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好吧?!?/br> 李果有些不舍,但想想還有白rou胡餅、甜團子、筍潑rou面,他心情立即又好了。 阿棋下樓去,李果趴在床上,想著趙啟謨不知道什么時候離去,他大概已回官舍。 可惜自己一路昏睡,沒能和他相別。有些想他。 李果身子打側,卷起被子,眼睛瞥見床角落里有件衣袍,李果驚喜,伸手去夠,衣袍拉出,果然是趙啟謨的紫袍。 這件紫袍沾染血跡,有淡淡的汗水味道,還有淡薄的龍涎香氣味。 李果美滋滋,一把將衣袍摟入懷中,正在遐想,突然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做賊心虛般,急忙拉被將紫袍蓋住。 “李工在嗎?” 阿鯉在門外問著。 “在,是阿鯉嗎?你推門進來?!?/br> 李果在床上回答。 隨即房門被推開,阿鯉帶著位大夫進來。 第64章 離訊 趙啟謨依靠在榻上讀書, 他被禁足。從小到大, 禁足是常有的事,他倒也習以為常。對他而言, 不去見李果, 也許更好些。他心里擔心李果, 但又不大想見他。聽阿鯉說,有珠鋪的伙計在照顧李果。 “公子, 藥熬好了, 你趁熱喝?!?/br> 阿鯉端著缽熱氣騰騰的湯藥進來,擱放在桌上。 趙啟謨頭也沒抬, 淡然說:“早些時候才喝下, 這次又是什么?” “是靈芝湯?!?/br> 阿鯉將缽中的湯盛出, 濾去藥渣和龜rou,勺出半碗琥珀色的湯水。 “阿鯉,將整缽送往四合館?!?/br> 趙啟謨不想喝,他是有些失血, 可犯不著這么大補。李果那邊倒是需要藥膳, 想必也沒人做給他吃。 “可是公子, 夫人說你若是不愛喝,多少也喝幾口?!?/br> 阿鯉做為一個仆人,蠻為難,兩邊話都要聽。 “拿來吧,其他送去李果那邊?!?/br> 趙啟謨擱下書,將手伸出。阿鯉把半碗靈芝湯遞給啟謨, 余下的收起。 這兩天,阿鯉不時往四合館跑,趙啟謨差遣得頻繁。 端起碗,趙啟謨看了眼碗中的湯水,不辨味道,仰頭飲下。 靈芝入口味苦,后則清甘。 阿鯉將半缽靈芝湯端回廚房,找來一個竹制的食盒,裝在里邊,提著外出。他路過院子時,正好撞見趙啟世。 “上哪去?” “阿郎讓我將藥湯送去四合館?!?/br> “四合館?” “回官人,李工住在那兒,前些日子被歹徒打傷,臥病在床?!?/br> “是李果吧?!?/br> 趙啟世恍然,他心里雖然覺得荒誕不經(jīng),可也沒攔阻,放任阿鯉離去。 聽爹娘說,當年,趙啟謨住在刺桐,和一位叫李果的鄰家子交好。是位市儈小兒,因住得近,便也就相識。這終究是孩子時的事情,年幼時交友不辨貴賤,年長后,怎還是如此。罷了,想是念著舊情,啟謨一回京,兩人往后也不會再有干系。 阿鯉匆匆離去,將湯藥送到四合館,打開瓷缽,湯藥還溫熱著。 “這是什么?” 李果認得出是湯藥,可他不曾見過靈芝。 “是靈芝湯?!?/br> “里邊好像還有龜殼?!?/br> 李果拿湯匙從碗里挑出一片帶皮的龜殼。 “是甲魚,不是烏龜。這湯大補,一錢靈芝要許多銀子,用的是秦家鋪最好的靈芝?!?/br> “阿鯉,那我不喝了,給啟謨喝?!?/br> 李果讒雖讒,可一聽阿鯉這么說,就不敢下口了。 “這倒讓我為難,公子說要拿給你喝,我拿回去要挨訓?!?/br> 阿鯉可憐巴巴地說。其實他拿回去,頂多再讓他跑一趟,趙啟謨從不訓斥仆人。 “那你代我謝謝啟謨,告訴他往后不要再送來,我這邊也有藥膳吃?!?/br> 前日,阿棋給李果燉了黨參豬尾巴,說是對養(yǎng)傷很有好處。 “會代李工傳達。”阿鯉收拾食盒,準備離去。 “我這兒有件啟謨的袍子,沾了血跡,我看是織金的材質,價值不菲?!?/br> 李果擱下碗,從枕下翻出一件折疊整齊的紫袍,遞給阿鯉。 “這么好的衣物,洗洗還能穿?!?/br> 就是再富貴的人家,對于織金的衣物也十分寶貝。李果吃的是不懂,可在珠鋪待得久,學會從客人的衣著打扮分辨身份,他對穿得了解不少。 “原來這件紫袍,在李工這里?!?/br> 阿鯉露出驚訝的表情,繼而又狐疑地瞟眼李果。 衣袍是貼身之物,怎么會在李果這邊呢。不過阿鯉年紀小,也不大往那些方面想。 阿鯉抱著紫袍回去,路過廊屋,又教趙官人瞅見,還一眼認出抱著趙啟謨的紫袍,不過也沒有詢問什么。 李果那邊,館舍里只有他一人,他捧著一只大碗,咔吧喀吧啃著甲魚的甲殼,咬下裙邊。他胃口極好,把燉得爛熟的甲魚吃掉,湯也咕嚕咕嚕喝得一滴不剩,就連幾塊漆黑的靈芝,他也咬嚼吃下。想著靈芝這么貴,不能浪費,只是怎么那么苦,不大好吃。 午后,吃飽喝足的李果昏昏欲睡,趴在床上,打開小木箱,算著錢。李果的積蓄少得可憐,往時還能去妓館跑腿,每天都有收入,現(xiàn)在妓館自然不會去,又有傷在身,珠鋪那邊告假。昨天李掌柜說可以先預支工錢,恐怕也只能這樣了。 小木箱里有三十六文錢,以及一個金香囊,一顆圓潤無瑕的四分珠。這小木箱,堪稱寶箱。 李果收好木箱,將木箱壓在腦后,偽裝成枕頭。 午后李果睡去,醒來見珠鋪的人都在,有李掌柜,阿棋、趙首、甚至陶一舟也來了。李掌柜拿來工錢,阿棋帶來外頭買的rou羹。 李果從床上坐起,招呼眾人。 “這兒不錯,李果你一人住,月租得有多少?” 陶一舟家就在城西,不用租房。 “這樣的房間,一月也得有二三百文,嘖嘖,這伙計住的房子,都快趕上掌柜了?!?/br> 趙首挑撥著,他仍是處處針對李果。 “不用,這房間小,往時放雜物,館主厚道,沒收多少。” 李果被趙首說得心虛,他是之前在妓館跑腿掙了不少錢,才搬來四合館,以他一個小伙計身份而言,確實是住得很好。 “這是一貫,省著些花?!?/br> 李掌柜將一小袋錢遞給李果,這便是預支給李果的工錢。 “謝掌柜。” 李果致謝。 “果子,快把rou羹吃下,還熱著呢。” 阿棋端著一碗rou羹上前,要喂李果,李果不好意思,搶過湯匙說:“我自己來?!?/br> 這兩日身體康復得快,昨日手指拿湯匙還拿不穩(wěn)。 李果低頭吃rou羹,吃得油光滿面,眉眼帶笑。他身邊這些人自顧談著王承信、海船,巡檢司等事。陶一舟感慨:“果子交友廣泛,就連仇家也不是一般人呀?!?/br> 好在,沒多久陶一舟和趙首便離去,他們和李果平日沒什么交情。 “依我看,你書信一封,讓阿棋帶去孫家船,托寄回家。你傷成這樣,身邊沒個人看護怎么行?!?/br> 李掌柜還是擔心李果的傷情,明日阿棋就得去珠鋪幫忙,將沒人照顧李果。 “掌柜,我娘孤苦,meimei年幼,我不想讓她們擔心。我一個人能行,我今天就能下床走動了?!?/br> 李果為讓李掌柜信服,真得爬下床來,挺起腰肢,努力站直。 見他這樣逞強,李掌柜不忍心說他什么。 “果子,我明日晚上會來看你,帶胡餅來?!?/br> 阿棋拍胸部承諾著。這兩日多虧有他。 自此,李果獨自一人養(yǎng)病。每日午時,阿鯉會送來補湯,夜晚,阿棋會送些吃的過來。 李果終日不是吃就是睡,恢復得很快。 到第四天清早,李果已經(jīng)能自己下樓,走到對街食店買面吃。午時,阿鯉再次過來,提來的是參湯。多虧老趙家的補品,李果這幾日吃得滿臉紅潤,比病前的臉色還要好看。 唯可惜,臉上的淤青略有殘留,額頭拆線后,也留下一道疤痕。 李果愛美,會端著鏡子,把臉照來照去,并抓下一縷頭發(fā),將額頭的疤痕遮掩住。 聽大夫說,疤痕漸漸會淡去,不過李果也不知道那得多久。 咕嚕咕嚕喝著參湯,湯水灌完,李果把整根的人參當菜啃,連碗底的rou渣都撿起來吃掉。阿鯉在一旁看著,瞪大著眼睛。畢竟老趙家的人,吃飯十分文雅,連老趙家的仆人,吃相沒這么難看。 將空碗擱下,李果打個飽嗝,問著:“你家公子近來還好嗎?好些時日沒見他。” 李果這幾天,天天都在想趙啟謨,可他也不好意思問,一問就像在說啟謨怎么不來看我。 “李工,有所不知,公子被禁足了。” 阿鯉每天都看到自家公子在讀書,他這人沉靜得下來,只準在院內活動,卻不喜不怒。