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徐氏一手攬著岑虞,一手扶住了徐玉珠:“玉珠啊,你先別哭,先讓璇兒回房間,在這兒可不好看?!?/br> 徐玉珠這才抬起頭看了看四周,這一看,臉頓時紅了起來,惱怒地道:“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會有這么多的登徒子?!”說著,她又看向岑虞,“虞兒,你怎么能帶meimei來這種地方!” 這兒是演武場,雖然她們離的還遠,但還能看見一些打著赤膊的的男子正在呼喝著拋扔石鎖,或者切磋槍箭,也有一些女子,神色不似平常女子的柔順,眉目間帶著傲氣和凌厲,對那些男子呼來喝去,絲毫不懼。 這幅場面無論是岑虞還是徐氏都是看慣了的,但徐玉珠卻還是頭一回見到。 徐氏心里咯噔一聲,頓時擋在岑虞面前,神色第一次凌厲了起來:“玉珠,這里是練武場,邊關人人都能來的地方。璇兒現在究竟是怎么回事還沒人知曉,一切都等她醒來再說吧。”說著,徐氏吩咐她帶過來的幾個丫鬟道,“你們幾個,還不快點把璇兒給帶回去!” 那些丫鬟自然是對徐氏言聽計從的,當下絲毫不理會徐玉珠,兩人上前攔住她,兩人上前抱起顧璇,帶著她從側門回去。 一旁已經有不少人引頸觀看,不過邊關民風淳樸,倒不都是在看這一場熱鬧,多是在意顧璇究竟是怎么就昏迷了的。 徐氏站起身,朝周圍圍著的人拱了拱手道:“多謝大家關心,但還請大家散開吧,別礙了要用練武場的人。” 這里也有不少人認得徐氏,聽了她的話,認得她的人一邊主動往后退,一邊說道:“行了行了,沒什么熱鬧可看的了,快些散開吧?!?/br> 沒一會,人就走了大半,徐氏松了口氣,牽著岑虞的手跟在眾人身邊往府里走去。岑虞能夠感覺到,徐氏牽著自己的手有些熱汗,這是徐氏緊張的表現。岑虞用力地反牽住徐氏的手,心里喟然一嘆。 徐氏的院子里,丫鬟請來的大夫正在給顧璇診治,徐氏的面容倒是鎮(zhèn)定,一邊安慰著徐玉珠,一邊看著大夫的表情。 等大夫收回自己診脈的手了,她立刻上前問道:“大夫,璇兒這是怎么了?” 大夫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她脈象細沉遲弱,發(fā)了高熱,是熱盛傷津之狀,最近是否有四肢厥逆,神衰欲寐?” 徐氏看向徐玉珠,徐玉珠淚眼婆娑地說道:“她這些日子一向都精精神神的,從沒說過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闭f著她看向岑虞,“虞兒,你倒也說句話,你meimei可曾說過自己有哪里不舒爽了?” 岑虞垂眸沉思了一陣,隨后道:“璇meimei看著并無大礙的,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昏迷了?!彼p手交握在一塊,手里捏著一張繡著蘭花的帕子,眉目間帶著一絲擔憂,因為這絲擔憂而顯得整個人都有些憂愁,看的徐氏更是心疼。 大夫在一旁又給她診了一次脈,臉上現出一絲猶疑:“面赤卻汗少,難不成是真寒假熱?還是受了驚嚇所致?” 聽見大夫的話,徐玉珠像是拿到了把柄一樣道:“這便是了,璇兒她在家里一直是個大家閨秀,哪里見過那樣的場面,一定是被嚇的。”話里話外,矛頭直指岑虞。 岑虞正想說話,可徐氏已經站起身,護犢子地攔在岑虞面前:“璇兒若是真這樣柔弱,那你何苦將她千里迢迢帶至邊關?” 徐玉珠梗了梗,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她雖然還有些不甘心,但她看見徐氏的臉色,知道自己再揪著岑虞不放,恐怕她就要怒了,遂轉臉看向大夫:“大夫,您說我女兒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大夫搖搖頭:“這個老夫也不知道,等會老夫開個藥方,試試再說。” 徐玉珠連忙道:“多謝大夫了。” 大夫朝她拱了拱手,帶著丫鬟出去寫藥方了。 徐氏早早發(fā)吩咐了自己的貼身丫鬟給他送上銀錢,而徐玉珠自然是不管這件事的,一心只顧著撲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岑虞和徐氏也走上前去,站在徐玉珠身后看向滿臉通紅,眉頭緊皺的顧璇。 徐玉珠又開始哭了起來,臉上不見多少眼淚,但聲音著實不小,徐氏嘆了口氣,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扔到了腦后,伸手撫上她的肩膀,對徐玉珠說道:“玉珠,你快些別哭了,璇兒不會有事的?!?/br> 徐玉珠揮開她的手,哽咽著道:“jiejie說的倒輕巧,我就璇兒這么一個女兒,若是璇兒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我也不活了!” 徐氏無法,只好連連安慰她。 岑虞看的心里惡心,低聲跟徐氏說了一聲,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那一池荷花開的極盛,清淺的水面上浮著一些正在覓食的錦鯉,金色的紅色的黑色的,各式各樣,的確好看。 可是后來這一池荷花還是被她爹吩咐給拔了,荷花池填平,上面種了楊樹。 就是因為顧璇掉進去了,所以他填平了當年為讓岑虞開心所挖的荷塘。 當初的事情岑虞已經忘了大半了,她只記得自己正在向顧璇炫耀自己的荷塘,別說是邊關了,哪怕是京城,在閨閣女兒院子里挖這么大一個荷塘的也是少,岑虞又哪里能不帶她去看看自己的心頭所好呢,沒料到,這一看卻是看出了接下來的那么多事情。 岑虞只是一個轉頭的工夫,顧璇就掉了進去,雖然及時地撈了出來,可是當晚就發(fā)了高熱,人也昏迷不醒。跟今天的情形一樣,不過那個時候岑虞年紀小,雖然平日的脾氣大,但看見顧璇那樣,也是嚇的話都說不清楚,最后只能說是自己照顧不周。 想到這里,岑虞往池塘里灑魚食的手停在半空。奇怪……上輩子是落進水里受了涼發(fā)高熱還好說,怎么這輩子也是高熱?她明明只帶顧璇去看了一眼演武場。 要說受了驚嚇也不對啊,哪怕是受了驚嚇呢,哪能那么快就發(fā)起高熱來。 岑虞屏住呼吸,只感覺自己腦海里像是閃過了一絲什么,就在她想要抓住那一瞬的想法時,忽然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小姐,您在干嘛?” 岑虞的手一抖,手上端著的撞著魚食的小碟子頓時掉進水中。一個人來到她面前,用手帕擦了擦她的手,有些埋怨地說道:“小姐您可要看清楚,這兒是池塘,您萬一掉下去可怎么是好。”是回完了話的香荷,她說著又去訓斥跟著岑虞的小丫鬟晴言,“你這丫頭怎么一點都不曉事,也不知道攔著……” “放手!”岑虞打斷了她的話,聲色俱厲地說道。 香荷一時間怔楞住了,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著岑虞不敢言語。 岑虞再次道:“放手?!彼碱^微微蹙著,花瓣似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目光中帶著讓人驚懼的冷意。 香荷下意識地松了手,看見岑虞自己拿出手帕,緩緩地把自己的手擦拭干凈。 香荷這時候才感覺到一絲委屈,她翕動了一嘴角,眼淚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岑虞默不作聲,仔細認真地將臟了的帕子疊成一個方塊,隨后遞給香荷。 香荷有些不明所以,伸手接了過來。小姐這是想讓自己擦眼淚?可為什么要給自己污了的帕子? 岑虞看見她的表情,輕輕翹了翹嘴角道:“你去把它洗干凈了?!?/br> 香荷頓時更委屈了,剛才還訓斥過自己,現在又讓自己洗帕子,她身為岑虞的貼身丫鬟,哪里是做這種事情的啊?! “讓晴言去洗就是?!?/br> 岑虞沒理會她,伸手整了整披風,轉身往院子里走去。 她還在想顧璇的事情,為什么呢……她明明已經避開了荷塘,怎么就讓顧璇在練武場生了病,還是跟上輩子一樣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