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這句話真心實意，倒真是讓原本裝出來三分感動的季相心底真心有了幾分動容了。

    “陛下，有陛下的這句話, 臣死而無憾了?！奔鞠喙蛟诖采蠈χ实凵钌畹陌莘讼氯?/br>
    他這病還真是來得好來得及時，給了皇帝一個臺階，讓他有借口輕輕放過他了。

    “你說什么死不死的，朕還活得好好的，就不許你先死！”皇帝因為季相的這句話沒好氣地捶了他一下。

    季相年紀(jì)比他還要年輕幾歲，他若早死了，皇帝會覺得自己也活不長了的。

    “是是，陛下說得是，臣還要留著這條命為陛下效力呢！”

    季相帶著笑意無奈地應(yīng)承道，這才讓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

    “陛下，臣形容憔悴，恐不堪入陛下之眼，還請陛下先行離去吧。”

    這種委婉的逐客令也就只有季相敢對著皇帝這么說了，然而這不但不令皇帝生氣，反而讓他哈哈大笑了出來。

    “哈哈，如若季郎都形容不堪了，整個濮陽除了荀郎還有誰能夠入朕之眼?。俊?/br>
    皇帝說得是實話，雖然季相正在病中，面色神態(tài)不好，然而這并無損他的容貌風(fēng)姿，反而給他添了幾分病弱的美態(tài)。

    皇帝看著季相越發(fā)不好意思了起來，也就不再打趣他，大步離開了。

    正好這個時候殷氏已經(jīng)將濟(jì)光先生給請過來給季相看病了，他們兩人正往這邊走過來。

    唉，這大徒弟被小徒弟給氣得吐血了，小徒弟還是大徒弟的女婿，這都是什么事??！

    濟(jì)光先生真是覺得自己可憐，老了老了還要被他的兩個徒弟這一團(tuán)亂麻的事情憂心。

    這大徒弟的事情他管不了，小徒弟的事情他不能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斗得你死我活的。

    濟(jì)光先生急匆匆地趕過來，見著季相模樣，他忍不住冷嗤道：“不是還沒死嗎？”

    季相的狀態(tài)比他想象中的好多了，不過就是需要好好靜心調(diào)養(yǎng)一番罷了。

    季相心里一梗，忍不住苦笑道：“難道老師見著我如此很失望嗎？”

    “我見著你就渾身不痛快?！?/br>
    敢如此不給季相面子的也就濟(jì)光先生一人了，只不過他老師一向?qū)λ麤]好氣的態(tài)度季相也習(xí)慣了。

    濟(jì)光先生伸手拿過季相的手給他號脈，然后他留下了一個方子讓他們按方抓藥就又再次急匆匆的離開了。

    因為他剛剛接到了晏衣傳給他的信息，他的小徒弟病危了。

    殷氏在濟(jì)光先生離開后收好了他留下的方子，將季相扶著躺下。

    在殷氏準(zhǔn)備起身離開去吩咐下人抓藥的時候，季相握住了她的手：“三娘，陪我說會話?！?/br>
    殷氏聞言在他床邊坐下，然而季相卻難得的對著她面上流露出了幾分柔情來。

    他憐惜地伸手輕撫殷氏的面頰嘆息道：“這段日子出去，只怕是要委屈你了。”

    如今他在朝中失勢，到哪里最不缺的就是捧高踩低之人了，更何況，曾今高高在上的丞相如今跌落泥潭了，怕是會有不少人想上來踩兩腳。

    他在家中養(yǎng)病還好，可是殷氏若是出席宴會女眷聚集的話，后院一向是緊跟朝堂的，她不再是權(quán)勢滔天的丞相的夫人，恐怕會有不少人借機(jī)刁難她羞辱她。

    這就是讓季相深諳權(quán)勢的好處，至少無人敢給他的家眷臉色看給他們氣受。

    而如今，都是他無能，連累了他們，不能再保護(hù)好他們了。

    “你說的是什么話？難道我還會等著別人欺負(fù)到自己頭上嗎？”

    殷氏給季相掩好被子，嗔了他一眼道：“你只要給我好好活著別死了就行了。”

    殷氏這不客氣的話倒是讓季相放心的笑了出來：“是是是，為夫多慮了?！?/br>
    只是轉(zhuǎn)而季相忍不住面色落寞地對著殷氏嘆息道：“夫人，你看我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

    這一次的失利對季相的打擊還是有點大的，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殷氏聞言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了季相一番點頭肯定道：“確實是，季郎的確是不如當(dāng)年風(fēng)姿啊?！?/br>
    季相：“…..”還能不能好好安慰人了？不是都該勸慰他他不老的嗎？

    殷氏仿佛沒有看出她的夫君被她給打擊到的模樣輕笑道：“可是不是還有淳兒嗎？你老了，就讓他接你的班，難道淳兒還不能給你我掙出一個體面來嗎？”

    殷氏這話的確是讓季相心中豁然開朗，說的不錯，他的兒子天資聰穎，又伶俐好學(xué)，好好的培養(yǎng)的話，他將來的成就絕對不下于他的。

    當(dāng)然前提是，他得保重自己的身子好好活著教導(dǎo)于他。

    “聽聞子瑾一言，可真是讓為夫胸中郁氣盡量散啊！”

    季相忍不住開懷大笑著將殷氏抱進(jìn)了他的懷里，殷氏伏在他胸前給他順著氣沒好氣道：“自當(dāng)如此，若是你不好好活著教他的話，那我就只好去找別人教他了。”

    季相好不容易緩過來的心緒被殷氏這話給氣得險些又哽住了，他只得無奈地抱緊了她笑道：“你??！”

    鮮卑，季寧并不干涉王后那個在她看來實在是稱得上愚蠢的計劃，任由她自己去折騰了。

    果然，沒有多久，鮮卑就傳遍了燕王郡主被慶王將她和燕王的大陵門人抓jian在床，慶王為了她爭風(fēng)吃醋和那個門人大打出手。

    季寧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忍不住唇角微勾了起來，不知道王后聽到之后會有何感想，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br>
    反正如今名聲不好的是慕容拓和樂曄來，鮮卑貴主可沒有讓慕容拓廢掉自己的意思，季寧平日里對鮮卑貴主的投其所好也不是白做的。

    鮮卑貴主的營帳里，他和燕王正在敘話，也正好說到了這個事情。

    鮮卑風(fēng)俗開放，女郎們愿意和誰在一起都不會干涉，更何況鮮卑貴主事務(wù)繁忙，他哪里有空來管這些呢？

    只是此事牽扯到了他最疼愛的兒子和燕王的女兒，這才讓他多關(guān)注了幾分。

    “王弟，你的女兒你該好好管教了?！?/br>
    鮮卑貴主切下一片rou吃掉后，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對著燕王冷硬道。

    “王兄，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我的女兒太受歡迎難道也是她的錯嗎？”

    燕王一聽鮮卑貴主這話他當(dāng)即就不滿了，也只有他敢仗著鮮卑貴主對他的疼愛和縱容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果然鮮卑貴主并不為他不敬的態(tài)度生氣，反而臉色柔和了幾分帶著點無奈道：“王弟，別人我不管，她愛招惹誰招惹誰，可是孤王的皇子，不能讓她玩弄?！?/br>
    “王兄，明明就是六侄兒糾纏于湘兒，你讓她又有什么辦法呢？”

    燕王一向儒雅斯文的臉上，一旦牽扯上了他在意的事務(wù)就會變得如此暴怒蠻橫。

    他的兄長鮮卑貴主的棱角分明卻輪廓冷硬，可是他身上帶著刻在骨子里的高貴氣度。

    聽聞燕王這話他并不生氣，只是語氣沉了幾分：“王弟，孤王并不是在和你爭辯，我只是在知會你一聲而已?！?/br>
    “若是你自己不好好管教她的話，這鮮卑有的人是可以管教?！?/br>
    鮮卑貴主看著燕王淡淡道，這讓燕王越發(fā)面色不忿了起來，可是他也只得領(lǐng)命。

    鮮卑貴主看著燕王委屈不滿的面色，忍不住柔和了神色嘆息道：“王弟孤王不是在威脅你，鮮卑如今不能內(nèi)亂，你明白嗎？”

    鮮卑貴主盼望著燕王能夠明白他的一片苦心，畢竟樂曄來此舉惹得鮮卑人心浮動，慕容拓也成日糾纏于兒女私情無心正事，他絕對不能容忍這些。

    鮮卑貴主如此安慰他這才讓燕王心底好受了一些，他雖然不認(rèn)為是自己女兒的錯，可是他的王兄既然這么說了，他回去之后還是得說說湘兒的，讓她不要同皇子們來往。

    君侯府，濟(jì)光先生一聽聞消息就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只是他一給荀玨號脈，情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yán)重幾分。

    唉，濟(jì)光先生忍不住在心底再次嘆息一聲，這都是什么事??？

    大徒弟和小徒弟相斗，輸了的大徒弟倒下了可是情況卻比他想象中的好，贏了的大徒弟卻也緊跟著倒下了，情況比他想象中的要差。

    第152章 勸說

    難道他的小徒兒這是樂極生悲嗎？大徒弟中年受挫都沒有他來得嚴(yán)重。

    荀玨的身體狀況本就差得令濟(jì)光先生時時憂心，可是這些年來荀玨從未好好調(diào)養(yǎng)過。

    濟(jì)光先生從來就看不透荀玨在想些什么, 可是他對他自己的身體不在意倒是真的。

    而且輕生之意甚重, 若不是有報仇這個念頭在支撐著他讓他強(qiáng)撐著一口氣在的話，恐怕他早就撒手人寰了。

    “你這是又作得什么幺蛾子??？他不是都讓你給打趴下了嗎？你怎么也跟著一起倒下了？”濟(jì)光先生恨鐵不成鋼地瞪著荀玨怒罵道。

    荀玨輕輕咳嗽了兩聲, 又吐出了兩口血來。

    這讓濟(jì)光先生臉色大變，刻意做出來的怒容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他連忙一臉著急擔(dān)憂地跑到荀玨的身邊扶起了他來。

    唉，他難道這是治好了他的這兩個徒弟, 再接著讓他們繼續(xù)斗。

    只要他們兩個人不死他就再救再斗嗎？這樣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你對季江沒殺心, 這點老夫早就看出來了?！?/br>
    濟(jì)光先生一邊輕撫著荀玨的背脊給他順氣，一邊沉聲道。

    若是荀玨真想對季相下手的話, 他早就沒命了不會好生生的活到如今了。

    不僅僅是對季相, 應(yīng)該說荀玨對樂大將軍也沒有殺心。

    畢竟這只是皇帝手底下的兩個工具而已, 像這樣的工具還有很多, 難道荀玨都能一一殺光嗎？

    這只是其中兩個最得用的出力最多的罷了，他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卸掉皇帝的兩條有力的臂膀, 讓他孤立無援，方便他下手。

    “只是如此，你的妻子，你要如何面對呢？”濟(jì)光先生忍不住擔(dān)憂道。

    一聽起濟(jì)光先生再次提起關(guān)于季矜的話題, 荀玨不由得咳嗽得更加劇烈了，從他口中噴涌出來的鮮血也越發(fā)地多了。

    “恒玉，放松，別急, 深呼吸，平靜下來?！?/br>
    濟(jì)光先生一看荀玨這場景當(dāng)即就急了，他連忙對荀玨吩咐道。

    荀玨在濟(jì)光先生的幫助下終于穩(wěn)定了下來，只是他的臉色越發(fā)蒼白，呼吸更加微弱了幾分，這讓濟(jì)光先生心頭更加憂慮了。

    只不過，他也隱隱約約地從荀玨的態(tài)度中窺見了什么。

    若是荀玨不將一個人放在心上的話，那人的事情根本就不會引起他心中的絲毫波瀾。

    可是如今他僅僅是提起了這個話頭，就能讓荀玨有如此激烈的反應(yīng)，可見他是在意極了他的妻子。

    這不禁讓濟(jì)光先生心頭一喜，他心中有在意的人就好，這樣就能夠留住他激發(fā)他的求生意志，讓他好好調(diào)養(yǎng)自己的身子了。

    只是轉(zhuǎn)而濟(jì)光先生又不禁想起了季矜的身份，她是季江的女兒，這道坎如何跨過去，真是冤孽?。?/br>
    “夫人，侯爺身子不好了，還請您過去照看。”

    季矜正在臥室歇息的時候，突然門外傳來了仆人的大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