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荀點點頭。

    “小爺我跟你們說，別看這小姑娘年紀小，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最是壞心眼，另外那十幾個小男孩，全聽她的?！?/br>
    狄四娘翻白眼：“你有什么證據(jù)，別是性別歧視?！?/br>
    張虎寶從臉到脖子都紅了：“因為我吃過虧啊！那天我看那小姑娘可憐，給她吃個包子，結(jié)果把小爺?shù)腻X袋子都給偷了。然后我想去找她算賬，她身邊的小男孩可都會武功?！?/br>
    楚荀摸了摸眉心，更加確定自己之前的猜測：“最近京城盜竊案頻發(fā)，或許就是他們所為。官府一直抓不到人，是根本沒想到小偷會是一群七八歲的流浪小孩?！?/br>
    梅千燈沉默不語。

    “你曉得這些小孩子的行蹤嗎？”楚荀扭頭問張虎寶。

    張虎寶臉一仰，“你是誰？？知道小爺我是誰嗎？敢這樣跟我說話?！?/br>
    話音未落，張虎寶被狄四娘一記爆栗，打得他抱著腦袋嗷嗷直叫。

    “信不信老娘把你打成孫子？”

    “靠……”

    張虎寶和這群小孩子也算是斗智斗勇多時，對他們的動向有些了解。張虎寶帶著楚荀三人去他們的一個據(jù)點。張虎寶一邊帶路一邊叨叨：“我瞧著這些小孩有些來路，從來不在同一個地方待超過兩天，而且膽子奇大，尤其是那個小女孩，心思比大人還周密，要是跟著小爺，好好教導，說不定是奇才?？上О】上А搅?，就是這里?！?/br>
    那地方是京城窮人區(qū)，到處都是低矮的棚戶，此處破舊，里頭都是雜亂的稻草，透著股霉氣。有幾個乞丐靠著墻在睡覺，聽到動靜醒過來，看到小霸王紛紛要跑。

    “你們別跑，誰看到前幾天的那幾個小孩了？”

    乞丐們哆哆嗦嗦，無人答話。

    小霸王從兜里掏出一文錢，再問：“你們誰帶我去找，誰找到這錢就歸誰?！?/br>
    立即有個瘸子沖過來抱住小霸王大腿：“小人早上還看到過他們當中的一個，在春風苑旁邊的那間藥鋪里！”

    小霸王示意那乞丐一起去?！罢l知道你說的是真話假話來誆我?！?/br>
    遂，瘸子乞丐跟小霸王帶路，找到那間藥鋪，大夫也認得小霸王，還有些懼怕他。問起有沒有小孩子早上來抓藥，連連點頭。楚荀追問他們抓的什么藥，那大夫回：“沒啥大毛病，就是小孩子都容易得的水皰疹，春季多發(fā)，容易在孩子之間傳染?！?/br>
    楚荀：“你知道他們現(xiàn)在何處？”

    “好像在春風苑后面的弄堂里?！?/br>
    幾人出了藥鋪，小霸王給了乞丐兩文錢，拽拽的教育他：“你們這些窮酸的乞丐看見一文錢都眼紅。吶，這一文錢你藏起來，另外這一文錢你能買三個白饅頭，分給其他人，別貪嘴去買rou包子，不夠分你等著被他們打吧。打死了別怪小爺沒提醒過你?！?/br>
    瘸子連連道謝捧著兩個銅錢跑了。

    狄四娘嗤笑一聲，“你這么好心，怎么不給人家一兩銀子，你不是錢多嘛?！?/br>
    “你個臭婆娘懂什么，這種人給多了死得快，小爺我那是為他們好?！?/br>
    狄四娘撇撇嘴，居然覺得張虎寶說得挺有道理。

    春風苑是家不大不小的青樓，后面的弄堂里住著的也都不是什么良民。大白天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楚荀一時不知該上哪里找一群小孩子。狄四娘站出來，她當聯(lián)防隊大隊長，是要維護京城和平，對這條條弄弄里頭住著什么人都摸過底細，一戶一戶說給楚荀他們聽，分析了一遍。

    最后狄四娘停在某戶門口：“你們先敲這戶試試，里頭住著個老太太，從前是個牙婆，專門賣小孩子。”

    張虎寶反過來嗤笑狄四娘：“你當這群小破孩傻啊，往人販子家里鉆？”

    狄四娘都不搭理張虎寶，只看著楚荀。楚荀想想覺得這家可能最大，但敲門太有禮貌了，他推推梅千燈胳膊，又往屋頂上瞟了一眼。梅千燈心領神會，點點頭，摟住籠哥的腰“噌地”竄上去翻過了圍墻。

    狄四娘、張虎寶：“……”

    ☆、第91章 抓包

    梅千燈帶著楚荀潛入戶內(nèi)。

    前面有個院子，花草自顧自長著，一直沒人打理。他們貼墻往里去，盡管四處靜悄悄，梅女俠靠著敏銳的感官以及直覺，帶楚荀找到了最后面的一間小柴房，指了指門。

    楚荀打啞語：“在這里面？”

    梅千燈點點頭。

    楚荀又用肢體語言，上臂一揮：“咱殺進去？”

    梅千燈二話不說，出手運功把門震開。門從里面拴住，門栓應聲而斷，大門一開，楚荀瞧見昏暗的屋子里，有好多小孩……那些小孩訓練有素，此時已經(jīng)聚集在門口，小眼神各個厲色，透出殺氣。

    楚荀有一瞬間被這群熊孩子震撼，隨之皺眉轉(zhuǎn)身拉梅千燈：“走遠些，他們這是得了天花？”皇上好嫌棄。

    一眾仰著頭嚴陣以待的熊孩子：“……”他們臉上大多有紅色的密密麻麻的小疙瘩，湊在一起這么小大人似的架勢，梅千燈深以為，莫名的喜感。

    “我們只是得了水痘！不是天花！”有個稚嫩的女童撥開小伙伴走出來。

    春夏交替之際，許多孩子會生這樣的傳染病。楚荀在宮里被保護得好因此沒得過，這會兒倒顯得大驚小怪。

    再看那女童模樣生得極好，只是衣衫襤褸之下不仔細看很容易被忽視。

    楚荀挑眉，心道這就是傳說中那個讓楚希言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小女娃了吧？楚荀忽然生出一種家長的自覺，上下打量她，說：“你打了我大外甥？”

    女童一臉無辜：“你大外甥是誰？我沒有打過人……”

    已經(jīng)有幾個身子骨稍壯碩的小少年站出來擋在女童面前，虎視眈眈瞪楚荀。

    楚荀又把目光放長，遠遠掃視小柴房內(nèi)部，除了十幾個孩子，還有些鍋碗瓢盆，看來這群孩子吃喝拉撒都在這屋子里。楚荀摸了摸下巴，忽然出手，攻向那幾個攔在最前面的小少年。

    那些小少年確實有幾分功夫，反應很快，且十分團結(jié)，立即將楚荀圍在中間。某人自打與梅女俠相愛相殺以來，閑來無事鉆研武藝，至今五六年刻苦練習下來，也算是個二流子，隨便露兩手能?；Ｈ恕?/br>
    而此時，在這些小少年聯(lián)手之下，楚荀一點便宜沒討到，竟是被幾個人攻得有些手忙腳亂。幸好梅千燈及時出手，眾人只覺得眼前黑影略過，未來及反應，身子就不能動彈。

    不過是眨眼之間，梅女俠把一屋子長疹子的小孩都點住xue道，輕輕松松回到原來門口站立的位置，拍了拍手，看向楚荀?！耙绾翁幚?？”

    楚荀看梅千燈的目光冒著愛情的酸臭味，我們家梅梅怎么這么厲害呢！

    梅女俠打了個冷顫，后退一步。

    楚荀咧嘴笑：“都抓回去，好好審問?！?/br>
    那么多人，楚荀和梅千燈搬不走，遂先走回大門口開門吩咐狄四娘拉了一組鐵娘子小分隊，想把小孩送到京兆尹府看押。

    一切看似順利，可當楚荀被眾人簇擁著回到小柴房門口，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個小女孩怎么不見了？”

    經(jīng)過一番搜查，這些孩子的身上都身無分文，那個蝸居的小柴房里也沒有一點值錢的東西。這就是說，并無直接證據(jù)證明這群孩子就是最近作亂京城的小賊，然，自從這伙孩子被抓，京城的盜竊案的確少了許多，又從間接預示了什么真相。

    京兆尹無法從熊孩子們口中討出他們作案的動機，他們也改不承認有偷東西，一時間京兆尹不知如何是好，請示皇上。皇上楚荀略微思考，龍爪子一拍，決定讓京兆尹繼續(xù)把人看好，這事兒蹊蹺，得從長計議。

    翌日，楚荀剛起來，他心疼梅千燈，從來不讓她多干活，現(xiàn)在楚荀都是自己起床穿衣洗漱。梅千燈已經(jīng)等在外面，當楚荀打開房門走出來的時候，嚇了一跳：“什么情況？！”

    梅千燈手里抓著五花大綁的白秋渠，旁邊還站著許久不見的梅六公子。

    “點燈女把人送來了?！迸畟b言簡意賅。

    白秋渠的臉不知被誰打得花花綠綠，腫得跟豬頭似的。

    楚荀微愕，回過神先問梅六：“陶小仙女呢？”

    “找到了，她受了點傷，需要靜養(yǎng)?！泵妨涯抗饪聪騽e處，有點不好意思，他想到了什么，又補充：“鏡公公也找到了，不過傷還沒好，就沒有帶他進宮。”說罷，梅六看了眼一身太監(jiān)服的梅千燈，顯然很莫名。怎么自己妹子變成梅公公了？

    楚荀點點頭，若有所思，他剛起來腦子還不是特別清楚，聽到梅六提起自己的貼身小太監(jiān)沒死，心里還是很高興的?？赊D(zhuǎn)念一想，總覺得又高興不起來了，要是小鏡子回來，梅公公的位置豈不是要重新交給小鏡子來坐？！

    不行！

    某人恍然大悟！

    “小鏡子在哪？”

    “在京郊驛站養(yǎng)傷?！?/br>
    “朕……！”楚荀本想說不要讓小鏡子進宮，話到嘴邊，忽然察覺到一道目光。梅千燈正盯著自己，盯得目不轉(zhuǎn)睛。他咽了口唾沫，“朕要先上朝，小梅子你押著白秋渠，隨朕走?！?/br>
    梅千燈很聽話，丟下哥哥，跟楚荀走了。

    梅六目送他們離開，若有所思。

    上朝的路上，梅千燈才道：“皇上，前些天扣押的那些孩子，是他養(yǎng)的?！?/br>
    “查到了？”楚荀略有些意外，梅千燈指的他就是眼前的白秋渠。

    梅千燈點頭表肯定。

    “你還好心收養(yǎng)這么多孩子？”楚荀看向白秋渠。

    白秋渠冷笑一聲，無多言。

    梅千燈解釋：“這些孩子是孤兒，他養(yǎng)來殺人用。點燈女派人抓了他，那些孩子無人看管，就逃了出來?！?/br>
    楚荀了然，想想白秋渠也不是這樣好的人。當年白秋渠一手打理清風明月樓，不知販賣了多少孩童，他挑選其中筋骨好的單獨訓練，培養(yǎng)一批一批為自己賣命的殺手。

    一陣沉默。

    “皇上?！?/br>
    “嗯？”

    楚荀轉(zhuǎn)頭看梅千燈，梅女俠臉上好像有一絲淡淡的笑意。只聽梅女俠道：“那些孩子挺可憐的，因遇人不淑才誤入歧途，奴才想著既然他們有武功底子，不如請正道人士重新教養(yǎng)，不要廢了他們一輩子。”

    楚荀覺得梅千燈說得沒有錯，非常義正言辭富有俠義精神，可他不知為何，腦袋里居然蹦出了“美人計”三字，小梅子剛才肯定沖朕笑了對不對？她為何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皇上，這些孩子有過邪性，并不好教導，奴才有個人選推薦，肯定能教。”

    楚荀確確實實從梅千燈身上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可依舊順水推舟從善如流：“誰？”

    “我六哥??！”

    他在歧陽城最后一夜，居然放著昏迷不醒的親妹子不管，任由親妹子亂入某些人虎口，撒丫子去找陶小仙女的下落。這賬，本女俠還沒同他算呢！

    楚荀像是心有靈犀，雖然他挺感謝梅六哥在關(guān)鍵的時候把照顧自家親妹子的任務交到了他楚荀的手里，可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情，楚荀毫不猶豫地回答：“確實是個不二人選！朕下了朝就下旨去！”

    見證這一切的炮灰白秋渠：“……”

    ☆、第92章 賜婚

    這日早朝心機帝楚荀解決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情——他把白秋渠交給了刑部處理，又讓狄大將軍準備硝石。這是當初楚荀答應了點燈女的條件，楚荀說到做到。眾臣雖然奇怪皇上為啥突然要那么多硝石，可今日并沒有心情深究這件事情。

    因為接下去很快發(fā)生了第二件讓楚荀十分頭疼的朝堂“動亂”。楚荀其實有心理準備，昨天丞相將軍會同六部一堆人都去太后那兒哭過了，這些老頭沒哭到個結(jié)果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僧敯俟冽R刷刷跪在地上高喊：“請皇上立后——”的時候，楚荀扶額，仍舊被這些作死人不償命的大臣們攪得頭疼。

    楚荀瞟了一眼身邊的梅千燈，連一向淡定的梅女俠都微張了嘴巴表示十分震驚。楚荀又瞟了一眼百官，琢磨要如何推托立后一事。

    “眾位愛卿，朕知道你們的苦心，可這皇后不是說立就立的是不是？你們先起來，我們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