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奶奶,”薛湛鼻子犯酸,常氏拍拍他手。 隨后薛尉之趕來,常氏拉著他與白雅的手,語重心長:“阿湛是個有主意的,你們要支持他,不許為難他?!?/br> 薛尉之淚眼哽咽:“娘,兒子對不起您...” “生了生了生了!縣主生了!” 薛琨湊到面前,眼眶含淚:“奶奶,卿卿生了,母子平安,兩個男孩。” 常氏笑開顏:“好、好我們阿琨當(dāng)?shù)?” 白雅摁著帕子哭成淚人,薛尉之低語:“娘不是說給孩子取名字嗎,娘看取什么好呢?” “叫承恩跟承智,我們薛府受皇恩浩蕩,要記得要忠君,我們薛府的孩子要智計殺敵,要忠肝義膽!” “薛承恩,薛承智,待他們長大,兒子一定跟他們說,他們的名字是他們太奶奶給取的,要是辜負(fù)了太奶奶的這份心意,兒子饒不了他們!” 常氏瞪他:“不許欺負(fù)我的乖曾孫,否則我饒不了你!” 薛尉之含淚:“好,不欺負(fù),都聽娘的!” 薛晉之匆忙趕來,顧不得被臺階絆的跟蹌,臉色刷白跪到常氏面前:“娘...”. 常氏打起精神,卻還是氣若游絲:“晉之是侯府的主心骨,要好好的...好好的看著...” 薛晉之抓著常氏手淚眼漣漣:“都聽娘的,兒子一定守好這個家,守好這份基業(yè),不愧薛氏列祖列宗!” “..我知.你是個孝順的...我放心..”常氏混濁的雙眼掃過一圈,她其實已經(jīng)看不清了:“要好好的..都、要好..好..的....” 一屋子人肝腸寸斷,薛湛眼眶充血緊緊抓著常氏手。 常氏笑著偏頭,努力掀了掀眼皮:“..奶奶.要.睡了.阿湛.要.要好..好的..好.好..的........” 保養(yǎng)良好的手腕無力垂下,眼皮無力的掀了掀終還是閉上,而嘴角的笑卻始終保持著。 “啊———?。?!” 野獸悲痛絕望的嘶吼讓人聞之心酸落淚,前來宣旨的太監(jiān)遲疑停下腳步,一臉為難的把視線投向朱瞻基。 一想到常氏去世,朱瞻基也不免鼻頭泛酸,眨眨眼睛沖太監(jiān)道:“老夫人去世,薛湛要守孝,不方便進(jìn)宮,這樣吧,我進(jìn)宮跟皇爺爺說一聲?!?/br> “多謝皇太孫殿下!” 薛湛行事傳進(jìn)宮內(nèi),朱棣大怒,這旨意就是傳人進(jìn)宮問罪的,但如今常氏老夫人去世,小太監(jiān)急了,生恐完不成差事被責(zé)罰,如今好了,有皇太孫殿下,至少可以交差。 朱瞻基進(jìn)宮湊到朱棣面前,神情悲痛:“皇爺爺,薛湛沒有奶奶了?!?/br> 原本正在氣頭的朱棣一怔:“常氏去世了?” “嗯,走了?!?/br> 朱棣一嘆,揮手讓宣旨的太監(jiān)退下,吩咐貼身太監(jiān):“去后宮說一聲,該賞的即刻開始擬旨,該有的規(guī)格不能落下?!币娭煺盎郯桶涂粗约?,沒好氣一嘆:“其余的待常氏喪禮后再說?!?/br> 朱瞻基低首:“謝皇爺爺!” 常氏身上有一品侯夫人的誥命,她的喪禮自然不能待閑待之,禮部專派人監(jiān)督喪禮儀程,該有的規(guī)格尊榮一分都不能少,當(dāng)然,超出規(guī)格也是不能的。 悼念、哭靈一系列事務(wù)有條不紊的進(jìn)入儀程,薛晉之薛尉之還輪流守靈,薛湛卻是一動不動跪在靈堂,如同泥塑的雕像,誰勸都不聽,誰扶都不起。 朱麒麟雖然心疼,但還是勸大家依了薛湛的心意,只是在吃飯這點上卻堅持到底,全程盯著,必須喝碗湯再吃碗飯。 三天三夜沒瞇一下眼,白雅急的直掉眼淚,朱麒麟示意一眾稍安勿躁,在傍晚趁其不備一個手刃劈暈薛湛,在一屋子目瞪口呆之下打橫抱起人。 “我?guī)バ菹??!?/br> 薛尉之合起張大的下巴,感激拱手:“那就麻煩國公爺了。” “不麻煩。” 朱麒麟抬腿跨出門,背影挺撥手臂沉穩(wěn)有力,就這么把薛湛抱回院子放到床上,脫了外衫退去鞋襪,擦了臉手,看著薛湛憔悴的臉色,幾天來堆集的心疼感終化作深情一吻落在眼角。 “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就算白發(fā)蒼蒼....” 趕來看有什么要幫忙的薛琨如遭雷擊,心神巨震下,想也不想就像來時那般無聲退去。 朱麒麟若有所感,視線掃過窗口,嘴角微抿。 第92章 喪儀 這一覺薛湛也只睡幾個時辰,醒來后白雅一通哭, 薛瀾一通勸, 總算沒再像之前那般拼命, 雖然大半時間還是守在靈堂,但總會抽點時間休息一下。 薛湛恢復(fù)正常, 薛琨又開始魂不守舍,時常是說著說著他視線就盯到別的地方發(fā)呆去了,薛尉之還道他累了, 通常把他攆去休息, 只是躺到床上薛琨想的以更多! 想想這樣下去不行, 抓心撓肝的薛琨跟著薛湛回院子,順手關(guān)上門?!案? ” 薛湛回首:“表情這么凝重, 難不成在外面有了二心?”說著坐下, 灌了口茶:“如果是這事, 求誰都沒用,躺平任揍吧?!?/br> 薛琨抹把臉, 一臉凝重坐到旁邊:“別想扯開話題。我那天看到了?!?/br> “看到什么啦?” “忠國公親你, 還說‘別怕, 我會一直陪著你, 就算白發(fā)蒼蒼’。” “所以呢?”薛湛放下茶杯, 看著自家一副天要塌了的弟弟。 “哥知道?”薛琨瞪大眼,想到什么猛的一起身:“是忠國公強(qiáng)迫你的?!” “都當(dāng)?shù)娜肆?,怎還毛毛燥燥的?”自家弟弟得出這么個結(jié)論, 薛湛也是醉了,白他眼:“你哥我像是能被強(qiáng)迫的人?” “那哥你是自愿的?” 薛湛擰眉:“兩情相悅的事怎么到你嘴里就變了味?” 不是被蒙騙吃豆腐,也不是被強(qiáng)迫,但兩情相悅的結(jié)果也并沒讓薛琨高興起來。 “是我斷袖又不是你斷袖,你苦著臉做什么?” 薛琨抱頭蹲地:“我到寧愿是我斷袖...” “說什么胡話?孩子都倆了還說什么斷袖,信不信我教你重新做人?”薛湛沒好氣踢他下:“起來!” “這事還有別人知道不?”薛琨抹把臉頂著壓力問。 “你岳父、大舅子都知道,吳用他們幾個,”薛湛抿抿唇:“還有奶奶?!?/br> “奶奶也知道了?”想起之前常氏對朱麒麟的態(tài)度,恍然道:“難怪。那哥的打算呢?哥現(xiàn)在今時不同往日,難道一輩子不成親嗎?” “身為武將征戰(zhàn)沙場,哪能說一輩子那么長?”薛琨氣的怒視,薛湛曲指彈他額頭:“所以爹娘那里你要多費心,我常年不在,小瀾又出嫁不能時?;貋恚阋嗯闩愕?。” “我知道。哥早點休息?!?/br> 兩兄弟的談話就此結(jié)束,薛湛自去休息不談,薛琨回自己院子,瞧眼吃飽喝足睡的一臉滿足的小包子,揮退丫環(huán)婆子,坐到床邊拉起狄卿卿手一臉愧疚:“以前答應(yīng)你游山玩水閑云野鶴的約定怕是要食言了。我準(zhǔn)備入仕?!?/br> 狄卿卿第一反應(yīng)是起身,眉眼一冷:“是誰給你氣受了?說,我非揍的他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薛琨忙把人壓回床上,蓋上被子:“沒誰給我氣受,我只是想了想,有小瀾的婚事在,我們家文武忌諱就形同虛設(shè),反到是我區(qū)別于常人的豐富人脈,這種事別人求都求不來,我難道就浪費不成?”兩人青梅竹馬,打小就傾心暗許,薛琨知這點理由說服不了人,又道:“奶奶去世,我們跟大伯總歸要分家,到時候哥的世子爵位也會還給承逸,雖說以哥的能力還回世子爵位后也不會是白身,但總歸未雨綢繆,同是爹娘的孩子,我不能把所有重?fù)?dān)壓到哥一人身上?!?/br> “什么把擔(dān)子壓到哥一人身上?我‘福寧縣主’的身份是假的?”狄卿卿白眼自家夫婿:“如果你改主意是怕爹娘受委屈那就大可不必,先不說大哥護(hù)短的性子,單我鎮(zhèn)北侯府的身份也不能小瞧,再說,待你學(xué)業(yè)有成教書育人成為當(dāng)世大儒,到時弟子滿天下,誰又敢小瞧了去?” 成為一代大儒名流百世是薛琨之前的心愿,只是經(jīng)過這幾天的事,再加上自家哥斷袖斷到一品國公身上的刺激,薛琨深深覺的他不能拖自家哥的后腿,就算達(dá)不到那個品階,但至少能立起來,這樣以后兩人吵架離心,他哥也沒有后顧之憂。 “我想過了,成為大儒的念想可以往后推推,待入仕歷練幾十載,人情世顧通達(dá),到時候再教書育人也能事半功倍,只讀書,讀死書,反而顯的空洞空白。”說著摸摸嬌妻的手,不柔軟,甚至長年舞刀弄槍的繭子都還沒養(yǎng)好,不過薛琨喜歡?!澳惴艞墤?zhàn)功收斂性子給我生兒育女,難道還讓人背地議論你嫁了個懦夫?不說權(quán)傾朝野封侯拜相,我至少希望別人在說起的時候,說你嫁的好,嫁的值!” 狄卿卿瞪大眼,紅暈從耳朵一直延伸到臉上,嗔怪道:“好好的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你想掙份功名光宗耀祖,我到還攔著你不成?” “知我者莫若卿卿也!” “去~”狄卿卿唾他,臉上紅暈半退問:“爹娘呢?他們年紀(jì)大了,別讓多守,也多勸勸湛哥,這么折騰自己,奶奶泉下有知還不定多心疼呢?!闭f著沖搖藍(lán)方向嫌棄瞥眼:“都怪這倆混蛋,早不生晚不生,偏偏等到這時候,害我給奶奶磕個頭都不成?!?/br> 薛琨眼睛黯淡下,隨即道:“放心,奶奶的頭我代你磕?!?/br> “這種事還能替代?” “怎么不成?你我夫妻一體,什么事不能替代?” 狄卿卿白他:“盡說胡話?!闭f完隱晦使個眼色,低聲問:“那邊怎么樣了?” 薛琨低首:“大伯把她軟禁了,不準(zhǔn)見客不準(zhǔn)出門,也不準(zhǔn)到靈堂行孝禮?!?/br> 老夫人常氏雖身體抱恙太醫(yī)院醫(yī)正都不敢輕易下藥,但劉氏這一作卻真真切切成了常氏去世的誘引,不管她是有心,還是真擔(dān)心薛承逸的安危以至無意,在重孝的古人來說,劉氏這種行為足以提起‘害死婆婆’的罪名,千夫唾罵世人不齒!更別說她還推了狄卿卿一把,讓其早產(chǎn)!得幸狄卿卿體質(zhì)過硬,母子平安,否則這事還難說! “查過嗎?可有干系?” 薛琨搖頭:“這到?jīng)]有,否則就太讓人寒心了?!币驗樵购迠Z她管家權(quán)就利用親孫子報復(fù)什么的,那就太喪心病狂了?!八芗?guī)资?,手里有幾個忠仆,得到消息認(rèn)為哥不會真心實意去找,所以想去求奶奶?!?/br> “湛哥心性坦蕩既然說十年就是十年,她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自己心思陰暗還以為別人一樣,嘖,活該她落的現(xiàn)在下場。對了,她不會以為承逸失蹤是湛哥設(shè)計的吧?” 薛琨端來白水讓她潤口,道:“你還真猜中了,她就是以這個理由說服顧雨蓉安排人給她放行,不然有哥的安排,她闖不進(jìn)奶奶的院子?!?/br> 顧雨蓉管家手上權(quán)力不小,若不是她有心放行,憑劉氏一人之力怎么可能突破重圍?而結(jié)果只是這一猶豫,讓劉氏闖下彌天大禍!如果劉氏是主犯,她就是從犯!這圖的是什么?有個害死婆婆的婆婆,她身為劉氏媳婦,風(fēng)評定會受牽連,甚至?xí)绊懙窖Τ幸荩?/br> “大伯下令處死了劉氏那幾個忠仆,剩下的也下了封口令,出于日后考慮,顧雨蓉從娘家?guī)淼娜巳克突仡櫢?,現(xiàn)在由娘管家?!?/br> 勛貴之家出了個害死婆婆的媳婦,這是天大的丑聞甚至?xí)尪ㄟh(yuǎn)侯府頂?shù)斤L(fēng)口浪尖,是以薛晉之就算恨劉氏入骨,也不能除之后快,反要極力為其遮掩!但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 就在少數(shù)幾戶知道的人家議論中,老夫人常氏出殯前一日,劉府上門悼念。 早被吩咐的小廝一溜煙跑去通報,薛湛彈彈衣角。 “終于來了?!?/br> 彼時管家親自領(lǐng)人攔在門口,甭管主子仆人,只要跟劉府有關(guān),一律不準(zhǔn)進(jìn)! 劉氏親兄長氣的眉頭倒立:“一個狗奴才還敢攔本大人的路?讓薛晉之出來見我!我到要問問他,他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大舅子!還有沒有岳丈岳母!” 管家眼觀鼻鼻觀心,寸步不讓。 劉氏老太爺及老夫人被攙扶著上前,劉氏老夫人努力挺直腰板,語帶威懾:“親家母去世,我們按禮數(shù)前來祭拜,為何卻攔著我們不準(zhǔn)進(jìn)門?這是何道理?!” 管家掀掀眼皮:“老夫人說道禮數(shù),那奴才到想問問,我們太夫人去世幾日,悼念封靈日不來,偏出殯前一日來,這又是何道理?” 自兩家聯(lián)姻,劉氏仗著姻親關(guān)系吸侯府的骨血還少嗎?扯著侯府的名頭吃了多少好處?最讓人惡心的是,好處自己吃了,出了事卻讓侯府出面收尾!遠(yuǎn)的不說,就說薛恒掌管虎豹營時,劉氏塞了多少人進(jìn)去中飽私囊?最后出了事卻一個個溜的比兔子還快,若不是薛湛快刀斬亂麻,現(xiàn)如今虎豹營怕是早成了歷史,哪有現(xiàn)在風(fēng)光? 劉氏老夫人眼里閃過一絲心虛。 劉氏老太爺強(qiáng)勢踏上臺階:“再如何老夫也是你們侯爺?shù)脑勒?,我看誰敢攔!” 薛湛掀起孝服衣擺踏出門,管家低眉順眼退開一步:“世子?!?/br> “嗯?!毖φ垦凵褚粧?,抿唇開口:“我定遠(yuǎn)侯府的臺階什么時候連阿貓阿狗都能上了?” 劉府上下氣的一噎,劉氏老太爺氣的破口大罵:“老夫不跟你個小輩計較,把薛晉之叫出來!老夫到想問問他,什么時候岳丈上門卻要被幾個狗奴才調(diào)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