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伯王志近過不惑之年，聞言氣的老臉通紅當(dāng)即跳了出來：“放屁！皇上，是左侍郎之子口出狂言辱我先祖在先我子才一時氣憤打傷了人，”

    彭峣擦了擦眼淚出口截言：“皇上，縱是發(fā)生了口角也該論理辯論事非，也不該出手傷人手段殘忍。我子一心讀圣賢書以備明年科考，如今一身是傷幾近傷殘，明年如何下考？皇上，我子已過弱齡之年，錯過明年科考就要再等三年，到時已二十有三如何再考？！皇上為微臣做主呀！”

    吉安伯是武臣性子氣，氣有破口大罵：“若不是你子口出狂言侮我先祖我子如何會動手？”

    “吉安伯的意思是我子為了點(diǎn)口角活該被打殘了？活該錯過明年科考沒個前程了？要人人都像吉安伯這樣，那我大明可還有寧日？”

    文臣武將歷來就像前世冤家，五天一大掐三天一小掐，偏生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每每到了此處朱棣都恨不得罷了早朝算了！

    有文臣跑來插一腳：“皇上，微臣認(rèn)為此事確該嚴(yán)懲。若人人為了一點(diǎn)口角大打出手甚至致殘，那朝廷還如何管理百姓？地方衙門還如何辦差？”

    武將也不甘示弱：“皇上，侮人在先打人在后，身為武將之子一身血性，在先祖被侮后難道還要忍氣吞生不成？”

    彭峣沖出聲的武臣拱手：“劉將軍的意思罵不贏就要打贏是嗎？”

    “我們武將只重拳頭不如彭大人口舌善辯?！?/br>
    禮部尚書斜眼：“劉將軍的意思是我們文臣因為不善拳腳所以活該被揍了？”

    “那我們武將就活該被罵了？”

    朱棣忍住直跳的青筋，視線掃了眼文武百官最終定在薛湛身上。

    “薛世子?！?/br>
    薛湛出列：“臣在?！?/br>
    “你也是武將之后，你如何看待這事？”

    薛湛無辜臉：“皇上，臣剛才都沒聽明白。彭大人說獨(dú)子被打成重傷，是什么樣的重傷？被什么打成重傷？又是個怎么致殘法？吉安伯說是彭大人獨(dú)子侮人在先，彭大人獨(dú)子為什么要侮人？又是個怎么辱人法？要想掰扯清楚，臣覺的需原原本本清楚始末?！?/br>
    朱棣點(diǎn)頭：“薛世子說的有理。吉安伯你說。”

    王志氣的眼眶通紅，卻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事關(guān)先祖，臣無臉復(fù)述?！?/br>
    薛湛了然，沖彭峣問：“令郎是被什么傷的？在什么地方傷的？傷的如何？”

    彭峣拱手：“在市井區(qū)，我兒與吉安伯之子偶遇因誤會產(chǎn)生口角，被吉安伯之子用扁擔(dān)打斷了腿。臣請了太醫(yī)看診，說是說是，”彭峣一臉悲痛：“說是有可能致殘。臣那老娘當(dāng)時就暈厥了過去，若不是太醫(yī)急時行針，臣那老母就、就、請皇上為微臣做主呀！”

    薛湛一臉同情：“人上了年紀(jì)就受不住打擊，好在太醫(yī)醫(yī)術(shù)高超急時行了救治之法，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如今太夫人沒事了吧？彭大人還是小心為上為好?！?/br>
    彭峣擦了擦眼淚一副悲憤憂傷模樣。

    薛湛嘆口氣沖吉安伯道：“傷人致殘又氣的彭太夫人抱病染恙，伯爺怎還理直氣壯？”

    吉安伯瞪直眼。

    其余人也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是武將卻幫著文臣說話是不是站錯隊營了？！

    “皇上，一碼歸一碼，這傷人致殘又殃及老人的確是犯了錯。彭大人是苦主，不若聽聽他想如何懲處吧。”

    朱棣看向彭峣。

    彭峣咬牙：“皇上，用保住我兒傷情太醫(yī)所用之藥無不名貴稀少，其余花銷用度更不是凡幾；臣母更是用名貴藥材救命，之后更需名貴藥方療養(yǎng)許久?；ㄓ枚嗌俪级伎梢圆挥嬢^，臣只是心疼我子或落殘疾我母年老還為小輩落淚傷身，為父為子若為一點(diǎn)錢財不為親人討回公道豈非不慈不孝？所以臣肯請，銀錢賠償臣可以不要但犯事之王達(dá)必需嚴(yán)懲！”

    薛湛問：“彭大人想如何嚴(yán)懲？”

    “我子斷了哪條腿王達(dá)賠哪條腿，并且按傷人致殘罪下獄！”

    吉安伯眥睚欲裂：“無恥毒夫！”

    折了腿再下獄，無人醫(yī)治就算不死也足夠王達(dá)真正殘疾！殘疾之后伙同其它并發(fā)癥這是要命呀！

    “放肆！”

    朱棣怒喝自有人上前勸慰吉安伯。

    薛湛拱手：“所謂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既然吉安伯之子斷了彭大人之子的腿，那彭大人為獨(dú)子斷吉安伯之子一條腿也到說的過去。再則傷人致殘罪既然有法度條列那彭大人提議下獄到也有律可依?！?/br>
    話一出口立時整個朝堂寂靜一片。

    朱棣也是眨了眨眼。第一次看到一個武將這么明目張膽立場堅定幫助文臣的，稀罕，太稀罕了！

    吉安伯氣的七竅生煙，轉(zhuǎn)首一拳揍向薛湛：“薛氏小兒，敢爾！”

    薛湛一手擒拿鉗住其手：“吉安伯稍安勿躁?！毖粤T放開其手沖朱棣拱手道：“皇上，打人致殘一事既然說清楚了，那說說彭大人之子侮人先祖一事。”

    第19章 隱晦掐架的技巧下

    群臣有點(diǎn)懵。

    朱棣崩住表情。

    薛湛彈彈衣角，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吉安伯王氏先祖授封高祖賬下，一生戎馬曾與高祖七進(jìn)七出匈奴、鮮卑、胡人等強(qiáng)敵營賬，斬敵無數(shù)威名赫赫，最后替高祖擋刀不治身亡。如此軍功震動朝野，高祖更感恩先吉安侯救命之恩以軍功追封為吉安侯，授封二品，其爵承襲子孫三代?！?/br>
    “如此軍功如此豪杰稱一聲開國功臣都不為過。”

    彭峣聽的心驚rou跳。

    薛湛一臉憤概：“在列三公，如忠國公，先輩哪一個不是軍功赫赫一身戎馬？斬敵無數(shù)更為我大明江山立下汗馬功勞。”

    所有人看向忠國公。

    朱麟麟：“......”

    “再數(shù)眾位公侯先輩哪一個不是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如此英靈如此俊杰理該成為我大明之楷模，人皆向往之！人皆效仿之！”

    “可如此功臣卻在市井之地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白身小輩出言侮之！”要是換作他，有人出言對老頭子不敬，別說一條腿三條腳都給折了。

    吉安伯眨了眨眼一時沒理清。

    “皇上，若王氏先祖泉下有知豈不心寒？若眾先輩英靈泉下有知豈不心寒？”

    “我大明將士保家為國流血流汗為的也不過是加官進(jìn)爵福蔭后人，若人人都像彭大人之子這樣于市井之中口出妄言侮人先輩，那些為保百姓安寧為保大明江山穩(wěn)固在戰(zhàn)場上拋頭顱撒熱血的萬千將士，豈、非、心、寒？！”他不是嚇大的，你拿律令說事我就拿軍心說事，看誰站的住腳。

    彭峣看眼朱棣臉色立時心驚膽寒。

    薛湛滿臉肅嚴(yán)：“臣肯請皇上嚴(yán)懲侮人者！還先輩英靈一個公道??！”

    有文臣出列：“皇上，不過是些口角之言薛世子卻牽強(qiáng)附會拉上軍心，頗為危言悚聽之嫌！”

    “那吉安伯之子不過一時氣憤出手傷了人，卻與整個大明治安律令扯上關(guān)系就不牽強(qiáng)附會了？”那文臣被薛湛懟的一時無言。

    對這神轉(zhuǎn)折吉安伯表示智商不夠用呀！

    彭峣一時情急：“皇上小兒無知，”

    薛湛打斷其話：“彭大人身為三品官員領(lǐng)禮部左侍郎職位，負(fù)責(zé)祭祀司禮等事務(wù)卻連尊敬先賢英靈一事都沒告知獨(dú)子嗎？還是說在彭大人眼中只有自己為老母討公道才是孝，別人為先輩討公道就不是孝了？”

    兒子打架打輸了還有臉告到皇帝面前，怪別人太強(qiáng)怎么不檢討自己太弱？再說了一個二十歲小子連個秀才功名都沒有，簡直丟人！

    “退一步說就算彭大人不教，你子已過弱冠之齡讀圣賢書十余截卻連這點(diǎn)見識都無，彭大人是如何言之鑿鑿一副明年科考必中？呀，彭大人身為禮倍侍部有統(tǒng)管科考之權(quán)，莫不是，”

    一直沒出聲的太子輕咳聲：“薛世子。慎言?！?/br>
    扯著軍心做大旗也就算了，還拉科考舞弊出來說事，嫌事不夠大是吧？

    薛湛撇嘴從善如流道歉：“皇上請恕臣一時失言。劉尚書掌管禮部十余截為朝廷選撥無數(shù)良才為大明江山穩(wěn)固做出不少貢獻(xiàn)，相信在劉尚書制下的禮部定不會有尋私舞弊之事的?！?/br>
    禮部尚書臉色仍舊鐵青。

    同朝的薛晉之眼觀鼻鼻觀心心觀神。簡稱放空。

    朱棣看向百官：“眾卿以為如何呢？徐愛卿？”

    位列太子第二的徐太傅拱手：“皇上，老臣以為兩方都有點(diǎn)言過實之。”

    “朱卿？”

    朱麒麟道：“臣贊成太傅之意?！?/br>
    “太子的意思呢？”

    “兒臣以為兩方是有危言悚聽之嫌，不過兒臣覺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兩方既然都有錯，吉安伯之子失手打傷彭大人之子，雖下手重了些但事關(guān)先輩一時血性沖動也是可以理解的。是以兒臣以為，不若吉安伯?dāng)y子登門道歉，賠償醫(yī)藥損失兩倍余吧?！倍喑龅囊槐毒退憔駬p失費(fèi)。

    朱棣沉吟：“彭愛卿王愛卿之意呢？”

    驚出一身虛汗的彭峣哪敢不依。

    “臣無異議?！?/br>
    只是賠點(diǎn)銀錢比之前賠上兒子性命或一條腿來說要不知好多少了。

    “臣無異議?！?/br>
    朱棣滿意點(diǎn)頭：“那便如此吧。退朝?！?/br>
    群臣列拜。

    “臣等恭送皇上?！?/br>
    皇上轉(zhuǎn)過丹陛，眾臣才起身三三兩兩結(jié)伴離殿。

    吉安伯追上薛湛歉意道：“之前是我誤會了薛世子，還請世子物怪?！?/br>
    “伯爺擔(dān)心令郎，湛明白。還請伯爺別怪湛自作主張才好。”

    “不怪不怪，謝你還來不及呢?！奔膊荒樅笈拢骸安慌率雷有υ挘瑥陌l(fā)生這事起我就已經(jīng)做好降罪或降爵的打算了。如今不過賠些銀錢，當(dāng)真如同劫后重生了。”

    薛湛笑下：“伯爺謝湛還不如謝皇上跟太子?！彼@一番鬧騰逆轉(zhuǎn)如果打三分那朱棣的助演就得打四分，太子最后的拍板也得打三分。歸根究底，上面不偏袒他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是白搭。

    “我明白?！碧痈詴湟环莺穸Y，至于皇上那，不能送禮那就讓王達(dá)參軍吧。上了戰(zhàn)場多殺一個敵人就是給皇上盡忠了。

    薛湛點(diǎn)頭，表示這忙沒白幫。

    又客氣謙虛兩句，吉安伯沖定遠(yuǎn)侯拱手道：“定遠(yuǎn)侯。有侄子如此，實乃大幸。請。”

    定遠(yuǎn)侯悻悻拱手：“哪里。請?！?/br>
    只有定遠(yuǎn)侯自己知道，他汗衫后背都濕透了。他真怕薛湛腦袋進(jìn)水把武將都給開罪了，可現(xiàn)在想想得罪整個禮部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薛晉之張了張嘴轉(zhuǎn)而想起今日朝堂上的事，最終還是把勸說的話咽了下去。正好有小太監(jiān)傳旨薛湛宣政殿?！澳闳グ?。別任性知道嗎？”

    “侄子心里有數(shù)?！?/br>
    心里有數(shù)就是一人單挑整個禮部嗎？整就那么幾部，你打算逐一挑破不成？

    薛晉之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