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是宅斗的受害人，誰都沒有贏了誰，可悲劇卻延續(xù)在后代身上，而現(xiàn)在，輪到自己做出選擇了。

    “陳大人，你們陳家的事，是非對錯，我們無權(quán)質(zhì)疑，但陳安南，他本人的想法現(xiàn)在很重要。

    與其將來他從別人嘴里得知這件事，不如我們主動告訴他，我給他選擇的權(quán)利。

    他若是選擇回到他親爹身邊，我們放他離開，他日若是在敵我陣營相對的時候，便是對手。

    若是他選擇留在我們這邊，那我們就可以通過他，想辦法將陳守紀拉攏過來。

    陳大人，從前你跟你哥哥之間，盡管嫡庶身份不同，各自立場不同，但不可否認的是，當(dāng)時你才七歲，而他也才八歲。

    兩個這點大的孩子之間，不會有太多的仇怨，所有的仇怨，都是你們長輩之間的仇怨。

    只是這個仇怨，從她們身上延續(xù)到了你們身上，將來是不是要延續(xù)在陳安南身上，就看你們兩個爹如何選擇了！

    當(dāng)然，每一個人都有立場，這件事，我最好的期待便是，你能跟陳守紀一笑泯恩仇，壯大我們的勢力。

    若是陳守紀大人，用任何傷害你的條件為借口，來投靠我的話，那我寧愿不要陳守紀的這股勢力。

    大不了，我打！所有不服我的勢力，我唯有統(tǒng)統(tǒng)打下來，誰的江山不是在血海中拼搏出來的？

    我韓小滿還不至于為了一個可能的歸降的外人，傷我自己手足臂膀！”

    “謝主子成全！”陳守感動跪謝，在見到卷宗那一刻而不安的心，終于落地。

    主子不怪自己心狠手辣，不怪自己遷怒一個嬰孩，卻旗幟分明的站在自己一邊，維護自己，如此主子，自己還有什么不能交付的？

    主子能如此維護自己，為何自己不能處為主子招降安南的親爹，自己的那個嫡長大哥？陳家的勢力，自己知道，很強很大的。

    若是主子能將陳家納入懷中，也許主子的治地，就不是兩府之地，而是一省之地！

    以主子這樣的能力，一旦有了一省之地，要奪得江山，豈不是容易很多？

    “快快請起，陳安南那邊，由你親自去說吧，如果他選擇離開，我答應(yīng)你，絕不會傷他，甚至替你親自送他離開！

    只是有一條你要切記，你現(xiàn)在不是你自己的，而是我大同的肱骨之臣，切莫因為私事，而自傷身體！連累社稷！”

    韓小滿忽然間鄭重的加了這么一句話，有點擔(dān)心陳安南會情緒失控之下傷害陳守，偏偏陳守因為自責(zé)白白承受了這樣的傷害，這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陳守被韓小滿親自扶起來，早已滿臉淚水，尤其是最后加的那一句話，深深體現(xiàn)了韓小滿對陳守的看重。

    “還有一件事，你們都要做好準備，那就是晉中的錦衣衛(wèi)，一下子被我們殺了二十幾個，連曹千戶都在他的千戶所被我們殺了，這件事不知道會不會有震動效應(yīng)？

    盡管這些錦衣衛(wèi)深深被朝臣憎恨，但不可否認，這些錦衣衛(wèi)是皇上的鷹抓，尤其是謝文端的兒子謝傳玉，被我們救了回來，相信老皇上還是很忌憚的吧？

    省城附近可能會風(fēng)聲鶴唳一陣子，讓中大人的人這段時間都蟄伏下來，切莫被那些人狗急跳墻之下，抓了去。

    還有，做好最壞的打算吧！就打算陳守紀等一省官員，為了平息京城那邊的震怒，即便是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也一口咬定是我們的人干的，甚至?xí)室馇饣噬系囊鈭D，對我們出兵！”

    搞定了陳氏的事之后，韓小滿還是將營救謝傳玉之后的事，再次慎重坐起來安排，哪怕這種可能性極低，但只要有可能，還是要防范于未然的。

    倒也不后悔將曹千戶殺了，不殺他的話，不也還要殺十幾個錦衣衛(wèi)的？再說了，不殺了曹千戶，哪有那么多的消息卷宗？尤其是關(guān)于陳守紀大人的？

    更何況自己跟老皇上之間的關(guān)系，明白人都心知明睹，不過是兩年后的翻臉而已。

    本想忍著耐心等兩個月的，但沒有想到暗斗來的這么快，看老皇上的反應(yīng)吧，他若忍了下來，自己再讓兩府的隱藏錦衣衛(wèi)等鷹抓活兩個月，若是老皇上不肯忍，那就盡快鏟除這些隱藏的鷹爪。

    呼延庭等人見韓小滿如此吩咐，當(dāng)即各自行動起來，便是連陳守，也當(dāng)即收拾起來心情，陡然間變得牟利起來。

    “將城門關(guān)閉，任何人不得進出，罪犯很可能還在城里，給我挨家挨戶的搜！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

    年初二的一大早，陳守紀就接到了省府錦衣衛(wèi)千戶所的殺人大案！被殺的還是千戶所的曹大人，趙百戶，以及二十三個錦衣衛(wèi)。

    現(xiàn)在最要命的就是曹千戶的屋里，應(yīng)該存在的卷宗都不在了！是什么人，會如此看重錦衣衛(wèi)的卷宗呢？

    若要自己猜測，對錦衣衛(wèi)卷宗看重的人，比比皆是，不僅僅反賊想，晉中省的官員想，便是他們錦衣衛(wèi)自己人也想，甚至還有晉中省的鎮(zhèn)守太監(jiān)，誰都想！

    罷了，在自己的治下，自己做出搜查一番的樣子，然后這個案子，移交給他們錦衣衛(wèi)自己就成了！

    果不其然，陳守紀大人，對錦衣衛(wèi)的死，暗中高興的很，盡管安排人大張旗鼓的搜查，也不過是做個樣子。

    “玉清，這幾天，你就住下來吧，沒有想到還有人在大年初一的晚上，端了曹千戶的千戶所！連曹千戶在內(nèi)，一共殺了二十五人，現(xiàn)在陳大人緊閉城門，這幾天怕是要全城搜捕了！”

    大年初一的時候，柳玉清在一早趕回來的明賢陪伴下，來到了穆大人的家中拜年。

    本打算當(dāng)天就離開的，但穆宗明因為上次的事，心中一直不過意不去，自然不肯放玉清回去，甚至還板起臉要督查玉清的學(xué)業(yè)，沒有辦法，柳玉清這才不得不留下來，被穆宗明檢查學(xué)業(yè)。

    當(dāng)柳玉清從穆宗明口中得知錦衣衛(wèi)被殺的事之后，第一反應(yīng)，就是小滿的人來干的，要知道小滿的人，武功高強的人，多的很，這樣的人，從晉中省城的嵩山山脈直接滑入城內(nèi)，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

    “還有這樣的事？看來這伙人，對這些錦衣衛(wèi)也是恨之入骨啊！不然誰家這個時候不在合家團圓？”

    柳玉清應(yīng)景的附和一句，同時做出沉思之態(tài)。

    “一會我讓明賢跟陳大人打聲招呼，出去跟你爹娘說一聲，你暫時還在這里，等案子破了，歹徒抓住了，你再回家吧？”

    穆宗明出于兩種考慮，都要將柳玉清留在家里。

    這件事最壞的莫過于是韓小滿的人干的，如果韓小滿的人能神出鬼沒到這個程度的話，就怕他們遷怒玉清當(dāng)時的背叛之仇！

    若歹徒是別的什么人的話，也怕這么亂的情況下，玉清會在回村的途中，遇上這伙歹徒。

    先留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若是好的話，一直留到開春后的鄉(xiāng)試才好。

    不說陳守紀這邊，再說陳安南帶人回到了山寨之后，便被陳守叫到了自己的屋里。

    陳守滿心沉重，盡管主子給了自己定心丸，但若是失去這個跟自己相依為命的兒子，自己也很疼很疼的。

    他日自己搶奪大哥的痛快，沒想到，終究是一報還一報，只是最苦的還是這個孩子。

    “爹？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陳安南從小跟著爹，對爹極為濡慕，極為崇拜，看到爹面色如常沉重，便跟著擔(dān)心起來。

    “安南，爹從前一直沒有告訴你，你娘的事，爹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了！這件事，還得從爹小時候說起！”

    陳守背著自己的兒子，再一次的將兒時記憶中，那大戶人家的陳家后宅之事，一一說了出來。

    “怎么會有這樣惡毒的嫡母？這樣狠心的爹？”

    當(dāng)陳安南說道他嫡母害了他親生母親，又要加害他的時候，陳安南忍不住的插話起來。

    陳安南從小在天地會長大，根本沒有世家的規(guī)矩約束，加上造反的宗旨，人生觀自然是以情義為重。

    “你聽我接著說！”

    陳守回頭凝望了這個兒子一眼，這才接著將自己的故事，袒露在兒子面前。

    漸漸的，陳安南領(lǐng)悟到了什么，整個人都呆滯了，再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義憤填膺，而是陷入了彷徨。

    “安南，是爹將上一輩的仇恨，延續(xù)到了你的身上，現(xiàn)在爹將這些告訴你，不僅僅是因為爹不愿意你一輩子認賊作父，也是因為這件事，主子已經(jīng)知道了！”

    “不，爹，我沒有認賊作父，我沒有！你本來就是我的爹，是爹你將我拉扯長大，也是爹你教我武功，教我做人的道理，帶著我一起造反，我沒有認賊作父！

    爹，我們忘了那個陳家吧！我那個生父一家，欠你的，都由我來還，我們兩父子，以后就當(dāng)沒有那個陳家，好不好？”

    陳安南當(dāng)即跪在爹的后面，抱著爹的雙腿，不肯改變現(xiàn)在的一切狀態(tài)，那個親爹，那個陳家，自己根本都不知道，一輩子也不用知道，就這樣，不好么？

    都二十年了，他們早當(dāng)自己死了二十年了，他們也早該有別的兒子了，還差我這個兒子么？

    而爹他，真的太苦太苦了！

    爹小的時候，失去了親娘，被親爹遺忘，被嫡母加害，好不容易逃出來跟著師祖學(xué)了武藝保護元后，卻因為元帝元后雙雙隕落，不得不奉命暗中保護主子母女。

    爹一輩子沒有女人，一輩子也沒有親生兒子，自己本就是爹的親侄子，由自己侍奉爹終老，不應(yīng)該么？

    只是，陳安南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極有可能會帶兵跟自己的親爹，陳守紀對陣，心里忍不住有些難受。

    ☆、231 選擇

    “爹將這件事隱瞞了這么多年，連呼延丞相都不知道，而今天爹卻不得不跟你坦白，若是從前，爹想的是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你真相。

    主子這一次在曹千戶的身上，搜出了一份卷宗，里面羅列了你爹，布政使陳大人謀反的罪證，其中最鐵的證據(jù)，便是你的身世。

    主子看了卷宗之后，給了我指示，讓你明白你自己的身世，明白之后，選擇離開的話，主子會親自護送你離開，讓你回到陳家。

    若是你不愿意離開的話，主子想通過你，勸降你爹陳大人，你知道嗎？錦衣衛(wèi)一旦掌握確鑿證據(jù)，老皇上是不會半點猶豫的，他連自己的兒孫，都下旨滿門抄斬，何況是證據(jù)確鑿的陳家謀逆之罪？”

    陳安南當(dāng)場震驚的呆滯了！

    盡管不想認回自己親爹，不想認回自己親娘，不想回那個陳家，但真的也不想他們因此被滿門抄斬！

    “爹，我愿意，我愿意去說服陳大人歸降主子！”陳安南呆滯之后，急忙表態(tài)。

    若是不知道陳大人一家人是自己的親人，自己在看到他家滿門抄斬的時候，也許會幸災(zāi)樂禍。

    但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如何還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被滿門抄斬？自己得趕緊去勸降陳大人，就怕曹千戶這個狗雜碎，已經(jīng)將陳大人的罪證，上呈了?。?/br>
    “你別著急，這件事主子會有定奪，走，我?guī)闳ヒ娭髯?！”陳守按照韓小滿吩咐的，將有了態(tài)度的兒子帶去見主子。

    韓小滿雙手將迫不及待跪在自己面前的陳安南扶起來。

    “對不起，這件事，你本就是受害人。但為了我們的大同王朝，我卻顧不上你的哀痛?！?/br>
    “主子，我，我只有這一個爹！不管將來能不能勸服陳大人，我都只有這一個爹，也都忠于主子，忠于大同。

    若是，若是不能勸服我爹，主子，將來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讓我對陣我，那個陳大人？”

    陳大人跟自己這邊相隔如此之近，若是起沖突，自己對陣陳大人的可能太大太大了，自己怕下不去手??！

    “你放心吧，誰沒有爹娘？誰不想盡孝？若是真有那一刻，我會讓你避開的，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現(xiàn)在起，這件事，誰都不許再提了！

    至于勸降陳大人的事，不需要你出面，我會親自跟陳大人約談的，等需要的時候，我再帶你見他！

    你平日該干什么還是干什么，若是覺得這件事影響到了你的心神，我可以答應(yīng)你，將你調(diào)到金衛(wèi)這邊來，你幫忙訓(xùn)練金衛(wèi)吧？”

    陳安南以及天地會為主的衛(wèi)兵，包括各個縣衙的衛(wèi)兵，另外組成了一只軍隊，現(xiàn)在全由陳安南率領(lǐng)。

    韓小滿慎重的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在經(jīng)歷這樣的身世逆轉(zhuǎn)之后，若是心智不夠的話，影響的不僅僅是他自己，而是自己的整支隊伍。

    “不，主子！我會收拾好心情的，我相信主子，不論將來結(jié)果如果，我都愿意聽從主子的安排！”

    陳安南忍不住的再次表態(tài)，自己是天地會的少主子，該有的擔(dān)當(dāng)自然會有，主子既然答應(yīng)了不會讓自己對敵親爹，那么，任何事都不是問題。

    “好，你有這樣的擔(dān)當(dāng)，我很慶幸！陳大人，你有一個令人驕傲的兒子！”

    韓小滿一語雙關(guān)，不管將來如何，他們父子關(guān)系，不會改變！

    這本就是陳守的意愿，本就是陳安南的選擇，自然，陳守紀大人便是歸降，也不可能做出改變。

    為了以防陳守紀故意曲解皇帝旨意，借此機會，舉兵壓過來，韓小滿在得到陳安南的表態(tài)之后，當(dāng)即準備，再去晉中省城一次。

    這一次，還是古道相隨，還是讓陳安南帶另外一批人，接應(yīng)韓小滿，上一批人則是休整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