(wèi),別說一只小狗被打,就是被殺了也不敢吭一聲。 換成一般的村婦,見到孫子私自進山,多數(shù)會嚇的逃走,少數(shù)可能會跪自己面前來求饒,唯有她敢不懼生死的一個人追出去,至今杳無音訊。 而她的爹娘家人,想必也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暗暗著急吧?是以也想為她積德祈福吧? 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是自己做的不夠啊! “嗯,你去吧!”想通了這些,端木老夫人便答應(yīng)了韓承的請求,愿意他拿著自己補償他家的五百兩銀子去做善事。 “多謝老夫人!”韓承辭別老夫人這之后,再次返回妻子他們那邊,正好一初大師也在。 “見過一初大師!” 韓承從前真的沒有半點對大師這樣的高僧有好感或者有推崇之心,但從玉清那得知,一初大師在這件事里,多有調(diào)和,不由得還是感激大師的。 “施主免禮,請坐吧!” 一初大師這一次可以看到韓承跟他妻子站在一起的面相了,說實話,若非遇上真正的高人,這兩人的面相,也只是普通大富大貴。 但卻不能遇上真正高人,以自己所知,慶武極為有名的高僧,不外乎那么幾個,但那么幾個高僧除去法泉甘心為慶武帝所用之外,其余無不是在山野之間修行。 不過,自己還是要做好穩(wěn)妥的準備,等幾個月,自己為韓承夫妻兩人制作的遮掩面相的法寶才能完成,只要這幾個月,韓承不進京城就無事了。 想來他也沒有機會進京被法泉看到,明年他還要參加省城的鄉(xiāng)試,自然是不可能進京了。 “小滿施主宅心仁厚,面相福澤,必定安康歸來。這邊廂房空了不少,蓮凈,去給他們安排一下,讓他們安心住下來等待小滿施主的消息吧!” 互相見禮客套之后,一初大師主動安排起來韓承等人的住處,因為端木老夫人丟失了孫子一事,原本極為熱鬧的嵩山寺,一下子清凈下來,廂房自然更是空的很,看出韓承夫婦極為擔(dān)心的樣子,一初大師一番好意的安排起來。 “多謝大師,我就不麻煩大師了,家里還有不少活捏!玉清,你不如也早點回去,好好看書,大師不是都說了嗎?小滿面相好著呢!出不了事的!” 柳秦氏見到兒子好好的,自然什么不放心的都沒了,回家去,家里不單單還有活計,這幾天,怕是玉春婆家要來商量婚事,家里可不能少了自己。 兒子天天在這干等著,哪看的下書?不如跟自己一起回去,看好書考出功名來才是最最緊要的,說句心里話,自己管韓小滿死活呢,死了正好! 韓承跟柏立屏兩人當(dāng)即臉色很不好看,雖然柳秦氏話說的不算錯,但怎么聽怎么不舒服,完全是不管自己女兒死活的態(tài)度。虧她還是女兒的婆婆,這沒心沒肺的話,也能說出口? “娘,你自己回去吧,我會在這一直等著我的娘子,我是娘子的相公,不能陪她進山一起找人,已經(jīng)感到十分愧疚,如果還不能等著她回來,我便枉為人!更不配讀書考功名! 娘,你回去跟爹他們說一聲,我等小滿回來之后,會回門的,爹的身體,不能勞累,家里的活要是多的話,就花點錢請村里人幫襯著!不要累壞了你們身體!” 柳玉清聽著娘說的話,心里也是堵塞的很,初開口之下,便有些語氣不善,轉(zhuǎn)而想到娘因為擔(dān)憂自己,大老遠的跑來看自己一眼,頓時又覺得心軟愧疚,只好改了語氣,囑咐他們好好照顧好自己身體。 家里從前極為缺錢,但在自己成婚后,就不應(yīng)該再缺錢了,李家cao辦自己跟小滿婚事的時候,替小滿下聘了自家一百兩銀子,更別說還給家里添置了不少的衣服家什,甚至還給家里的娘大嫂jiejiemeimei都配置了銀首飾。 當(dāng)時自己看到這些的時候,是很不舒服的,但現(xiàn)在不會覺得,小滿救了李家兩個嫡子的命,也算還了他們李家cao辦婚事的這場恩情。 是以這些銀子,該花的自當(dāng)去花,身體好才是要緊的。 只是希望自己今天的話之后,娘應(yīng)該清楚明白自己對娘子的心意,絕不能跟從前那樣虧待小滿,自此,小滿跟自己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柳秦氏哈了一下嘴后,想想還是沒有再說什么,免得兒子心里不痛快,不能好好看書。 至于韓小滿,這么多天杳無音訊,說不準早死了,兒子等著就等著,對名聲也好。想到這些,柳秦氏敷衍了韓承夫妻之后,抬腿走人,利索的很。 “走吧,跟我一起去見縣尊大人,不要想不該想的,你若也想進山找女兒的話,等女兒回來看不到你,肯定還是要再次進山找你,這樣一來,你們母女兩人,找到什么時候是個頭? 剛剛我見了端木老夫人,她說不怪我們家小滿,還感激她對那個孩子的出手相救,給了小滿五百兩銀子作為結(jié)婚的賀禮。 我當(dāng)場請求了老夫人,要將這些銀子用作救助受旱的百姓,給小滿積德祈福,老夫人答應(yīng)了,玉清,你也跟著去,我?guī)銈円黄鹑ヒ娨娍h尊,將這銀子捐贈出去吧!” 韓承從妻子的眼神里,就看出來她又動了要找女兒的心思,之前自己因為她身體才好,隱瞞了小滿失蹤的時日,現(xiàn)在估計瞞不住了,也只能用小滿對她的擔(dān)憂來阻止她的心思了。 再等些天,這些天,縣尊一直都沒有停止對嵩山的搜尋,只可惜嵩山太大太大,大到連綿了幾個省府,如此大的范圍,也只能相信小滿自己能走回來了。不要回來一個,又丟失一個。 恨只恨自己只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若是有些拳腳功夫,也不至于如此干等著。 “我?我?”柏立屏從一處大師那得知,女兒其實早已進山未歸,雖然女兒打獵也時常十天二十天的,但經(jīng)歷過一次女兒死而復(fù)生之后,自己就再也不敢想象,再次失去女兒的可能。 自己真的是不能等下去,可聽著小滿爹的話,自己又怕進山找人錯開了女兒回來時日,造成女兒再次進山找自己,反而又害的女兒為自己著急,頓時柏立屏急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不要著急,要相信一初大師的話,小滿福澤深厚,那么危險都能平安歸來,這才多少天,若是再過十天,小滿還不回來的話,我陪你進山去找?” 韓承一邊寬慰妻子,一邊伸出手,用自己的拇指,替妻子擦去眼角的淚水,心里不由得隱隱發(fā)酸,妻子的外表再是多么強悍的女人,內(nèi)心依舊柔軟如斯。 柳玉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這怎么可能?韓承對岳母前世從未有半點憐惜之情,今生怎么看起來如此憐惜岳母? 十天之后他愿意陪著岳母進山找人?是拖字訣,安撫岳母嗎?還是他不怕死的真的要進山?他就不怕成為岳母的累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