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后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現(xiàn)在這情況,卻是靠幾個阿姨花一下午的時間收拾不完的。
地上的落葉要掃開,廊下的竹椅要擦干,倒著的晾物架也要扶起來,程季安一點一點做著,盡力將書畫部的院子收拾回原來。
相繼也有老師過來上班,同樣的,也是打了幾聲招呼后,就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收拾起來。
“誒,程安安你也過來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院門外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程季安正扶著一個晾物架,一回頭,便看到占銘站在外面,往后仰著,一副正巧經(jīng)過又不小心看到她的樣子。
見她扶著晾物架有點吃力,又趕緊從口袋中抽出手快步過來替她扶起,“我來?!?/br>
他人高,力氣又大,一下就將架子扶了起來。
程季安這才轉(zhuǎn)過身答道:“嗯,我看雨停了就過來了,你怎么也來了?”
占銘也轉(zhuǎn)過身來,“我上午雨小那陣就繞道過來了,下那么大的雨,還打雷閃電的,實在不放心?!闭f話間,他的胳膊搭著架子上的橫杠,整個人斜倚在了上面。
他的身上依然穿著白大褂,本是翩翩少年,卻又被帶上了些雋秀與儒雅。
程季安聽著笑了笑,總覺得占銘一點都不像這個年紀(jì)的人,認(rèn)真負(fù)責(zé),愛崗敬業(yè),簡直就跟汪院長一樣。他也確實不像年輕人,有誰跟他一樣有事沒事就穿著白大褂,手插著口袋走來走去。
占銘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卻也笑道:“你不也跟我一樣么,我剛一路過來看到的都是年紀(jì)大的老師,這么年輕的你還是獨一個。”
“你就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了?”程季安聽他這么說,笑著反駁道。
“那當(dāng)然,我是誰啊,你那點心思怎么能瞞得過我?!闭笺憛s更加嘚瑟。
程季安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占銘也跟著笑,眼神卻又落在她彎著的紅唇上。
“呀,小程和小占在說話呢?!边吷嫌謧鱽眄懧?,卻是隔壁瓷器部的朱老師來了。
“朱老師?!背碳景糙s緊轉(zhuǎn)過了身,占銘也放下了胳膊。
“我就是來借個掃帚,我辦公室的那把掃著掃著壞掉了,小程,你這用完了嗎?”朱老師笑著說著,眼神卻又在他們兩個身上打了一轉(zhuǎn)。
“用完了,我拿給您?!背碳景舱f著,轉(zhuǎn)身拿起墻角邊放著的掃帚遞了過去。
“謝謝啊,回頭我給你還過來?!敝炖蠋熡值?。
“不著急?!?/br>
“那我先過去了?!?/br>
“好?!?/br>
朱老師跟占銘點頭致意了一下就離開,程季安目送他離去,臉上的笑容卻落了下來。
剛才朱老師那個動作不經(jīng)意且沒有惡意,可是卻提醒了她一件事。
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風(fēng)雨無聲,可是在網(wǎng)絡(luò)中,那些傳言卻依然甚囂塵上。
朱老師剛才那一下或者只是簡單的有所誤會,可是說不準(zhǔn)哪一天,網(wǎng)上的那些流言就傳到了現(xiàn)實中,傳到了這個院子里。
她無所謂,可是她卻不該連累占銘。
程季安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跟占銘太熟了,雖然認(rèn)識了短短一個多月,可是那種信任和默契就像是與生俱來的一樣,以至于她剛才一見到他,就渾然忘記了還有網(wǎng)上那么多事。
“占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程季安終于轉(zhuǎn)過了身。
“嗯?”占銘一直站在晾物架邊上看著她,沒有動身,卻沒再靠著,只是站直了身,又把手插在了口袋里。聽到她喊他,又應(yīng)著,臉上依然帶著笑,目光卻變得沉靜。
程季安沒有覺察他的異常,只是一步步走過去,停在他兩步遠(yuǎn)的地方,又抬頭道: “占銘,群里他們討論的……你應(yīng)該都知道了吧?”聲音變得干澀。
“知道,”占銘沒有否認(rèn),語氣卻是輕松,“之前聽說了?!?/br>
“對不起,占銘,讓你受連累了?!背碳景惨姞?,更加難為情。他知道,卻依然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
“有什么好對不起的,又不關(guān)你的事?!闭笺懶α艘宦?,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再說了,你也是受害者?!?/br>
“可我總歸難辭其咎,如果不是我的,你的身份也不會被扒出來,也不會被卷入其中,更不會背上一段莫須有的感情糾紛……現(xiàn)在網(wǎng)上的消息總是傳得很快,也許什么時候就都知道了,我怕對你造成不好的影響……”
比如在這個院里,他跟她走得一直挺近,本來只是純粹的同事關(guān)系,可是一旦網(wǎng)上的那些謠言傳來,說不準(zhǔn)他們就會有所懷疑,就會有所議論。
“程安安,”占銘上前一步,打斷了她的話,“所以你準(zhǔn)備跟我保持距離,然后老死不相往來?”
“不是……”程季安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一時怔住。她確實想著應(yīng)該保持距離,可也……
占銘的兩只手卻突然拍在了她的雙肩上,人彎著,目光凝神。
程季安心神一震,豁然抬頭,便正好對上他的目光。兩個人之間不過隔著一尺距離。
占銘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嘴角帶笑,眼神卻突然變得認(rèn)真又溫柔,“我不在乎那些傳言的?!?/br>
雖然只有一句話,卻是再確定不過。
程季安望著他,心卻似停了跳動。她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可是說不上來。
他怎么能不在乎呢,他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身份又那么特殊……
“如果你在乎的話,那你干脆做我女朋友好了?!闭笺懲?,卻又開口說道。
程季安的雙眸一下睜大。
占銘的目光卻變得專注,“程安安,我喜歡你很久了?!?/br>
時間在這一刻停止,程季安睜大眼睛,忘了呼吸。
占銘握著她雙肩的手緊了又松,心里得到了最大的暢意。他一直沒有說,是總覺得沒到時候,現(xiàn)在,應(yīng)該到了吧。
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流連,最終又落在她的唇上。他歪過頭,便又親了上去。
二十四年,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表白,第一次去親吻。
謠言再多又無妨,他真的不在乎。
程季安卻像是一瞬警醒,她推開了他,又猛地后退。
嘴唇只來得及短暫的接觸,柔軟又干燥。占銘的眼神有些變化,像是受傷,又像是在克制。
“對不起占銘?!背碳景膊煊X,趕緊又致歉。
占銘卻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程季安不敢正視他的眼神,只是又慌亂的閃避,“我沒想到,我從來沒想過,我一直把你當(dāng)?shù)艿芸创?。?/br>
她不是沒想到,她是真的根本沒想過。占銘比她小,活潑熱情,她真的將他當(dāng)作一個同事一個弟弟或者一個朋友看待,縱使他們一起去逛商場一起去參加聚會,她也真的從未產(chǎn)生過其他念想。
他又那么優(yōu)秀,她根本想不到他會喜歡她啊。
“占銘,我離過婚?!毕氲阶詈?,程季安又忍不住抬頭說道。
她離過婚,他是知道的啊。
占銘終于有了反應(yīng),卻是把手插回口袋又垂下雙眸,“你離婚的事其實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br>
“……”程季安有些茫然。
“那一天,在公寓門口你跟殷旭東說的那些話我聽到了?!?/br>
殷旭東?程季安目光閃動,回想過去,一瞬又了然。
有一天晚上,殷旭東來找過她,她不想再讓他糾纏,就告訴了他她已經(jīng)離過婚的事,所以那一天,他也在?
“那天天晚了,我想送你回家你沒答應(yīng),我就只好暗中跟著?!闭笺懹纸忉尩馈?/br>
“……”程季安徹底無言了。那一天他們離開的晚了,他確實說要送她回去,很不放心的樣子,當(dāng)時她還覺得有些好笑。
所以他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離婚了,可是他卻只作不知,只是對自己好著?
之前他帶著她逛商場或許可以解釋為他熱情,可是現(xiàn)在一切揭開,只怕并非如此吧。
程季安回想著那天發(fā)生的事,五味雜陳。他為她挑選衣服,挑選口紅的顏色,還陪著她做頭發(fā),甚至為了怕她為難,還故意弄了個假的“服裝資金”出來——那天他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她如何看不穿。就是在之后的聚會上,他也一直守護(hù)著她……
所有的一切他都做得不露痕跡,不說穿,就誰都不知道。
“占銘——”她想說些什么,一切卻又哽住。
占銘卻只是靜靜的站著,嘴角帶著笑,眼中卻帶著一絲了然一切的悲傷。
“占銘,我不會喜歡你的,你值得更好的女孩?!背碳景踩塘巳蹋K于又說道,“我現(xiàn)在,還沒有跟紀(jì)崇均徹底了斷……”
占銘的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意外,很快卻又消失。
那一天晚上,他確實出現(xiàn)在她家中。
“你還愛他嗎?”他問道。
程季安點了點頭。
占銘呼出一口氣,笑容卻有些酸澀。
“小程,小占,你們都在啊。”門外又傳來聲音,卻是馮老和林老趕了過來,見到他們倆站著,很是意外,又很是驚喜。
“是,我看雨停了就過來了。”程季安說著,又趕緊過去攙扶自己的老師。
占銘也笑了笑,“我正好有事經(jīng)過,看到程安安在就過來看看?!闭f話間又恢復(fù)了以往的神色。
隨即卻又道,“我還得去其他地方檢察檢察,就不耽擱了。馮老師,林老師,我先走了?!?/br>
“好好,小心路上滑?!绷掷蠎?yīng)著又提醒道。
“回見?!闭笺戅D(zhuǎn)身往外,又朝他們揮了揮手,最后的目光卻是在程季安的身上作了停留。
程季安見著,心又一下被揪緊。
占銘已經(jīng)往外走去。
院內(nèi),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幾個老師,占銘插著口袋經(jīng)過,一一熱情的打著招呼,只是等到?jīng)]人的時候,他的神情又有些落寞。
……
第一次見到程季安,她站在林老師身后,穿著裙子,烏發(fā)潤澤,安靜又美好。然而當(dāng)時他并未太過在意,與她握手,也只是簡單的作為一個歡迎新同事的儀式。
只是到了晚上他幫她置辦東西時,他卻感到了她的不一樣,她的身上帶著一種氣質(zhì),溫婉,卻又有些悲傷,雖是笑著,卻總是能感覺到她滿懷心事。他想不出她的身上會有怎樣的故事,可是多少也知道她的不一般,她身上的衣服皆是不菲,所用的包和錢夾也都是奢昂之物。當(dāng)時他無意看到了,卻只作不知。
也許她懷揣著秘密,可他不該窺視。
然而當(dāng)心中存了疑之后,關(guān)注總是會不知不覺的增加,哪怕并非出自本意。
他真正對她動心,卻是在展館里,在那幅畫前。一開始他不知道是她所作,當(dāng)明白過來,是真正的震撼,真正的觸動人心。
也許很多人都在其中看到了絕望,可是他卻在一眼間看到了其中所蘊含的希望。
哪怕世界一片黑暗,她也依然尋求絢爛;哪怕所有盡是絕望,她也依然懷揣希望。
地上的落葉要掃開,廊下的竹椅要擦干,倒著的晾物架也要扶起來,程季安一點一點做著,盡力將書畫部的院子收拾回原來。
相繼也有老師過來上班,同樣的,也是打了幾聲招呼后,就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收拾起來。
“誒,程安安你也過來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院門外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程季安正扶著一個晾物架,一回頭,便看到占銘站在外面,往后仰著,一副正巧經(jīng)過又不小心看到她的樣子。
見她扶著晾物架有點吃力,又趕緊從口袋中抽出手快步過來替她扶起,“我來?!?/br>
他人高,力氣又大,一下就將架子扶了起來。
程季安這才轉(zhuǎn)過身答道:“嗯,我看雨停了就過來了,你怎么也來了?”
占銘也轉(zhuǎn)過身來,“我上午雨小那陣就繞道過來了,下那么大的雨,還打雷閃電的,實在不放心?!闭f話間,他的胳膊搭著架子上的橫杠,整個人斜倚在了上面。
他的身上依然穿著白大褂,本是翩翩少年,卻又被帶上了些雋秀與儒雅。
程季安聽著笑了笑,總覺得占銘一點都不像這個年紀(jì)的人,認(rèn)真負(fù)責(zé),愛崗敬業(yè),簡直就跟汪院長一樣。他也確實不像年輕人,有誰跟他一樣有事沒事就穿著白大褂,手插著口袋走來走去。
占銘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卻也笑道:“你不也跟我一樣么,我剛一路過來看到的都是年紀(jì)大的老師,這么年輕的你還是獨一個。”
“你就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了?”程季安聽他這么說,笑著反駁道。
“那當(dāng)然,我是誰啊,你那點心思怎么能瞞得過我?!闭笺憛s更加嘚瑟。
程季安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占銘也跟著笑,眼神卻又落在她彎著的紅唇上。
“呀,小程和小占在說話呢?!边吷嫌謧鱽眄懧?,卻是隔壁瓷器部的朱老師來了。
“朱老師?!背碳景糙s緊轉(zhuǎn)過了身,占銘也放下了胳膊。
“我就是來借個掃帚,我辦公室的那把掃著掃著壞掉了,小程,你這用完了嗎?”朱老師笑著說著,眼神卻又在他們兩個身上打了一轉(zhuǎn)。
“用完了,我拿給您?!背碳景舱f著,轉(zhuǎn)身拿起墻角邊放著的掃帚遞了過去。
“謝謝啊,回頭我給你還過來?!敝炖蠋熡值?。
“不著急?!?/br>
“那我先過去了?!?/br>
“好?!?/br>
朱老師跟占銘點頭致意了一下就離開,程季安目送他離去,臉上的笑容卻落了下來。
剛才朱老師那個動作不經(jīng)意且沒有惡意,可是卻提醒了她一件事。
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風(fēng)雨無聲,可是在網(wǎng)絡(luò)中,那些傳言卻依然甚囂塵上。
朱老師剛才那一下或者只是簡單的有所誤會,可是說不準(zhǔn)哪一天,網(wǎng)上的那些流言就傳到了現(xiàn)實中,傳到了這個院子里。
她無所謂,可是她卻不該連累占銘。
程季安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跟占銘太熟了,雖然認(rèn)識了短短一個多月,可是那種信任和默契就像是與生俱來的一樣,以至于她剛才一見到他,就渾然忘記了還有網(wǎng)上那么多事。
“占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程季安終于轉(zhuǎn)過了身。
“嗯?”占銘一直站在晾物架邊上看著她,沒有動身,卻沒再靠著,只是站直了身,又把手插在了口袋里。聽到她喊他,又應(yīng)著,臉上依然帶著笑,目光卻變得沉靜。
程季安沒有覺察他的異常,只是一步步走過去,停在他兩步遠(yuǎn)的地方,又抬頭道: “占銘,群里他們討論的……你應(yīng)該都知道了吧?”聲音變得干澀。
“知道,”占銘沒有否認(rèn),語氣卻是輕松,“之前聽說了?!?/br>
“對不起,占銘,讓你受連累了?!背碳景惨姞?,更加難為情。他知道,卻依然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
“有什么好對不起的,又不關(guān)你的事?!闭笺懶α艘宦?,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再說了,你也是受害者?!?/br>
“可我總歸難辭其咎,如果不是我的,你的身份也不會被扒出來,也不會被卷入其中,更不會背上一段莫須有的感情糾紛……現(xiàn)在網(wǎng)上的消息總是傳得很快,也許什么時候就都知道了,我怕對你造成不好的影響……”
比如在這個院里,他跟她走得一直挺近,本來只是純粹的同事關(guān)系,可是一旦網(wǎng)上的那些謠言傳來,說不準(zhǔn)他們就會有所懷疑,就會有所議論。
“程安安,”占銘上前一步,打斷了她的話,“所以你準(zhǔn)備跟我保持距離,然后老死不相往來?”
“不是……”程季安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一時怔住。她確實想著應(yīng)該保持距離,可也……
占銘的兩只手卻突然拍在了她的雙肩上,人彎著,目光凝神。
程季安心神一震,豁然抬頭,便正好對上他的目光。兩個人之間不過隔著一尺距離。
占銘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嘴角帶笑,眼神卻突然變得認(rèn)真又溫柔,“我不在乎那些傳言的?!?/br>
雖然只有一句話,卻是再確定不過。
程季安望著他,心卻似停了跳動。她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可是說不上來。
他怎么能不在乎呢,他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身份又那么特殊……
“如果你在乎的話,那你干脆做我女朋友好了?!闭笺懲?,卻又開口說道。
程季安的雙眸一下睜大。
占銘的目光卻變得專注,“程安安,我喜歡你很久了?!?/br>
時間在這一刻停止,程季安睜大眼睛,忘了呼吸。
占銘握著她雙肩的手緊了又松,心里得到了最大的暢意。他一直沒有說,是總覺得沒到時候,現(xiàn)在,應(yīng)該到了吧。
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流連,最終又落在她的唇上。他歪過頭,便又親了上去。
二十四年,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表白,第一次去親吻。
謠言再多又無妨,他真的不在乎。
程季安卻像是一瞬警醒,她推開了他,又猛地后退。
嘴唇只來得及短暫的接觸,柔軟又干燥。占銘的眼神有些變化,像是受傷,又像是在克制。
“對不起占銘?!背碳景膊煊X,趕緊又致歉。
占銘卻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程季安不敢正視他的眼神,只是又慌亂的閃避,“我沒想到,我從來沒想過,我一直把你當(dāng)?shù)艿芸创?。?/br>
她不是沒想到,她是真的根本沒想過。占銘比她小,活潑熱情,她真的將他當(dāng)作一個同事一個弟弟或者一個朋友看待,縱使他們一起去逛商場一起去參加聚會,她也真的從未產(chǎn)生過其他念想。
他又那么優(yōu)秀,她根本想不到他會喜歡她啊。
“占銘,我離過婚?!毕氲阶詈?,程季安又忍不住抬頭說道。
她離過婚,他是知道的啊。
占銘終于有了反應(yīng),卻是把手插回口袋又垂下雙眸,“你離婚的事其實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br>
“……”程季安有些茫然。
“那一天,在公寓門口你跟殷旭東說的那些話我聽到了?!?/br>
殷旭東?程季安目光閃動,回想過去,一瞬又了然。
有一天晚上,殷旭東來找過她,她不想再讓他糾纏,就告訴了他她已經(jīng)離過婚的事,所以那一天,他也在?
“那天天晚了,我想送你回家你沒答應(yīng),我就只好暗中跟著?!闭笺懹纸忉尩馈?/br>
“……”程季安徹底無言了。那一天他們離開的晚了,他確實說要送她回去,很不放心的樣子,當(dāng)時她還覺得有些好笑。
所以他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離婚了,可是他卻只作不知,只是對自己好著?
之前他帶著她逛商場或許可以解釋為他熱情,可是現(xiàn)在一切揭開,只怕并非如此吧。
程季安回想著那天發(fā)生的事,五味雜陳。他為她挑選衣服,挑選口紅的顏色,還陪著她做頭發(fā),甚至為了怕她為難,還故意弄了個假的“服裝資金”出來——那天他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她如何看不穿。就是在之后的聚會上,他也一直守護(hù)著她……
所有的一切他都做得不露痕跡,不說穿,就誰都不知道。
“占銘——”她想說些什么,一切卻又哽住。
占銘卻只是靜靜的站著,嘴角帶著笑,眼中卻帶著一絲了然一切的悲傷。
“占銘,我不會喜歡你的,你值得更好的女孩?!背碳景踩塘巳蹋K于又說道,“我現(xiàn)在,還沒有跟紀(jì)崇均徹底了斷……”
占銘的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意外,很快卻又消失。
那一天晚上,他確實出現(xiàn)在她家中。
“你還愛他嗎?”他問道。
程季安點了點頭。
占銘呼出一口氣,笑容卻有些酸澀。
“小程,小占,你們都在啊。”門外又傳來聲音,卻是馮老和林老趕了過來,見到他們倆站著,很是意外,又很是驚喜。
“是,我看雨停了就過來了。”程季安說著,又趕緊過去攙扶自己的老師。
占銘也笑了笑,“我正好有事經(jīng)過,看到程安安在就過來看看?!闭f話間又恢復(fù)了以往的神色。
隨即卻又道,“我還得去其他地方檢察檢察,就不耽擱了。馮老師,林老師,我先走了?!?/br>
“好好,小心路上滑?!绷掷蠎?yīng)著又提醒道。
“回見?!闭笺戅D(zhuǎn)身往外,又朝他們揮了揮手,最后的目光卻是在程季安的身上作了停留。
程季安見著,心又一下被揪緊。
占銘已經(jīng)往外走去。
院內(nèi),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幾個老師,占銘插著口袋經(jīng)過,一一熱情的打著招呼,只是等到?jīng)]人的時候,他的神情又有些落寞。
……
第一次見到程季安,她站在林老師身后,穿著裙子,烏發(fā)潤澤,安靜又美好。然而當(dāng)時他并未太過在意,與她握手,也只是簡單的作為一個歡迎新同事的儀式。
只是到了晚上他幫她置辦東西時,他卻感到了她的不一樣,她的身上帶著一種氣質(zhì),溫婉,卻又有些悲傷,雖是笑著,卻總是能感覺到她滿懷心事。他想不出她的身上會有怎樣的故事,可是多少也知道她的不一般,她身上的衣服皆是不菲,所用的包和錢夾也都是奢昂之物。當(dāng)時他無意看到了,卻只作不知。
也許她懷揣著秘密,可他不該窺視。
然而當(dāng)心中存了疑之后,關(guān)注總是會不知不覺的增加,哪怕并非出自本意。
他真正對她動心,卻是在展館里,在那幅畫前。一開始他不知道是她所作,當(dāng)明白過來,是真正的震撼,真正的觸動人心。
也許很多人都在其中看到了絕望,可是他卻在一眼間看到了其中所蘊含的希望。
哪怕世界一片黑暗,她也依然尋求絢爛;哪怕所有盡是絕望,她也依然懷揣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