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阿海哥,往日總是托你賣東西,那進城的錢你咋不和我們算呢,要是早知道,我們怎么也能讓你吃這個虧啊?!?/br> “沒事兒,往日我背著過來也就一文,又不是很多,有什么好算的?!?/br> 阿海不在意,可阿貝卻覺得自己欠的很多,心下忍不住想著一定要想法子將這個人情還上才是,阿海哥也不富裕,這樣幫襯他不知道還就罷了,知道了怎么也不能當(dāng)沒事兒。 阿貝的心很真,好在如今他也不算是沒有任何底氣,這不是等著到了漁獲市場,立馬他就滿臉的喜色了。 也許是到了冬天了,這海里的東西越發(fā)的少了,他們帶來的都賣的很快,也沒有任何壓價的。三十個蠔貝,那就是90文,五十個扇貝,就是50文,一籃子昆布干10文,那個霸王蟹更是被一個大酒樓的掌柜的用3兩銀子收了去,就是兔子rou也一并做了搭頭,算了50文,這樣一來,阿貝這一個早上就得了3兩200文錢,比往日爹媽在的時候全年的存銀還多,這真是讓他歡喜的手舞足蹈起來。 “阿海哥,太好了,我有錢了,有錢了,可以買好多東西了,冬天不怕餓死凍死了?!?/br> 這樣卑微的渴望讓邊上聽著的大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劉石頭從后面伸手拍了拍阿貝的肩頭,粗聲的說道: “別嚷嚷了,把錢藏好,一會兒我們收拾了去布莊,我娘說了,讓我看著你,先買布料棉花,然后買米。” 劉石頭和阿貝家算是親戚,他娘說起來和阿貝爹是堂姐弟,只是這個堂姐弟也有點水分,實際上兩人的爹才是真的堂兄弟,沒法子,誰讓這村子里白家是小姓呢,誰讓這祖上的幾輩子人愣是就沒有一個長命的呢,如今白家就剩下石頭他娘,還有阿珠姐弟三個人了,男丁更是只剩下阿貝一個。 也正是因為這樣,石頭娘才特意關(guān)照了自家大兒子多看顧幾分,好歹也是親戚不是。當(dāng)初阿貝出事兒的時候,這買下阿貝家舊房子的就是他們家,其實他們家真心不缺屋子,只是尋了這么一個借口,將錢給了阿珠,好讓阿珠好少點負擔(dān),不用擔(dān)心欠債,不然就是起個新屋子也不過是多花費點時間,何至于買那么一個已經(jīng)十來年歷史,需要年年翻新的泥胚舊屋。 至于買下的那個空屋子,說是給石頭的弟弟將來成親用,實際上如今連二十歲的石頭都還沒有娶親,那十七歲的劉大樹要成親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呢?,F(xiàn)如今也不過是家里存放東西的庫房而已。 也是阿珠要強,不然就是繼續(xù)住在那屋子也不是不行,可她愣是帶著弟弟搬了出來,生怕自家姑媽難做。也因為阿珠這樣,劉家的人對著這姐弟兩個倒是越發(fā)的看重,覺得他們性子直,不虧不欠,不是那愛占便宜的人。平時劉白氏讓兒子多照看幾分,幫著做點事兒,就是石頭爹也點頭贊同。 “知道的,表哥,我姐說了,要買五斤棉花,一斤棉花做褥子,兩斤做棉被,還有兩斤給我們一人做一身棉衣。麻布要買十尺,還說讓我去舊衣鋪子買舊衣服,回去拆了好做被褥。” 阿貝記性還是不錯的,自家jiejie說的都記著呢,做被褥不用新布料,就是買舊衣服拆了拼起來也是可以的,不然太浪費。要是有補丁少的,合身的舊衣服,買上幾件也可以,可以穿在棉衣里頭,到了夏天就不用再買衣服了。棉花要買次綿,這個價格便宜,才40文,要是一等的價錢太高,不是他們這樣的窮人用的,麻布也要買粗麻,這個最便宜。 “恩,打算不錯,不過我媽說了,要是霸王蟹價錢好,讓我和你說,多買兩斤棉花,你也大了,總不能老是和你姐一個被窩,男孩子也要有個自己的被子,放心,我看了,你今天的錢肯定夠,40文的棉花,就是買七斤,也不過是280文,粗麻布十尺200文,只是用舊衣服拆了做被褥有點不合算,阿海,要不一會兒我們?nèi)枂?,有沒有庫存的舊布,就是不染色的也成啊,反正做被褥沒那么講究。不染色的就是新的,十五文一尺應(yīng)該也夠了吧?!?/br> 阿海正在收拾東西,聽到石頭問話,想了想不單給了答案還給了建議。 “應(yīng)該是,不過舊衣服還是要去看看的,這個季節(jié)買舊的單衣最合算,30文到40文,就能買一身了,要是春夏,怎么也要50文呢。石頭,你今天賣的也不少,有300文了吧,也去尋兩件吧?!?/br> 石頭家條件也不好,家里父母加上兄弟姐妹三個,五口人就靠著石頭帶著二弟出海掙錢,沒法子誰讓他爹早年摔斷了腿呢,如今只能在家做點簡單的木匠活計掙點散錢。 “我這錢可是買米錢,就想買你說的陳米來著,要是還有,就能買100斤了,夠家里吃好些日子呢?!?/br> 不單是石頭惦記阿海說的陳米,就是阿貝也惦記??!昨晚他家已經(jīng)做過米粥了,那米雖然看著泛黃,還有點霉味,可多洗上幾次,就聞不出來了,煮出來也一樣不錯。 “成,我?guī)Т蠹胰タ纯础!?/br> 陳米在窮人家那也是救命的東西,掌柜的減價賣出去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等到阿海他們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不多了,阿貝看了看等著買米的村里人,往后縮了一步,排在了最后,jiejie說了,他們都欠著村子里人的人情,這一次家里有了大收入,這樣的好事兒還是先緊著其他人吧,大不了就直接買糙米好了。他們?nèi)松?,少買點也夠吃的。 “咦,阿貝,你怎么躲在后頭了,趕緊的,你先來?!?/br> “不用了大川哥,你們先買吧,我家就兩個人,吃的少,jiejie說了,買上100斤糙米,都夠我們吃三個月了?!?/br> 阿貝怎么也不肯和眾人搶這樣的便宜,幾個大小伙子都感覺自己臉上燥的慌,可偏偏阿貝認死理,還一個勁的說他有霸王蟹的錢,要吃好的。最終還是如了阿貝的意。只是那買的米,阿貝都沒輪的上手,一切的搬運都讓大家伙兒給包了。 等到了布點,更是連幫著掌柜翻庫存舊布的活計也一并做了,幫著阿貝翻出來好些舊麻布,雖然是散的,可拼湊一下,怎么也有五十多尺,足夠阿貝家做四五床被褥了,而且雖然沒有染色,可當(dāng)初沒有賣出去,就是因為下雨天和其他顏色混在了一起,這白布成了花布,染上了好幾種顏色,一塊一塊的特別難看,這才成了庫存。 可這樣的布做被褥卻沒問題啊,而且還去了忌諱,不會被認為是孝布多好,就是其他人看著也眼紅,手里還留下點散錢的人忍不住又重新翻了一次,揀出來好幾塊更小的,準(zhǔn)備回去做成里衣穿,甚至幫著阿貝將價錢也講了,用十文的廢布價錢將這些全包圓了,五十多尺,居然只用了500文,至于做棉衣的布料,十尺青色的粗麻布,就是200文,棉花又是280文,就這么兩個地方,阿貝就花出去一兩半的銀子,阿貝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只覺得自己花錢厲害,卻又不得不買。 “阿貝,還要買點針線回去,不然做衣服沒線可不成?!?/br> “阿貝,去買舊衣服去,給你和你姐,一人弄上兩身,看看你們這穿的,都補了三層了,買兩身就是到了夏天,也能當(dāng)單衣穿?!?/br> “阿貝揀點碎布頭去,回去好做鞋子?!?/br> 。。。。。。 大家很熱情,幫著什么都想到了,可阿貝的銀子也花出去了,舊衣服一人兩身就是150文又沒了,針線碎布頭,又是50文。 “都用了1680文了,這錢怎么這么不禁花呢,只剩下1520文了,jiejie還說開年要修房子的。修房子也要花錢的?!?/br> “修房子不是還有我們嘛,大家搭把手就是了,你家不是房梁都有了?還愁啥!泥胚你要是弄不動,我們一人幫著做一天也足夠了。再說了,不是過幾天還要來賣蠔貝嘛,到時候還會有錢的。” 這樣一說阿貝也笑了,也是哦,這樣說起來他感覺日子好像也不怎么難過了。當(dāng)然要是再有一個霸王蟹就好了,那他一定給jiejie多買點東西,剛才他就看到有一整套的梳子很好看,比jiejie的魚骨梳子好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補上昨天欠的 ☆、水世界 再說阿珠,一早上送走了阿貝等人,收拾了一下屋子,將兩張兔皮用草木灰收拾了一遍,晾起來,隨后就往海邊走,今天這里人少,正好也方便她好生的琢磨一下自己這奇特的能力。 今天早上的海很平靜,安靜的就像是睡著的孩子,微微的風(fēng)帶起層層的漣漪,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碎金般的亮光,讓人一眼望去就心生暖意,海灘上好幾個年雖不大的孩子正在撿海草,還有幾個年歲大的正在撿小蟹,每年這個時候,村中的老人都會撿好些小蟹回家做蟹醬,這是海邊的漁民們冬日里最常見的就粥小菜。不遠處擱淺在沙灘上的漁船整個翻了過來,木匠們在清理船底,如今快要接近冬天了,好些漁民已經(jīng)準(zhǔn)備收拾漁船,不在出海。 看著眾人忙碌的很,沒有人注意自己,阿珠幾步疾走,就到了往日放置魚簍的巖石邊上,將自家的魚簍拎起來看了一眼,瞧著東西似乎不多,就又重新放了下去,然后繞到了巖石的另一邊,開始邁步走入海水中。 果然,那個感覺又來了,明明是涼透的海水,對阿珠而言,卻帶著暖意,甚至有那么一種感覺,這海水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一般,往里走幾步,海水漫到了膝蓋處,依然沒有冷的感覺,反倒是讓原本因為天冷而有些發(fā)抖的身體多了幾分自如。 阿珠脫下草衣,將身上的衣裳扎緊,快步往海里又走了幾步,直至海水漫過胸口,然后一個猛子下去,整個人都侵入了海中,這一次她感受越發(fā)的深刻,因為她感覺自己在海水里睜著眼睛在沒有往日的刺痛,也沒有往日視線模糊的感覺,甚至鼻子,耳朵,也絲毫沒有進水的跡象,她好像成為了海里的一條魚,清晰的看到海底砂石在陽光折射中變換的形狀,也看到了海草搖弋中不斷出入的小魚。 嘗試著往深處在潛了下去,沒有絲毫水的壓力,就像是在淺水中一樣,即使她分明能感受到這地方海水已經(jīng)開始幽暗,陽光的直射已經(jīng)無法照亮周圍,可她依然毫無壓力,游動自如,甚至還能沿著海底,往深處再繼續(xù)潛行。 此時阿珠的心是極度震驚的,對于一個采珠女來說,能在海底自由的穿行,無視深度是何等的奇跡,這樣的本事,什么養(yǎng)的珠貝尋不到,什么樣的珠子采不到?阿珠這一刻,甚至有那么一種沖動,再往深處去,將往日聽說的最容易尋到極品珍珠的地方去探尋一遍。趁著這奇怪的能力在,將家撐起來,免得未來那一天要是突然失去了這本事后悔。 不過最終她還是壓制住了自己的這一個念頭,不是時候,這會兒真的不是時候,雖然她是村子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采珠女,每年總能采集上一些珍珠來,可如今時間不對,地點不對,絕對不是取珠的好時候,采上來了她該怎么說?又能怎么賣?這都是問題! 更不用說如今她還是孤女,一個只帶著弟弟,無依無靠的孤女,若是真找出什么好東西來,換了大錢,誰知道會不會惹得人眼紅,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這世道,從來都是財帛動人心的。 她要好好的想想,恩,對回去好好謀劃一二,該怎么樣才能不動聲色的將自己日子過好,既不會太顯眼,又能讓自家過上舒坦日子給弟弟未來攢下足夠的家底。 阿珠準(zhǔn)備往回游,想回家好生想想,可一轉(zhuǎn)身,看了看這海底的世界,又是一陣的慌神,她從沒有這樣仔細的看過這樣清晰的海底,五顏六色的海底世界真的很美,粉色的珊瑚,青綠的水藻,紫紅的,褐色的海菜,銀白的,灰色的小魚,還有張牙舞爪的海蟹,帶著環(huán)紋的海蛇,紅色的海星,褐色的海膽,這斑斕的世界比岸上更加的熱鬧。 不過是在近海最靠近岸邊的地方就已經(jīng)是如此的美麗,那么深海中呢?是不是還要多姿多彩?阿珠覺得自己往日似乎小看了這大海,只顧著采珠,只顧著想大海索取食物財富,實在是有些小家子氣,看看這海底,這紛紛擾擾的水世界,只有看到了這些,你才能明白,世界的奇特?zé)o所不在。 或許,自己這水中暢行的本事也是這世界的奇特之一,甚至有可能是神仙仁慈,給與她的額外生路,她讓她這個漁家的女兒,大海的孩子,不至于餓死,所以她不用太過恐慌,也不用刻意重視,只要像是這魚一樣,自由自在,將這大海當(dāng)成家,愛護它,親近它,那么她就一定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 想到這些,阿珠感覺自己似乎一瞬間整個人都通透起來,心中自從得到了這本事以后,一直凝結(jié)在心的塊壘也消失了,甚至她能感覺,她和這大海更加的親近親和。放緩速度,阿珠沉下身子,將腳踩在海底,想象著自己正走在沙灘上,然后慢慢的開始往淺水的地方走。 “咦,這是,鮑貝?” 不過是幾步,阿珠就感覺腳下有什么東西隔腳,開始還以為是專門住在沙子地下的海蛇,生怕被咬,還嚇了一跳,等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弄錯了,是一個個或青或紅褐色外殼的鮑貝,這可是好東西啊,和魚翅齊名的海中珍品,即使是淺海附近半個巴掌大的也能賣出5文一個的高價來。 阿珠這會兒立馬忘了剛才想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趕忙開始撐開腰間隨身帶著的網(wǎng)兜,開始撿鮑貝,足足收取了這一片的近半,大概三十來個,這才收手,漁家的孩子從小就被灌輸一種道理,海里的東西也是有數(shù)的,不能竭澤而漁,要給大海留下種子,太過貪婪,海龍王會收回大海對人們的恩賜。 若說往日這樣的道理阿珠或許會聽,卻不一定心悅誠服,可自從得到了這奇特的海中的能力,阿珠對于這些個說辭卻深信不疑,她覺得,她能得到這樣在海里尋求食物的生存能力,那是海龍王可憐他們姐弟生存不易,特意借給她的,所以她要惜福,要聽海龍王的話,要時時記住給大海其他的生靈一絲生機。 撿取了三十多個鮑貝,回去的路上阿珠又收了五六只大小不一的花蟹,腰間兩個網(wǎng)兜已經(jīng)滿了,甚至已經(jīng)很是沉重,阿珠再不敢停留,匆忙的從原來的地方上了岸,一上岸,那冷風(fēng)一吹,阿珠身子猛地就打了一個寒顫,這天真的很冷啊,將草衣披上,拿回了魚簍,阿珠忙往家里趕,她要回去立馬喝上一碗姜茶才是,不然只怕是要生病了,如今他們家可生不起病,花不起那個藥錢呢。 “阿珠,阿珠,你怎么了?怎么渾身都濕了?死孩子,你該不是下海了吧!你不要命了,這個時候哪里是能下去的時候,你要是病了,讓你弟弟怎么辦?” 還沒有到家,在家門口阿珠就遇上了劉白氏,他家的堂姑姑,一看阿珠的樣子,頭上的頭發(fā)濕漉漉的都快要結(jié)冰了,立馬就是一陣的數(shù)落,不過手腳卻也快的很的將阿珠往屋子里拉,還幫著將屋子里幾個土灶都點上,給阿珠熬上了姜茶, “將衣裳脫了擦干,然后趕緊烤火,這衣服我?guī)湍闳ハ?,等干透了再穿,放心,阿貝他們要到下午才回來呢,就是沒穿衣裳也沒人看見。用草裹一裹就是了?!?/br> 到底是親人,劉白氏實在是見不得阿珠這樣的拼命,好一陣的忙乎,一直到阿珠重新穿上衣裳,頭發(fā)也烤干了,這才有功夫說起自己的來意。 “我家石頭定下了錢田頭家的米妹,準(zhǔn)備過年前辦喜事兒,所以啊這幾天就該收拾屋子了,我呢就是來和你說說,讓你去幫忙的,到時候你們姐弟也正好在我家吃??刹辉S在犟了,都是親戚家,也不知道你那里學(xué)來的生分?!?/br> 若是以往,阿珠生怕以后還不上人情,自是怎么不麻煩人家就怎么來,可如今她已經(jīng)看到了希望,知道以后自己不至于一點子都拿不出手,自然是不會死犟,忙笑著點頭。 “知道了,姑,對了,姑,今天我撿到鮑貝了,有三十多個呢,還有好些個花蟹,改明兒一定能賣上好價錢的,姑,撿幾個小的花蟹拿回家吃吧?!?/br> 聽到自家侄女居然還學(xué)會走人情了,劉白氏立馬笑了,高高興興的拍了下大腿說道: “這就對了,當(dāng)家就該這樣來,不過那花蟹我就不拿了,你這幾日運氣好,就不該將運氣送出去,這些都賣錢才是正緊?!?/br> 說完這幾句,劉白氏還特意往網(wǎng)兜魚簍里看了看,越看越是高興,這娘家堂兄弟家的孩子長本事了這對于劉白氏來說,只有替他們高興的份,不但沒有絲毫的妒忌,還幫著將東西分類放置到了妥當(dāng)?shù)娜萜骼铩?/br> “這下好了,再弄上幾回,你家日子就能過起來了,你爹媽也能放心了?!?/br> ☆、希望 阿貝回家的時候,整張臉都帶著笑,就是傻子也知道這一次出去,必定是收獲不小,可真看到帶回來的東西,阿珠還是忍不住留下了眼淚,終于不用在擔(dān)心了,就在前幾天,她還以為這一個冬天會很難熬,甚至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沒有被子,沒有棉襖,沒有糧食,什么都沒有,甚至有時候半夜會被驚恐嚇得醒過來,感覺自己再也熬不住了,以為姐弟兩個很可能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死在這個冬天,可是如今不會了,她再也不用怕,有了這么一袋子糧食,足夠他們吃到開春。有這些棉花,能讓他們不會凍死。 “先做棉襖把,這天越發(fā)的冷了,對了,阿貝,你把兔子皮拿出來再曬曬,弄好了到時候直接縫到棉襖里頭,有皮毛在里頭最是擋風(fēng),就是棉花薄些也不妨事兒?!?/br> 阿珠手腳很快,本就是做慣了活的人,裁剪自然很是利索,只是她才拿起針想要趕制衣裳,就被阿貝拉住了手,遞上了那些舊衣裳。 “姐,這里有兩套,是你的,我瞧著這綠梭布的挺厚實的,就是手肘這里有兩個補丁,穿在外頭比你這身上的好多了,趕緊穿上吧。” 阿貝回來就看到了家里魚簍里頭的鮑貝,都不用旁人說什么就知道自家jiejie必定是下海了,想想外頭的天氣,一陣的心疼,這樣冷的天,這樣冷的海水,就是壯漢都不下海了,jiejie卻依然往海里去,為了什么?還不是想多掙錢養(yǎng)活自己!想到這些他就覺得自己沒用,明明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是未來的家主,卻什么能力都沒有,可真要他做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實在是太小了,不說做得到做不到,就是jiejie也一定不會讓他去冒險的,所以只能想著多關(guān)心jiejie幾分。 抬頭看到自家jiejie還有些潮的衣裳,下意識的就將自己為jiejie買的舊衣裳拿了出來,急切的想要告訴jiejie些什么,可他這么一遞,倒是反而遞出了笑話來,阿珠放下手里的東西,細細的看了看衣裳,一套綠梭布的,一套是細麻布的,確實很不錯,一套厚些就是春天也當(dāng)外衣穿,一套薄些,夏天應(yīng)該正好,就是阿貝給自己挑的也一樣是這樣厚薄各一套,看著補丁不過二三處,雖然只有六七成新,卻比自家如今的衣裳好了很多,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說道: “這舊衣裳也不知道是從什么地方收來的,原來的主人是不是有病,所以啊,阿貝你要記住了,凡是舊衣鋪子買來的,那都是要用大鍋的開水煮過,然后在太陽下暴曬,最后才能穿身上,不然說不得就會得病,就是這衣裳都是好人家的,那也是一樣積了灰的,貿(mào)然穿上很容易起紅疹子?!?/br> 阿珠這話一出口,阿貝的臉馬上就紅了,只覺得有些燥得慌,自己太沒用了,連著也想不到,要是jiejie真的聽了自己的,穿上了出了事兒可怎么辦?這樣一想,阿貝的頭越發(fā)的低了,阿珠一看這樣,忙又拉了阿貝的手,溫柔的說道: “阿貝疼jiejie的心,jiejie知道,這是看jiejie衣裳潮濕怕jiejie的病,這才想著讓jiejie換的對不對?阿貝真是個好孩子,會心疼人,不過你放心,今天姑姑來過了,給jiejie熬了姜湯,還替jiejie洗了衣裳,這都已經(jīng)烘干了,不妨事兒的,再說了,我一直在屋子里,也沒吹著風(fēng),暖和的很呢。來,幫jiejie將棉花收拾一下,一會兒好做棉襖,你幫著搭把手,jiejie也好做的快些,咱們也能早點穿上新衣裳,這可比舊衣裳更暖和更好呢?!?/br> “那先做jiejie的。” “那可不成,要先做你的,不然家里這些東西怎么辦?jiejie還想著你去問問明天有沒有人去城里,讓你跟著再去賣一次呢,三十多個鮑貝,再加上七只花蟹,那可是近200文錢,回來再買上一斤醋,一斤肥rou,一斤豆油回來。肥rou咱們拷大油,油渣滾豆腐吃,其他的存著過年用,你說咋樣?” 阿珠一邊說話,一邊手忙個不停,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給阿貝的棉衣就已經(jīng)裁好了,阿貝適時的將適量的棉花鋪好,一邊看著阿珠開始里外縫合,一邊想著阿珠說的過年的事兒。 大油啊,這葷油做菜最好吃了,恩,油渣也很香,不過滾豆腐似乎有些浪費了,要不還是留著包餃子好了,白菜油渣餃子過年,以前娘做過的,可好吃了。醋確實也很需要,有了醋,過年的時候蒸上幾個螃蟹,那也是大菜。 “今年過年一定很好?!?/br> “可不是,如今咱們阿貝都能掙錢了,那蠔貝可是三文一個呢,都靠阿貝去撬多本事?!?/br> 阿珠哄孩子本事還是不錯的,就這么一句,就讓阿貝的小胸脯立馬挺高了幾分,分外的高興,看的阿珠也樂呵呵的咧開了嘴。即使只有姐弟兩個,他們好像也一樣能過的很高興。 “對了,姐,看,這里還有1兩銀子,520個錢,都是今天賣東西剩下的。” 看著一件棉襖已經(jīng)完工大半,棉褲也封上了棉花,阿貝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的從懷里拿出了一個破舊的荷包,將里頭的東西倒了出來,給阿珠看,那亮閃閃的眼睛,怎么看怎么財迷,而阿珠看著這銀子也高興的丟下了針線,小心的捧著看了半響。隨即立馬從一個包裹里尋出了一個木頭匣子,將銀子裝了進去。 “這是娘的錢匣子?!?/br> 那個木頭匣子已經(jīng)很久了,泛著油光,一看就知道長時間被摸搓,里頭除了剛放進去的銀錢,就十來個銅板,這就是這個家原本所有的家當(dāng),真是窮的叮當(dāng)響啊,好在如今有了那么一個碎銀子,這才看著有了錢匣子的樣子。 “咱們將掙得錢都放進去,就和以前娘在的時候一樣,等著銀子存到五兩,就送你去學(xué)認字,以前娘總這么說,說你聰明,不學(xué)認字可惜了,將來要是能學(xué)會了認字,去城里做個掌柜,賬房,就能過上好日子,再不用做苦哈哈了,咱們老白家也不用總是人丁不旺,阿貝,即使娘不在了,咱們也要聽娘的話。老白家就剩下你一條根了?!?/br> 說起爹娘,總是能勾起姐弟兩個心里最深處的痛,不過即使是痛其實也是不一樣的,往日那是一種絕望的痛,似乎沒有了爹娘之后,他們的世界就徹底崩塌了,而今天說起爹媽,雖然依然心里不好受,感覺鈍鈍的難受,卻比以往多了幾分輕松,好像他們的生活充滿了希望,只要他們努力,就能開始慢慢的實現(xiàn)爹娘對他們的期望。 甚至阿珠有那么一種感覺,實現(xiàn)爹娘以前的愿望就是他們?nèi)缃癖磉_對爹娘思念的最好方式,只要他們沿著這樣的期望去走,就一定能讓爹娘的在天之靈高興一樣。 阿貝的眼睛里已經(jīng)開始冒出淚花了,可他卻顧不得擦,重重的點頭。 “姐,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讓爹娘都高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