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岑虹轉身抓住她的手,眼眶雖然是紅的,但是卻沒有眼淚,她低低地說道:“你們早早地離開這個家,做的算是對了?!?/br> 岑虞寬慰她道:“你不是也快要離開了嗎?” 岑虹這才笑了起來:“對啊,我也快要離開了?!?/br> 岑虞又與岑虹說了一會話,才告別了她。上輩子也有孩子的事情,但在她的記憶里,因為麗姨娘后來生了孩子,所以一直都沒有成功。雖然吳氏最后還是把麗姨娘的孩子抱到了自己膝下,但是一直對他都不是很好,后來岑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就把孩子抱到自己身邊撫養(yǎng)…… 這輩子,麗姨娘的孩子……沒了嗎? 岑虞在心里喟嘆一聲,還是腳步一轉,去找岑老爺子了。因為上一個伺候的婆子被岑翊舟抓到那樣的事情,最后還是換了,換了一個老實些的婆子,順帶上兩個不怎么說話的丫鬟,岑虞去的時候,就看見其中一個丫鬟,在岑老爺子腰上栓了一根繩子,她就牽著那根繩子,呆呆地望向天上。 岑虞見到這一幕,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上前兩步,將繩子解開,又看向那丫鬟道:“你平時就是這么伺候我爺爺的?!” 那丫鬟嚇了一跳,立馬跪了下去,屋里的婆子聽見聲音,也沖了出來,見到這一幕,二話不說,走到那丫鬟身邊,啪啪就是兩記耳光,扇完了,才斥道:“你個小賤蹄子,一眼沒看見你膽子就大起來了啊?!” 說完又有些膽怯地看向岑虞:“四姑娘,她這丫頭平時伺候的其實還是很盡心盡力的。” 岑虞面無表情地給岑老爺子揉了揉腰,見他倒抽了一口氣,面色便更沉了:“愣著干什么,繼續(xù)打?!?/br> 那婆子這下真的愣了愣,又看向那丫鬟,驚疑不定地道:“姑娘的意思是……” “快點,你若是年老了打不動,那就換個人來?!?/br> 這一下,連跪在地上的那個不言不語的丫鬟也抬起頭來,訝然地看著岑虞??伤€沒看一會,就被那婆子給打的偏過了頭去。 而岑虞,則扶著岑老爺子來到屋里,檢查過他腰間只有一條淡淡的紅痕,這才作罷。又把早就準備好的荷包放到岑老爺子手里,溫言道:“爺爺,你還記得怎么打開荷包嗎?” 岑老爺子看了看岑虞,又看了看手里的荷包,像是明白了岑虞在說什么一樣,緩緩將荷包打開,拿出里面的糖,咔噠咬了兩口,咽了下去。 岑虞連忙攔住他,又細細地教他道:“爺爺,你別這樣吃,會劃傷喉嚨的,你咬碎了再吃,像我這樣?!闭f著,她給岑老爺子做了一個示范。 岑老爺子仍舊呆呆的,像是沒看懂,又像是執(zhí)拗地不愿意學。岑虞又重復了兩遍,他才跟著學了起來。 岑虞在他身邊坐下,看著他拿起糖,一顆一顆地往嘴里送。岑老爺子如今看起來整潔多了,就連臉上的胡子也修的好好的,可見他平時被伺候的還算可以。只是一想起剛才的場景,岑虞就心酸的幾乎想要落淚,岑老爺子他才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啊,可現在過的,卻連一個下人都還不如。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輕輕地在他耳邊說道:“爺爺,我會把你接出來的?!?/br> 岑老爺子依舊一顆接著一顆地吃糖,岑虞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再吃了:“吃太多會牙疼?!闭f著把荷包合上,系在他腰間。 她沒有逗留太久,很快就走了出去,那婆子還在抽那丫鬟的臉,先前力氣小了些,聽見她出去的腳步聲又開始用力氣。 岑虞只當自己沒聽見,拿出荷包,扔給那婆子兩個金裸子,又扔給另一個丫鬟兩塊碎銀子,開口道:“做的好就賞,做的差就罰,你們都記住了嗎?” 那婆子當先捂住金裸子,連連磕頭:“記住了記住了!” 岑虞又看向那個拿了碎銀子的丫鬟,那丫鬟也連忙磕頭,雖不敢說話,但那表情倒還算誠摯。岑虞最后才看向受了罰的丫鬟:“你呢?” 那丫鬟死死攥著手,半響才道:“知道了。” 岑虞這才往外走去,走了好一陣回到寧園。寧園里氣氛甚是和諧,岑老夫人和徐氏在一塊倒終于像是一對相處甚歡的婆媳了,你給我夾菜我夸你懂事的,讓一旁的吳氏都沒法插話。 眼看著吳氏的表情漸漸變得不悅了,岑老夫人才看向她,開口道:“你不要去管管你的新兒子了嗎?” 吳氏頗有些不甘愿地喚了一聲:“娘……” 岑老夫人只當自己是沒聽見,吳氏便再也待不下去了,掩面離開。恰逢岑虞進門,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岑虞,又往外跑去。 岑虞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隨后一一行禮,坐在了岑老夫人旁邊。岑虞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徐氏身后的一個有些面生的丫鬟,又收回目光,專心地聽是岑老夫人和徐氏聊天。一旁的岑翊舟悶悶的,半天沒有一句話,索性徐氏和岑老夫人兩人沒讓聲音停下來,這才一直堅持到用過午飯。 吳氏果然抱著一個年約三歲的小男孩,寶似得,一個勁心肝心肝地叫,最后還是岑老夫人有些不耐煩了,才稍微收斂,一旁的岑翊修臉上看不出來什么,只是也可以明白,他對這個孩子并沒有多喜歡,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 用過午飯,岑翊舟便向岑老夫人提了告辭。岑老夫人十分平靜地答應了,還讓金mama將他們送出了門。 待出了門之后,岑虞眉心一跳,轉身問徐氏道:“娘,這丫鬟是誰?你怎么把她帶過來了?” 徐氏笑而不語,只帶著岑虞上了馬車,馬車上才道:“那丫鬟就是舟兒?!?/br> 岑虞有些不解地道:“那娘怎么還把她收下?” 徐氏在她耳邊說道:“你呀,年紀還小,那丫鬟的賣身契娘已經要過來了,這賣身契啊,就是丫鬟的命,她賣身契在娘手里,還能翻出什么花來。她既然是丫鬟,咱們家就當是多了一個丫鬟罷了,你身邊的丫鬟不是要走一大半?等她們走了,舟兒就補在你身邊吧,好嗎?” “好?!?/br> %%%%%%%%%%% 仿佛一下就冷了下來,一夜之間,整個京城飄滿落雪,岑虞身上還穿著中衣,像是感覺到什么一樣,下床踩了鞋,走到窗邊,推開窗,便看見入眼處一片雪白。 白的像是這世上沒有一點臟污。 舟兒聽見了聲音,連忙過來,給岑虞披上披風,又為她穿上羅襪,最后才躊躇地道:“姑娘,外面天冷,還是關上窗戶吧?!?/br> 岑虞置若罔聞,又看了一眼,掛滿了白雪的桃樹如今更像是梨樹,只是那點點桃紅,在一片雪白中又那么顯目。 她對手上呵了一口熱氣,回到床上,道:“給我寬衣吧,該去看大jiejie了?!?/br> 幾個丫鬟早就已經送走了,如今岑虞身邊只剩下三個丫鬟,她卻不覺得冷清,反而更覺得清凈。舟兒果然到了她身邊,倒是個手腳勤快會伺候人的,只是偶爾神情會十分陰郁。她比采薇還大一歲,只是卻比采薇還怯懦些,因此只讓她做了一個二等丫鬟。 時間轉眼而過,已經到了岑虹出嫁的日子,是選好的時候,又下了一場雪,雖說路難走了一些,但也有些瑞雪兆豐年的好兆頭在。 收拾收拾便一家四口全去到岑府,岑府里已經是人頭涌動,如今岑翊修正式成了裴家的親家,春風得意,又出嫁女兒,臉紅的像是喝多了酒似得,就連聲音,都比平日里大上好些。 見了岑翊修,只說讓他幫忙,又抓了兩把糖,給岑虞和岑岱一人一把,就立刻被人抓去說話了。待他走了,岑岱立刻扔掉手里的糖,隨后鉆進人群中,也不知道去干嘛去了。 岑虞和徐氏早習慣了,至于岑翊舟,則不便在這樣的場合罵他,只能瞪了一眼他的背影,往男賓席走去。而徐氏則帶著岑虞來到后院,比起人來人往的前院,后院也毫不遜色,雖然沒有觥籌交錯的氛圍,但是女眷們聚在一塊嬉笑說話,也十分熱鬧。 徐氏去到岑老夫人身邊,而岑虞,則來到岑虹的院子。她的院子里寂靜了不少,只有喜婆的聲音:“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發(fā)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游;九梳九子連環(huán)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