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商量的日子是在年后，何躍東那姨夫就說婚前的最后一個年了，得在什么時間什么方位供奉個桌子，就是桌子上饅頭桃酥酒蘋果之類的都得有，這樣何躍東結(jié)婚了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日子過得舒心。

    唐桂芳別看挺年輕一大姑娘，但是對這類事情向來是很相信的，結(jié)果何躍東他媽一連蒸了兩鍋饅頭都硬的像石頭，別說該開的口不開了，連點軟和勁都沒有，更可氣的是第二鍋還糊了幾個。

    唐桂芳還小的時候不懂得看饅頭的好壞，那會的日子也難有饅頭吃，等到有饅頭吃的時候就都是張?zhí)m芝蒸的了，一般到過年或者有什么事情的時候，楚春子都是讓張?zhí)m芝蒸饅頭，唐桂芳習慣了辦事情用的饅頭是張?zhí)m芝蒸的那樣，再看準婆婆蒸的饅頭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在人家家里唐桂芳忍者沒吱聲，出了門就和何躍東商量，“畢竟是關(guān)乎咱倆以后的事情，我娘家大嫂蒸的饅頭特別好看，要不然讓我大嫂蒸一鍋到時候用吧？”

    何躍東也好商量，點頭點的痛快，估計也是看他媽蒸的饅頭不像樣子，正好送唐桂芳回來路過供銷社，就進去提了兩提桃酥出來，讓唐桂芳過來麻煩張?zhí)m芝。

    唐桂芳說話很爽利，跟張?zhí)m芝學準婆婆蒸的饅頭的樣子時手舞足蹈的，逗得張?zhí)m芝哈哈直樂，也不是什么大事，張?zhí)m芝就應(yīng)了下來。

    轉(zhuǎn)天楚春子就提著半袋子面過來，張?zhí)m芝早上起得早，這會面已經(jīng)開好了，這會正揉著呢，就聽見楚春子把面扔在地上的聲音。

    “媽，你這是拿的什么東西過來？”

    “面！”楚春子哼哼兩聲，“桂芳不是讓你給蒸饅頭嗎？你用這個蒸，人家有用處，可別蒸那兩混面的?！闭f著，楚春子看張?zhí)m芝揉面，又問，“怎么你自己家里的還沒蒸好？”

    “這就是給桂芳蒸的，純麥子面的，沒用別的?！?/br>
    楚春子哦了一聲，也沒說幫張?zhí)m芝揉揉面，站起來又把半袋子面提起來了，“那行，你家里有就用你家里的給你妹子蒸吧，我的我還拿回去?！?/br>
    張?zhí)m芝那叫一個無語，覺得自己連氣都生不起來了，真有點哭笑不得，弄不明白楚春子過來這么一趟到底是個什么心思。

    晚上何躍東過來拿饅頭，又提著一包糖一包江米條過來，都是一斤包的，看見張?zhí)m芝蒸的饅頭，笑的牙床都露出來了，好聽話不要命的說，也是何躍東天生會哄人，張?zhí)m芝被夸得心里也熨帖，當然了，張?zhí)m芝自己心里對于何躍東這話幾分真幾分假還是挺清楚明白的。

    唐桂芬和許志東回來送節(jié)，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也沒抱孩子，楚春子一看見大閨女回來了，就笑的滿臉的褶子，嘴里對許志東客氣著，但是手上一刻也不停的把東西都收到屋子里去，唐桂芬也沒看見，坐在炕上和楚春子說了好一會話，這才止住話頭。

    “媽，我到我嫂子家去看看?。　?/br>
    唐桂芬說著就到外屋找東西去，看見外屋空蕩蕩的就知道準是媽又給收起來了，“媽，鑰匙給我，你說你收拾的那么快干什么？”

    “怎么，你不是到你大嫂家去嗎？怎么還要拿東西？”楚春子也不避諱許志東，雖說人是到外屋來了，但是聲音那叫一個高。

    “怎么不拿，志東在外面帶回來的韭菜，你說這會能有韭菜，多稀罕，我特意多拿了把回來給嫂子，過年包個餃子吃個新鮮?！?/br>
    “哎呦，那可不是稀罕?？墒屈c稀罕東西。”楚春子直感嘆，感嘆完了又瞪唐桂芬，“拿什么拿，你大嫂那邊用不著，她家里吃個白菜餃子還不行么，吃什么韭菜，正好留著初三躍東過來?！?/br>
    “哎呀，媽，你把門開開，何躍東吃不吃看你這個準丈母娘疼不疼，和別人可沒關(guān)系，說是給我大嫂的就是給我大嫂的，你想給你小女婿吃，你就把自己的那份留著。”

    楚春子除了在唐山跟前撒潑胡鬧無所不用其極，在別的孩子跟前都是正常的母親形象，這也是楚春子心里不疼唐山，不為唐山著想的緣故。聽見唐桂芬這么說，楚春子心里不舒服，哼哼唧唧的開了門，嘴里也不閑著。

    “我這個媽當?shù)恼媸菦]意思，臨老臨老還得被閨女數(shù)落，連點韭菜都吃不著，看著大包小包的來送節(jié)，還得給人家一半，凈賺孝順名聲了。”

    “媽，我哪里拿一半了？就一把韭菜你用得著，給廣子和玉子的鞋子你也穿不了?。吭僬f了，我為什么這樣你不知道啊，當初不得虧有我嫂子啊，我婆家那邊可都感激的不行。”

    唐桂芬到底是孝順，看不得她媽不高興，拿著東西和楚春子又說了幾句，楚春子撇了撇嘴，心里尋思著好不好的又不是我的孫子，疼外孫子能有什么用。

    第三十七章

    唐桂芬說道許倫心里也不舒服，這都回家這么一大陣子了，也沒從他姥姥嘴里聽見一句話問問孩子的。從當初楚春子不同意去醫(yī)院，又死活不陪著一塊去的時候，唐桂芬心里就很有意見了，但到底是沒說什么，對著楚春子還是個孝順閨女。

    楚春子不攔著了，唐桂芬拿著東西，又叫了許志東一聲，“走啊，你不去看看大哥嗎？”

    兩口子一塊到了張?zhí)m芝家里，玉子從窗戶里看到唐桂芬，先是高興的喊了聲“大姑！”接著看見后面的許志東，又小聲叫了聲“大姑父”，把頭縮了回去。

    唐桂芬看見了就笑，后面許志東也樂，進了屋就看見玉子在炕上坐著，就猛地抓過去，“看見大姑父就不高興啦！”

    玉子一直很怕許志東，許志東也沒呵斥她也沒拉過臉色，可能是因為許志東常年板著個臉，也沒個笑模樣，玉子這孩子敏感，懂得看人臉色，在她心里，大姑父不笑就是不高興，是不可以說話的那一類人。

    許志東這么一鬧，玉子嚇了一跳，尖叫了一聲就咯咯咯的笑著往后躲，張?zhí)m芝和唐桂芬也沒管，兩個人笑著說話。

    “我大哥怎么沒在家里？”

    “到南爺家送節(jié)去了，應(yīng)該快回來了?！睆?zhí)m芝笑著招呼兩個人上炕，“你們倆這是回來給媽送節(jié)？小倫他奶奶看著呢？”

    “他奶看著呢，這氣長本事了，我都說他就像個小鱉似的，自己躺在那說翻就翻過來了，翻過來就看著你笑，哎呦，都能讓他笑死?！碧乒鸱疑⒆右郧斑€沒有當媽的覺悟，等到小許倫長大了，會逗人了，唐桂芬比誰都愛孩子，張?zhí)m芝這么一提起來，就高興的說起來，那叫一個談興十足。

    許志東坐在那邊和玉子廣子玩，唐桂芬和張?zhí)m芝說著話，看見了，偷偷摸摸的湊到張?zhí)m芝跟前，“嫂子，你看看那一位，有兒子了性子都變了?！闭f著還撇了撇嘴，語氣里那叫一個酸。

    張?zhí)m芝好笑，偷偷點了點唐桂芬。聽唐桂芬說了一會孩子，兩個人說了一會育兒經(jīng)，話題歪了不知幾百個歪了，那邊許志東正逗玉子，一只大手握著玉子的小腳，“哎呦，玉子的腳還真是長大了啊！”那驚嘆的語氣逗得玉子嘎嘎直樂。

    “哎，老唐，你把給玉子帶的鞋子拿過來給試試，可別給買小了?！?/br>
    唐桂芬正說的起興，聽見了應(yīng)了一聲，找出來拿給許志東，“你看看你姑父給你買雙鞋還買不了合適的，要是買的不合適，就讓他給咱小玉子買兩雙?！?/br>
    “這么大點的孩子一天一個樣，給買鞋干什么，凈亂花錢，你們在外面也不容易，錢也不好掙，小倫這大點的孩子正是要花錢的時候，你不多攢著點?！睆?zhí)m芝皺著眉直嘮叨，唐桂芬聽著也不覺得煩，有時候唐桂芬覺得張?zhí)m芝更像她媽。

    唐桂芬把給兩個孩子的鞋子都拿過來，是兩雙棉鞋，廣子的看起來有點像鬼子的狗頭靴，但是要比那個好看，玉子的竟然是雙小皮鞋，張?zhí)m芝知道這兩口子是感激自己當初可以算是救了小許倫一命，但是那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兩口子都是別人對我好，我對別人更好的人，能買在這會看來是天價的鞋子給孩子就能看出來了。

    玉子和廣子看見自己的新鞋子高興的差點沒蹦起來，要知道這會冬天棉鞋都是很少的，不少人或者可以說是大多數(shù)人出門都是穿黃鞋的，可以說一雙黃鞋穿四季，孩子的鞋子就更少了，玉子可以說是沒見過棉皮鞋的。

    兩個孩子正鬧騰的時候，唐山回來了，看見大妹和大妹夫過來了，在院子里就是一臉的笑，看的張?zhí)m芝都感覺滲的慌，唐山這大半年好吃好喝的養(yǎng)活著又不干什么重活，臉上可以說是紅光滿面的，整個一白胖子，眼睛瞇縫著一笑，張?zhí)m芝看著就覺得可真像jian臣啊。

    進了屋子寒暄完了，唐山對張?zhí)m芝開口，“今天遇見唐扳子了，說是剛?cè)ゴ箨犓阗~回來，好家伙一年下來欠了兩百多，年底算賬咱家是不是還沒去算工分錢??？”

    “哎呦，還真是，我下晌去算算，這都二十六了，怎么大隊會計也沒來催??？咱家不知道得欠多少，唐扳子家怎么欠了這么多？一家子都是能動彈的？”張?zhí)m芝應(yīng)了聲，問了自己又反應(yīng)過來，“是了，那一家子都是躺炕上不動彈的主，沒干活的可不是就沒工分了。”

    但是也沒有錢，唐扳子說是去算賬也就是把今年欠了多少錢的數(shù)算出來，該欠著還是欠著，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這么說著，唐桂芬就插上話，“有個好事還忘了告訴你們了，許志東找人問了，像大哥這種情況的，家里就嫂子你自己一個人，工分那不肯定是掙不夠么，上面好像說是能給照顧照顧，許志東，是怎么說的來著？”

    “也是今年本來上面下來個這樣的政策，大哥家之前的欠債不是都免了嗎，后來我這么一找人，人家說當年的工分債也都給免，說是明年家里的工分大哥的也不用算，反正政策是管這么兩年。”

    嗬！這不是省了大錢了嗎？許志東說的時候還挺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沒使上勁，都是人家政策本來就有的好處，但是這樣也夠張?zhí)m芝和唐山高興的，因為根本沒人說??！

    張?zhí)m芝辛辛苦苦了小半年，掙的錢多一份都不敢亂花，就尋思著攢著留等年底還債，這下今年的錢省了，明年能生一個的工分也是省??！

    感覺心里一下輕松了不少，因為張?zhí)m芝知道八二年就開始單干了，八一年年底就轟轟烈烈的抓鬮分地了，這樣算來算去就剩下81年這一年的工分，那就好說的很了。

    等唐桂芬走的時候，張?zhí)m芝也沒什么可給的，就把夏天曬得還有礬好的海蜇皮腌的小黃花魚各種各樣的收拾了一大簍子給拿著，張?zhí)m芝感覺欠了大姑子的人情，自家沒什么好東西，這些東西他們稀罕。

    可不是稀罕，不管在哪里，這會的冬天都是蘿卜白菜，張?zhí)m芝給的這些過年也能做樣菜不是。唐桂芬和許志東心里也高興，畢竟不管誰得到人家的真心感謝都是高興的不是。當然張?zhí)m芝給的這些東西許志東真心挺稀罕的，因為買不到啊。

    唐山下晌到底是去了大隊一趟，得問問清楚不是，可別大隊這邊以為自己不知道還記著賬呢。去的時候正巧大隊書記也在，看見唐山一瘸一拐的慢慢悠悠過來，就帶著三分假笑，“山子過來啦，今年不用算賬了，國家都給免了，工分債也都給免了，你回去吧！”

    唐山也沒管書記的語氣好壞，知道村子里確實給免了，樂的看不見眼睛了。倒不是唐山不信許志東，而是信不過村子里，要知道自家今年的欠債能給免了還得多虧了自己媽去鬧騰，要不然書記也不會是這個臉色不是。

    歡歡喜喜的過了一個年，出了正月十五廣子開學，沒兩天，地里就開始動身了。要刨地啊，這會還沒有機器耕地，當然了一個村子這么多地就等著幾個生產(chǎn)隊那么幾頭牛，牛累死了也耽誤種地了。所以在家里貓了一個冬的人們都開始上工了。

    其實這會還沒怎么化凍呢，穿著棉襖出門還覺得冷呢，但都是些急性子怕耽誤了下種，老早就上山拿著大镢頭刨，基本上刨完了都會有時間再來一遍，年年都是這樣，但是年年都是急性子。

    張?zhí)m芝的小買賣也開張了，這會張?zhí)m芝小買賣的輻射范圍已經(jīng)很廣了，畢竟清醬味精這些東西也不是天天都要買的不是，張?zhí)m芝今天到這一片轉(zhuǎn)明天到那一片轉(zhuǎn)，走的遠的時候，張?zhí)m芝光在路上就要走上半個上午。

    不過走得遠的話張?zhí)m芝都是早上四點就起來了，趕早上的時間走路，要真走半個上午走到了，還做個屁的買賣。

    人一旦忙活起來，就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天氣也是說暖和就暖和，昨天還刮著大風今天就艷陽高照，廣子這熊玩意在學校里嫌熱把衣服脫了，晚上回家就開始淌鼻涕，關(guān)鍵是他吃藥還費事，不管多小的藥片，人家含在嘴里苦的直皺眉頭就是吞不下去。

    這就顯出玉子的好來了，人家吃藥都是一把吞，不管有多少，痛痛快快的，也就是這樣張?zhí)m芝才高興的夸玉子，才導致玉子胡亂吃藥差點沒嚇死張?zhí)m芝的烏龍了。

    天氣漸暖，山上的野菜也開始冒頭，這會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張?zhí)m芝也隨大流去挖了幾次，關(guān)鍵是張?zhí)m芝太能干，人家挖野菜剛挖個簍子底，張?zhí)m芝虛虛的一簍子已經(jīng)出來了，把和張?zhí)m芝一塊作伴出來的媳婦們恨得不行不行的，簡直沒法和張?zhí)m芝比，一比自己都成懶蛋了。

    第三十八章

    有野菜的時候，家里飯桌上就都是各種野菜了，用野菜和了豆面玉米面蒸成菜團子吃，正好張?zhí)m芝腌的咸咸的小黃花魚，不精致，但是吃起來很香，張?zhí)m芝笑稱吃這個清腸子，也就玉子和廣子好騙，聽張?zhí)m芝這么說，就吃的香噴噴的，其實這會又沒有大魚大rou的天天吃，也沒有精糧吃，哪里需要清腸子呢？

    春天風大，也還沒到春耕的時候，到哪天風刮的大的時候，還會有冬天的感覺，跟刀子似的刮的臉生疼。不過風大上干，這幾天找張?zhí)m芝的人也多起來。

    “芝子嫂，你今年弄不弄模子？”

    “弄，我正打算明天開始弄呢，今年早晚的我家小姑子就得結(jié)婚，結(jié)婚那一套的不都得準備齊全了，我家里也得用著幾個。”

    “那可好，全村子里就芝子嫂你打的模子最好，弄出來的也好看，我這樣手笨的就是不行，反正我也不著急，芝子嫂你用完了可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來弄?！?/br>
    類似這樣的對話張?zhí)m芝這幾天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基本上每年都會經(jīng)歷一遍，這會特別時興用這種婦女們都會做的斗、箱子，大的斗用來盛面，箱子一般會放在炕上用來放衣服被子之類，基本上家里用來盛放東西的都是這些大大小小的斗箱子簸籮。

    做這些東西要提前打好模子，一般都是在春天，春天風大，上干，干的快。張?zhí)m芝在大門口的空地上用石頭和和了水的黃泥壘起大大小小的模子，等到風干了之后再把提前泡爛的書紙或者紙殼子之類的往模子上面一層一層的糊，書紙要提前泡，泡爛了還要再搓，反反復(fù)復(fù)好幾次，到最后都會隱隱的有點黏性。

    這樣糊一層等著干了再糊一層，拍上幾層之后就等著風干，這也是要技術(shù)的，不然風干了之后表面會裂開口，往下拿的時候也會拿不成，有時候弄不好就會碎成幾塊，玉子小小的一個，但是很會糊，厚薄很均勻。

    張?zhí)m芝今年在大門口的空地上大大小小的壘了一排模子，因為要預(yù)備著唐桂芳結(jié)婚，所以要大小的準備一整套，這是楚春子老早打好招呼的，用的書紙也是楚春子不知道在哪里搗鼓來的，又和張?zhí)m芝要好的，張?zhí)m芝就給另壘了幾個，剩下的關(guān)系一般的就都等著他們用完了再說了。

    等到把糊在模子上成了型的坯子拿下來，再用面打點漿糊，用買來的花紙里里外外的糊上一層，有懶得就這么用了，但是一般都會買了紅紙綠紙類的各色紙剪了花貼在上面，可以說很有時代特色。

    張?zhí)m芝自己壘著壘著就覺得很像小孩子過家家，像箱子、斗之類的都有蓋子，張?zhí)m芝覺得這也算是一門手藝了，不過都不用等上幾年的，就會有各種塑料桶木桶之類的取代這些東西，賣的不貴又不費事，就沒再有人做這個了。

    等到張?zhí)m芝用完了，給要用的人家都打了招呼，就不再管了，又開始打理后面的菜園子，小紅蘿卜小油菜之類的都種了幾壟，翻了地最好用大糞喂一喂，唐山也挑不了擔子，就一桶一桶的提，甚至一桶都提不了，大半桶大半桶的來。

    要擱在張?zhí)m芝上輩子年輕的時候，立馬就厭煩的不用了，張?zhí)m芝干活利索，就見不得干活黏糊的，不過現(xiàn)在張?zhí)m芝也想開了，不管干的怎么樣，反正他干一點自己輕松一點，再說他有那個幫忙的心自己就要支持不是，男人不能慣，女人能干的多了在男人心里就理所當然了。

    唐山提著一桶一瘸一拐的過來，看見一旁蹲著的玉子就樂，“玉子這個小東西，我說怎么坑里這么多棉條棍子，弄來弄去是玉子弄得，我轉(zhuǎn)著找了一圈看見小臺子上面擱了一大把。”

    嗯，沒有紙，擦屁股都是要用棉條棍子的，玉子閑著沒事就到地邊長棉條的地方折了一大把，整整齊齊的放在茅坑的一塊凸出的石臺上，擦完屁股就順手往坑里面一扔，等到唐山挑糞的時候就不好往外弄，這會看著玉子笑的不行。

    “我弄了也都是給你們用的，我哥用的最多了！”玉子蹲在一邊拔草，其實也不用拔的，張?zhí)m芝翻地就順便都除了，不過玉子這小東西勤快，蹲在一邊就不叫閑著。

    正笑著，就聽見前面有吵鬧聲傳過來，張?zhí)m芝和唐山看了看對方，放下镢頭，“我到前面看看去。”

    吵架的是兩個媳婦，臉紅脖子粗的在張?zhí)m芝家門口，張?zhí)m芝過來看看聽了一會就有點哭笑不得，這兩個人竟然是因為張?zhí)m芝打的模子爭了起來，兩個人都是計較的，其實都不急著用，但是不知道哪句話說的不對兩個人就吵吵起來了，越吵聲音越高，引了住在周圍的都出來看熱鬧。

    正巧南嬸過來找張?zhí)m芝說話，隨著一塊把兩個人勸開了，就指著張?zhí)m芝笑，“你看看，這門手藝好的年年都有爭執(zhí)的?！?/br>
    “好什么好，吵來吵去的不嫌煩??！”楚春子也在外滿看熱鬧，這會人漸漸散了，聽見南嬸的話就開口，還準備說點什么，看見地上那一排模子都是給自己閨女準備的，后面的話又吞了下去。

    南嬸對著楚春子笑了笑，“嫌煩什么嫌煩，還能管的了別人吵吵嗎？”說著拐了張?zhí)m芝的胳膊，“走走，我這好幾天沒找你坐坐，你在家里干什么呢，也不去我那里，你聽沒聽說神仙顯靈了？”說到最后一句南嬸的聲音就低了下去。

    張?zhí)m芝聽了一怔，想起來是有這么一段，也不知道是打哪里興起來的迷信，說是什么神仙顯靈，cao作方法和后世興起的筆仙差不多。

    只是當時的人很相信，張?zhí)m芝那會人年輕，膽子也大，還真跟著玩了幾次，但是到后來覺得沒什么意思，而且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就不再接觸了，但是南嬸卻是對這個深信不疑，相信到了家里今天晚上吃什么都要問問她嘴里的神仙，整個人都顯得神神叨叨的，到最后更是自己尋了死。

    想到這里張?zhí)m芝打了個激靈，握著南嬸的手緊了緊，“都是些騙人的東西，嬸子你可不能信啊，這可是封建迷信?！?/br>
    “不是，這個真的有靈，你不信你跟著我看看去，今天下晌就在你劉嬸家里，老些人都過去看呢?！?/br>
    好吧，的確是很多人，村子里有第一臺電視機的時候都沒有這么轟動，劉嬸家里屋前屋后里里外外到處都是人，擠擠攘攘的都在那里看熱鬧，不過看熱鬧歸看熱鬧，相信的人還真沒幾個，說起來的時候態(tài)度就和說起什么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之類的態(tài)度一樣，說帶著尊敬吧，又能拿著開玩笑，矛盾的很。

    “我可不去，□□可都說了不能搞封建迷信這一套啊，嬸子你說別的我信，這個我不信，就是騙人的，真的神仙顯靈還能附在什么籮身上？”籮就是用來篩面的東西。

    其實張?zhí)m芝經(jīng)歷了重生，倒不是對這些一點都不相信，不過張?zhí)m芝一直都是抱著信則有不信則無的態(tài)度的，現(xiàn)在為了不讓南嬸沉迷進去，只能堅定的說自己一點都不相信了。

    南嬸對這個侄媳婦還是很相信的，聽張?zhí)m芝這么說就有點猶疑，又想到了前幾年的事情，那會誰家趕搞這種東西那完全是不想活了，不過現(xiàn)在雖說那樣的日子過去了，但是像南嬸這樣會擔心重過那樣的日子的人大有人在。

    “你說的倒也是，但是人家都說的神乎其神的，去看看沒什么事情吧？看個熱鬧去?！?/br>
    張?zhí)m芝也不能說的太多，南嬸要去看熱鬧顯然是沒法勸阻了，因為張?zhí)m芝也是個愛熱鬧的人，更不怕事，越是神神鬼鬼的張?zhí)m芝越感興趣，現(xiàn)在忽然不許南嬸相信這個已經(jīng)是很不正常了。

    “看看熱鬧倒是行，但是不能信啊嬸子?！?/br>
    南嬸要八卦沒八卦成，顯然也沒什么興致了，和張?zhí)m芝又說了幾句聽見說原來是在菜園子里翻地的，就趕緊下了炕說要回家，張?zhí)m芝送南嬸出門，就要出大門還叮囑了南嬸一句，心里還存著點擔心，就怕南嬸一去就真的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