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顧青竹轉(zhuǎn)頭打量著那位老婦人,猶豫著開了口:“請問胎位不正的情形,您可能瞧瞧?” 那周氏曾經(jīng)為魏國公府上女眷接生過,知道點世家的規(guī)矩,不懂裝懂的事給她膽子也做不來,但該有的底氣不能失,牽著小姑娘謹(jǐn)慎的回說:“小姐只說胎位不正,老婦雖曾經(jīng)碰過類似的產(chǎn)婦,不過到底什么樣兒還得親眼看才能說?!?/br> 話說的在理,顧青竹對此一竅不通,既然有能人上門,便先帶著去見見祖母再做定奪。 老太君見著這位老婦很是意外,顧青竹將她的來歷略略說了說,沈曇為人怎樣,別人不知,老太爺卻有了解,眼下已做了保大的決定,但機(jī)會在前都想試上一試。 周氏跟著去了里屋,那邊穩(wěn)婆還沒來得及動作,保大也要劉氏有力氣才行,折騰大半天,她渾身像從水里撈出來似地,疼的連聲兒都喊不出了。李氏急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讓廚房下了烏雞湯面端過來,正親手一口口喂到二夫人嘴里。 劉氏感覺到孩子保不住,眼淚止不住的流,脖子里頭沾的哪兒都是,聲音小的都快聽不見:“大嫂...幫我保了孩子,要保孩子?!?/br> 李氏紅著眼兒挑起面塞到她口中,怕太傷她的心,說一半兒咽一半兒,鼓勵道:“瞎說什么,菩薩保佑的母子平安,便是...便是真的不好,你也不能有什么亂七八糟的心思!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明元還小著呢,不為別的也要為他想想!” 劉氏惦記膝下幾個孩子,哽咽著將面吃了下去,好容易身上恢復(fù)點氣力,前頭丫鬟突然帶了個老婦人進(jìn)來,待弄清楚來歷后,老婦也未多說,在臉盆子里頭洗了手,外頭披了件干凈袍子,這才湊到床前給劉氏看了看。 這同行人,一出手便能看出點斤兩,李氏見身后穩(wěn)婆沒說什么話,心里便有些放心,低聲問了句:“怎么樣,可還有的余地?” 老婦面色也不怎么好:“我可以用針再試一回,如果還不行也不能拖了?!?/br> 廳里圓桌上的飯菜都熱了兩遍,沒一人肯動筷子,自家人倒也罷了,傅長澤和沈靖也不吃,顧四爺便客氣著想領(lǐng)他們?nèi)e的屋里墊墊肚子。 就在全家等著焦急不行的時候,四夫人忽然從里頭腳下生風(fēng)的跑來,眉眼俱是喜意:“父親母親,二嫂生了,母子平安!” 作者有話要說: 沈大雖遠(yuǎn)在外頭,但神功了得,一出手就救人于水火, 放假回去上班便連軸轉(zhuǎn),只有晚上到家才有空碼字,這幾天更新時間估計還是在夜里12點左右,小仙女們多包涵,我盡快甩開裸奔的帽子,就能定點更新了。 第92章 第九十二回 劉氏這胎生的可是讓眾人膽戰(zhàn)心驚。 若非周氏老婦人最后關(guān)頭扎下幾枚銀針, 推動孩子別別扭扭在腹中倒轉(zhuǎn)了些,這會怕還在強灌那打胎的苦藥,受苦受罪。老太君嘆了幾嘆, 合十念佛,老太爺則當(dāng)晚便讓明奕、明元去了祠堂,為自己母親多上柱香。 孩子出生時憋悶時間久, 啼哭的動靜跟貓兒叫似的, 但身子骨還未見虛弱之癥,第二日晨里,何太醫(yī)給小公子查了遍, 確定沒其他問題, 一家人才算真正嘗到了添丁的喜悅。 高興歸高興, 老太君卻沒忘記這次的功臣, 周氏老婦在內(nèi)房直直照看到晌午,被丫鬟請出來在客院換洗休整一番, 用罷飯食由老太君親自見了見。 老太君對她感激不已, 竟有些不知如何答謝好了,按著城里請穩(wěn)婆的酬勞翻了三倍, 才停下嘴笑道:“我光顧著說了, 你若有甚其他需要,盡管與我說來。” 要說這周氏老婦雖出身不高,見識可不低,不是那種憑功勞就獅子大開口的人,當(dāng)即彎腰行禮道:“這酬勞已經(jīng)夠多的了, 多謝顧老夫人?!?/br> 老太君想了想,仍覺的單給銀子未免禮薄了些,轉(zhuǎn)眼看見她身邊的小姑娘,倒有了主意,派人去挑出一小匣子香膏珠花之類的玩意兒,也沒多貴重,像她這樣人家,莫名收到太多錢財容易引起是非。 小姑娘抱著匣子高興的很,周氏老婦見狀沒再推脫,心里頭感嘆這書香世家為人處世果然不同,又道過謝,突然想起什么,猶豫了下和老太君道:“老婦還有一事稟告,貴府二夫人這次生產(chǎn)艱難,如果不是之前穩(wěn)婆處置方法得當(dāng),老婦最后扎那幾針也是萬萬不頂用的,另外是...” 功勞不攬在自個兒身上,老太君更對她刮目相看了,見她吞吞吐吐,笑一回道:“但說無妨的。” 老婦人遺憾道:“二夫人出血不少,這宮內(nèi)也收了不小損傷,日后怕難懷上子嗣了?!?/br> 顧青竹一直在旁邊陪著,心內(nèi)難免咯噔一下。 世人眼中女子延綿子嗣是項重責(zé),這事兒換做旁的灑脫之人,倒是容易接受,可劉氏性格溫婉如水,對世俗觀念傳統(tǒng)的很,若知道,怕一時拐不過那個彎子。 聞言,老太君眼中流露出悲色,也就一瞬,隨即擺擺手道:“如今她兒女雙全,膝下孩子俱是聽話孝順的,只要日后身子健康,這些都是隨緣?!闭f著叮囑屋里伺候的丫頭嘴嚴(yán)著些,此事不得外傳,免得影響劉氏月子里的心情。 府上有喜,李氏忙著給汴梁城沾著親戚的人家送紅貼,邀請來府上參加孩子的三朝洗兒,由于孩子出生艱難,顧家怕人多程序繁雜再把人折騰病了,所以倒沒大辦,隨著帖子給每家送了喜蛋,圖個吉利。 程家、盧家必在邀請之列,盧玉憐在府上待嫁憋悶了幾個月,正是花香草青的時候,別的閨秀出城賞游別提多愜意,獨她每日秀衣學(xué)禮,連廚藝都不能落下,苦水存那么老多沒處倒,這回可尋到機(jī)會了。 這日天氣晴好,顧府大門吱呀的被推開,門房拿著雞毛撣子從上到下用心掃了遍,連房檐下頭的紅燈俱是嶄新干凈。 顧青竹近兩日幫著李氏準(zhǔn)備洗三宴,便是從前籌備的齊全,事兒到眼前還有這樣那樣沒顧到的地方,不過忙起來,倒省得她將心思全擱在荷花宴的愁人事兒上。祖母那邊尚且瞞著,祖父和顧同山當(dāng)日就知道了,可好壞總要過了洗三再提。 另一邊,瀘州許家家主許蕓到了汴梁,她商鋪下的販鹽生意每年都要向州縣官府購得鹽引,才能憑此做買賣。而今年立春,朝廷又立下新規(guī),在施行‘鹽引制’的同時,招攬勢力雄厚的商人封為皇商,以后直接同戶部接洽,不用走州縣那環(huán)節(jié),獲得的資源能更進(jìn)一層。 許蕓這趟便為了爭取這機(jī)會,在京師置起院子,安頓好后派人到顧府遞了信,正是顧二爺托她捎來的。 顧同生在信中給自家孩子提前擬了名字,若生的是男孩則取衡,女孩名敏。 這信來的不早不晚,劉氏抱著孩子喂奶,笑著‘衡哥兒衡哥兒’的逗他,盧夫人和盧家姐妹站在床邊瞧罷,便先去前頭花廳等著開席。 請來的都是親戚,人不多,滿打滿算三張大桌便夠了,顧青竹坐在盧家程家這桌當(dāng)陪客,程瑤眼瞧著要嫁到顧家,這未婚男女要遵著不見面的規(guī)矩,這天就沒過來,但親手縫制的小兜小襪俱送到了。 湊到一桌的幾位夫人相互寒暄著聊天,盧玉憐終于不用扮那矜持閨秀,塌下腰板兒一把抓顧青竹的手腕,一雙杏眼瞪的極大,滿臉八卦的急急詢問:“你怎的連我都瞞,和趙三公子好上了居然不告訴我!到底什么時候的事兒?” 顧青竹心知過不了她這關(guān),卻沒想到在酒席上盧玉憐就繃不住了,一口茶剛咽到嗓子眼兒,被這么一嚇差點嗆著,用帕子掩住嘴,背過身咳嗽好幾下,眼里頭都被嗆出了淚花:“什么時候都沒有,我和他清清白白?!?/br> 盧玉憐哪里會信,以為顧青竹害羞了,點了點她鼻尖咂嘴道:“跟我還不好意思?外面可都傳瘋了!我這被拘在家里的人,都聽說趙公子為你同五皇子針鋒相對,跳了那金明池摘荷送佳人,雖然荷花最后給皇后娘娘了,可意思卻明白的很呀。” 顧青竹想張嘴反駁,可琢磨著盧玉憐說的話,半點錯處都挑不出來,賞荷宴上風(fēng)來橫禍可不就是那樣子么,于是蹙著眉嘆道:“明面上沒錯,可無論是趙公子還是五皇子,我都沒什么多余的想法?!?/br> 這回輪到盧玉憐吃驚了。 趙懷信在金明池荷宴的舉動,可謂本朝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即使王青親口向圣人表示對瑞和縣主有好感,前提是圣人沒吐露有意將李淑許配給哪家公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年輕人情之所至并無過錯。但趙懷信不同,圣人言語中有意將顧家女牽線給五皇子,他偏偏還從中作梗同皇子爭搶一番,拋去膽魄決心不提,這簡直公然拂了圣人的面子。 名滿汴梁的趙三公子,多少閨秀想盡辦法留住他,都沒獲得一言一句的認(rèn)可,人家就仿佛是條滑不溜秋的泥鰍,怎么抓都抓不住。 結(jié)果就是這個人,在大庭廣眾下不惜冒著得罪圣人的風(fēng)險,也要表露心跡,將心儀的女子護(hù)在手心,城中茶館中說書的連夜編纂出了催人淚下的段子,轉(zhuǎn)眼三天,早中晚的輪流演說,來聽的人依舊絡(luò)繹不絕,成為京師當(dāng)之無愧的熱門話題。 盧玉憐聽小道消息聽的津津有味,在她看來,趙懷信能這么做,肯定是同顧青竹有情分的,否則怎可能多管別人閑事兒? “那到底怎回事?”盧玉憐也有點懵,和盧玉閣對視一眼,均摸不著頭腦:“趙家不是都向你家提親了么,難道是謠傳?!?/br> 大約是最近受的驚嚇太多,顧青竹聞言只呆了呆,給自己杯中又斟滿了茶,喝下兩口緩緩才道:“外頭怎么說的?” 盧玉憐瞅瞅桌對面夫人們正談的盡興,壓低了聲音:“前段你下瀘州找姑父,趙夫人不是來府上拜訪多次么,原先還有人議論著趙家為何同你家這么親近,我以為還是救明卓那回結(jié)下的善緣,兩家走動多便沒留意。如今趙公子這么一說,還不清楚的很,都議論著你們兩家連喜事的日子俱訂了?!闭f罷尤覺得不夠,又補了句:“真是有鼻子有眼的,連我和你這么熟都找不出反駁的地方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