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容栩感動地看向容恒:“二叔……” 容恒心里頭的大石頭放了下來,他笑道:“最近你的事業(yè)怎么樣?在拍什么戲?” 接著又是嘮家常,容恒關(guān)心地詢問容栩最近的情況,還說自己特意看了容栩的電影,拍得特別好。想必大哥大嫂在天有靈,看到容栩這么出息,他們肯定會感到欣慰。 但容栩卻輕輕一笑:“二叔,我就是個戲子而已?!?/br> 容恒臉上的笑容倏地僵住,他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媳婦:“你胡說什么!快給小栩道歉!” 容嬸嬸又不情不愿地道歉。 中午時候,容恒盛情邀請,容栩和秦呈留在容家吃了一頓飯。 飯桌上,容恒時不時地給容栩夾菜,還不停地說:“過去這些年,是二叔對不起你。” 容栩微笑以對,拒不回答。 飯后,幾個人又回到了書房,終于進(jìn)入正題。 容恒小心翼翼地看了秦呈一眼,見到男人坐在書房的沙發(fā)椅上淡定地翻著書,似乎沒有注意這里的情況,他稍稍松了口氣。再看容栩這一臉單純天真的模樣,他忍不住地笑了一聲,說道:“小栩,你看你現(xiàn)在也有了自己的事業(yè),以后……你打算回公司幫二叔嗎?” 容栩理所當(dāng)然地?fù)u首。 容恒忍不住地笑了起來,他趕緊掩住神色,嘆氣道:“唉,我就知道!其實年輕人有自己的事業(yè)是好事,二叔也不是那種頑固守舊的人。但是你這當(dāng)演員的,實在太不方便了,有時候公司要開會,你要是在拍戲,怎么到場?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就像以前一樣,你的股份由二叔來幫著管?” 清挺的眉頭微微一挑,容栩勾起唇角,道:“怎么管?” 容恒立刻轉(zhuǎn)頭看向律師,律師也從文件夾里取出一份文件。 “以前是因為你沒成年,二叔是你的監(jiān)護(hù)人,所以管理起來比較方便?,F(xiàn)在的話,真是太不方便了,你給二叔簽一份協(xié)議,讓二叔幫你管理容氏,以后每年二叔都給你分紅你看怎么樣?”頓了頓,容恒趕緊補(bǔ)充道,“你放心,小栩,這是因為你不來公司,你要是來公司,二叔可以讓你當(dāng)董事長?!?/br> 容栩打開這份協(xié)議,仔細(xì)地看了起來。 律師也在一旁解釋,表明這份協(xié)議對容栩的股份沒有任何侵占,只是授權(quán)給容恒,讓容恒幫忙管理。容栩如果決定到容氏任職,他仍舊是容氏最大的股東,甚至等容恒百年之后,不光是容栩的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還有容恒那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全是容栩的。 聽到這,秦呈翻書的動作慢慢頓住,容栩也笑得更燦爛了幾分。他輕聲問道:“二叔的股份……也是我的?” 律師道:“對。這份協(xié)議是將兩部分的股份都集中在一起,捆綁合約。容先生沒有子嗣,所以法律上,這份財產(chǎn)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就是容小先生。容老爺子當(dāng)年也曾經(jīng)為容氏立下過一個遺囑額外說明,如果容小先生不是在容氏任職,那這部分股份本來就是暫由容先生掌管的,現(xiàn)在這份合約只是把兩部分股份捆綁在一起而已?!?/br> 容老爺子當(dāng)然擔(dān)心自己的子孫會不會把容氏的股份隨便賣了,特別是容栩,他占有大頭,要是他賣了股份,容氏就不再是容氏,老爺子一輩子的心血也付諸東流。 容栩自小就不太聰明,父母去世后又性格孤僻,老爺子給了他股份,卻也不放心他。 容栩笑道:“那既然爺爺早有協(xié)約,現(xiàn)在為什么要簽署這個呢?” 律師解釋道:“您二十五歲后,就有權(quán)收回股份,可也要回容氏。您如果不回容氏,確實,這部分股份還是要交給容先生代管的。” 容恒也立即應(yīng)和道:“對,小栩,你不是不想進(jìn)公司嗎?” 容栩:“有道理。” 容恒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喜,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容栩微微一笑:“那就等我二十五歲的時候再說吧?!?/br> 容恒和容嬸嬸猛地呆住。 律師也愣了愣,接著頷首:“這……也不是不可以……” 容恒握緊拳頭,走到容栩面前,和藹地笑道:“小栩啊,今天都已經(jīng)來了,干什么要等七年后再簽約呢?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成年了,雖說老爺子的股份還沒有給你,可二叔管理起你的股份,底氣也不是很足。不是很方便啊……” 容栩淡笑道:“二叔,不用擔(dān)心,要開會的話你事先通知我一聲,必須要我來的場合,我會到的?!?/br> 容恒:“……” 過了片刻,容恒又道:“小栩,二叔又不會害你。唉,算了算了,你不肯簽算了。本來二叔沒有孩子,一心把你當(dāng)兒子看待,既然你不肯要二叔那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那就算了吧。” 看著容恒無奈的模樣,容栩輕輕地笑著,隨口道:“既然沒有事了,那我和秦呈就先走了?!?/br> 話音落下,容栩和秦呈便一起往書房大門走去。容恒在他們背后看傻了眼,兩人走得十分爽快,不帶一絲猶豫,已然走到了門口。 容恒急得捏緊拳頭,容嬸嬸也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容栩抬起手,輕輕打開了房門,就在他們快要抬步離開時,只聽容嬸嬸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念道:“不知好歹的小東西,沒教養(yǎng),什么媽生什么兒子……?。。?!” “砰!” 一只青花瓷突然從容嬸嬸的身旁飛過,撞在墻上,摔成了碎片。 容栩揉了揉手腕,淡笑著說道:“二嬸,剛才又在說什么呢?你叫的聲音太輕了,我沒聽清,你要不要再叫得響一點?” 秦呈垂眸,拉過少年的手,幫他揉了起來。 一旁的段管家看到這幕,雙目微睜,很快又轉(zhuǎn)開視線。 容嬸嬸的頭發(fā)被那花瓶砸到,發(fā)夾被砸落,摔在地上,斷成了兩截。她身體顫抖地慢慢抬頭,當(dāng)看到容栩淺笑鎮(zhèn)定的臉龐時,她氣得雙眼通紅,突然就向容栩沖來,還一邊罵道:“你這個小畜生,敢打我!” “啪——” 容栩剛剛拿起房門旁邊的一個觀音像,還沒有動手,就突然怔住。 秦呈鎮(zhèn)定地甩甩手,輕聲道:“抱歉,一不小心失手了?!?/br> 容嬸嬸被秦呈一巴掌打得趴在了地上,她捂著紅腫的嘴巴,不敢置信地看著秦呈和容栩。然而這兩人里根本沒有誰理她,秦呈認(rèn)真地替容栩揉著手腕,容栩則看著那滿地的碎片,道:“這只花瓶應(yīng)該也是我的財產(chǎn),我就不賠了?!?/br> 容嬸嬸的頭發(fā)亂糟糟地披在肩膀上,活像一個雞窩。再搭配上她那肥胖的身材和臉上的紅腫,就好像一個打輸了架的潑婦,一雙眼睛瞪得滾圓,聽了容栩這話后,她直接撲上去要抓容栩的腿,容栩伸手拉門,她便又撞在了門上。 “夠了!” 容恒上前扶起自己的媳婦,后者還張牙舞爪地要去和容栩拼命,他自己一巴掌摔在了容嬸嬸的臉上,一下子把容嬸嬸打蒙了。 律師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這個場景,段管家則老神在在地低頭,似乎什么都沒看見。 容恒怒斥:“你安靜點,嘴上罵誰呢?剛剛讓你和小栩道歉,你看看你的樣子,你就這么道歉的?你不喜歡大嫂就算了,小栩是我們?nèi)菁业娜?,你說他不好,那我是什么?我也姓容!” 容嬸嬸捂著臉頰,委屈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但就在此時,一道清脆的掌聲在這安靜的書房里響起。眾人立刻向容栩看去,只見少年無奈地皺起眉頭,微微一笑,俊秀漂亮的臉龐上便露出一絲笑意。他一直在鼓掌,容恒和容嬸嬸茫然地看著他。 終于,容栩停住了鼓掌,嘆氣道:“你們這出苦rou計……不用再演了?!?/br> 容嬸嬸張了嘴巴,容恒也震駭?shù)乜粗蓁颉?/br> 容栩抬步走到容嬸嬸面前,淡笑道:“你配合他,故意讓我打你,接著他再打你幫我出氣。你做了這么多,不大像你的性格,你應(yīng)該吃不了這種苦,肯定有什么好處,讓你愿意去做……我猜,是為了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容恒趕緊打斷:“小栩!” “他和你說,只要我二十五歲了,我就肯定會去拿回股份。明星算什么,我肯定會回容氏,到時候你們就要被趕出這棟宅子,他不能再掌握容氏?!?/br> 容嬸嬸的瞳孔不停地顫動,以一種驚恐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少年。 容栩看著她這副表情,唇角微勾:“就算等你和他死了以后,你們的股份給我也無所謂。比起活著的時候被我壓一頭,不如死之前占我便宜,死了以后隨便怎么樣?” 容嬸嬸往后倒跌一步:“你……你……” “這是因為你們沒有孩子,無論如何,容氏早晚也會是我的。而你們沒孩子,是因為你生不出來吧。等等,他能忍你這么多年……他或許,也不大好生?” 容嬸嬸紅了眼睛:“閉嘴?。?!” “李春清,你年輕的時候還算可以,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發(fā)福成這樣,又胖又矮,但容恒他正當(dāng)最成熟的時候……他既然敢用沒有孩子這一點來算計我,打我的股份的主意,你就沒想過,他真的沒有孩子?”容栩的臉上全是純潔無害的笑容。 容嬸嬸突然轉(zhuǎn)頭看向容恒。 容栩嘆息一聲:“要是沒有孩子,也就是生前能占占我的便宜,用一個合約來合法使用我的股份。把我的股份和他的股份拉到一起,以后全部都給我?還是說……要給他的兒子?說起來,我上個月好像看到,二叔和一個女人走在一起,那女人長頭發(fā),嘴巴旁邊有顆痣……” “容恒?。?!” 轟隆一聲,容嬸嬸突然撲倒了容恒,騎在他身上,揪著他的頭發(fā),直接沖著臉打。 “你和那個狐貍精還有一腿?你們還沒有散?你個王八羔子,你給老娘說清楚!那個臭表子到底現(xiàn)在在哪里,你和她是不是生了一個兒子!你這次騙老娘,讓老娘挨打,居然是為了那個表子的兒子?。。 ?/br> “你個瘋子,有病啊!” “姓劉的那個臭女人!你還在和她來往,你說,你前天晚上沒有回家,到底是去哪兒了!” 容嬸嬸瘋狂地用指甲在容恒的臉上亂抓,很快就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子。容恒疼得不斷倒抽氣,終于他再也忍不住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容嬸嬸的頭發(fā),拉著她就往墻上撞。 “?。∪莺?!你這個……” 律師趕緊上去拉架,誰知道卻被容嬸嬸的指甲在臉上刮出了兩道血痕。段管家也趕緊上去,但是容嬸嬸卻跟瘋了一樣,嘴上不停地喊著“姓劉的”、“狐貍精”、“那個臭婆娘”,然后整個人都騎在容恒的身上,兩人鬧作一團(tuán)。 容恒也不客氣,拳頭一下下地往容嬸嬸的身上砸,就跟兩個市井無賴在打架似的,在書房的地上翻滾。打著打著,就撞到了夾子,嘩啦啦地掉了一地的碎片。 容嬸嬸拿起一塊瓷片就往容恒的臉上劃去,容恒一嚇,趕緊往旁邊一讓,這碎片就劃到了肩膀上。 “啊!你這個表子!!!” 頓時,鮮血橫流,容恒痛得紅了眼睛,突然拿起一大塊碎片,抓著容嬸嬸的頭發(fā),猛地就把她拉到跟前,從頭皮一直滑到眼睛。 “啊啊啊?。 ?/br> 鮮血淌了一地,看著這一幕,容栩微微怔住,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秦呈則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等到那邊律師和段管家冒著“生命危險”將兩人拉開后,容栩輕輕拉開秦呈的手??戳艘谎蹪M臉血污的容嬸嬸,再看看捂著肩膀不停叫痛的容恒,容栩蹙了眉頭,抬首看向段管家。 段管家點點頭:“我這就去叫林醫(yī)生?!?/br> 家丑不可外揚(yáng),這種事當(dāng)然不能到醫(yī)院去解決。 容栩微訝,笑道:“不是,段叔,剛才碎了的兩個花瓶和三個瓷碗……好像都是我的。你記錄一下,把總金額發(fā)到我的手機(jī)吧,這些東西,叔叔和嬸嬸得賠給我呢?!?/br> “容恒!那個臭表子在哪兒!??!” “你瘋了?。。 ?/br> 段管家一時忘記去拉住容恒。那兩人又開始打了起來。臉上身上都是血,但肥胖的中年婦女卻一口一個“臭表子”“賤男人”,然后瘋狂地去搶地上的碎瓷磚片,割著容恒的手臂,割得他不停喊痛。 段管家看著笑得一臉溫和的少年,慢慢睜大了眼,良久,才點頭應(yīng)下。等容恒翻過身,掐著容嬸嬸的脖子就往墻上按后,他才趕緊又去拉人。 丟下這一地的爛攤子后,容栩上了車,疲憊地靠在了座椅上,伸出手揉捏著自己的太陽xue。秦呈探過身子,幫他系好了安全帶,還沒起身,手腕便被少年倏地拉住。 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臉龐,另一只手緊緊拉著這個男人。 容栩輕輕揚(yáng)起唇角,露出一抹蒼白無力的笑容,聲音輕得好像在喉嚨里哼,帶著一絲無奈:“讓你看到那些東西了。我也沒想到……最后會變成那樣。” 秦呈心中微動,他伸出手,溫柔地拉開了容栩的右手。 燦爛和煦的日光透過車窗玻璃,輕柔地灑在了少年白皙清俊的臉龐上。翩躚的睫羽披了一層金色,在陽光下微微翕動,而那雙澄澈晶亮的眼睛此刻泛了一絲紅,沒有剛才在書房里的果斷狠絕,卻顯得十分失落和無助,還有一絲難以發(fā)現(xiàn)的膽怯。 上輩子容栩在孤兒院里待了十幾年,他不是沒被領(lǐng)養(yǎng)過,而是領(lǐng)養(yǎng)過一次,最后又被送了回來。當(dāng)時他被送回來不是因為他不乖,是因為那對夫妻離婚了。 那對夫妻每天都在吵架,經(jīng)常大打出手,每當(dāng)他們打架的時候,年幼的孤兒就躲在自己的房間里,聽著門外吵鬧轟隆的聲音。女人的哭聲和男人的臟話混雜在一起,沒打一下,他的心就抖一下,冰冷的夜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抱住自己。 容栩垂下眸子,擋住了心里的情緒,將那份涌上心頭的回憶忘記。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個柔柔的吻落在了他的眼皮上。秦呈捧著少年的臉龐,仿佛在捧著世界上最瑰麗的珍寶,吻著他的左眼,然后吻到了右眼。容栩驚訝地抬眼,秦呈便吻在了他的鼻間,如同蝴蝶一樣輕柔的吻,柔得都快感覺不出力度。 “以前,他們也經(jīng)常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